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柳之瘪嘴,刚要继续劝她。8
一阵尖细的嗓音突然从殿外传了进来。
太皇太后驾到……
————————————————-——
毓秀棼宫
拓跋聿半躺在软椅上,一只手摸着下巴,五指不显山不显水的时而轻触他菲薄的唇瓣,凤目婉转,淡出一丝丝回味无穷。
楼兰君端坐在软椅旁的紫木圆凳上,一手撩起另一只手的衣袖,替他问着脉。
忽而,他好看的眉宇扬了扬,嘴角奇迹般的在几人面前展了一丝丝笑意归。
拓跋瑞一身浅绿色锦袍,衬得他戚白的脸庞多了缕缕春色,少了些病态。
他坐在软椅对面的椅凳上,眉目轻飘,唇角嚼笑,心情甚好。
南珏与甄镶并肩站着,面面相觑,很是好奇,究竟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让他三人齐齐变得神色轻快。
楼兰君松开他把着脉的手,缓缓从袖口探出一盒紫色圆盒,递给拓跋聿,想来灵儿昨晚帮了你不少,你今日气色恢复得不错。这是我昨晚研制的可缓解疼痛的药丸,你且吃上两粒。
拓跋聿接下,探指打开圆盒,便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颗颗棕灰色如小拇指般大小的药丸,掏出两粒,很是爽快的仰头吃了去。
凤目缀了淡淡轻狂,这点痛,朕都没当回事!
楼兰君嘴角一抽,伸手打算抢回圆盒,他却巧妙一栏,扬手甩向甄镶。
甄镶微惊,险险接住。
兰君的心意,替朕放好了!
楼兰君无语,眸中潜藏宠溺,这疼痛能忍则忍,若实在忍不下便吃两粒。
这药虽有止疼的效力,但是吃得越多,越频繁,效果越不济。
拓跋聿扬眉,算是应了。
凤眸飘向对面的拓跋瑞,噱道,九哥,精气神挺好的啊,不知前几日替朕处理朝事,劳累过度的身体可是‘滋补’回来了?!
脸上一抹红晕闪过,掩唇轻咳,谢皇上关心,臣身体一向如此,谈不上好是不好。
君臣之礼不可废。
他可以顾念兄弟之情,礼唤他一声九哥,他却不能无视礼法,拓跋瑞站起来回道。
好了,朕就是随口一问,在朕的毓秀宫里没有外人,日后便随意些。拓跋聿摸着腰间的血玉,淡淡道。
幽幽看了一眼站着的甄镶,皱眉,甄镶,最近宫里可有什么喜事需要大肆庆祝的?!
甄镶愣了愣,思虑起来,华贵妃半月前将将过了成年之礼,郑美人前两日也刚过了生辰……摇头,目前宫里好似没有什么名目可以用以庆贺。
拓跋聿微微皱了皱眉心,再想想!
甄镶又是一怔,看了眼房内几人,不想几人均是一脸茫然。
正当他几人百思不得其解时,一抹急躁清润的嗓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不,不好啦,皇帝老大……
伴随着声音而入的,是一道纤瘦的身影,整个人急哄哄的好似被一阵风吹进来似的。
拓跋瑞当即皱了眉,斥道,拓跋溱,你的夜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礼节的吗?!
拓跋溱摸了摸心口,不乐意的瘪了瘪嘴,小声道,是我师傅,不关你的事!
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师傅坏话,哪怕是为了说她连累她师傅也不行!
没大没小!
语调清幽,不淡不咸,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拓跋溱却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恭敬的对拓跋瑞躬了躬身,九哥哥,您身体好些了吗?头还疼吗?身子还软吗?还在吐血吗?
没办法,从小到大,她都是跟在她家皇帝老大屁股后面长大的,除了师傅,她就认皇帝老大。
拓跋瑞脸色一下子五彩缤纷。
他什么时候头疼了?身子软了?吐血了?
如今他倒是想吐血来着,皱眉,他这个妹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行坐规矩,有个公主的样子!
拓跋聿勾唇,淡淡道,说说,咱家溱小公主何故这般慌张?!
哎呀呀!拓跋溱叫了起来,一下子窜到了拓跋聿跟前,神色夸张,皇帝老大,皇奶奶正领着华贵人、郑美人还有其他我记不得名儿的美人们去了你的龙栖宫……
从殿内的窗户看天,大约半个时辰之前……
话还没说完,一股飓风猛地从她面上擦过。
拓跋溱摸了摸鼻子,下一刻,她乐了。
哈哈,有好戏看了诶。
想着,欢快的提起裙摆,蹦蹦跳跳跟跑了过去。
拓跋瑞脸上剧烈抽了抽,他的这个妹妹究竟跟她的师傅学了些什么?惹是生非还是伶牙俐齿?!
想起了什么,拓跋瑞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朝龙栖宫而去。
楼兰君早在拓跋聿闪身出殿之时便跟了上去。
余下的南珏与甄镶大眼瞪小眼,这才后知后觉的赶了去。
————————————————
龙栖宫。
薄柳之与南玥跪在殿中央,垂着头,忐忑。
薄柳之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虽然她穿越到东陵王朝已有六年多,可是还从未真正见识过古代的皇权制度。
就如现在,她与南玥两人已经跪在地上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了,可是面前的太皇太后始终未发话,让她二人起来。
她跪着还说得过去,可是南玥毕竟是拓跋瑞的正妃,可是太皇太后仍然没有让她起来……
都给哀家抬起头来!嗓音中气十足,不怒自威。
薄柳之微微握了握手,眼角瞥见南玥已抬起了头,她这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在看到端坐在上的太皇太后时,一抹讶色从瞳中快速闪过。
她一双惊锐的双眼炯亮有神,透露出浓烈的打量鄙夷之色,丝毫不掩饰的盯着她。
心下缩了缩,薄柳之忙垂了眸。
太皇太后见她这般胆小,眼中的蔑视更加稠了些。
今日早早便听得宫内一直在喧哗谣传,说是皇帝昨晚抱着一名绝色美女进了龙栖宫,并将所有宫人都遣了出去,自己却在殿内与她单独相处了整整一晚。
若然皇帝只是普通的召一名女子侍寝倒也无可厚非。
可是皇帝从不留妃嫔在龙栖宫过夜也是宫内众所周知的事。是以,对这名传言中的绝世美女起了几分好奇心。
再加之,早些一种妃嫔与她请安之时,纷纷要求去龙栖宫见识一二。
她心下是了然的。
若然妃嫔中任意一个擅自出现在龙栖宫,下场只有一个:永远暗无天日的在冷宫度过。
难得众妃嫔齐心,她便顺水推舟,亲自过来瞧上一瞧,也可了了她的好奇心。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瑞王妃竟也在龙栖宫……
略显浑浊的双眼落在南玥身上,心里实不喜她。
她在东陵城里做的事情早已弄得满城皆知,若不是她是尉迟家的女儿,她是断然不会同意她这样的女子嫁进皇家的。
好在,瑞儿最后还是娶了卿卿做他的侧妃。
瑞王府有卿卿在,她就放心了。
于是沉了沉声,道,瑞王妃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南玥说完站了起来,看了眼身侧跪着薄柳之,抿唇。
见南玥都允了站起来,那么下一个应是让她起来了吧。
薄柳之心内想着,可是等了等,还是没见她让她起来……
叫什么名字?!太皇太后威仪的嗓音打在薄柳之的身上。
我叫……
放肆!薄柳之一开口,就被一道娇喝声止住了。
华贵妃鼻尖轻哼,你竟敢无视太皇太后的威严,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
薄柳之不淡定的抽了抽嘴角。
她哪里有无视了?
她不还没说话吗?
太皇太后莫见怪,阿之第一次进宫,宫里规矩尚未开始学习,是以有失偏颇的地方,还请太皇太后以及各位妃嫔娘娘见谅!
南玥蹙眉,重又跪了下来。
在宫里,哪一个面对主子不得说一声奴才,奴婢的。
现在阿之可谓是对宫里的规矩一概不懂,她日后可如何在这偌大的皇宫生存啊?!
薄柳之一听她的话,也皱了皱眉。
太皇太后淡淡看向南玥,见她还算知礼节,比起另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确是要顺眼一些,于是缓了缓眉眼厉色,道,瑞王妃起来吧,在皇奶奶面前无需动不动就跪,损了你我的祖媳之情。
是,太皇太后!南玥温声道,咬着唇站了起来。
脑中开始思考,这太皇太后趁着小皇帝不在前来龙栖宫的目的。
瞥了眼跪着的薄柳之,暗想,莫非是因她夜宿龙栖宫一事?!
哀家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太皇太后再次问道。
薄柳之转了转眼珠子,微提了提音量,道,薄柳之!
好吧,刚才她说了一个我字被批了,那她现在把这个字去掉应该可以了吧?!
然……
哀家虽然老了,可还不至于老到聋了,你这般大声作甚!
太皇太后纯属作的!
薄柳之在心里恨恨的想。
太皇太后,依臣妾看,她是因着皇上的宠爱不把您放在眼里呢……
华贵妃娇着嗓音道,这宫里,有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以为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便开始恃宠而骄了!
艹!!!
她还真是说话不怕把自己舌头咬了,什么乱她说什么。
颠倒是非的功夫她倒是用得极好!
薄柳之咬着唇,死死握住拳头,忍住了想揍她一拳的冲动。
没办法,别人的地盘,不能忍也必须忍,否则吃亏的到最后还是她自己。
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一群一群的人,全是来找她麻烦的。
南玥听得也是心头火起。
早就听闻掌管着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华朔之女华仪自进宫以来,仗着父家的权势,在宫里为所欲为,嚣张跋扈。
今日,她总算是见识了!
但是,她绝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欺负了她所在乎的人。
太皇太后也就罢了,她毕竟是长辈。
可是这华贵妃,她可没将她放在眼里。
于是,南玥冷哼,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身后却适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哟……这不是朕温婉可人美丽非常的皇奶奶吗?!拓跋聿甩着腰间的血玉。
慢悠悠的晃了进来,嘴角邪魅上扬,不动声色勾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太皇太后看着他吊儿郎当,全然没有一丝皇帝样子的靠了过来,双眼里虽有无奈却盈满宠爱,布满纹横的嘴角却是绷了绷,训到,聿儿,你现在是皇帝,就该有个皇帝的样子!
拓跋聿一弯手揽过太皇太后,一屁股坐在了她身侧,与她同挤在凳子上,不以为意道,皇奶奶,您老快一个月没见到您英俊非凡的孙儿了,就不能对孙儿好点。
说着,指了指两侧站着的妃嫔。
您看看,这么人多看着呢,您老让孙儿往后如何立威?!
言下之意是,他本是不许任何雌性踏进他龙栖宫半步的,可她偏就全数领了过来,这不是公然挑战他的权威吗?!
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太皇太后有些赧颜,聿儿也晓得一月有余未见皇奶奶,皇奶奶这不是想你了,是以才亲自过来找你的。
是或不是,各自心里清楚。
拓跋聿也不说穿,凤眸在殿内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薄柳之的身上,故作惊道,皇奶奶,之之可是犯了什么大错,惹您不高兴了,这大冬天被您罚跪着。
孙儿在想,之之定然是惹极了皇奶奶,不然以皇奶奶心慈宽厚的品格,定不会这般狠心,皇奶奶你说是不是?!
随后赶到,纷纷站在门外的拓跋溱小声感叹道,不愧是皇帝老大,瞧瞧多会说话!
心里却在想,她家师傅也是这么个样子,常常让她窘迫得接不上话。
恩,一个上午没见师傅了,好想他!
算了,热闹不看了,她要回家看师傅去。
于是转身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拓跋瑞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消失的背景,头疼!
摇了摇头,转眸看向殿内的某人。
太皇太后微动了动唇,讪笑,你看皇奶奶都老了,竟忘了还有人跪着……
偏头看向薄柳之,温和的笑,起来吧。
薄柳之算是见识了,个个装模作样的功夫都是极强的。皱了皱鼻子,她缓缓站了起来。
可是跪得太久,她一站起来就感觉一阵昏眩袭来,害她差点没站住。
南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拓跋聿凤眸暗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却深了,皇奶奶,您的八十大寿预备如何过?
太皇太后微怔,聿儿,你问这作甚?!
自然是给皇奶奶办寿!拓跋聿说着,眸光似无意,落在了垂着头的薄柳之身上。
薄柳之本在静静听着他二人说话,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视线朝她身上扫来。
抬眸看去,却见正与太皇太后说着话的男人一脸魅笑盯着她看。
心头一跳,薄柳之微恍的低下了头。
他这一眼,让她莫名想到了早间他对她做的事,闭了闭眼,只觉得耳根儿火辣辣的烧。
余后,她便在没心思听他二人说些什么,总是就是一些与寿宴有关的事情。
好一会儿,屋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心下微疑,抬起头看去。
却见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她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