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未阳湖,未阳湖,未阳之湖。
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未阳湖处於三阳峰的背阴面,巨大的山峰与连绵的群山遮住了阳光,故此这一池广袤冰冷的湖水才被称作是未阳湖。
三阳峰与未阳湖截然不同,三阳峰有三座山峰高耸,一座主峰和两座副峰,在三座山峰上观看日出日落的景色,各有不同各具瑰丽,因此才被前任命名为三阳峰。
未阳湖被高大的三阳峰遮住了阳光,湖水终年少有被日光照射的时候,与三阳峰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
沈月寒跟在四角的身後,看著面前广阔无垠连接著对面山峰的湖水不解的询问:“你为何要带我来此?”
“这个地方,是一个古战场。”四角看著面前的山峰与湖水向沈月寒解释:“当年,这里曾发生过七天七夜不曾休止的战斗。”
“战斗的结果呢?”沈月寒又问道。
“天道七子与地狱五皇座玉石俱焚,这十二个人中有人堕入轮回重新转世,有人销声匿迹为自己疗伤。”四角说道:“不论如何,这十二人都在等待下一次天命的到来。”
“那他们等到了吗?”看著平静无波湖面,沈月寒询问。
“没有。”四角摇头:“天道的开启需要机缘,天道七子少一人,地狱五皇座少一位,都不会促成机缘的来到。”
“那转世的天道之子是谁?”沈月寒又问。
“月魂。”四角说道:“在沙场战死的月魂遗落了藏有自身魂魄的藏月石,所以转世的月魂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那藏月石如今在哪里?”沈月寒询问。
长安城里刮了几日的冷风,今日一早云华一推开窗就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一夜之间上苍为长安城裹上一层素白的衣衫。
云华将自己收拾妥当,提起放在桌上的惊鸿剑往楼下走去,才入屋就见自己哥哥的脚底下放了一盆炭火,一位侍女正在为清商按摩肩膀,看样子自己的哥哥应该是起来好久了才是。
“哥。”云华在清商身旁坐下,向清商行早晨的问候。
清商点点头,挥退了为自己按摩的侍女。
“你身上的伤怎麽样了?”侍女离开了内室,将门关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缝隙。
“有药师的帮助,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云华脸上带著让清商放心的笑容,旋即又皱起眉:“天气越来越冷了,哥,你身上的旧伤可有再犯?”
清商摇摇头:“不碍事。”
云华想了想:“现在药师在这里,不妨让药师看看如何?”
云华正说著,就听屋外传来一个声音:“不知云华公子想要在下做什麽?”
纥推开屋子的门走了进来,手里依然是那一杆烟杆,身旁跟著小小的梧桐,梧桐看到云华立即奉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可以去云华那里吗?”梧桐抬头问身旁的纥。
“去吧。”看到梧桐渴望的目光,纥笑著回答:“不要给云华公子添麻烦。”
“知了,知了,阿纥你真是越来越罗嗦了。”梧桐一边说著一边欢快的往云华的方向跑去,一下子扑在了云华身上:“云华,梧桐好想你。”
将梧桐抱在怀里,云华笑道:“我也想小梧桐,你的身子怎麽样了。”
“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壮!”梧桐听到云华的话,有些不满的看著一旁的纥:“都是阿纥小题大做!”
“是、是、是。”纥也不与梧桐计较,只是含著烟杆说道:“是我小题大做,只是你若是一直风寒缠身,那谁来给我做饭呢?药师我还指望著有人能为我养老送终啊。”
“哼。”梧桐听到纥的话,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梧桐。
云华抱著梧桐,轻声安慰。
纥见梧桐乖乖的呆在云华的怀里,才抬头看著清商:“还请清商公子让我一观脉象。”
清商也不计较什麽,抬起手腕,将袖子往手臂上抹了抹,纥注意到清商的肌肤要比普通人白上不少。
纥将手中的琉璃烟杆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抬手为清商把脉,久久沈吟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纥才松开了手,清商也将自己的袖子放了下来,纥重新拿起自己的烟杆。
“清商公子体内寒气肆虐,只怕这风湿已经缠了清商公子不少的时日了吧?”唇吐轻烟,纥询问道。
清商点点头:“不错,这风湿已经跟了我很多年了。”
“清商公子体内的寒毒,用药物不能完全祛除。”纥说道:“是药三分毒,清商公子体质太过虚弱,只怕熬不住这三分毒性。”
“那我哥哥身体上的风湿该怎麽办?”云华立即问道:“哥哥这风湿是十多岁的时候就带著的了,每到阴冷的时候总是折磨著哥哥。”
“云华公子别急。”纥眼带笑意:“沈姑娘自万花谷而来,擅长经络之术,若能让沈姑娘用针灸之法为清商公子驱寒,驱毒,痊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现在沈姑娘不是失去了消息吗?”云华问道。
“我今早听说,赋月山庄的沈庄主与他的弟弟沈沧浪一同往未阳湖赶去,想来是沈姑娘有消息了,我们静静等待就好。”纥安慰著焦急的云华。
“沈姑娘有消息了?”听到纥的话,云华的眼中露出一抹惊喜:“太好了,那是不是梧桐的病有救了?”
“沈庄主日前告知我,唐家堡有一味秘药,名为九转玉露,而这九转玉露的当中最重要的一味药便是寒蟾玉髓,所以我想要前往唐家堡。”纥说道:“唐家堡远在天府,路途劳顿,只希望云华公子与清商公子二人能代为照顾梧桐。”
“九转玉露的事情我有听说过。”清商开口:“唐家堡之人同样擅长用毒,而传说九转玉露能解天下百毒,只是……”
“只是什麽?”云华连忙问道。
“当年苗疆与唐家堡的旧怨,药师这麽前去,只怕……”清商皱著眉:“不妨让清商从当中周旋如何?”
“无妨。”纥摇摇头:“梧桐是我的孩子,关於苗疆与唐家堡的旧怨,我会想办法的。”
“那药师是准备一个人前往麽?”云华连忙问道。
还未等纥开口,清商几人就见何叔匆匆走来:“主人,远山君、春君以及雪生前来拜访。”
听到三位城主前来拜访,清商发出一丝轻笑:“没想到他们来得这麽早,请他们进来吧。”
“是。”
见何叔退下的身影,云华和纥有些不解的看著清商。
清商拿出了一封拜帖递给二人:“他们昨日送来拜帖,说今日前来拜访。”
“那三位城主可有说是因为什麽事?”云华问道。
“若是我所想不差,该是匈奴之事才对。”清商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见何叔带了三位贵客走了进来。
“城主,里面请。”何叔在屋外恭敬的说道。
待三位城主都进去了,何叔立马让下人前去备茶。
远山君一进屋,目光就落在了云华身上,见云华抱著一个小孩子不由得微微蹙眉。
在看到春君的一瞬间,纥站了起来:“既然清商公子还有要事,那药师先告辞了。”
清商却是轻笑一声:“药师何必急著离开,雪生乃是天府城主,你不妨把那事与他说说。”
雪生听到清商提起自己的名字,抬头看著急著离开的药师:“不知是什麽事?”
药师摇摇头:“还是等几位城主谈完正事之後再说吧。”
下人很快就把茶水端了上来,清商端起自己的茶盏,开口道:“几位城主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就是不知几位城主能开出什麽样的条件?”
“相信清商公子不会为难我们。”远山君说道。
“那是自然。”情商点头:“只是楼兰王不是好像与的对象,各位城主还得有相当的准备才是。”
“只要不涉及我九州的利益,一切自然好谈。”远山君开口。
“有远山君这句话,那清商就放心了,还请诸位城主安心等待在下的消息。”
“有劳清商公子了。”
谈话完,清商便站了起来,对在场的众人说道:“事不宜迟,我立即写信传往楼兰,各位请便吧。”
见清商离开,云华和纥也站了起来。
雪生走到纥跟前:“药师,不知清商公子刚刚说的是何事?”
看了一眼在场的人,纥示意梧桐回到自己身边:“这是药师的私事,还请暮城主随我来。”
听到纥的话,雪生点点头,跟著纥与梧桐往屋子外走去,看到离开的三人,春君眼神一沈,不消片刻也走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开始凝结,竟然比屋外还要冷上三分。
远山君凝视著眼前的人,不敢开口,只怕将此刻的气氛毁坏殆尽。
云华却没有想与远山君纠缠的心思,冷冷开口道:“这人都散了,想来远山君贵人事忙,也该离开了吧。”
远山君苦苦皱眉:“呵,我傅远山在你心中的位置,还抵不上一个长安城主?”
“远山君真是会说笑。”云华取过桌子上的宝剑:“傅公子不就是长安城主麽,我还有事,告辞了。”
就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远山君一下子抓住云华的手:“你等等。”
被远山君紧紧的攥住手腕,使得云华一下子皱起眉来:“远山君这是何意?”
远山君却是不管不顾的拉著云华往秋水长天之外走去,一下子窜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外的穆勋开动马车。
“随我去一个地方,我只有这麽一个要求。”
作家的话:
第二卷开始了~欢呼
☆、第二十二章
长安城内白雪纷飞,天气更加寒冷,比这屋外的天气还要冻人的是明教分坛的气氛。
因著亢也的来到,一时间空气凝固在了一起。
亢也不管到哪里,总是要提著一个鸟笼,明教分坛的院子里,开著的红梅正豔,却比不上总坛里的百花娇豔。
将鸟笼递给身边的人,亢也从枝头上折下一枝红梅,几片花瓣落到了地上,看到地上的落花,亢也微微叹息:“这花啊,开得再好,迟早也做了泥。”
又见他走到一树白梅跟前,一掌击在树干之上,瞬间无数的花瓣飘落了下来,如一场花雨散落整个庭院。
“人要花开,花不开,人要花落,花就得落。”亢也将手中的红梅抛到了地上:“你们说,这是为什麽呢?”
跪了一地的人,没有人敢开口,生怕触动了亢也的逆鳞小命不保。
“花开,是天道的规律。”亢也开口:“花败,是人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了进来:“回教主,白姑娘往未阳湖去了。”
“未阳湖?”亢也转过身在披著兽皮的椅子上坐下:“她去哪里做什麽?”
“赋月山庄的沈月寒沈姑娘失踪大半月,现在终於在未阳湖附近有了行踪,所以前些日子里沈爷和他的哥哥沈敛渠已经连夜往未阳湖赶去。”
亢也端起了手中的茶盏:“人家兄妹相聚,她去凑什麽热闹?”
那人弓著身子向亢也回报:“教主有所不知,白姑娘看上了赋月山庄的庄主沈敛渠。”
听到这话,亢也的手一顿,脸上带著冷笑:“她那般对待人家弟弟,沈敛渠会把她放在心上?”
“沈爷并未将白姑娘与他的事情告知沈庄主。”仆人弓著身子不敢看亢也的脸色:“依属下看来,沈庄主确实有把白姑娘放在心上。”
“那浪儿就这般看著他们?”亢也继续询问。
“沈爷虽不多说什麽,却也不曾掩饰过对白姑娘的厌恶。”
“对了。”亢也又询问:“浪儿他妹妹为何会失踪,为何又会在未阳湖附近出现?”
“回教主。”那人连忙禀告:“沈姑娘离开万花谷之後遇到了一名剑客,四角。”
亢也手中的茶盏怦然落地:“你说沈月寒遇到的人叫什麽名字?”
虽然不知道教主为何如此激动,但那下人还是尽忠职守的回答:“回教主,那名剑客未曾说过自己的名字,只说别人都称呼他为四角。”
属下的话音一落,众人就只觉得整个院子气息一阵,顷刻间院子中的梅花树全部被拦腰折断,只剩下满地的残骸。
亢也发出疯狂的笑声,那笑声似乎是要冲破云霄。
“四角,来得好啊,来得好啊!”
又是一掌,院中树木皆化作齑粉,只有漫天的红白花瓣在空中飘零。
“我的好兄弟,你可真是叫人怀念!”
对於亢也的疯狂,底下的人只觉得遍体生寒。
“那四角为何要带著沈月寒往未阳湖走去?”
“属下不知,只是……”
“只是什麽?”亢也看著自己的下属问道。
“只是,那名剑客一直称呼沈姑娘为月魂。”
又是一声大笑:“月魂?哈,我都快忘记忘记过去的日子了,来得好啊!”
亢也不理会身後的满地疮痍,对眼前的下属说道:“备马。”
不敢多问,下属立刻退下。
“四角开杀戮,月魂送黄泉。”亢也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如此,又怎麽少得了亢也叩狱门?”
“我的好兄弟,你们准备好迎接亢也了吗?”
秋水长天的後院,也是散发著淡淡的梅香,寒梅花开,为这银装素裹的洞天增加一分的豔色。
坐在挂著幔帐的园亭里,雪生询问道:“不知药师所指何事?”
“我想要求去求见唐家堡的当家。”纥师直接说明自己的意思:“向他们求一件物品。”
“不知道药师想要什麽?”雪生开口问道。
“寒蟾玉髓。”
听到寒蟾玉髓的名字,雪生自然不敢大意,正色看著纥:“寒蟾玉髓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同小可之物,不知道药师要寒蟾玉髓做什麽?”
纥看著身旁打盹的梧桐说道:“我的养子自幼被恶病缠身,需要寒蟾玉髓救命。”
顺著纥的目光,雪生注意到了依靠在纥身上的小梧桐,只见小梧桐一头的白发,面色苍白,不似有一点血色的模样。
“既然如此,有什麽需要雪生帮忙的,药师尽管说吧。”看到梧桐小小的身影,雪生骤然心软:“只要是雪生能做的,药师尽管开口。”
“只需雪生替我引见唐家堡主人就好。”药师说道:“其余的事情,我自能对付。”
“好。”雪生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写信,还请药师呆在秋水长天等我的消息。”
“有劳雪生了。”
雪生刚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便升了起来,这股熟悉的香气让纥轻轻皱起了眉。
“阿纥。”来人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撑著一把油纸伞,站在亭子外的任由风雪打湿黄色的长衫。
纥看著来人,不动声色:“你来做什麽?”
春君苦笑:“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离开那里了。”
纥转身:“离开,只是暂时的,我迟早还是要回去。”
“孤灯冷雨。”春君不敢眨眼的看著亭子里朦胧的身影:“一个人在那里,你难道就不会寂寞。”
“为什麽要寂寞?”纥勾起了唇角:“身在红尘,春君不也是孑然一身?”
听到纥的讽刺,春君苦笑:“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不可能了。”纥抱起了熟睡的梧桐:“自你那日起,我们之间便是恩断义绝。”
纥自亭子里走出,与春君错身而过:“春君肩担著救国重任,纥不敢多加打扰,告辞了。”
纥身形飘忽,不一会儿就没有了踪影,竟是不愿意给春君一个挽留的机会。
清商自屋子里慢慢走到了院子中,双手环抱在胸前看著春君,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与药师之间,发生过什麽?”
春君见是清商,收了伞,跟著清商一起往燃著炭火的屋子里走去。
“当年,我与纥相遇时,我跟纥二人也不过云华那般的年纪。”春君叹息:“当时尚无金陵城主春君江南春,江南春只是一个武林中的无名人士而已。”
“哦,你与药师之间的缘分又是从何而来?”清商继续询问:“药师为何对你如此冷淡?”
“只因为一件事,那年我被仇家追杀,濒死之际遇到了从苗疆刚到中原的药师。”春君诉说著眼神飘远:“……当年唐家的大公子遭人毒杀,下手之人正是从苗疆而来。”
“那件事我有听说。”清商点头:“只是苗疆之人为何要毒杀唐家大公子?”
“唐家堡与苗疆的旧怨,可以追溯到现任唐家堡主人往上三代,不过,最近的恩怨,有两桩。”春君说道。
“是那两桩?”清商询问。
“第一,当年唐家大公子不学无术,凌辱了自苗疆来的少女,甚至实施暴行之後将那女子碎尸以掩埋事实,但那名女子在苗疆身份尊贵,是苗疆大巫医的女儿,因为这件事,唐家大公子的四状凄惨无比。”
“一命抵一命,扯平了。”清商说道:“那第二件事是什麽?”
“第二件事,关系到如今的唐家堡当家唐夫人,中间过程我不便明说,可你是否还记得当年苗寨三日大火。”
“那场火?”清商点点头:“我那是正准备前往苗疆做生意,在山间看到了火龙之势。”
“那场火,正是唐夫人所为。”春君说道:“只因为一名女子抢了唐夫人的心上人,还害死了唐夫人当时肚子里的孩子,盛怒之下,唐夫人名人火烧苗寨,一个苗人也不许放过。”
清商蹙眉:“一个女子,就算被如此算计,也不该如此心狠手辣,谁伤害了她她找谁算账便可,为何要伤害无辜的人?”
春君叹息:“阿纥自然不会看著自己的族人受害,我却不愿他引火上身,所以……”
“所以你动了手脚,让他痛失亲人与族人,是吗?”清商反问。
“是。”春君叹息:“那场大火,烧死了他的父母与恩师,只剩下他的弟弟与妹妹二人……所以,在那件事渐渐平息之後,他就从我身边消失了,我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才得知他藏身於回鹤迷谷。”
“眼睁睁看著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烧死,虽然有能力却不能去救它们……”清商苦笑:“哈……药师只怕永远了不可能原谅你了。”
春君咬著牙:“无事,我只要他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其余的,我不在乎,只是没想到,多年不见,他身边竟然多了一个小孩,看那个小孩的样子,跟发生那件事的时间差不多。”
“你是说梧桐。”清商思索著:“药师讲这个孩子是他的养子,或许这个孩子与那件事情有所关联。”
“什麽关联?”
“什麽关联我可不知道,但……”清商正色看著春君:“药师现在要去唐家堡求药,你说唐家堡的人会如何对他?”
“你说什麽?!”听到这话,春君立即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
“只怕药师不会领情啊。”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以身涉险。”唇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已经那麽的恨我了,再恨我一丝……也无妨。”
作家的话:
内心的扭曲该怎麽表现啊……想要亢也变得血腥一点点啊
回头看,错别字那麽明目张胆……我要去好好检查一番了……
☆、第二十三章
看著春君离开的背影,清商轻声叹息。
笑声不闻声渐消,多情总被无情恼,到底是无情的人更受伤,还是多情的人更心痛?
远山君的马车一路狂奔,向著云华不熟悉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云华任由远山君将他的手腕捏紧,脸上却不曾动色,仿佛就算现在是往刑场而去,他也不会动容一般。
马车在长安城外的一处半山别院前停下,只听穆勋在车外说道:“主子,到了。”
远山君听到穆勋的声音,拉著云华跳下马车,往别院里走去。
穆勋看著远山君带著云华走去,架著马车又往长安城狂奔回去。
远山君不说话,推开别院的门,不理会行礼的下人,一直拉著云华往最里面走去,在书房的书架上有一个机关,远山君按下机关,只见书架背後,出现了一条暗道。
远山君拽著云华往黑暗的狭道中走去,暗门在他们身後缓缓合上,穿过狭道,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篱笆小院子,院子里有一间小小的屋子,远山君带著往云华往那一间屋子当中直冲而去。
屋子的门在云华身後合上,云华一动气将手从远山君的手中抽了出来,冷眼看著远山君说道:“既然已经到了地方,有什麽事还请远山君快说。”
远山君一下子将云华压到了云华身後的墙上,双眸紧紧的将云华的双眼捉住,压低声音道:“是不是不论我怎麽做,哪怕将自己的心肝挖出来给你,也会被你弃之如敝屣?”
云华不愿意与远山君对视,将头撇到了一边:“远山君的心肝,还是留给那个懂你的人吧。”
“这个世上,懂我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原来云华竟然是这个世上最懂远山君的人?”云华嗤笑一声:“云华可不敢苟同啊,这世上最懂远山君心肠的人,该是远山君自己才是。”
“我知道我说什麽都不能求得你的原谅。”远山君不肯放过与云华的对视:“但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你不要卷入未来的斗争当中,这中间的差池……我无话可说。”
云华看著远山君:“这就是远山君今日要同我说的话吗?既然说完了,那云华是否可以离开了?”
远山君却是不愿意就这麽放云华离开,抬手抚摸著他的脸颊,麽指摩挲著云华的唇角。
对於远山君的举动,云华不耐的皱起了眉,抬手就要把远山君推开,却被远山君死死的按住双手。
“我想了你很久很久,当日你从悬崖上跌落,我的心也跟著跌落,再次听到你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麽的欢喜。”
远山君注视著云华,又像是透过云华看到更久远前的景象。
远山君慢慢的凑近了云华,靠著云华的脖颈深深吸气,像是要把云华的气味牢牢的记住。
“云华,前人所说不差,越是美好的事,回忆起来,就越伤人。”
听到远山君这话,云华心中亦是骤然一痛,险险就要落下泪来,却是咬紧了下唇。
越美好的记忆,回想起来,就越是磨人,当记忆刻在了心里,就不仅仅是一段记忆,而是演化成了一段情,所以磨的不是人,是心。
“为什麽要伤害自己?”远山君看到云华这般模样,慢慢凑上去含住云华的双唇:“你心里的苦,你心里的痛,统统告诉我好吗?”
“我心里有什麽苦?有什麽痛?”云华一把推开了远山君:“你又知道些什麽?”
苦笑著被云华推开,连连退却数步:“至少,我知道我待你是真心。”
“真心?”云华质问:“真心是什麽?又有什麽人珍惜过我的真心?”
云华的质问让远山君说不出一句话:“我答应过他,一切落幕之前不能告诉你,但我却从未骗你,我发誓。”
云华撇过头,不愿看眼前让他心痛的远山君,沈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的誓言……”
“正因为是誓言,才不会总是挂在嘴边。”远山君慢慢的靠近云华:“我答应你,一切结束之後,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云华不再逃避远山君的目光:“这是你答应我的。”
“是,我答应。”
未阳湖离长安遥远,沈敛渠与沈沧浪赶著去找自己的妹妹,一路上马不停蹄,只是在荒郊野外露宿。
点著篝火,沈敛渠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沧浪,你为什麽不喜欢白姑娘?”
沈沧浪冷哼一声,只是说道:“哥哥,这个女人远比你看到的复杂许多,让她进我们沈家,断无好处。”
“你和白姑娘之间究竟有什麽心结?”沈敛渠皱著眉头:“我、我与白姑娘二人是两情相悦,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著间隙。”
“呵,哥你喜欢谁我不会过问。”沈沧浪撇过头:“但要我接受这个女人,不可能。”
见说不动自己的弟弟,沈敛渠不再言语,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两人不和,让这段感情也加倍曲折。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麽吗?”明教当中的事情,沈敛渠并不清楚,但观自己弟弟与白如雨之间的神情,他们当中的恩怨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沈沧浪扭过头去,不让自己哥哥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淡漠的开口:“没事。”
“那你为何对白姑娘有如此深的成见?”
沈沧浪并不愿意多跟自己的沈敛渠说明自己与白如雨之间的恩怨,这在他看来,不像是大丈夫的作风,只是自暴自弃的开口:“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而已。”
见沈沧浪什麽都不愿意跟他讲,沈沧浪也只能在暗中叹气,都说长兄如父,但他却不是一个称职的大哥。
他有一个弟弟与一个妹妹,弟弟妹妹二人都是少年离家在外修行,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当中,三人欢聚一堂的时间并不多,若不是这一次自家小妹失踪,或许都没有机会能与沈沧浪在这般安静而自由的环境中交谈。
只是他虽然有与弟弟交心的想法,沈沧浪却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他们的距离早就在漫长的成长岁月中扯远了。
见沈沧浪一身倨傲,他闯荡江湖,虽入魔教,却从来不曾做过什麽伤天害理之事,反而更对得起一个“侠”字,本来,侠在人心而不是人的身份,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因为沈沧浪是魔教之人而排挤他,相反总是会为他的作为感到骄傲。
沈敛渠叹气,自己的弟弟一身傲骨,所以对家里面的人,向来只是报喜不报忧,只说结果不讲过程。
他弟弟是这样,妹妹也是这样,正因此,他才更感觉到自己这个大哥当得不称职。
沈敛渠不管沈沧浪脸上是怎样的神色,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你放心,你和月寒在大哥心中,始终重於任何人。”
沈沧浪虽是不大明白沈敛渠这话是什麽意思,但也不问,他只是直觉的感到,自己不想知道这话背後的意义。
白如雨的马车行驶在荒原之上,她一人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了一个能够托付一生的人,既然如此教她如何放手。
虽然沈沧浪是沈敛渠的弟弟,虽然她与沈沧浪不睦,甚至已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但这都不能成为阻碍她获得幸福的绊脚石。
若是有人敢在她与沈敛渠之间拦路作梗……
白如雨慢慢睁开眼,手握成拳头,指甲陷入了肉里,血从肉里流了出来……若是有人敢拦住她的路,那麽撕皮断筋拆骨,她绝对不会让妨碍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只鹰停在了马车的外檐上,它的脚上拴著一封信,车夫立即将鹰脚上绑著的信取了下来递给车里的白如雨。
白如雨接过信,将信打开瞬间脸色剧变。
整个明教当中,所有人都怕一个人,尤以她为甚,那个人是明教所有信众的神,他要他们死他们便活不到第二日,白如雨曾经以为,那个人永远都不会离开总坛,却不想……
“是什麽人走漏了消息?”白如雨目光寒冷,要杀沈沧浪这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那个让她浑身发颤的男人,他们的神。
“属下立即派人去查。”车夫在马车外说道。
“慢!”白如雨立即阻挡了车夫的行动:“现在去查探没有任何意义,教主不会放过任何质疑他的人,我们继续赶路,看是人胜过天还是天主宰人!”
听到白如雨的吩咐,马夫也不再多说什麽,只是继续赶著马车,往未阳湖的方向赶去,而在马车之内的白如雨,脸上更添上一层阴寒。
白雪散发著春日的花香,在这静静的院子里让人产生别样的感受。
纥本是无事赏雪以求静心为过几日前往唐家堡做准备,不料早已有人等候在这里。
站在院子里,纥近也不是退也不是,本已在融雪之下慢慢平静的心有动荡了起来。
“你现在的心情平静些了吗?”春君慢慢的靠近纥。
纥转过身去不愿意看著春君:“你来做什麽。”
春君不强求,只是看著满天的飞雪:“我记得,那年火漫苗寨的时候,也是这样飘著细雪的日子。”
春君提起旧日不愿记住却是难以忘却的记忆,纥痛苦的皱眉:“我与你之间,早就没有什麽好讲的了。”
“错了。”春君说道:“是你不愿意听我讲。”
纥握紧背在身後的手,紧紧捏著手中的琉璃烟杆:“那好,你讲,我听著。”
作家的话:
不会写细腻的感情怎麽破……~~o(>_<)o ~~差点坏了我的日更……
☆、第二十四章
春君同样背对著纥,望著茫茫天空中落下的飞雪。
天茫茫,看似高又阴沈得压人神魄,天似明又让人寻不得前路,唯有满身的无奈。
空气中飘荡著春日独有的香气,能够使人凝神静气,配合满园的飞雪竟似春花曼舞。
春君倚著院中的栏杆,纵使栏杆之下的水池里不见锦鲤,不见荷花,只有冰冷的水和残败的花枝枯叶,望著池塘里的水却能看清两人交叠的影。
“当年的事情,我没有一日後悔。”春君开口,勾起纥的心神动荡。
“我父亲在我年幼时便过世,母亲改嫁使我受尽冷眼备受压迫与伤害。”春君回忆起自己幼时的往事,眼神冰寒:“那些人与我母亲,揽尽我父亲的家财甚至不为他好好安葬,对我更是不堪,在那时我便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为我父亲报仇。”
“所以那时的你,才会只身一人身无分文的在江湖上行走?”这是头一回纥听到春君说起自己幼年时候的事情,转过身来注视著春君的背影。
“没错。”春君望著池塘里的水,眼光寒煞冻人:“我那时是从我继父家逃出来的,身上没有一分钱,只凭自己那半吊子的功夫在市场上做一些表演赚一些钱果腹。”
“那後来又发生了什麽?”
春君的手握紧眼前的栏杆,仿佛栏杆还如夏日一般干澈甚至透著几分日光的热度一般。
“那些人怕我将他们害死我父亲霸占我父亲家财的事情捅出去,一面到处找我一面散播关於我的流言,那时候的我不够聪明,被他们抓回去日日毒打不说,还背负了一身狼心狗肺的骂名。”
听到春君说起自己的过去,纥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年幼的自己,生活在苗疆的深山里,身边有父母的陪伴,更有恩师的细心教导。
在自己五岁的时候,父母为自己添了一个弟弟,在自己九岁的时候,更是多了一个妹妹。
因为才华出众,兼具慧根,更是得到苗疆上下族人的喜爱,族长、身子、巫医、师傅以及父母,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师傅倾囊相授,将一身的武功与药学蛊学尽数传授於他,而他也不负众望,不但是学业出众更能举一反三更上一层楼,将师傅交予自己的东西发扬光大。
年幼的自己,身旁有父母的爱护,弟弟妹妹与朋友的陪伴,与春君的幼年相比起来,可以说是天上地下。
“後来,我遇到了我的师傅。”春君说道:“师傅看不下去那家人将我挂在街头毒打任由别人参观的恶性而救下了我,带我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狱。”
“之後呢?”
“师傅乃是当时颇负盛名的剑客,奈何身患不治之症,本欲隐退,却遇到了遭人虐打的我。”春君回忆著:“他救下我,带我离开,要我拜他为师,更为我取了一个新名字──江南春。”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春君的双手放开了栏杆,不在乎被冰雪冻凉的双手:“师傅为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忘记过去的那个魔窟而重新做人。”
纥垂下头:“你的师傅对你很好。”
“是。”春君想起自己的师傅,也是让自已再生的人,眼里又有了笑意:“他待我,比我那些所谓的亲人还要好上万分,传授我武功,教我做人的道理,更在死前将……将象征金陵城主身份的玉牌赠与我,到那个时候我才知晓师傅是当时的金陵城主,九州五大城主之一。”
命运总是这般无常,在你爬上云梯之端时将云梯焚毁,使得好不容易登上去的你狠狠的衰落到地上,端是要你摔出一身的血与碎骨。
命运又总是带著这麽一丝的怜悯,在你走投无路之时,为你重燃希望的火光。
人生无常,有起有落,有生有死,有喜有悲。
纥不知该 如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春君幼年受尽侮辱和伤害,却在历经磨难後成为了九州城的五位城主之一,一夕之间荣华富贵、大权在握。
而自己幼年过得无忧无虑,在骤然一瞬之间,一夜大火让自己失去了亲人、恩师和朋友。
命运的残忍,促成最可悲的笑话。
“你既然已经登上城主的高位,那过去伤害你的人呢?”
“当我真正成为金陵城主之时,我才发现过去执著於仇恨的我是那样的可怜与可悲。”春君垂下眼,连周身的香气都淡了三分:“放眼天下,比我更可怜的人无数,比我过得好的人也是无数,若是我一生都只执著於复仇,那就没有後来的春君了,我只是要为我的父亲讨一个公道而已。”
“那他们对你的伤害呢?”
“那些对我的伤害与侮辱,是一种历练。”春君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加诸我身上的伤害我可以不去追究,但我父亲的冤屈我不能放过,只可惜当我再回到那里时,当年辉煌无比的世家府宅,却只剩下一堆被烈火焚烧过後的残垣断壁。”
“这是什麽意思。”听到这里,纥连忙问道。
“我四处打听,才得知他们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不能得罪的人而被灭门,就连刚出生的孩子也没有被放过。”春君苦笑:“命运有时候就是那麽奇妙,谁都没有办法堪破。”
雪渐渐的大了,落在两人的头上,却是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寒风瑟瑟,垂著白雪在空中旋舞。
纥不知自己该说什麽,当年他与春君相遇时,春君满身的伤痕,想来为了坐上金陵城主的位置春君同样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世人皆知春君一袭春花香气,爱笑,属五位城主当中最好相处之人,却不知他的过去是那样的惨烈与不堪。
但纥却记得,昔年自己为春君上药开刀时,再痛再苦,哪怕额头之上冷汗涔涔也未曾听闻春君发出一声闷哼,那时的春君就已经学会用笑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苦难也好,幸福也罢,春君用笑容将自己武装起来,将不堪的过去深深埋藏在心底,只是偶尔流露出的惆怅,让人莫名。
“所以,师傅与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人。”春君正色,用眼睛把眼前的人牢牢抓住:“只是师傅已经去世,我此生此世就只有你而已了,所以我断然不能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纥转过身去:“所以你才阻止我回苗寨救人,所以你就让我眼睁睁的看著亲人在自己眼前受尽烈火的折磨焚化而亡,是麽?”
“对於这件事,我只能说,抱歉。”春君微微垂下眼:“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我也无力去改变,但我还是要说,唯有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纥垂下眼:“抱歉……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麽。”
纥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麽、做什麽,只觉得没有哪一刻心比现在还乱,如乱麻刀剑斩不断。
春君缓缓从纥的身边走过:“我可以让你一个人慢慢想,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天府。”
留下这句更能扰乱人心的话,春君离开了秋水长天,带走的还有动人的春之气息。
站在寒雪之中,纥还是难以清醒,只见他纵身一跃跳入冰冷的池塘中任由自己慢慢下沈,希望这刺骨的冰冷池水,能冻住自己的心,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身劲装,骑著马,未带任何属下,亢也一个人往未阳湖的方向赶去。
在他心中压抑著一股对於鲜血的渴望,这种渴望来自於故人乍然出现在眼前的兴奋。
当年,他与四角联手击败谶王,重伤五皇座当中的唯一一位女皇座女帝娇无豔。
但更让他体内的血性在疯狂苏醒的是与同为天道七子的月魂一战,虽然双方不分高下,但月魂的刀,赋月才是勾起他体内对毁灭的执著的源泉。
越是完美的东西,越不该存留在世上,赋月存在一日他体内对毁灭的渴望就增长一分。
当年月魂猝然战死让他体内对毁灭的执著渐渐冰封,直到遇到了沈沧浪,那个不甚完美的小孩儿,在他的调教下,浪儿开始渐渐向他心中的美趋近,他每是趋近一分体内对於将他彻底毁灭的渴望便重燃一分。
这个小孩儿,在勾走自己感情的同时,也引燃了他体内对毁灭的执著,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在沈沧浪未成形前,未成为最完美的艺术品前就将他毁灭。
亲手培养出来的娃儿,只有将其亲手毁灭才能获得无上的兴奋与快感。
所以,谁要是阻挡了他的路,他就要用谁的血来铺路。
正当亢也陷入兴奋之际,一道凌厉的刀式夹杂著常人无以匹敌的力道直直向他袭来。
亢也当即勒马,马之前肢高高扬起发出受惊的嘶鸣声,亢也却不将那力道放在眼里,飞身下马,长袖一甩一道不亚於刚刚刀劲的气劲与那其在半空中碰撞,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瞬间,荒原上沙尘飞扬。
亢也迷眼,只见自沙尘间走出一条久违的身影,亢也冷笑一声。
就听被沙尘遮住了面容与身子的人开口:“久违了,天道第四子。”
☆、第二十五章
自沙尘飞扬之间,走出一条肃穆的人影,亢也看著来人,负手而立,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好久不见了,圣烽帝座。”
自沙尘间出现的身影,穿著一身黑色的劲装,披著不知是由何种动物的羽毛制成的黑色披风,一袭黑发随意的拢在了脑後,月光之下看不清容貌:“想不到今日竟会在此相逢。”
“四角、月魂轮番现世,遇到我你也不该感到奇怪才是。”亢也眼眸冰冷:“倒是你,失踪这麽久怎麽不去拜访你的兄弟,谶帝座。”
“哈,谁是我的兄弟还需要你提醒我吗?”圣烽亦是冷眼,两人周身旋转的气息压迫此地悄寂无声。
“岁月无常,今日能够於此相逢,多余的话省下,以武交流吧。”
话音甫落,双人当即出招,巨大的掌劲在空中交叠引爆发出隆隆震响。
一击过後,圣烽与亢也两人各退一步,亢也看著眼前的人,冷冷一笑:“多年未见,你退步了。”
“是吗?”圣烽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就见利刀出鞘,夹杂著狂风飞雪与碎石一起袭向远处的亢也。
刀瞬间到了眼前,就见亢也伸出两指轻松将刀片架住,口吐一言:“你的刀,慢了。”
“哦,你的结论下得太早了!”手劲突发,刀身一震就脱离了亢也的钳制,亢也见状起手出招,竟是无上的掌力冲著亢也奔袭而去。
“你的掌,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仁慈了。”刀光划下一击破扑面的掌风,飞雪过後只见刀架在亢也的脖子上,亢也手成指指在圣烽的咽喉处。
同一时间,一人收手一人收刀,两人的手在半空中紧紧交握在一起。
“你,大意了。”
“你也同样,不是吗?”
天空当中渐渐由飞雪落下,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什麽时候已被弄弄的云层遮住。
两人间的气氛立刻松懈了下来,圣烽勾起了唇角:“你这麽急是要往哪里去?”
“我刚刚才讲过,四角与月魂轮番出世,我去未阳湖迎接我的好兄弟啊。”亢也的眼眸中闪烁著让人难以察觉的杀意:“谶帝座在中原边境屯兵,你不要去与他一会吗?”
“天道七子之间不曾一心过,就像五皇座之间没有相同的利益就不会与之为伍一样。”圣烽背著手:“谶要做什麽,跟我没有关系,倒是你已经忘记了吗?”
“哈,离二十年之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亢也轻笑:“是你心急了。”
“代表天道七子的星辰与地狱五皇座的星辰开始一一点亮,这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圣烽背著手:“那枚棋子,凭他的身体还可以支持多久?”
“九阴蚀骨散……”亢也沈吟:“这种至毒早就应该在尘世间湮灭,当年是谁给了那个人这种毒?”
“五皇座中并没有人擅长用毒。”圣烽望著飞雪,似乎能穿透被云层布满的天空看到上面悬挂著的星辰:“倒是七子中不乏这样的人才吧。”
“现在讨论这些都没有意义。”亢也说道:“你我现在在乎的应该是如何从即将到来的闹剧中谋取自己的利益。”
“说得好。”圣烽冷笑:“那我现在就去找段封雾,告辞了。”
“请。”
黑暗的房间内,四面没有一扇窗,只有一扇门紧紧的闭著,整个房间呈现出比雪还要亮眼的白色,而在屋子的四周点燃了数根红烛,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床,床上躺著一个披头散发穿著白色亵衣的人,在这个人的手中握著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偶。
只见这个人的脸上泛著青紫,冷汗涔涔,嘴唇已经被自己的牙齿咬破流出血来,而握著布偶的手更是青筋突起,似要从这苍白的肌肤中爆裂而出。
男人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痛苦与疲惫的神色,只见他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布偶一点点移至自己眼前,又抬起另一只手轻柔的抚摸著布偶的毛发。
虽然浑身疼痛难忍,男人在将布偶移至眼前的时候还是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温柔与温暖。
“小鸢。”男人说话的声音里透出别样的温柔。
“你再等等我好吗?”男人这一刻似乎忘记了从心脏爆发的疼痛与如蚂蚁啃食一般的火辣灼痛:“等二十年期满,封雾就能带你走了,再等等我。”
忽然间,一股猝不及防的疼痛自血管中爆出,封雾君难以压抑剧痛张口鲜血喷到了地上,也有几滴血染到了布偶上。
看到布偶染上鲜血,封雾君脸上竟然露出一股惊恐的神色,抬起衣袖连忙将布偶上的血液擦去:“我帮你擦掉,马上帮你擦掉!”
白色的衣袖抹在了布偶上,布偶上的血迹却是越抹越多,将布料侵染成暗红的颜色色。
见面前的血越擦越多,封雾君眼中的神色也越是惊恐,脸上呈现出一片煞白。
“小鸢、小鸢……不会的!不会的!”一股刺痛从脑袋深处窜出,如一根根利箭刺向封雾君,封雾君受不了这样的疼痛,将布偶扔在了床上,双手捂住头,似乎要阻止什麽东西从记忆深处奔涌而出:“不会的!不会的!”
封雾君无望的含著,冷汗成水流一般的落下,他只见到自己的脑海中闪过一片血红色的天无数暗黑的影却找不到记忆的源头。
一声声难以压抑的叫喊从他的喉咙中冲出,似乎是要让这痛苦的感觉与这叫喊一起消失。
封雾君就这个样子过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当红烛燃尽,一切归於寂静之後只见封雾君无望的睁著空蒙的眼盯著什麽都没有的屋顶深深的喘气,汗水已经将他身上的亵衣打湿,整个人都脏乱不堪。
慢慢闭上眼,再次睁开眼,封雾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个月又一个月,这种折磨他早就习惯了。
从这密闭的房间中走出,下人早已为他备好了热水,泡在热水池中封雾君抬起手看著自己将自己抓伤的杰作,嘴角浮现一丝的冷笑。
只要是为了小鸢,要他做魔鬼又有何不可?
换上新衣,梳妆完毕,封雾君又是那个万人之上的贵人,没有夜里的一丝疯狂与狼狈。
“天黑了,你在这里做什麽?”
黑夜里,秋水长天点燃了一盏盏的红色灯笼,在清商的身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商并未转身,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暖炉,一指长空孤月:“我请月娘为我的朋友指路,朋友就到了。”
“这麽说,我该感谢月娘的庇佑喽?”
萧陌说著走上前来,手搭在清商的肩上:“你身体不好,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好。”
清商带著萧陌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屋子里燃著一盆盆的炭火,目的就是要驱走这一个冬天的寒意。
清商与萧陌二人各自坐下,清商让人端来了刚刚热好的暖酒:“酒比茶暖身子,请吧。”
萧陌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将杯子放在了一边:“这些日子以来,九州似乎别样动荡。”
“是啊。”清商叹了口气:“不知道你可有听到那些传言?”
“什麽传言?”萧陌立刻问道。
“天道七子罚乱世,地狱五王启无间。”清商说道。
萧陌心中一凌,面上不动声色:“这似乎是过去的故事了。”
“是啊,我还记得这个故事是你讲给我听的。”清商想起往事,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那你今日为何又要提起它?”
清商一皱眉:“但沈姑娘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正视,你告诉我的或许并非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沈姑娘是谁?又发生什麽事情了?”
听到萧陌的问话,清商将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刚刚到来的萧陌,听完清商的叙述,萧陌叹气:“原来已经发生了这麽多事。”
“是啊。”清商也是哭笑:“那日还能在楼兰与你畅快的聊天,如今却不得不准备迎接动荡的袭来。”
“你可以放心,不管未来发生了什麽,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萧陌正视清商,轻声说出自己的承诺。
清商却是低头轻笑,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来:“清商自幼劳萧大哥你照顾,现在还要你保护,清商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萧陌无奈的摇摇头:“你啊,什麽时候不管就是爱开玩笑。”
“人生太过无趣,我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才行。”清商抬起酒杯,将酒一干二净:“你想好如何与远山君他们周旋了吗?”
“关於五位城主,我想从封雾君突破。”萧陌说道:“你没忘记云华告诉你的消息吧?”
“你是指封雾君身上被我父亲下了的九阴蚀骨散?”
“没错。”萧陌点点头:“你帮我修书一封,邀请封雾君出来吧。”
“好。”
难得不下雪,空中月圆,勾起人对往昔的思念。
看月的人其实不明白,看月看的是故人还是过去的自己,望月是一种思念的情怀,但这种情怀中掩埋的到底是对记忆的追思还是对时光遗失的感叹。
萧陌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长夜寂静。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手上套著一条银链,这条银链象征著自己的身份,也代表著自己的来历,他本不是楼兰城主,而是地狱五皇座之一──陌帝座,君无悔。
君无悔,一往无悔,所以他并不在乎被抛弃了的过去的身份,但天空中的明星在告诉他七子归来,五王并立,乱世烽烟将起。
他,难以独善其身。
作家的话:
改个字怎麽那麽难?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