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洛清妍一番细说后,楚婉冰这才明白,原来凤凰血脉只存两人之说是指世间只能存在两份血脉,这两份血脉可以存于一人之体,也可分别寄于两人,当血脉同时聚在一人体内时,那生下的孩子便会自动分去另一份血脉,而父母也可以将自己的血脉主动渡给孩子,而父母本人则灰飞烟灭。
闻及血脉真相后,楚婉冰这才安下心来,阖上杏目美滋滋地睡上一觉,洛清妍心忧女儿初孕于是也就一夜作陪,守在小凤凰身边。
见她们母女说着私密话,龙辉也不好打扰便走出营帐。
甫一出门便看到绛红倩影迎面走来,花容月貌,腰细腿长,不是崔蝶还有何人。
龙辉笑着跟她打招呼道:「蝶姐姐,你怎么还不休息?」
崔蝶道:「我有些事想问你。」
龙辉笑道:「小弟知无不言。」
崔蝶问道:「为何冰儿现在才知道这血脉真相,方才那丫头还一直愁眉苦脸的,难道妖后娘娘以前没将真相告诉女儿吗?」
龙辉叹了口气道:「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蝶姐姐,明日你便要正面挑战赵桧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崔蝶微微点头,说道:「嗯,我晓得,你也早点去睡吧。」
说罢带着一阵香风离去。
龙辉朝营帐内望了一眼,暗忖道:「血脉传承喜忧参半,可她的降世便是生母的死期,这种事恐怕连她也没法开口,所以冰儿才一直不知实情……」
想到这里,龙辉对那个看似睥睨天下的女子又多了几分感慨和怜惜。
夜深人静,四方肃静,数道身影疾奔而行,待见到灯火通明众人脚步倏然一停,站在距离敌营三里外的山坡上远远观望。
一身着紧身武士袍的白翎羽说道:「前方便是晋王的军营,还请诸位小心应对!」
玉无痕幽蓝的眸子朝军营深处望去,凝视片刻后说道:「排兵布阵非我所长,但这军营之中似暗藏阵法,将这八万人的阳气都引到了临夏山去。」
白翎羽点头道:「无痕祀嬛所言甚是,昔日净尘道长也曾说过关于此军营的一些事宜。」
玉无痕叹道:「神之卷虽记载万般咒术阵法之总纲,可惜无痕资质有限无法参透,对这道家阵法实在感到头疼!」
白翎羽笑道:「祀嬛过谦了,昔日大破皇宫绝阵,还是有赖祀嬛指点,今日成败还得仰仗祀嬛。」
玉无痕美目盈盈而视,看着眼前军营,心中若有所思。
玉无痕眼中所见,军营排布中规中矩,分为外四营,内四营,而每个营地又分为八个小营地,合起来正好是八八六十四营,暗合八卦八阵,这八八相合便成了先天十六卦象,其阵局环环相扣,相辅相成,简直就是固若金汤。
而在军营中岗哨密集,可谓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更设置着不少弓弩台、火枪塔,防护栏,外围的地面还挖了不少陷阱,内营中不少士兵在夜巡,每一队的士兵皆有严密的口令,以防内奸渗入。
玉无痕叹道:「阵中有阵,人阵相辅,能布下此阵者当真是阵法大家!」
风望尘接口道:「祀嬛这般说法,莫非是无法解阵?」
凌霄傲然道:「既然无法解阵,那便由凌某强攻如何?」
玉无痕摇头道:「两位首座还是先听听白将军的意思吧,毕竟白将军与龙主带兵打仗多年,这行伍经验非吾等可比。」
风望尘虽精于智谋,但对兵甲之事并不在行,而凌霄有过人勇武,但盘龙圣脉百年无兵戈,他虽顶着武魁座之名,也无带兵经历,所以都得静下心来听从白翎羽的部署。
白翎羽笑了笑道:「多谢无痕祀嬛抬举,晋王将粮草分散在各大营地,虽可保证粮草安全,但每个营地皆要顾及自己的粮草,难免会分散精力,对中军的守卫便有了空隙,所以我的意见便是擒贼先擒王,直取晋王营帐!」
玉无痕被她大胆的提议吓了一大跳,就连胆气过人的凌霄也吃了一惊,白翎羽噗嗤一笑道:「各位不必紧张,这直取帅营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其实也是一个声东击西之计。」
风望尘这时来了兴趣,谦虚地道:「愿闻其详。」
白翎羽道:「我们的主要计划便是烧粮草,乱军心,这直取帅营仅仅是佯攻罢了,为的就是调动各营的兵力,来保护晋王的中军,如此一来,粮草岂不成了吾等囊中物?」
风望尘道:「声东击西着实妙哉,可是这粮草分散在各营,我们只有四个人,也只能烧毁几个营地的粮草,当对方发觉我们的真正意图,各营还是会很快回 来保护粮草。」
白翎羽笑道:「这烧毁粮草的时机可是得把握好,我们先扰乱对方阵脚,再请无痕祀嬛召出大雾,迷蒙大军视线,之后便是在这六十四堆粮草中埋下火油,最后我们在安然撤出军营。」
说到这里,白翎羽走到一棵大树下,从树洞里拿出一个铁箱,笑道:「前些日子,我便在这儿放了些东西,今晚若是进展顺利,那便可以将这六十四堆粮草给烧光。」
她素手一扬,那厚实的铁盖竟像飘絮般轻轻掀起,只见里边放着两口大弓,外加箭矢若干。
白翎羽拿起一口大弓丢给凌霄,凌霄伸手一接只觉重若千钧,拿在手中就像是握着一块大石头,沉重无比,所幸他勇力过人,此强弓对他并无影响。
凌霄试着拉了一下弓弦,竟是纹丝不动,他运起真气奋力一拉,才将弓弦拉开,当他松开手指,只闻弓弦咚的一下便弹了回 去,在回 返过程中,那条弓弦所带出的劲风简直就能划断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桩。
凌霄深吸一口气,叹道:「好强悍的弓,其威力和射程实在是难以估计!」
白翎羽笑道:「武魁座当真神勇,不知箭术如何?」
凌霄眼睛一亮,醒悟过来道:「原来如此,白将军是想在放置火油后,再回 到此处以强弓射出火箭,一口气点燃这六十四营的粮草!」
白翎羽点头道:「然也!先入营地放火油,再抽身在外射火箭,就算对方发现我们的意图,想制止也来不及来!但射箭的速度一定要快,不然等对方反应过来后,那么骑兵便会朝着我们这边冲过来,到时候我们只有撤退一途。」
凌霄说道:「所谓快是指什么?」
白翎羽道:「一个意识锁定多个箭靶,一口气连环拉弓。我只能做到连出三十六箭,多了就不行了。不知武魁座可以发多少箭?」
凌霄想了想道:「我没试过,不过估计最少也有三十箭。」
白翎羽点头道:「那好,待万事俱备,你我各负责一半的粮草!」
她这计策不但大胆而且还出人意料,在远处放火箭这种做法根本就没人想过,因为在常人眼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首先便是射程问题,距离太近箭矢还未射出就被哨兵发现了,距离太远不但射不到,而且还射不准,然而白翎羽这两口大弓乃是用玄铁奇金打造,几十个大汉都拉不动,也唯有她这一身麒麟神力可以拉开弓弦,当初在皇城大战之时也是由她在远方放冷箭击碎沧释天把守的极元器,使护城大阵露出阵眼,今日她便要故技重施,再破万军粮草!白翎羽叹道:「佯攻帅营,放火油皆是关键,而我们在进入敌营之后又不能让对方发现行踪,若不然敌军追击出来,我们也无法在此地安然放箭,所以这隐匿行踪更是重中之重。只是不知道对方营中的阵法会不会干扰到祀嬛召出浓雾?」
玉无痕略加思索,蹙眉叹道:「此阵凝聚了天地山泽风雷水火八卦,又暗合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合在一起便是先天绝卦,通纳天地之象,恐怕雾隐咒很难起作用。」
白翎羽蹙眉道:「若是如此,那么我们便很难隐匿行踪了……」
玉无痕语气一转,说道:「任何阵法皆需极元之力,这个先天十六卦的也一定有其本身的极元之位或者是极元之器,只要破解极元,阵法便会露出阵眼,到时候再顺势攻破阵眼,阵局可破也!」
凌霄双眼绽放出灼热战意,哼道:「既然如此,那便请祀嬛指出极元所在,让凌某顺手将它破了!」
白翎羽呵呵一笑:「武魁座不必着急,因为破阵烧粮之事有人比我们更急,这佯攻帅帐和破阵之事便交给他们去做,我们就负责放放油,点点火便足够了!」风望尘一挥手中羽扇,哈哈笑道:「白将军原来是想让齐王去做这刺头!」
白翎羽嫣然一笑道:「然也,这阵法既然是道士布置的,那便让那些和尚去破,也好看一看牛鼻子和秃驴谁更厉害!」
白翎羽看了看时辰,顺手将大弓收好,笑道:「咱们走吧,到了跟齐王约定的时辰了!」
四人施展轻功绕到另一侧的山下的树林里,只见前方已经有三名佛者在等候,其中两位便是地风两大尊者,而为首一人则面生得很。
白翎羽朝玉无痕等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先不要现身,免得暴露己方的实力,三人心领神会,同时止步没入黑暗密林中。
白翎羽一个人走了过去,使了个佛礼道:「白某见过诸位大师!」
为首的一名僧人回 礼道:「贫僧法号一个空字,此番行动还得仰仗白将军指挥!」
白翎羽微微一愣,暗忖道:「空尊者?六界尊者排行第二的高僧也来了,看来此番烧粮之举,佛界元老派也是费尽苦心,势在必得。」
六界分为地、水、火、风、空、识,佛界有六个僧者便是由此六界定法号,故而称为六界尊者。
白翎羽简单地将计划跟他们说了一遍,空尊者细听之下眉头也是一阵紧蹙,思索片刻后叹道:「先天绝卦化入阵局,着实叫人头疼,不过老衲倒也有法应对,白将军请放心,半个时辰后,老衲定当破阵法,至于剩下之事……」
白翎羽接口道:「烧粮之事便由白某负责,保管不叫尊者失望!」
空尊者笑道:「有白将军这句话老衲便安心了,将军果真如殿下所言那般,英明神武,堪称小军神也!」
从这和尚得知仇人儿子对自己的赞扬,白翎羽丝毫不觉喜悦,反倒多了几分冷笑嘲讽。
分工完毕,三大尊者便朝军营奔去,白翎羽等人也回 到原先的山坡上,静静等候着三大尊者的战绩。
三大佛者施展神通,身心入定,宛若无忧无喜,毫无情绪波动的岩石,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入军营。
不消片刻,便见前方一座豪华营帐屹立在眼前。
地尊者说道:「空师兄,前方便是晋王帅营,不如由吾直接进去将那小子擒出来吧!」
空尊者摇头道:「不可,我们只是来破阵和声东击西的,没必要同皇室正面对敌。」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入手冰凉,颗颗圆润碧绿,约莫豆蔻大笑,每一个珠子上皆刻有佛家梵文,在夜色中也散发着淡淡的光彩。
此物正是佛界法器——定海宝珠,昔时白沙原大战,天佛所持的定天神珠连同禅杖都被鹭眀鸾用七彩神光收去,这定海宝珠虽不如定天神珠,但其蕴含之佛力也是非同小可,而且专门用来针对阵法咒术。
只看空尊者内元催动,灌入佛珠,霎时梵字泛光,犹如黑夜中的指路明灯引导众人方向。
空尊者细细观望片刻,叹道:「据佛珠所示,这极元和阵眼竟然都在帅帐之内,看来还是得硬闯一会!」
「待入帅帐后,便由贫僧插入法器,击碎此阵!」
风尊者在说话间也从怀里掏出一枚尖锥状的法器,此物名为破咒锥,亦是佛界闻名之物,专门针对咒术,三僧准备妥善,举步欲行,却闻身后冷笑传至。
回 首一看,只见两名道人携众而至,地尊者认得此二人,一者为元鼎真人大弟子悬锒,一者乃仙宗首徒鸿鹄,在他们身后还有五名道人。
悬锒笑道:「三位尊者深夜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地尊者做事简单明了,冷然回 应道:「破阵!」
悬锒哈哈大笑:「尊者真是爽快,那在下也不能太过婆妈,众人结阵——七星连珠!」
话音方落,鸿鹄足踏天枢,指化阵局,引导众人结成阵势,随即悬锒抽身回 归,步入天璇,另外五名弟子则分别汇入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五大星位。
笼罩军营的先天十六卦也随之迎合,顿时阵中有阵,人阵合一,七人真气顿时连成一体,呼应八卦八门。
地尊者试探性使了一招大梵圣印,谁料掌劲还没接近对方三尺就被无形真气震散,而且最要命的是,随着他出掌的同时,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汇聚,三大尊者霎时陷入一片绝境。
风尊者暗自惊愕,思忖道:「传闻先天绝卦除了八大卦象外还有着八大门阵,只有同时修成八门八卦,才是真真的先天绝卦,但自太荒以来,就没有人能将这八八合一,能练成八卦者已是翘楚英杰,更勿论八门汇八卦了!」
先天绝卦本有内八阵,外八卦之分,外八卦便是天地山泽雷火水风,内八阵便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虽然内八阵没有强大的攻击力,但却有辅助元功神效,若能将内外合练,其修为便是惊天动地,气息元丹可达大圆满之境界,但除了祖师爷外,便无人能修成真正的先天绝卦,原因便是封神法印的限制,就连三教后人也便受到莫名牵连。
此刻鸿鹄和悬锒借着阵法辅助使得此道家千古绝技出现锋芒,虽不能全功,但也足以困住佛界三尊者。
只见七名道者以七星引八卦,顿时天地为呼,八方躁动,充沛不绝的自然之力压向三佛。
地尊者见状立即催动佛门元功,施展「不动心经」,只看他双足驻地,宛若铜浇铁铸,全身佛光璀燃,整个人就犹如一座大山般挡在另外两人之前,替他们挡住扑面而来的压力。
「不动心经」也是一门高深的禅定内功,讲究万劫加身心如止水,泰山崩塌皮囊不损,故而地尊者能够稳如磐石,替同门挡住这第一波的攻击。
鸿鹄冷眼一扬,开口诵决道:「七星变,震寰宇!」
随着主阵者的心念转动,悬锒等六人移形换位,交错出招,只见七人各展绝技,层层叠叠,川流不息,宛若流星飞落,沛然道华尽数击在佛光之上,地尊者只觉得肉身正不断地受到强猛撞击,不动如山的心境和皮囊已然支撑不住。
悬锒瞧出其疲态,大喝一声:「雕虫小技,给我破!」
说话间,施展真武神通拳,此拳汇聚了七星之力,绝卦之能,强行击碎佛光,破开地尊者这防守。
悬锒一拳碎佛光,鸿鹄立即补位强攻,闪电般窜到地尊者跟前,一掌拍向丹田,出手歹毒狠决,丝毫不顾三教交情,誓要取下佛者性命。
危机关口,风气拂动,剧烈狂风将地尊者卷到一旁,避开了无妄之灾。
出手之人恰是风尊者,他救下同门后,立即结出佛家手印,迅速捏了一个风神手印,调动体内元功化作风力,只看佛掌挥洒,风卷残云,鸿鹄一时不慎被狂风吹得连气都难喘,顿时攻势瓦解。
风息之后,便是地动,只看地尊者理顺真气,借着风尊者掩护,猛地朝鸿鹄拍出一记厚实重掌,足以将他打得筋断骨裂。
双佛配合无间,道者亦有默契,悬锒瞬间补位,使了一招太极推手卸开地尊者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重掌,随后另外五人也应声而动,纷纷踏出七星方位,引动八卦绝阵。
望着群道纷纷而动,空尊者也不甘寂寞,手捏佛珠,口诵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定海宝珠顿时再放豪光,沛然佛力充斥全场,抵消八卦绝阵的元力,同时风尊者也掏出破咒锥,朝着虚空戳去,他这一戳却是大有文章,正好击中元力汇聚点,而锥内所蕴含的破咒佛力见缝插针,霎时驱散四周道华。
阵局被解,鸿鹄临危不乱,指挥众人再度结阵回 元,七人进退有据,踩着七星方位将散去的道华又凝聚在了一起,而重新凝聚的道华仿佛烈焰重生的凤凰,其威势更胜从前。
悬锒哈哈笑道:「秃驴们,别以为破了一阵便高枕无忧,阵破之后反而会激起更大的元力,尔等乃是作茧自缚!」
他在说话间,四周道华更为浓郁,八种卦象交替而现,更将八阵之法汇入其中,阵局越发趋于圆满。
空尊者冷静笑道:「胜负未定,道长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他挥动手中佛珠,佛元涌动,瞬间化作八叶佛,八部众。
这八叶佛便是宝幢、开敷华王、无量寿、天鼓雷音四大如来以及普贤、文殊、观自在、慈氏四大菩萨,而八部众便是天、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
道门虽有七星化阵,绝卦护持,但佛界也有传世法器相辅,只见八叶斗八卦,八部闯八门,一时难分高下。
僵持之际,却闻四方兵马齐动,想必是这场佛道斗法引来了各营兵甲。
果不其然,半响之内,四周已经围满了士兵,但碍于双方激斗所产生的气流阻隔,这才按兵不动。
「诸位大师,还请暂息雷霆,且听小王一言!」
这时中军帅帐缓缓掀开,只见一名锦袍男子微笑走出,在他身边跟着一名俊朗孤傲的文士,正是晋王与侯翔宇。
侯翔宇朝鸿鹄等人说道:「道长也请住手,王爷有话要说。」
群道闻言也收回 招式,但依旧紧盯三大尊者,防止他们暴起伤人。
晋王到:「小王知晓诸位大师之来意,但此阵非三位可破也,不如就此罢手,免伤双方和气。」
空尊者暗忖道:「好个表里不一的王爷,贫僧倒要瞧瞧你待会如何说辞。」
晋王见三尊者一言不发,又说道:「三位大师武艺高绝,佛法精湛,实乃一代高僧,但为何还看不透这红尘局势。」
空尊者笑问道:「照王爷所言,这红尘又是如何?」
晋王道:「知天命,尽人事!」
空尊者笑道:「何谓天命,何谓人事?」
晋王道:「诸位替齐王劳累奔波,还不惜以身犯险,此便是尽人事也。但却不知天命所然,着实叫小王惋惜。」
地尊者性子暴躁,喝道:「闲话少提,天命是何,你倒是说说看!」
晋王也不动怒,笑道:「天命便是齐王末路,诸位若在继续跟着齐王,唯恐功德尽废,永坠阿鼻。」
晋王拉来大军,已经摆明要跟齐王分出高低,所以也不留任何余地,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便直接剿灭,反正两王已经到分出胜负的最后时刻。
空尊者叹道:「晋王殿下,本来老衲还以为你是齐王的最大威胁,想不到还是老衲错了,你根本就不配与齐王为敌!」
晋王脸色倏然一变,眼中杀机乱窜,嘴角勾出一丝阴阴的冷笑道:「哦,是么?不知大师是如何个看法?」
空尊者眯着眼睛望着他,仿佛再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般,笑道:「晋王既然已经打算同齐王撕破脸皮,竟还要与吾等絮言,此乃婆妈之表现,而不顺势将吾等扑杀,便给了吾等一个最好的机会,那便是破阵!」
话音方落,空尊者猛地扯断佛珠,只听啪的一声,数百佛珠飞撒而出,每一颗皆夹杂着佛耀元功,铺天盖地地朝晋王打去。
晋王大惊失色,急忙抽身退去,谁料这些飞撒的佛珠却是对准了帅帐,叮叮当当地打在帐内,霎时光华大作,蕴含克咒破阵的佛力立即爆发,虽然不能集中全力,但胜在范围够广,很快便撞得阵法晃动。
而风尊者紧盯帅帐之内的变化,将里边的所有动静纳入眼中,观察每一粒佛珠打在营帐物体上的时候,阵局产生的异动,发觉桌案上的墨斗和笔架在受到佛珠撞击后发出一丝元力波动,这两个物体便是阵法的极元器和阵眼。
找到了!风尊者当机立断,对准这两件物体抛出破咒锥,法器蕴含着连击的巧劲,先碎墨斗,再破笔架,这蕴含八卦八阵绝卦大阵立即——破!风尊者一击得手,马上施展引风之法,召来狂风,地尊者和空尊者猛地鼓起真元,将僧袍涨得鼓鼓的,狂风一吹,整个人就犹如船帆般顺着风向而动,眨眼间便离开了地面。
晋王气急败坏,连忙招呼士兵放箭,可是狂风大作,这弓弩的射程和准头皆大受影响,连三人的半根汗毛都碰不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皇甫铮欺我太甚!」
晋王猛地一跺脚,怒喝道,双眼透着熊熊烈火,恨不得抽筋拔骨、啖肉喝血。
就在晋王发怒之际,四周忽然涌来一股浓雾,迷糊了众人视线,侯翔宇心情一敛,大喝道:「速速保护殿下!」
晋王也担心敌人会趁机来袭,毕竟这股浓雾实在诡异,不但时节不对,而且还来得如此凑巧,阵法方破便出现。
侯翔宇蹙眉道:「殿下,谨防对方下手暗算,还是先回 营帐中,外边便交给各营士兵吧。」
晋王点了点头,下令各大营地派兵支援中军,只闻军号吹响,各营人马纷纷朝中营靠拢。
山坡之上,玉无痕长出一口气,说道:「幸不辱使命,浓雾已经唤起。」
白翎羽笑道:「妙哉,下边便是入营浇上火油了!」
说罢又从草堆中脱出一辆马车,上边放满了瓶瓶罐罐,她指着那些瓶罐道:「这儿便是火油,待会还有赖诸位辛苦一下,替我护航!」
只见她翻出一块大油布将瓶罐包了起来,这么一大车的火油罐子裹在一起,整个包裹大得难以想象,足有一个马车车厢那般庞大,可白翎羽却是手臂一伸,便将这一个大包裹背在了身后,举步前行,其步法轻巧自然,仿佛那一大包的火油罐子是一堆棉花,背在她身上竟似毫无重量。
玉无痕不由吃了一惊,她虽也能举起这一大摊的罐子,但却没把握做到像白翎羽这般举重若轻,轻巧自然。
风望尘呵呵一笑:「举着这么一大个包裹,当真是惊世骇俗,若无祀嬛咒术召来浓雾,我们别说想潜入敌营,恐怕还没走近,就被弓弩射成筛子了。」
听风望尘这般说道,玉无痕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一定要召出浓雾,原来真正的目的是要掩盖这惊世骇俗地一幕。
时间宝贵,众人也不做拖延,借着浓雾掩护潜入敌营,白翎羽虽背负千斤火油,但有麒麟神力护持,这区区坛坛罐罐并不在话下,而且有浓雾遮掩,敌人也很难发现这么一个夸张的入侵者。
盘龙圣脉的三大高手替白翎羽守卫四周,而白翎羽负责在粮草上浇上火油,只见她走到粮仓前,将手伸到背后一把揪出一个油罐,拍开泥封,便撒在粮仓四周。
这小小的一罐火本来是很难淋遍这么一大堆的粮草,可是白翎羽却化腐朽为神奇,玉手轻轻抖动,火油均匀地浇在粮草四周,虽不能全面覆盖,但也能保证在小段范围内有浇上火油,这也确保下一步放火箭不至于射在无油之地。
她手法娴熟,不消片刻便将这个粮仓浇上了火油,随后又依法炮制,一口气便浇了整整三十多个粮仓,而且每个粮仓所用的油罐不会超过三个,玉无痕看得也是一阵惊愕,暗忖道:「这丫头以前是不是专干杀人放火的勾当,若不然动作怎会如此利索娴熟!」
当初火烧铁烈粮草便是她的手笔,这浇油点火可谓算是她老本行,做起来当然干脆利索,纯熟精湛。
白翎羽一口气光顾了大半粮仓,而且行踪尚未暴露,心情甚好,低声笑道:「妙哉,在把剩下的粮仓淋上火油,咱们就回 到山上,送晋王一个火烧连营!」
话音方落,却见对面有两道身影晃动,白翎羽常年行军,感官极为明锐,哪怕是隔着浓雾,她也能一眼扫出对手的虚实,在她看来这两人步伐沉稳,气息内敛,分明就是一方高手,而且还穿着军装,不禁暗忖道:「这个营地离中军帅帐不远……难道是晋王麾下的高手?」
浓雾遮掩只能在普通士兵眼前隐匿行踪,对于真正的高手根本是无济于事,只要对方扫上一眼,便知虚实。
先下手为强,若让他们两人通知晋王,那万事皆休!白翎羽立即朝凌霄使了个斩首的手势,凌霄心领神会,暴窜而出,双掌同发奔雷之力,朝着前面的两人拍去。
对面的两人似乎也极为惊愕,其中一个疑惑地说道:「奇怪,晋王何时又多了这么一个高手?」
疑问未解,凌霄厉掌已经袭来,那两人同时出掌抵御,三人对了一掌,但却未发出任何响声。
凌霄暗吃一惊,思忖道:「我怕惊动外人所以才将掌力收敛于一点,但这两人为何也要这样做呢?」
对面的两人硬接凌霄一掌却毫发无伤,随即气走武脉,进步抢攻,可是他们所用的招式也是偏于快速轻巧,尽量压制声音和劲气流动。
风望尘眉头一簇,低声道:「白将军,我看这两人出手也是尽量克制,似乎跟我们一样,不想惊动外人。」
白翎羽点头道:「然也,我也看出来了他们并非晋王军中的将士,十有八九也是混进来的。」
风望尘道:「他们是何方人马?」
白翎羽道:「有可能是齐王的人……」
玉无痕柳眉一扬,玉容凝霜,哼道:「齐王的人马,为何我们事先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莫非他想借着我们行动掩护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风望尘猜测地道:「难道齐王是想趁机暗杀晋王?」
白翎羽摇头道:「他们的武功诡异,不像齐王的人……齐王虽与晋王为敌,但却不敢手刃兄弟,最起码不能明目张胆地杀害晋王,这也是皇家斗争的规矩。」白翎羽乃皇室宗亲,对于皇族斗争极为熟悉,皇子争权可以用尽一切法子打压对方,但却有一点必须遵守,那就是不能轻率杀害自己的兄弟,否则无论其夺权是否成功,皆会留下一个残害兄弟的天下唾名,对其登基称帝极为不利,也有损帝皇尊严,所以只有那些犯傻的人才会明目张胆地暗杀自己的兄弟,以齐王之精明绝不可能行此蠢招,就在白翎羽思索之际,前方的两名神秘人忽然发难,其中一个缠住凌霄,另外一个朝着这边扑来。
白翎羽祭起麒麟神力便是一拳,那人也出掌硬接,双方掌拳相对,但却不敢声张,都将劲力收拢成线,集中攻击对手。
白翎羽只觉得对手真气绵柔刁钻,犹如千针入骨,驱之不散,眨眼间便侵入气脉,叫她难受不已,当下也不及细想,祭起麒麟神力将对手真气驱出体外,然而这真气怪异之极,竟像是百千跟针一般,嗖嗖地激射出来,正好打在背上的包裹上。
噗噗细响,随即便是瓦片崩碎的声音,白翎羽身后的火油罐顿时粉碎,那准备浇在剩余粮仓的火油也随之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