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九》鹦鹉警言
一身便服的乾隆带着随身太监、侍卫等来到大观园。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缓缓步上沁芳桥,沁芳桥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拱,兽面衔吐,四周美人靠,波光粼粼,宛若琼阁,四通八达。他暗自赞了声:“好。”正待俯身探视池中游鱼、莲子,听的熟悉的笑声传过来,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远远走过来一行人。喜上眉梢,兴头十足的迎上前。
正是黛玉被颜芳扶着,身边环绕着絮兰、黄氏、春纤、吴嬷嬷等人,边说边往这面走,显然还未看到他们。
“主子当年吟诗作词的样儿,咱们还记得,手握着笔,随手一挥,那写的文,就跟泉眼儿似的。一下子喷出来,把她们震得哑口无言。”春纤自豪的样儿,像极了她自己得了彩头一般,逗的大家笑成一团。
黛玉想起那日的海棠诗社,仿佛就在昨日,真的还想再和姐妹们欢聚一堂,再作诗文,可惜啊,时不再来。她遥望远方,笼烟眉微皱,心情起伏。颜芳白了春纤一眼,凑趣儿道:“等皇上闲了,主子何不相邀,配上这景致。”
黛玉含笑不语,物在人非,哪还有那份儿心情,又不好拨了她的脸面,眼前有众多乾隆身边的人,轻叹道:“那也要看皇上心情,这阵子,朝廷多事儿,咱们万不可去扰他。我累了,回吧。”
“玉儿。”乾隆追过来,这番话都听在他耳朵里,颇有感触,明知道黛玉爱诗词,却从未好好陪她玩儿上一把。心里有愧,眼巴巴的看着她,忽略周围人等的跪拜。
黛玉觉着奇怪,这几日来的勤了,还没见他这样过,不好意思的问:“可是臣妾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什么,朕也有些乏了,咱们回潇湘馆歇着去。”胡乱挥挥手,让人们起身。亲手扶着黛玉,边走边说着朝中大臣们在议事时闹的笑话。
到了潇湘馆,絮兰、黄氏借口要去安排膳食,趁机退出来。
春纤带着人上了茶茗、果品、糕饼等,也退出来。
房里没了别人,乾隆看着黛玉,伸手抚着她,轻声道:“有桩事儿,要跟你商量。”
黛玉昂起头看定他,缓缓问道:“皇上,可是为了贾家的事儿?”
乾隆神色一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知道黛玉玲珑剔透。也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截了当说出来,有的事儿,放在心里是一样,说出来又是一样。“朕知道,这样对贾政太过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黛玉镇定的反问他:“这件事在贾元春死的时候就定下的,是吧?是我不识时务,误了皇上的大事,黛玉在此请罪。”挣扎着要起身,被乾隆按住。
“你?这没你什么事儿。玉儿,你是知道朕的。朕不是个绝情的人,又有六阿哥那儿。”他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这事儿弄的,全被她打乱了,原本来的不是为了贾家,怎么一下子绕到这里?“玉儿。”
“后宫不得干政,臣妾明白。贾家,既是触犯了朝廷法度,慢说臣妾,就是皇上又岂能徇私?姥姥不在了,到了那边儿,有多少是非,自有我娘和她掰扯去。”
乾隆见她这样,冲着门外咳嗽一声。
骆吉提着一个鸟笼子走进来,熟悉的声音把黛玉引过去,鹦鹉。“黛妃娘娘您看,不愧是您待承的好,隔了这些日子,见了您还这么欢实。”
“快拿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它。”见鹦鹉想起从前诸多往事,不觉流下珠泪。
乾隆从骆吉手上接过来,拿到黛玉身前,二人一起观看。
“ 唉!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鹦鹉拿腔作调的神态,逗得屋里屋外的人全笑了。
乾隆看着黛玉,又看看鹦鹉。“倒是学了个真,这是词,该是唐多令的下半阙。”
“是。”黛玉又把上半阙念出来。经这么一打岔,心情好了许多,身子有些乏。就说:“请恕臣妾无状,要躺一躺。”让春纤把鹦鹉安置好,侧身躺在榻上。不再搭理乾隆,转过身子,微闭双眸。
贾家该落到这个下场,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也是他们自己祚下的。她的心在矛盾中咬啄。看着外祖父家的百年基业在自己眼前砰然倒下,不带一点儿痕迹,贾家从此一蹶不振,心里该称愿还是凄然?她也说不清。没有松熙。自己孑然一身,怎么都好说,恨贾府的人情薄如纸,恨贾府的人唯利是图,利欲熏心,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恨不得让他们各个匍匐在自己脚下,叩头求饶,以泄心头之愤。当自己与松熙重逢,重创林家基业,也跌落到这个圈圈里。心思在悄然改变。没有松熙,乌拉那拉家要自己俯首听命,玩弄自己于股掌中,易如反掌,除非自己殒命而亡。有了松熙,有了德恩公这个身份,人家就要跟自己做交易,协商分派利益分成,这就是现实,自己明明讨厌这些,而情势逼着自己做。从娴妃的行动已经表明这一点。有时揾心自问:我还是那个孤标傲世、卓尔不群的少女?不是她们一次次步步紧逼,自己怎能带雪雁、紫鹃、春纤冲出贾府。想起自己在唐多令里吐露的心声,默默念叨:“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既然早就抛开了,又何必暗自伤神。
温暖的一股热气哈过来,不用转身也知道他还是耐不住吗,过来俯就。转过身,淡然一笑:“今儿个过来,多谢皇上把鹦鹉带来。”
乾隆见她这样,心下一宽,凑上来讨好的:“还有一件喜事,要不要听?”
从铁监寺回来之后,贾政和王夫人好几天不痛快,不论是林家自己的意思,还是皇家不允,他们想见黛玉很难。黛玉擅自离开皇宫,皇上和太后不加罪与她就是天恩浩荡,二人商议,依贾政的看法,低调行事,不与朝中大臣府邸联络,就凭自己在族学挣得束脩,省着点儿,也够一家人的花费。
王夫人不赞同,因湘云的身子越发重了。家里再添人进口,日子更加紧绷,宝玉与贾环是六阿哥的舅舅,也是小世子、小郡主的舅舅,这样的关系,不去利用那是傻子。也不用惊动宗人府和皇室,咱们也不白用人,让王家侄女的公公和丈夫出个头,给贾政某个小点儿的职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熬到宝玉和贾环再有两年多去科考,只要有一个高中,家里的日子就好过。这两年是最难熬的。
贾政不好再说话,王夫人说的也没错,重要的是银子。家里一向是王夫人主内,干脆扔给她,自己不管了。
王夫人从贾母过世分得的首饰,挑出几样,凑成一盒,为了不引人注目,托薛姨妈、宝钗送到保宁侯府上,交给王家侄女。
时隔数日,也没有消息。
这日,从街面上回来的茗烟,乐颠颠的到宝玉身前显摆。“二爷,二爷,听说没,再早住在咱们荣国府的林姑娘,听说又进了位,皇贵妃啊,只比皇后差半级。听说跟皇后一天晋的位分,那边儿,那叫热闹。二爷,咱不看看去?”见宝玉发呆,有点儿后悔跟他提这事儿,别又勾起这位的呆病,去闯皇宫大院,去闯乾清门。他要是犯了死罪,估计自己也免不了连坐,小命交代在这儿,不行,我还没娶过媳妇,我太亏了。撇下宝玉到上房门口,跟老爷贾政禀报。
王夫人也听见了,叫茗烟进来询问:“没听说六阿哥怎么样?”
六阿哥?没人说呀。茗烟摇摇头,忙说:“太太,奴才再出去打听打听。”
贾政挥手让他下去,又回到书房,拿起一本《论语》。
王夫人倒了一杯茶端进去,放在桌子上。“老爷,这事儿?”
“急不得,要看圣意,看圣意。”
“黛妃娘娘也不出个头,尽在大观园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怎么也该去宫里露露面。”王夫人嗔怪着。
“她这一守丧,倒是能避开很多麻烦,不要去胡乱揣测,你为这吃了多少亏?关门避世,做好家里的事儿。宝玉、环儿,都在家好好温功课,让他们争点儿气。”
王夫人心想,要是这样,我不是白跟王家侄女联络,白赔进去那么多珠宝首饰,都是老太太留下的。这时候,她又想起宝钗和薛姨妈。
不知道心有灵犀还是咋的,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夹杂着女人的嚎哭。
湘云这些天贪睡,宝玉担心她身子,守在一旁看书,又让麝月做些湘云爱吃的食物。听到这么大动静,生怕惊了湘云,想起茗烟去外头打探消息,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在人家门口嚎丧的吗?气咻咻的走出去,开了门。就见薛姨妈披头散发的闯进来,看也不看宝玉,一路哭着直奔上房。“姐姐,姐姐,我活不了了,求求你,快去找黛妃想法子,救救宝丫头。”
王夫人看着闯进来的妹妹,像是不认识她似的,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她,耳边嗡嗡直响,她说的什么,宝玉和湘云问的什么,还有贾政谴责的目光,赵姨娘被贾环和周姨娘搀进来,她也没反应。
吓的宝玉掐了掐她人中,缓过来,冲着薛姨妈就问:“你怎么啦?”
今日清早巳时初,王仁正要出门,王仁媳妇和宝钗也准备去保宁侯府探消息,听说朝廷又处置一批违法犯罪的官员,还要启用一批闲赋在家的人。王仁动了心思,薛姨妈也想趁机托人把薛蟠从宁古塔弄回来。王夫人为了托保宁侯给贾政谋个官位,精心挑选的一盒贵重首饰正好先用上,那贾政不是还在族学里授课,拖几日也不打紧,他们家的日子比咱们这些人强多了。
正这时,门被撞开,一群官兵冲进来,把屋里屋外翻腾个底朝天,宝钗被带走,院子被封,王仁和媳妇带着孩子跑的不知去向,惊弓之鸟的她,只好过来报信。“姐姐,姐夫,去求林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