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此事难为
黛玉惊诧的看着二丫。懒得理她,哼了一声,只管跟颜芳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谈。权当没二丫这个人。
还是春纤不忍,低声对二丫说:“我家姑娘良善,从不欺负人,你也饿了一天,还不趁机吃饱了。咱这儿又不是衙门,什么断头不断头的。”
二丫低下头,默默地吃着眼前的菜、饭,眼圈儿微红,并不吭声。
黛玉看在眼里,也想弄明白,二丫他们为何要跟皇家的人过不去?能在天牢里被劫走,谁人在维护她、帮助她?这里头又有着何等机密。
就这样,在尴尬的境地里,三个人用完饭。黛玉吩咐撤下残席,又让人扶二丫坐在椅子上,吩咐人给她上茶,而后,不再搭理她,只管吩咐宁珍和秀荷把各种她的安排传递下去。
颜芳漫不经心的在一旁观看。谁都明白,她在注意着二丫的举止,稍有异动,必将会发出致命的一击与二丫。
吴嬷嬷来了,一抹精光狠狠的投射在二丫脸上。极恭敬的给黛玉请安,劝她好好休息,并提出把不相干的人撵出去,以免污了她的住处。
黛玉认真的倾听吴嬷嬷的唠叨,含笑让她放心回去照看六子,并让春纤扶她回去。
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黛玉、颜芳、二丫三个人。
“天不早了,颜芳姐,你送二丫回房歇着去。”
颜芳忙说:“是,主子你也歇了吧。”而后冲二丫没好气的,喝道:“走吧。”
二丫不解的看着黛玉,茫然问她:“你不想问我点儿什么?”
黛玉并不看她,倒也没干着她:“问你什么?”
“我来干嘛?或是,好多事儿呀?”二丫觉着太不公平,自己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又被邀请跟一个皇妃在一起用饭,正好是个机会,本想趁此跟皇妃提一提那件大事儿,没想到,人家理也不理的,太伤自尊。
黛玉这次倒是正眼看了看二丫,戏谑道:“你要想说,自当会跟我说。我要听的是实话。要是不想说,问了你,用些瞎话骗我,不是让我白费心意。”
二丫狠狠的瞪着她,从椅子上起来,对着黛玉大声说:“我恨你。”
颜芳怒喝道:“放肆,你当你是谁?敢跟主子这么说话?”
二丫不服气的回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二丫。”
颜芳被她的话气乐了,这人真笨,真格的,她懂得什么?主子也是,值得这么相待她?
黛玉神色不改,眼里带着疑惑,仔细端详着二丫,好像没跟她朝过面,打过交道,恨从何来?“好好的,我到着了你的恨,这是哪话儿说的?你总要让我知道,我几时着了你的恨?”没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的,也没听说过,平白着了人家的恨。这得好好说道说道。
二丫一副你真笨。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瞪着黛玉,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喝了两口,一抹嘴,恨恨的开了口;“晴雯那丫头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就不说了,妙玉那事儿,你跟着捣什么乱?”
黛玉恍然,都是些什么人?感情是绑架集团的,老手了。晴雯是他们干的,妙玉也是他们干的,除了这些,还不知道他们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寒光现在脸上,怒容满面:“就为这?你愿恨就恨吧。好好的女孩儿,被你们不是卖做奴婢,就是毁人名节,堂堂的和硕公主,也要败坏。昨夜,大闹我林府,是不是也要毁了我?你们真是丧心病狂,无法理喻。”越想越觉着有气,无法无天、强盗无赖行径。伸手端起了茶杯。
颜芳明白,起身朝着黛玉点下头:“主子宽心。我去处理。”转身朝二丫走过来。
二丫像是明白了颜芳的意图,忙说:“我不去,我就在这里呆着,哪也不去。”又冲着黛玉骂:“你是骗子。还说不是断头饭,这会儿就要送我去大牢。”
黛玉示意颜芳停下,又问:“你闯到我家里,祸害我家,还要绑架我和孩子,还说我是骗子,这还有没有公理?我累了,不想再见到你。”就要唤人进来。
“慢着,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出去。”二丫也急了,失去这个机会,又白忙和。急忙出口拦下,并让颜芳出去。
颜芳哪能听她的,伸手揪着她的衣领子,就要往外拎。
二丫也毫不示弱,挣扎着,嘴里骂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姑奶奶我摆威风?我这是救你,有天大的事儿,你听了,掉了脑袋别怨我没说。”
颜芳才不理她,也回敬她:“少胡说八道,你是谁的姑奶奶?我就打你个满地找牙,看你还胡说不胡说?”心想,什么天大的事儿。谣言蛊惑,怕去大牢里受罪,我偏不让你如意,就抓你去大牢,在那儿,你就知道谁是姑奶奶了。
黛玉倒是觉着二丫这个人有意思,这帮人总是跟皇家过不去,说是反清复明吧,总觉着不像那么回事儿。天大的事儿,是真话还是骗自己?冷哼一声:“颜芳姐,放开她。”
颜芳只好松开二丫。并没有后退,留在原地瞪着她。
会是宫闱中的事儿?想起当初妙玉和她母亲的遭际,也对颜芳说:“姐姐出去吧,在门外等着,有事儿我叫你。”
颜芳不放心她,提醒她:“这不行,万一她对您图谋不轨,奴婢不能抛下您。”
黛玉又对二丫说:“颜芳姐跟我是同生死,共患难,有我就有她,没我她也要活着,不管什么事儿,都不用瞒她。说吧。”
二丫无法,看了看黛玉,又看看颜芳,横下一条心。朝着黛玉流下泪:“我名叫爱新觉罗.絮兰。”
爱新觉罗,絮兰?她是皇族?这事儿有点儿古怪,皇族就算是没有爵位份例银子,也有其它收入,不至于整天琢磨跟乾隆过不去,不是他妹妹,就是......显王府,这里头一定有事儿,怪不得不让颜芳在场。有点儿不想管,凡是跟皇家有关联的,她都不想沾上。就劝道:“看样子是皇族一脉,有事儿可以面呈皇上或太后,也可以跟和亲王、诚亲王说,找到我这儿,拐大弯儿了。我在苏州,跟北边远了,你去吧。以后不要胡来,跟你家大人说,有什么事儿,不能说清楚?要走极端,这样不好。”
颜芳也觉着这事儿透着古怪,跟皇族有关系。这事不能管,朝黛玉看了一眼,也知道她不想扯这事儿。怨不得能从天牢里出来,也不多问,就往外推着二丫,也就是爱新觉罗.絮兰。“二丫姑娘,您这事儿,我家主子管不了,您还是找宗人府找辙去。”既然是皇族,倒也不好生拉硬拽的,多少给点儿体面。
黛玉发了话:“等一下,叫春纤去账房提200两银子过来,给二丫姑娘带上。二丫姑娘,天色有点儿晚了,你要不早点儿出府,免的家人担心。”
二丫哭出声来,转身朝着黛玉跪下去,口称:“絮兰见过婶婶,给婶婶请安!”
折腾了一晚上,安的了才怪。早干嘛来了。
黛玉真的发愣,爱新觉罗家的人不少,敢跟皇宫里的主子们正点儿称呼的人不多。谁知道您是哪颗秧子移出去的,不能搭理。也不说话,跟颜芳说:“吩咐外面,客气点儿。”
二丫见黛玉不理她,也不吭声,只管跪着。
这下子难住了黛玉,又不能大声责骂她,也不能让人把她拖下去,任她跪在这儿,让人看见、听见,流言四起,有口难辩。只好说:“瞧我这眼神儿,天都黑了,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要不这样吧,颜芳姐带二丫姑娘下去,好好安置,明儿早上再走。”
就算是被个油锅里的油点子烫着,也要擦点儿药什么的,愈合了再说。
二丫朝着黛玉磕了个头:“谢谢婶婶。”起身跟颜芳出了门。
这会儿不能再把二丫安置在柴房、地窖的,颜芳找个偏僻的院子,又派了几个人守着。对二丫嘱咐着:“这里的人知道你,外面的人就难说了,别四处踅摸。”带着她进到房里,又有丫环送过来被褥等物。
颜芳走出去,把门锁了。根据二丫以往的劣迹,不能让她随心所欲瞎溜达。
黛玉躺在床上,春纤给她捶着腿,说着前头的事儿。
陈老爷子带着人又仔细查看后门,特意安排人在暗处,严加防范。
吴嬷嬷不准六子出来溜达,让他在院子里转几圈,活动活动,免的积了食。世子那里到还好,有苏、吴两个姨娘照看,比六子阿哥自在。小郡主也是跟着姨娘待着,大概也觉出府里有事儿,挺乖的。
德谦大人回来了,刚回来的。
黛玉一听,让春纤停手,去传雪雁过来,并吩咐下去,说是德谦刚回来,让他用过饭不必过来,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春纤忙应了,走出上房,正好颜芳也办完事儿回来。进来跟黛玉讲述对二丫的安置。见黛玉愣愣的出神儿,倒上一杯茶,递给她,劝着:“主子别为这点儿小事儿发愁,皇族里每天指不定要生出多少麻烦,要件件事儿都管,管得过来吗?”
黛玉没吭声,想起晴雯、妙玉,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就不清楚了,都跟二丫这一家子有关,他们到底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宗人府联系,非要找到自己这里。这其中不会是有什么犯忌的事,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儿。那个二丫分明是想赖在这里不想走。
听到熟悉的说话声,知道是雪雁来了。
果然,是雪雁。她跟一个媳妇说了几句话,就进来见黛玉。先给黛玉请安,又问了黛玉歇的可好?并说,今晚她守夜,让颜芳好好歇息。
黛玉挂念被抓进大牢的都是些什么人?
雪雁摇着头,说是骆大人动了大刑,也没问出来。“真是死硬脾气。”几分忧愁,几分气恼。“明日,德谦还要过去,这事儿小不了。”
黛玉让春纤带着几个丫环、媳妇退下去,并让她守在门口。
当着颜芳的面,把二丫的事儿,说了说。
有这样的事儿,雪雁知道这里头的深浅,担忧的:“她也真能找,找到这儿来。”皇族的事儿,内里牵扯太多,人家躲还躲不及,谁愿意惹这个马蜂窝。
黛玉发着愁,捧着手炉不知所措,明日,但愿明日那个二丫拿了银子走人,200两银子不算少,要是会算计,做个小买卖,不敢说发起来,弄个温饱不成问题。
雪雁和颜芳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想出办法。天高皇帝远,在这儿,既不能把二丫推到衙门里受审,也不能大包大揽的应承人家。
颜芳开了口:“要不,主子给皇上上折子,写封信也成,先把自己摘出去。也把事儿说了,该怎么办,等圣谕。”又看看雪雁,出了这等事儿,按说,德谦也能给皇上上折子,倒是有一样,这等事情出现在折子上,会不会是派人过来将二丫抓走?不说,这里有不少宫里的人,那都是什么眼神儿?个顶个的火眼金睛,让宫里的错会了意思,往后再编就就难了。
雪雁一听不高兴了,等圣谕,哪天能过来,万一二丫死赖着不走,干脆,明天早早的打发她走,眼不见为净。
黛玉一想也是,人家走不走,还没准头,咱们自己瞎琢磨。睡觉。
颜芳还是跟着黛玉一屋睡,也是担心她的安全。
雪雁又说了几件事儿,退出来,也是身上的乏劲儿没有过去,总觉着没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回到自己的小院。
德谦两天一夜没合眼,回来后草草吃了点儿饭菜,倒头就睡。
两个丫环迎过来,向她问好:“奶奶回来了,爷吃完饭就睡了。”
雪雁见屋里火盆里的炭火不太旺,就让再取些木炭过来。自己坐在矮凳上伸手烤着火,想着心事。自从自己跟德谦成了家,黛玉就不肯让她以奴婢自称。特意选了个单独小院,让他们夫妻单住。这个院落不算大,假山,小溪,果树,样样俱全,都是雪雁喜爱的,院子后面又是一个空旷的练武场地,让他们夫妻可着劲儿造。
两个大丫环,两个小丫环,四个媳妇,两个婆子,还有小厮、家人等。再就是德谦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卫。
上房堂屋、东、西厢房,还有耳房,东面是三间,西面也是三间,南边儿是一溜房子,厨房、下人们住的地方等。
出了院子就是府里的角门,极是方便的。
丫环取来木炭,加了些,火旺了起来。暖和一阵,雪雁就进到卧房,脱了外面衣裳,合着中衣,躺在德谦身边眯着。再一醒来,忙起身从引枕下掏出西洋表一看,正是子时。
披衣走到堂屋,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唤值夜的小丫环端过来净面水洗了洗,漱了漱嘴,吃了两块糕饼,穿好衣衫,披上裘皮氅,拿起剑走出家门。
今夜无风,整个夜空被积云笼罩着,
与昨夜相反,林府一片静悄悄。
雪雁沿着房檐贴着墙根儿,边聆听,边注意着四周。忽见前面的树梢微动,她警觉到有异,攥紧手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