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无弹窗 日行夜宿,连日来倒是没有在沿途多做停留,及在景州停留一下,补充采买些物品,在德州,查家大船别了他们,转道进入河南地界。
宝玉本是洒脱之人,想人家自有人家自己的事儿,无需咱们胡乱操心,倒是这一路行来,相依相伴的也有着星点感触,一时成了孤舟漂泊,难免闷。亏着有贾芸陪着胡侃一通,来了兴致,说是定要带着他们去秦淮河一观,见识一下名动天下的艳妓。这下子别说是贾芸、贾兰,就是李贵、茗烟也昂奋起来。连声嗔着船工疾行,恨不得立时眼前就是多姿多娇的胜景美姬。
那一日,烟笼寒水,雾色氤氲,顺流而下,眼前是一片静谧清雅的梦境。两岸影影绰绰可见众多的古树林立,华冠如盖,树影婆娑,千般娇媚,万种风情,宛如一副浓淡相宜的丹青书卷展现在人们面前。古雅的宅邸鳞次栉比,雕栏画栋,绮窗珠帘,飞檐翘角,古雅宜人。伴着袅袅的丝竹声,画舫上那船娘热情轻灵的歌声,回荡在整个空际。舍去大船登岸,沿青石路拾级而上。
耳边有那低回环绕的丝竹乐轻吟着:
梦中本是卿乡路,芙蓉泪,警幻语。满帘花意,都受人心误。
雾霭今夕风雨故,望他来,近情怯。当年枉自无情事。砑红笺,青绫被。与伊深语,离乡别焉否?
世故还有许多愁,人近也,愁归处。
宝玉心里一阵惊悸,恍如千万种情思拉扯,汗如雨下。愣在当地。苦思苦觅旧时景物,一个声音远远飘过来:儿啊,儿啊。“母亲。”一下子站立不住,几将跌倒,被贾芸扶住。
“二叔,你怎么啦?”担心的问着,眼里满是狐疑。
定了一下神智,一切又化为乌有,神明台前一片清明。难道是白日做梦不成?可上天作证,并没有睡着。奇了怪了,正要说什么,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二世兄。你果然来啦?”
顺着声音看去。竟是詹光先生----詹子亮赶了来。其人乃是贾府清客。善于画工。因其家中老母病重。回乡探视。有贾政知他老成。特作书与他。托他代为照料。
“子亮先生。让你久等了。”
“正好。正好。在下也是才来地。二世兄请!兰哥儿请!芸爷请!”有他地张罗。几辆较为豪华气派地马车停在他们身前。几个人坐上马车。在不远地一条街面上。找到驿馆。有驿丞地安置。找了一处院子住下。
那是一处深远静谧地院落。宝玉在正房。西厢是贾兰。东面是贾芸。林之孝带着其余家人们在南面地客房里。按说。贾家在金陵有旧房宅舍。用不着住驿馆。只是想着在秦淮河游玩。就暂不进城里。
麝月、小红指使着小厮们弄来沐浴地水、大盆等物。麝月一面服侍着宝玉沐浴。一面又让人烧来滚开地水沏茶。又忙忙地为宝玉换上洒了西洋香水地衣冠。安顿他在堂屋品茶歇息。自己也趁便让小厮重新换了水。沐浴后梳妆。
宝玉看着她。恬静中带着丝丝温婉。也是一种耐人品味地美。情不自禁地为她篦上簪子。这簪子显然比不上袭人地。叹道:“也不是没有。何必自苦?”
麝月笑笑:“眼面前的事儿,还没过去,我才不找不自在。”
那厢里,小红帮着贾兰收拾,那贾兰却只让她安置好东西,就打她出去,自家洗浴。后又有焦大也让小厮们置好水盆,洗浴了一番。也让他人收拾,倒是闲了她。正好自己料理。
才整治毕,詹光就来了。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了这里最热闹的酒肆《溢香苑》。
香气袭人,沁人心扉,店老板、伙计忙不迭地鞠身往里让着,口里报着称谓:“京城荣国府国舅爷来了。快快有请!贵人呐。”宝玉微一皱眉,扫了詹光一眼,来时贾母就吩咐过,不让张扬,悄悄行事。却又是如此,在这儿里贵介公子如云,各色人等背景极深,再有那江湖人士夹杂其间,没事儿还要整出事儿来,想着自己到秦淮河游玩,也不是什么露脸的,这儿的人,眼睛又刁,一听是京城来的,少不得要品味一番。待要说什么,又见到詹光那谄媚的模样,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在人家张罗地份上,也只好等回去后,再告诫一番的。巧不巧的,正要进门,身后又来了一位让他震惊地人。此人是便装打扮,一身青衣的刘墉,身后跟着的却是一位身穿四品官府地人,正是此间的知府大人章嘉。再就是几位随从殿后。
章嘉是谁?宝玉不认地,可人家的官服品级,那还不认地?自己父亲不过是五品官位,后又被皇家提了一级,也就是从四品。忙侧身让过。
章嘉没注意,点头含笑略过,依旧让着刘墉往前走。“崇和老弟,请!”
倒是刘墉眼尖,一眼看见宝玉等人,微微一笑:“荣国府的玉世兄,一起请吧。还有这几位,也是府上地吧。章大人,认识一下。”说着话,把双方介绍一番。
章嘉也是达练之人,忙邀上他们一起往雅间去。行走之间,又与一位双十年纪的男子相遇,那人与刘墉微一抱拳,就要走,也被刘墉叫住。
“兰涛世兄,别来无恙?”
“崇和兄,请了。在下不扰仁兄的雅兴,改日再叙。”
“哎,来都来了,都不是外人,章大人,这位是陈大人的公子,婉娘娘的胞弟。陈朴,字兰涛。”
章嘉一听,忙拦着:“国舅爷,请!”
宝玉正要上前搭话,却见陈朴忙不迭的摇手,局促不安的:“几位,国舅爷称谓,万万不可。当今唯有富察家的傅六爷当之,咱们不过是旮旯码子侍候主子地奴才,哪敢如此当真。大人。至此为止,切莫再言。”
章嘉大人看看陈家兰涛,又看看宝玉等人。心里颇有感触。
宝玉见此心里不喜,却也不好说什么,想是这人没见过大阵势,微笑不语。
倒是那个詹光,颇有不满之意。这里又不是你一个爷,充什么大瓣儿蒜?
更有那茗烟,见人们站在地当中。又有大厅里的人们窥视,窃窃私语着。就不耐道:“婉娘娘不过是个嫔,小心些不为过。咱们娘娘乃是当今贵妃,有什么不敢当的?”
话音未了。就见贾芸怒喝道:“叉出去。都是大人、爷们儿的,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吓的茗烟抱头鼠窜的跑出去。四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
宝玉也觉着过分,忙向陈朴道歉。又忙拉了人家的手。一起硬着进了雅间。而焦大、李贵等人则在大堂里尽兴。见眼前没了宝玉等人,茗烟又凑了回来,被李贵狠狠的臭骂一顿。
此时,雾散云淡,气息清馨,几个人凭窗望下,比比皆是地画舫传过来箫鼓笙笛齐鸣,好不热闹。再看桌上的菜肴,极致精巧,色香味美俱全,更有那江南名点,苏州糕饼、金陵小吃,女儿红、花雕、玫瑰露溢香。席间,推杯换盏,少了拘谨,多了几分豪气。
“春起多灾,朝廷忧虑,一面购置粮食救灾,一面让商家降价。崇和来此是查看这里的情形,看起来灾民还没过来,章大人要尽早做些准备。”
“是啊,本官已安排下去,过两日再亲自下去巡访,崇和老弟放心。”
兰涛喝下几杯酒,熟稔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娘娘作书飞马传信,让家中减免用度,帮助乡里农家度过春荒,不才正是要去几个庄子查看。”
“皇后、慧娘娘、婉娘娘这次义举,太后、皇上也是称赞地。咱们家也安排下去,到了夏季就缓过来了。”刘墉感慨道,大范围的旱灾,让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宝玉人原本聪慧,得知这样的情形,不能不想到自家,心里也在嘀咕,不清楚母亲是怎样安排地。不出来不知道,出来后,见识到人们的一些别样做法,原来事情也是可以这样做的。本想疾书告知家里,又一想,家里有老太太坐镇,倒是不必担心。
酒过三巡,刘墉就告饶,宝玉哪里肯依,在京城里,人家是兵部尚书地公子,一向看不起这些个富家纨绔子弟们,宝玉也不好上前打了脸,如今倒是乡远情近,倒是一心想联络联络的。还是人家笑问:“怎么?一会儿不去画舫里坐坐?”
一句话说的宝玉心痒,原本想有他在场,今儿个只好忍痛荒废一晚,明日远了他在说地,没想到人家也是这样的,兴致顿曾,一把拉住他:“世兄,咱们这就走。李贵,结账。”
贾芸也眼前一亮,兴冲冲地站起来。给了詹光使个眼色,拉着贾兰就往外走。章嘉含笑跟在后面与陈朴同行。
到了外面,陈朴向众人告罪,辞了施施然而去。章嘉待要陪同前往,被刘墉拦住,请他自便。只要留下一个熟悉行道之人即可。
章嘉大人忙从身边找了一个当地老成的人,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詹光待要上前自荐,被宝玉以眼神止住,随遇而安,看人家如何行事。一面又让詹光先送麝月、小红、焦大等人回去,连茗烟也撵了回去。只留下李贵跟着。
焦大不放心贾兰,坚持跟着,表示绝不让宝玉看着不快,退到远处,守着贾兰就行。
宝玉也不好违了他,毕竟是贾兰要地人,随他去吧,倒也不在乎多一个人的花费。
梨花似雪春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淡淡地香风拂面,让人陶醉,让人痴迷。走过去,一家家的船娘粉面相望,刘墉好整以待,只管跟着章嘉的人径直走。宝玉也紧紧跟上,倒是错过不少的让他流连的景致。
前面不远,找到一处相熟的画舫。那个人跟上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让着他们过去,想是这种事儿,章嘉张罗过不少,在他的地面上,要想混的风生水起,没有官家的照应哪成?
这是一个较大的画舫,走进去,与外面恍如隔世一般。轻纱幔帐,画粱雕饰俱是上品。船家把他们安置在厅里,就退下去。
宝玉打量一番,角上不长的几面放置着一盆叶碧如染,阔硕间安卧着一支娇艳的兰花。与其相对是一盆文竹,富贵文雅,很是妥帖。分外典雅、淡漠。梨花木的桌椅和多宝格柜子,放置着看上去极其名贵的收藏,古籍、茶具等,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花木画卷,仔细看了看,竟是柳如是的真迹。四角悬着羊角灯,面着精致的流苏;落地烛台罩着琉璃灯罩,架上放着文房四宝,桌上置着一部弦琴,香炉上腾起若有若无的梦甜香,室内飘荡着清淡的香味儿。
一位婀娜多姿的双十年华的丽人走进来,莲步轻移,身着一套碧绿湖绸素妆,云鬓高耸,流苏飘逸,鬓边斜插一朵盛开的梨花,肤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素静中却含有艳情的余韵。大方的坐在一旁相陪。
再看宝玉,早就呆呆的望着,失了神。刘墉轻咳一声,这才让他还回神。贾芸更是一副色迷迷的神态,让人望而生厌。倒是贾兰,许是还小,看着她笑了笑。“姐姐名讳。”
“贱称小玉,取的是小玉双成之意。”
刘墉眯上眼,轻轻言道:“小玉,弹上一曲吧。”
“是。”坐在几前的绣墩上,信手弹奏起来。这是一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委婉清雅深沉的曲调,配上小玉那软软的吴语,曲终余音环绕在人们的耳边,意犹未尽。
“可还有什么拿手的?”
“爷们可是京城来的?”
“不错,你倒是知道。”
“听爷的口音,**不离十的。咱们这儿,才学了的新曲子,爷们可要听听的?”
宝玉点头示意,刘墉也含笑应允。
就见小玉神色凄婉,欲语还休的吟唱着:“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谁家不启轩,轻寒风剪剪,。良夜景暄暄,争饼嘲黄,。分瓜笑绿嫒,香新荣玉桂,。色健茂金,.蜡烛辉琼。传花鼓滥,.晴光摇院宇,。觥筹乱绮园,分曹尊一令,。射覆听三宣,骰彩红成点,。尽情犹在。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婺情孤洁,”
宝玉情不自禁起身,面对窗外,神色凝重,接道:“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乘槎待帝孙,虚盈轮莫定。晦朔魄空,.壶漏声将涸,。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再看他,圆瞪双眼,低声喝问:“她在哪儿?说。”
刘墉神色一顿,轻轻一拍,从外面走进几个人,环成个半圆站在刘墉身侧。
“说吧,小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