杨秀香手腕上的这种印子, 俗称“鬼捏印”,顾明思义,就是被鬼捏的。
丁颜留意看跟着来的杨秀香的其他人, 三个妇女胳膊上都有类似青紫印,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身上却没有。
丁颜想起那个突然发疯打死人的杨东山就是杨家集的, 还有李丽华,也是在杨家集被“鬼”给缠上了。
看来杨家集有故事啊。
丁母显然对杨秀香很满意, 满脸笑容, “我仨闺女,就世杰这一个独苗苗, 一家人疼的就是他,他仨姐也都帮衬他,我那仨闺女女婿,也把世杰当亲弟弟疼,但凡有点好的, 都想着他,有他姐姐姐夫帮衬着,他以后的日子大富大贵我不敢说,可吃喝肯定是不愁,相必你们也知道,我三女婿在县公安局上班, 是个队长, 最疼世杰, 跟我说以后想办法把世杰安排到公安局去,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他们能多帮衬一下世杰就行了。”
丁芬跟丁颜坐的近,趴在丁颜耳朵边小声道, “咱娘咋不说陈瑞要把小杰弄到公安局当局长。”
丁颜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丁母倒是会圆场,“小杰相亲,瞅瞅把他三姐高兴的。”
丁颜,“……”你高兴就好。
杨秀香一个大娘却是不大满意,“这屋子可是有点破。”
五婶子赔着笑道,“这不就等着世杰定亲,定了亲就翻盖屋子,等到屋子翻盖好了就结婚,双喜临门。”
丁母,“不瞒你们说,翻盖屋子的事早就有了,就等着世杰定亲呢,他有仨姐呢,能亏了他这个弟弟?我三闺女她男人,可是公安局的干部,一个月工资都一百多两百,手里随便漏个就够我家世杰吃喝的了。”
众人纷纷夸丁世杰有福气,只有一个瘦高个妇女,听介绍是杨秀香的本门婶子,注意点却不在丁母这个有出息的三女婿身上,而是三闺女丁颜身上。
她问丁颜,“你就是那个会看事儿的丁颜?”
丁颜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了当的问她,“你们村里是不是摊上事了?”
妇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没出口,便被他旁边的男人给截住了,“这话说的,我们村好好的能摊上啥事。”
说完,还悄悄扯了妇女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他们村是出了怪事,可这怪事可不能传出去,要不然,一村的大姑娘小伙子,以后还嫁不嫁人,娶不娶媳妇了?
妇女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们村啥事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丁颜笑笑也没追着问下去,她从来不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反正这事儿跟她无关。
五婶子看有些冷场,赶紧打圆场,她能说会道,很快气氛就又热烈了起来。
丁颜坐了会儿,觉着实在难以融入他们的话题,便出来透口气,刚在院门口转了转,一转身,就看到刚才问她话的妇女跟了过来。
妇女朝身后看了看,见没旁人,拉着丁颜去了旁边胡同里,然后小声问丁颜,“你是不是看出啥了?”
丁颜冷冷道,“你们几个女的,胳膊上人手一个青紫印,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不对劲吧?”
妇女下意识的就把右胳膊往身后藏了藏。
丁颜,“你们村的狗,死的也差不多了吧?”
妇女一惊,“这你都知道了?”
丁颜,“回去了跟你们村长一声,再不想办法解决,往后就轮到你们这些活人了。”
丁颜说完就想回去,妇女拉住了她,急急道,“那我回去了跟村长说说,你去给我们看看?”
丁颜伸手比划了个3出来,“300!”
妇女吃了一惊,“这要的也忒高了吧?!”
丁颜,“那随便你,不过我提醒你一声,再过段日子,就不是300了,少1000我都不会去。”
说完就走了。
妇女伸出胳膊看了看胳膊上的青紫印,跺了跺脚,然后了回去了。
这次相亲,双方都很满意,不过作为女方,总归是要矜持一些,所以并没有当场就把亲定下来,等回去了再通过媒人定个日子正式定亲。
把杨香秀一行人还有本家的叔伯婶子大娘都送走后,丁母就拉着丁颜问,“这个杨香秀,面相咋样?”
丁颜反问她,“娘你满意不?”
丁母看着不能再满意,“满意,一百个满意。”长的俊,还好生养,看着脾气也是个好的。
丁颜,“你满意那就是好的。”
丁芳问她,“刚你说他们村摊上事了,是咋回事?”
丁颜笑了笑,“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丁母啐了她一口,“神神叨叨的,那么一个村,能摊上啥事?”
丁颜不置可否。
丁世杰的相亲大事完成,丁芬和丁颜回家,路上,丁芬问丁颜,“杨家集到底咋了?”
丁颜没瞒着丁芬,“他们村有个厉鬼。”
丁芬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可别吓我。”
丁颜白了她一眼,丁芬赶紧道,“我信你我信你,那他们村的人咋还不承认?”
丁颜,“换你,你敢轻易承认你们村出了怪事?”
丁芬想了想,“也是,要是承认了那村里的名声就坏了,以后嫁闺女娶媳妇都不容易了。”
丁颜冷笑道,“命都没了,还想着嫁闺女娶媳妇?”
丁颜这么一说,丁芬倒是想起一件事,“前段时间杨家集俩堂兄弟争地垅打架,打出人命的事你听说了吧?”
丁颜点了点头。
“打死人的那个杨东山,听说平时不是那种火爆脾气的人,那天也不知道是咋了,就跟疯了似的,拎着个铁锨死命打杨东成,听说当时眼睛都是红的,都说他是中了邪,对了,陈瑞带着他们刑侦队的人去办案子,他手下那个女的,叫啥华的,当场就吓傻了,一直喊着有鬼,不过他们杨家集的人一直都不承认,啧,这么一直捂着,也不怕捂出大事儿。”
李丽华抱着陈瑞不撒手的事,她可不敢跟丁颜说,省得这个妹妹再吃飞醋。
这也是她相信陈瑞这个妹夫的为人,也只有自己这个妹妹,成天疑神疑鬼。
丁芬的话,丁颜不置可否。
丁芬又问她,“你不去看看?”
丁颜,“给钱我就去。”
丁芬笑骂道,“还说我财迷,咱俩到底谁更财迷?”
丁颜原本以为这杨家集的人,要过几天才会来找她,结果是半下午的时候就过来了。
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上午跟丁颜说话的妇女,叫吴淑玲,另一个是个中年男人,叫杨建国。
来了话也不多说,吴淑玲直接把300块钱给了她,“丁大师,钱的事好说,只要你能把事儿看好。”
这些钱是她好不容易说服村长从村里的提留款里拿出来的,也是实在这事儿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她真怕就象丁颜说的那样,再出人命。
拿人钱财,□□,丁颜便跟田秀芝说道,“娘,我去趟杨家集,今儿个晚上估计回不来。”
田秀芝担心道,“那不能明儿个去?”
“要晚上才行。”
田秀芝不懂这些,只能反复叮嘱她,“那你自己当心点。”
虽说知道丁颜本事了得,可田秀芝还是担心,毕竟那鬼怪可不是人,万一被伤着可咋办?
丁颜,“娘我心里有数”。
丁颜跟着俩人走了,路上,她向两人打听村里的情况,问他俩最近他们村里是不是有人横死。
两人看上去还有些顾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跟丁颜说道,“就半个月前,我们村杨广林媳妇程秋分喝农药死了,这个媳妇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不孝顺公婆不说,还成天跟广林吵,广林生气打了她,她一赌气就喝了半瓶六六六,死了,也是个气性大的,被男人打两下就想不开了,要照她这样男人打两下就寻死,那天底下女的早死绝了。”
在吴淑玲看来,男人打骂媳妇很正常,要是挨了打骂就寻死觅活,那才叫不正常。
杨建国毕竟是一个男人,没咋说话,吴淑玲却是说了不少,基本上都是说程秋分咋不好,又求丁颜不要把他们村的事往外传,影响他们村的声誉。
说话之间,也就到了杨家集。
刚进村口,丁颜就察觉到村里有怨气,还是一股极浓的怨气。
而且村里几乎没狗。
农村人喜欢养狗看家护院,养的狗也不栓,跑的满村都是,见了生人就汪汪叫,可丁颜一路上,都没看见几只狗。
吴淑玲,“说也来邪门的很,头天晚上狗还好好的,过一夜就死了好几只,几天下来,除了那几只黑狗,其他狗都死了,后来人胳膊腿上就开始有青紫印,这事儿以前也常见,没人在意,后来有青紫印的人就越来越多,大家伙儿心里就有点发毛,再后来,你应该也听说了,东山把东成给打死了……”
“先带我去杨广林家看看。”
吴淑玲,“丁大师,你意思是广林媳妇……”
“先带我去看看吧。”
吴淑玲不敢多问,带着丁颜去了杨广林家。
还没进杨广林家的门,丁颜就皱起了眉,因为她察觉到杨广林家的怨气更浓,而且整个院子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
黑气现在还淡,等过段时间,这黑气变得跟浓墨一样黑,杨广林这一家子怕是都没命了。
杨广林家很穷,虽说现在大家伙儿都不富,可杨广林家格外穷,到现在都还住着土坯屋。
堂屋和西屋都是土坯房,看着随时都会塌那种。
杨广林有三十来岁,干巴巴的,腿还有点瘸。
杨父跟杨母也都瘦,一家一口看着都是老实唯诺相。
可看人不能看外表,有时候老实人狠起来,可比谁都狠。
因为愚昧,所以更狠。
杨母怀里抱着个看上去顶多一岁多的男娃娃,身后还躲着个又瘦又小的女娃娃,从杨母身后探出头,怯生生的偷看她。
两个娃娃周围也都萦着淡淡的黑气,不过比杨广林他们周身的黑气要淡的多。
看到杨广林家黑气的时候,丁颜就知道这个厉鬼,就是前段时间喝农药死的那个程秋分了。
丁颜,“程秋分到底是咋死的?”
吴淑玲,“就是跟广林拌嘴,广林打了她几下,她想不开喝了农药。”
杨母没吭声,样子有些畏缩。
丁颜笑了笑,“命都快没了,还不说实话,不过没关系,我会知道的。”
吴淑玲和杨母对视了一眼,杨母嘴张了张,象是要说啥,杨父偷偷扯了扯她,杨母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到底啥也没说。
丁颜由吴淑玲陪着,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杨家集不大,也就五六十户人家,整个村子都是姓杨的。
听说以前有一个倒插门的,一直受欺负,后来女方爹娘死了,那一家人就搬回男方村子了,现在整个村子就只有姓杨的了。
丁颜发现,整个村子,家里没有黑气的没有几家,只有浓淡的区别。
她又看了几个女人的胳膊,好几个胳膊上都有青紫印子,有的腿上也有,个别身体弱的男人胳膊腿上也有。
丁颜在村里转了一圈,心里大概有了数,最后又去了杨广林家。
吴淑玲一直都陪着她,一是尽地主之谊,最主要是跟着看看丁颜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毕竟给了300块钱呢。
天快黑的时候,村里都开始吃晚饭,杨广林家也做好了晚饭,吴淑玲就在他家吃了,让丁颜跟着也一块儿吃点。
丁颜看了看他家油腻腻的灶台,还有几乎都豁了口的碗,胃口全无,摇摇头说她不吃。
吴淑玲就和杨广林一家围着个油腻腻的小饭桌吃饭,因为丁颜在这儿,谁也不说话,只能听到胡噜胡噜的吃饭声。
看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丁颜问吴淑玲程秋分的坟在哪儿。
“她是喝农药死的,是横死,按规矩,不能进祖坟,就把她埋在了村西头那片荒地上,那儿以前是个乱坟岗,不能进祖坟的都埋在那儿。”
“她娘家人没意见?”
吴淑玲支支吾吾道,“她娘家没人了。”
怪不得!
“丁大师,是不是得叫个人领你过去?不过这天都黑了,怕是没人敢去。”
丁颜,“不用,我能找到。”
吴淑玲,“丁大师,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行不行,我没低看你的意思,我就是怕万一……”
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丁颜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担心丁颜出事。
其实吴淑玲跟这个村里的大部分人一样,本质上不是啥坏人,只是太过愚昧罢了。
丁颜,“我既答应你过来,就是心里有数,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吴淑玲一脸担心的看着丁颜出了杨广林家的门,然后往村西头走去。
吴淑玲说的那片荒地离村子挺远,丁颜走了快二十分钟才走到。
今晚是下弦月,一弯冷冷的弯月挂在天上,脚下几乎已经没了路,全是荒草,微风吹过,沙沙直响,天空中不时有乌鸦掠过,嘎嘎叫着飞走了。
一切都透着不祥之兆。
丁颜缓缓朝着那片乱坟岗走了过去。
荒草堆里,横七竖八的有不少坟茔,看着都有些年头了,因为没后人添土,大多数坟茔几乎都成了一个小土堆,只有一座坟是新的,应该就是程秋分的坟了。
丁颜走到程秋分的坟前,蹲下摸了摸坟头,然后轻唤了一声,“程秋分。”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阵裹挟着冲天怨气的阴风从背后向她袭了过来,丁颜念动咒语,“我是天目,与天相逐,晴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服。急急如律令。”手随之飞快画了道金符,然后向身后拍去,符篆金光闪闪,只听一声惨叫,阴风急速往后退去。
“想跑!”丁颜又飞速画了道金符,随后两道金色的符篆如两道金色的闪电,向着那股阴风追了过去,又是一声惨叫,阴风停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落到了地上。
丁颜走了过去。
地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艰难地站了起来,长发凌乱,脸色青紫,双眼猩红,嘴角淌着黑紫色的“血”,直直地瞪着丁颜,突然张开双手,嘶吼着朝着丁颜扑了过来,大有要跟丁颜来个鱼死网破之势。
“不自量力!”丁颜手指飞动,一道五雷镇煞符直直的射向程秋分的阴魂,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天雷自天而降,直直的打向“程秋分”,程秋分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身子缩成了一团。
杨家集的人都知道丁颜今天晚上捉鬼,都不敢出门,也没人去睡觉,都躲在家里等消息,然后都听到了那声雷声,还有程秋分那声凄厉的惨叫,都吓得魂不附体,有点灯的赶紧把家里的灯也给吹灭了,生怕阴魂看到有亮光然后闯进来。
五雷镇煞符,是符咒之中镇煞化煞威力最大的,画符时如果注入十成的法力,被符咒击中的阴魂就会五雷轰顶,就此魂飞魂散。
丁颜念在程秋分是个冤魂,施五雷镇煞符只是给她个教训,所以画符时只注入了一成的法力,饶是如此,程秋分的阴魂也被劈得魂魄四散,好半天才在丁颜“聚魂诀”的帮助下,魂魄才又重新聚拢在一起。
程秋分这下知道丁颜的厉害了,不敢再跟丁颜打斗,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问丁颜,“你是谁?!”
竟然不是本地口音,而是带着南省的口音。
丁颜,“我是丁颜……”
“他们找你来捉我的?”
“程秋分……”
程秋分怒吼道,“别叫我程秋分!”
丁颜拧眉,“那我叫你什么?”
“程曼曼,我是程曼曼!”
程曼曼?这可不象是农村姑娘的名字。
“那你为啥又叫程秋分?”
“是他们给我改的,他们不让我回家,给我改了名,把我绑起来,打我,骂我,让狗咬我,一群狗围着我咬,咬的真疼啊,好多血,都是血!”
程雅说着说着就又癫狂起来,周身黑气爆涨,“他们都该死!一个都别想活!”
丁颜低低念起静心咒,“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随着丁颜的低诵,癫狂的程曼曼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眼里的血红慢慢褪去,变成了正常的黑色,她跌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远处,喃喃道,“他们毁了我一辈子,毁了我一辈子。”
丁颜走到她跟前,“程曼曼,你有什么委屈,跟我说吧。”
程曼曼显然不信任她,“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都听他们的,我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丁颜,“你觉得凭我的能力,我会受制于他们?”
程曼曼瞪着她,显然是在考量丁颜话的可信度。
丁颜,“我是天师,我男人是公安局刑侦队长,只要你确实有冤屈,我会帮你。”
程曼曼,“你真能帮我?”
丁颜点了点头。
程曼曼眼里一下燃起了希望,“我想回家!”
“你家是哪里的?”
“南省东来市。”
“那你咋来这儿了?”
程曼曼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是被拐来的。”
程曼曼是南省东来县人,程爸和程妈都在地质队工作,常年在外作业,她跟着程奶生活。75年春节,程爸和程妈发电报过来,说是今年回家过年。
程爸和程妈因为工作关系,已经好些年不在家过年了,这下可把祖孙俩高兴坏了,准备多买些年货,一家人过个团圆年。
买东西都要票,肉票粮油票副食品票,没票,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家里没那么多票,祖孙俩急的不行,后来程奶听说县郊有个黑市,黑市上卖啥的都有,还不要票,祖孙俩就冒险去那个黑市买东西。黑市藏在小胡同里,小胡同七拐八弯的,程曼曼一个愣神,就跟程奶走散了,她去找程奶的时候,路边有户人家,家里有个老奶奶,压了一桶水往屋里提,年纪大了提不动,喊程曼曼帮她个忙,程曼曼心善,进去帮她提水,结果进了院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杨家集杨广林家了。
丁颜皱眉,“进了院子,发生了什么,你都记不起来了?”
程曼曼拧眉苦苦回想,然后摇了摇头,“除了那个老奶奶,好象屋子里还有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瘦巴巴的,别的,我啥都记不起来了。”
四十来岁的男人,瘦巴巴的,这跟用禁锢符禁锢牛春丽阴魂的那个人,是一个人?
“他们要我嫁给杨广林,我给他们磕头,求他们放我走,我会让我爸妈十倍钱还给他们,可他们不让我走,怕我跑,就把我绑起来,几个人摁着我,让杨广林见污我,让我给杨广林生孩子,头胎是个女孩,骂我没用,打我,二胎是个男孩,看管我才松了点,我瞅了个机会想跑,结果跑到半路给发现了,半个村的人都跑出来堵我,然后放狗咬我……”
就是成了鬼,程曼曼说起那些过往,还是忍不住害怕的打哆嗦。
“杨东成被杨东山打死,跟你有关系吧?”
程曼曼毫不犹豫的认了,“是我,当初打我,他打的最狠,说把我腿打折,我就再也不跑了,旁人都下不来手,他一棍子下去,我的腿就断了,然后我就跟个家畜一样给关在家里,我实在是受不了,就喝了农药,我死了,我自由了,可我再也见不到我奶我爸妈了,我恨他们,他们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他们,我要一个个杀死他们,那些咬过我的狗,也一样该死!那天如果不是它们闻着味儿找到我,我就跑出去了……”
怪不得程曼曼对狗那么大的恨意,除了大黑狗,村里的狗都让她给杀死了。
黑狗本身能辟邪,程曼曼动不了黑狗,可别的狗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估计那些死狗的阴魂,也被她给吞噬了。
狗是家畜,不辩是非,是听主人的指令才去咬她,无辜被杀,生成怨魂,怨魂又被程曼曼的阴魂吞噬,所以程曼曼周身才怨气冲天,心性渐失。
现在她法力还浅,只能杀狗,或是在天生阳气不足的女人身上摁下鬼手印,等再过段日子,怨气变成戾气,估计就开始索命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怕是要逃不掉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不等她把杨家集的人都害死,她就会先遭了天谴,落得个灰飞烟灭。
丁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这样犯杀戒,是给自己制造业障,最终会遭到天谴,魂飞魄散,不得轮回,你又何必呢?”
程曼曼眼里又开始泛起血红色,冲着丁颜低吼,“你刚才还说会帮我,现在又让我饶了他们?”
丁颜也不瞒她,“收人钱财,□□,我既然收了他们的钱,肯定不会任由你再去害人,不过我既然也答应了帮你,就肯定会帮你,话说回来,你现在除了听我的,你也没别的选择,因为你打不过我。”
程曼曼眼里又开始泛起血红色,瞪着丁颜。
丁颜,“咋了,不服,再打一架?”
程曼曼登时就泄了气,她确实是打不过丁颜,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现在除了听丁颜的,没有第二个选择。
最终程曼曼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丁颜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抬抬手就能让程曼曼魂飞魄散,可她下不了这个手,毕竟这也是个可怜人。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我想见我爸妈一面。”
丁颜丝毫没有犹豫,“我答应你,你把你家的详细地址,还有你爸妈的姓名告诉我。”
“我家住在东来县地质队家属院,从前往后数第三排,路东第二个院子,我奶喜欢种花,尤其喜欢月季,我爸给她在院门口彻了俩花池,里面种的都是月季,春天花开的时候,进家属院就能闻见香味,我奶很疼我,好吃的自己一点儿不舍得吃,都留给我。我爸叫程东海,我妈叫汪玉茹,他俩都在地质队工作,我爸说再干上两年,他和我妈就能调回总部了,以后就不用再跟我分开了,到时候他们要好好培养我上大学,我当时上初三,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名……”
程曼曼的怨气不见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丁颜不说话,一直听程曼曼说,最后程曼曼神往道,“如果我没有被拐,这时候我说不定已经是个大学生了。”
说完垂下了头。
丁颜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虚虚的拍了拍她。
过了一会儿,程曼曼抬起了头,“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信你。”
说起来她也只有十八九岁,搁现代,还是个孩子,丁颜叹了口气,又虚虚拍了拍她,“信我就听我的。”
“嗯。”
程曼曼终归已是厉鬼,丁颜对她还是不太放心,又给她念了“静心咒”才离开。
整个杨家集都是黑不隆咚的,连丝光都没有,只能偶尔听到声狗叫。
丁颜去了杨广林家,敲门的时候把杨广林他们都吓个半死,听到是丁颜才敢把门打开。
吴淑玲还有几个男人妇女都在杨广林家,估计都是杨广林的本家。
吴淑玲看到丁颜就急急的问她,“丁大师你没事吧?”
丁颜本来对吴淑玲还有那么一点好感,听了程曼曼的话,这时候对吴淑玲的好感全无,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没事。”
“那,那……”
丁颜知道她是想问程曼曼阴魂的事,她没接她的话,反问她道,“程曼曼,哦就是程秋分,是谁把她拐到这儿来的?”
吴淑玲见丁颜连程秋分原来叫程曼曼的事儿都知道了,脸上就是一白,“丁大师,你真见到程秋分的鬼魂了?”
“要不然我从哪儿知道她原来叫程曼曼?我也不瞒你,她怨气很大,现在她法力浅,弄不死你们,但再过段时间,可就不好说了。”
吴淑玲的脸色更白了,人也跟着哆嗦起来,“丁大师,你收了我们的钱,总要帮我们吧。”
“你们不配合我,我怎么帮你们?”
吴淑玲想了想,还是保命要紧,便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都跟丁颜说了。
“程秋分,就是程曼曼确实是被拐过来的,当时广林穷,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直说不上媳妇,我们这些本家就合计着给他买个,打听到牛村牛光柱就是干这一行的,就托他给寻摸个合适的,后来牛光柱就把程曼曼给送过来了,说是个城里的学生,少了300不卖,广林拿不出钱,还是我们这些本家给他凑了300块钱,后来怕程曼曼家人找过来,就给她改成了程秋分。”
另一个妇女接话道,“她刚来的时候,广林可疼她,啥活都不舍得叫她干,可她成天吵着要走,趁人不注意就往外跑,后来有了孩子,她还这样,你说她都当娘了,咋还收不住心?”
“就是,要不是她成天想着跑,广林也不会打她,毕竟300块钱买回来的,她要是跑了,那不是亏死了,再说她跑了,俩孩子咋办?”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尽说程曼曼的不是。
吴淑玲看丁颜神色不对,赶紧扯了扯那几人,让他们别说了。
丁颜知道跟这些人是没法子讲道理的,讲不通,便站了起来,“我走了。”
是谁把程曼曼拐到这儿来的,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是报警,请警察顺藤摸瓜了。
吴淑玲他们一听她就这么走了,都有些傻眼,“那程秋分,不是程曼曼咋办?”
“放心,她暂时不会要你们命。”
吴淑玲他们害怕,不想叫丁颜走,追着丁颜,“丁大师,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着吧,程曼曼她还在,万一她她……”
“就是,收人钱财,□□,你总不能光收钱不办事。”那些钱可是他们大家伙儿凑的,总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
……
丁颜把兜里的300块钱塞到了吴淑玲手里,“那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走。
吴淑玲赶紧追上去,把钱又塞回丁颜兜里,赔笑道,“他们几个没见识,你只当他们是放屁,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丁颜,“我既然收了你们的钱,肯定会帮你们把事儿办好,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去找别人,我没意见。”
“去找谁也没找丁大师放心,丁大师,我们都听你的,你只管按你的意思去办。”
“既然听我的,就等我的消息吧。”
丁颜说完要走,吴淑玲还想拦她,“天儿这么晚了,今儿个又是月黑头,要不丁大师明儿个再走吧。”
“没事,我习惯走夜路。”
吴淑玲,“那我叫几个人打着手电筒送送你。”
丁颜拦住了她,“不用送。”说完就走了。
吴淑玲摸不透丁颜的脾气,不敢再提送她的事,撵着喊了一声,“丁大师,那你慢走啊。”
丁颜摆了摆手。
外面乌漆麻黑的,看着啥都是鬼影幢幢的,吴淑玲打了个哆嗦,心说这么黑,一个人走夜路,换她非吓死不可。
吴淑玲回到屋,一屋子人七嘴八舌的说她,“就这么叫她走了,万一她不认帐,撒手不管了咋办?”
“是不是她弄不过广林媳妇,怕了,找了个借口跑了?”
“那可咋办,她能跑,咱可跑不了啊。”
……
吴淑玲,“看着她不是那种人,要不咱再等等,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大家伙儿都愁眉不展的,不过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再说丁颜,摸黑回陈家湾。
其实她来的时候,是打算在杨家集住一晚的,吴淑玲也都跟她说好了,到时候住她家。
只是丁颜现在对杨家集的人有那么一点膈应,再加上明天一早想去公安局报案,所以就想回家住。
现在大概是晚上8点来钟,杨家集到陈家湾,步行过去半个小时,回到家还不到9点。
至于走夜路,对一个经常跟鬼怪打交道的玄学大师来说,真遇到鬼怪了,还真说不好到底谁怕谁。
丁颜出了村回陈家湾,她走的快,估计半个小时就能到家了。
刚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就听到从南边的小路上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她循声看过去,看到南边小路上有一团昏黄的灯光,因为天黑,别的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团灯光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晃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感谢在2020-12-31 19:36:42~2020-12-31 23:2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