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妞妞的同学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沈屿一扭头,就见深深的奶奶站在大门口,问他话。
他赶紧点头:“是的,奶奶。”
“进来吧,外头风大,别感冒了。”奶奶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沈屿在礼貌离开和进屋见深深之间,稍微犹豫了两秒,而后做了决定——去特么的,不就是半夜追人被家长发现了么,丢人就丢人吧,他沈屿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丢人?!
“谢谢奶奶。”沈屿应得干脆,抬腿就往深深家去。
奶奶是真和善,迎着沈屿进了屋,指了指右手边的房间:“妞妞在房里,你去吧。”
另一边。
沈屿正低声道歉呢,林深深就听到自家大门打开的声音,她起身,还没来得及阻止,奶奶就把沈屿迎进屋了。
她拉开卧室门,看过去。
恰好,沈屿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逼仄破败的房子里交汇。
“妞妞,你同学来了。”奶奶冲林深深喊了一声,“给你同学倒杯水啊。”
林深深真是没想到,前世今生,沈屿这人的脸皮还是这么厚!
简直厚到令人无语。
“他不喝水!”林深深没好气地瞪了沈屿一眼。
林深深平时都是清心寡欲的,鲜少有如此鲜活的样子,即便是他们之前在琴室吵架,深深也只是低着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算了,你走吧。”
不像现在,她笔直地立在门口,板着脸,用冷凌的眸子觑了他一眼,语气也冷了好几个度。
沈屿突然就心情舒畅。
他扬了扬唇,转身冲林奶奶道:“奶奶,我不喝水,我找……”
他看了深深一眼,想学着奶奶喊妞妞来着,又怕深深嘭一声把好不容易打开的卧室门给关上,不得不把让他心头发痒的称呼换回来,“深深去了啊。”
沈屿好歹是富家少爷,待人处事的礼仪是自小就学过的,只要他愿意,他做的比谁都好。
这会,他冲林奶奶说话就是礼貌有加的,平日里的校霸脸早就不见了,怎么看都是个谦和有礼的阳光少年。
奶奶回了房,沈屿“蹭”一下,就钻进深深的房间了。
林深深目睹这么跳脱的沈屿,有点恍惚。
这真是学校那个注重形象和面子的沈屿吗?怎么像个毛头小子?!
深深的房门大开着,沈屿也不介意,继续把没完成的小作文奉上。
他站在深深身边,看她,姿态还是很低:“别生气了呗。”
瞧瞧,堂堂校霸还带上语气词了。
林深深受不了,转身就回书桌前去了。
她走,沈屿也走,就像他腹诽过的孙甜甜一样,此刻的他才真是跟屁虫。
林深深刚走至书桌前,才猛然警觉。
沈屿来之前,她写日记来着,这会日记本还摊开铺在书桌上呢!
她心一凛,赶紧一把将旁边的试卷扯过来,压住日记本。
深深的动作太明显了,沈屿想不注意都难。
就刚刚,他已经看清了——深深盖住的,是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
林深深双手放在试卷上,脸色很不自然,目光也微微闪躲:“你不用特意跑一趟,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沈屿在咫尺之遥的地方看着她,不动声色。
那个本子是什么?居然让深深乱了分寸。
她没质问他怎么知道她家地址,也没对他冷嘲热讽,更没对他说狠话,却是十分通情达理的在催他离开。
有那么一瞬,沈屿想不顾一切去抢那本笔记本。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
很快,他就从深深手下的试卷上挪开了目光,恍若什么都不知一般,扬了扬唇:“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深深藏着的日记本里,不只有她重生的秘密,还有她喜欢沈屿的证据。
天知道,她此刻多紧张。
沈屿越放松,她就越害怕,就像前世两人的对峙一样,输的永远是她。
此时此刻,她条件反射一般害怕,怕沈屿如前世一样,突然笑着朝她伸出手,说:“深深,你手里藏着什么,给我。”
林深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许是前世发生过太多次这种画面,就连理智上知道现在是今生都没用,她紧紧压着试卷下的日记本,慌乱而急切地道:“嗯,原谅你了,你走吧。”
到底是什么,让深深反应这么大。
沈屿有意无意又朝深深的手望了一眼。
林深深放在试卷上的手,立马加重了力道,灯光下,泛着毫无血色的白。
沈屿心软了。
他抬眸,指了指房门:“那我走了?”
林深深重重点头。
沈屿轻笑一声,单手插兜,迈着悠闲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林深深呼了口气,提起的心渐渐落地。
“小树林。”
忽然,沈屿停步,转头看向她。
林深深刚松的气又紧起来,她赶紧转身看沈屿,迎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嗯?”
沈屿单手拉着门把,像是准备离去时为她带上门,但这会又突然朝她招了招手,语气温柔又强势:“过来。”
林深深的目光落到试卷上。
她知道沈屿有多聪明,她刚才不正常的举动一定引起他的怀疑了。
如果在他喊她过去时,她还坚持按住试卷,搞不好沈屿真的就冲过来夺了。
反正沈屿现在在门边,距离她的书桌还有段距离,她过去,总比沈屿过来要安全。
林深深仔细分析了下,终于抬手,慢慢朝沈屿走去。
她刚站定,沈屿“咔哒”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林深深的心一凛。
沈屿将她堵在自己与房门之间,还是单手插兜,微垂着头定定地望着她。
强大的压迫让林深深往后退了一步。
可——后面是房门。
沈屿紧紧盯着深深,任由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笑而不语。
他炙热的目光如有实质,林深深浑身不安,下意识的,双手抵在门上。
沈屿前世带给她的心理暗示太强了,强到每一次两人对峙,她第一时间绝不是反抗,而是躲避。
宛如他们在校园里的第一次见面,她明明可以跑开,却还是被沈屿堵了。
再如现在,她明明可以一脚把沈屿踢开,却陷入了紧张忐忑的害怕中。
“真原谅我了?”沈屿又朝前逼近一步,低着头,问她。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压迫与蛊惑同时存在,震得深深的耳膜轰轰作响。
“……”她张口,还未答,忽然就听到沈屿的声音再次响起。
低沉温柔,像是带着无尽的包容与宠溺。
“妞妞。”
林深深倏地抬头看向沈屿——灯光下,他眼里有柔和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明明是句调戏她的称谓,却偏偏说得认真又宠溺。
妞妞是她的小名,前世今生,只有奶奶叫过。
可被沈屿这样一喊,莫名其妙,林深深觉得有几分羞耻。
于是,她的耳尖泛了红。
沈屿的目光从深深的脸上移动至她泛红的耳尖上。
深深的耳朵小巧白嫩,现在微微泛点红,更是粉嫩粉嫩的,看得沈屿心尖发痒,他定定地盯着那一抹粉色,喉结忽然上下滑动了下。
想亲她。
没敢。
可他也不能白白来一趟,就这样带着巨大的遗憾离开。
于是,沈少爷就上手了。
——他抬起插在裤兜里的手,快速在林深深泛红的耳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没敢留念,捏完就赶快开门,喊了声:“妞妞,那我走了啊。”
微凉的触感在耳尖上抵达时,林深深便全身一僵。
带沈屿带着怎么克制都溢出来的笑声响起时,她的耳尖更红了。
理智回顾,她想反抗时,做了坏事的沈少爷已经窜出卧室,离开了。
深深将卧室门关上,背靠着门,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继而,她伸手摸了摸刚才被沈屿碰过的耳垂。
心砰砰跳,但她却懊恼不已。
面对沈屿,她怎么……总这么怯懦,这么智障?!
明明她可以一脚就将人踹飞不是嘛!
林深深气自己不争气,即便重来一世,还是被沈屿吃得死死的。
她凝了凝神,想,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叫沈屿知道,她林深深不是他想拿捏就拿捏的。
“叩叩叩……”窗子被人敲响。
林深深倏然站直身体,刚才腹诽的一切如暴雨过后的尘埃,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妞妞。”沈屿低沉的声音在窗外响起,跟低喃的夜风一样,幽幽地传进深深的耳里,“我真走了,别想我啊。”
说完,他自己忍不住,憋着的笑意狂风海啸一般崩了:“哈哈哈。”
林深深理智全失,讲不清是对沈屿无耻的愤怒,还是对自己懦弱的不满,突然就冷着脸,走至书桌前,推窗,厉声骂道:“沈屿,你这头猪,快滚吧!”
可夜色茫茫,那头猪早就不见了身影。
“啊!!!”林深深再也忍不住,气得大叫了一声。
叫完,她觉得自己更智障了!
沈屿简直有毒,自己不正常,把身边的人也带的不正常了。
林深深生怕自己刚才的叫喊惊动了隔壁邻居,红着脸关了窗。
待那一室暖黄静下来,窗前的瘦弱身影重新坐在书桌前,躲在电线杆后的沈屿,才真正轻轻笑了。
那愉悦,发自内心,久久不灭。
他的深深,可真可爱啊。
他这头猪,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