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叶星辰不可抑制地惊了下,她没有想到景飒会如此直接。.
不过,看得出来,景飒是一个果决的女人,从那一日她面对劫匪的表现就知道了,她处变不惊,反应灵敏机智,而且……与楼犀配合得那么默契。
心里一闷,酸涩的滋味。
不过除了酸涩之外,还有一种痛心的感觉,景飒也想利用思思来接近楼犀吗?她就没有想过这样对思思有多残忍,对楼犀有多不公平吗?一个陈然还不够?
手下意识地抓住衣服下摆,像是难过,像是气愤,各种情绪一涌而来,她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唇不自觉地咬紧,“景小姐,你应该知道,我和楼犀是军婚,我不能……”
当当——
敲门声打断了她。
叶星辰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有敢看景飒,快步走去开门,而她没有发现,身后的景飒在微笑着,只是那笑容里的落寞难掩。
门外的人让叶星辰再次一怔,楼翼!
◎◎◎
对于楼翼,叶星辰当然认识,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
这是她所面对的楼犀的第一个家人,一时间,很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怎么称呼都不知道了。
“参谋长?”叶星辰忐忑地打了个招呼,叫的是楼犀的职务名称,他在J军区某师任参谋长。
楼翼对这个称呼微微有些错愕,不过随即勾唇一笑,轻松说道,“这不是部队,叫我哥或者楼翼就行。”
哥?
叶星辰的脸腾地一热,腼腆地点了点头,然后连忙让出门的位置,“请进。”
楼翼轻步踏进病房,一眼瞧见景飒,余光快速瞥向叶星辰,眸底有一丝担忧,一闪而逝。
“景飒,你怎么在这?”他狐疑着问道。
“我即将是思思的主刀医生。”景飒不疾不徐地回道,像是故意说给谁听。
叶星辰暗暗咬唇,转身去倒水,三杯,一人一杯。
“谢谢。”楼翼接过纸杯,轻轻喝了一口,景飒也是,只是她喝得有些慢。
楼翼是从楼犀那里听说思思生病的事情,所以来医院看看,关心地询问一番后,眉宇之间变得凝重,十分心疼思思。
三个人围绕着思思的话题聊了一会儿,景飒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院长找她,“我先离开下,中午一起吃饭吧?”
楼翼点头说好。
景飒放下纸杯后起身离开,叶星辰注意到杯子边缘留下了淡淡的口红印,浅玫瑰色的。
她望着那漂亮的唇印,微微有些失神,握在手心里的水再也没有喝上一口。
对面,楼翼忽然放下手里的杯子,像是故意,叶星辰蓦地回神,一抬眸,对上他一双黑眸,楼翼似有深意地望着她,沉声说道,“景飒从小就心高气傲,她只是不甘心,你别多想。”
“我、我没有。”叶星辰心中一跳,不由得结巴起来。
楼翼勾唇淡淡一笑,“那年军训我很凶是吧,你见到楼犀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讨厌他?”
叶星辰的脸上又是一热,她认错人的事情真的很囧,她扯了扯唇,尴尬地笑笑。
“说实话,我也很意外你和楼犀的事情,不过他一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那就好好过吧。”楼翼语重心长地说道。
叶星辰忍不住唏嘘,兄弟俩说的话都很像,都说好好过什么的。.
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敲开,一名护士轻轻走了进来,要给思思打点滴。
叶星辰配合着护士将思思的被子里拉起,解开她的小衣服,脱掉半边衣袖,露出粉嫩嫩的小手臂,护士用酒精棉球涂了涂,思思感受到那一股凉意,微微睁开眼睛。
叶星辰望了望护士,轻轻点头。
护士趁着思思还懵懂着,快速戳了一针。
“呜……”思思一疼,小身子挣扎着,叶星辰连忙按住。
护士快速贴了胶布,固定住针头,然后叮嘱说道,“爸爸妈妈要好好看着,别让宝宝滚针。”
叶星辰和楼翼同时一怔,护士出了门去,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看来认错人的不只是她一个。
叶星辰哄了一会儿思思,小丫头慢慢安静下来,可是不多时后,又遇到了麻烦。
思思嗯嗯哼哼了两声,像是不舒服,叶星辰连忙察看,发现小丫头尿床了!
这情况倒是少见,思思虽然只有2岁多,但平时的自理能力特别好,每次想要去卫生间的时候都会主动说,可她现在病着,而且之前吃了粥,又打着点滴,自控力就没那么好了。
叶星辰想要帮思思换裤子和尿片,可是一手要把着思思扎点滴的小手,防止她乱动,所以只能腾出一只手来,做起事来有些费力。
“我来吧。”楼翼主动说道。
“这……”叶星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楼翼已经开始动作了。
他轻轻脱掉思思的小裤子,小棉袜也有点潮潮的,一并脱掉,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回来,帮思思擦了擦小屁股和小腿,微微干了之后才帮她穿上尿不湿,换上干净的小裤子和棉袜,动作十分熟练。
叶星辰看得甚至有点呆,他怎么会做得这么好?忽然之间她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是个有故事的人!
楼翼做好一切,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后瞧见叶星辰一副怔愣的样子,便主动解释,“我女儿……”顿了顿,用手比了一个高度,“这么高了,是我一手带大的。”
什么?女儿?
叶星辰大吃一惊,楼翼有孩子了?没听说他结婚啊?
“收养的?”她下意识地问道。
楼翼摇摇头,沉声说道,“亲生的。”
叶星辰睁大了眼眸,完全不敢相信。
“她叫心心,很乖巧的名字,但人特别调皮,我有时候都管不了她,经常有揍她的冲动,可是又下不了手……没妈的孩子总是特别可怜。”他微笑着说,语气中的落寞却是那么明显。
叶星辰完全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心……心心的妈妈呢?”她忐忑地问道。
楼翼沉默了下,像是在回忆,眉宇间一层忧伤的阴霾,叶星辰暗暗咬唇,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楼翼微微抬眸,瞧见她自责的表情,连忙收起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去世了,七年前,走的时候心心还很小。”
去世了?
叶星辰心弦一紧,怪不得她会觉得楼翼跟几年前不一样了,原来经历了这样的惨痛。
“对不起。”她为勾起他的伤心往事而感到抱歉。
楼翼摇了摇头,“没事儿,都过去了。”
他再次抬眸,眼睛如琉璃般深邃。
叶星辰微微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气氛一下子有些僵持,楼翼沉默少许,再次开口,“星辰……”
直接叫她的名字,却不显得唐突,反而显得亲切,还有一丝慎重。
叶星辰下意识地绷紧了呼吸,徐徐抬眸,瞧见楼翼的眼眸深沉,低沉的男音亦是沙哑,“我爱过,也痛过,所以我不希望楼犀跟我一样,我希望你能给他幸福,他值得的,真的。”
叶星辰错愣着,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丝请求?
楼翼扯了扯唇,浅淡一笑,起身离开了病房,“中午一起吃饭吧,楼犀应该能赶回来。”
叶星辰的心随着那记关门声,轻轻一颤。
◎◎◎
中午,楼犀果然打来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二十分钟后赶回来,所以这顿饭是四个人一起吃,她,楼犀,楼翼,景飒。
因为大家都不放心思思,所以选的地点距离医院很近,景飒定的地方,正是医院对面的那个川菜馆,叶星辰心里微微叫苦,却没说什么。
她和楼翼还有景飒先进了川菜馆,服务生将他们带到一个小包厢,四人位的小桌。
楼翼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叶星辰坐在他的对面,景飒随后坐在了她身旁,显然,她是有意将楼犀和楼翼安排在一起,故意将她楼犀分开。
叶星辰下意识地蹙眉,心里不得不泛起几丝怪异。
不多时后,楼犀到了,他入座时,却好像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淡淡瞥了一眼那个空位,眸底几不可见地滑过一丝什么,而后表情自然地坐下。
开始点菜,叶星辰没有做声,她不喜欢吃辣,这里基本所有的菜色都不符合她的胃口,想随便吃几口就算了吧。
楼犀也没怎么说话,对于这个川菜馆他再熟悉不过,当初因为李毅的事情,他误会了她,所以约她到这里吃饭想顺便道歉,不过他临时出了任务后来失约了,第二次约她时,他已经看出来她的迟疑,她不喜欢吃辣,然后换了地方。
景飒和楼翼商量着,点了几个菜,“来一个香辣跳水虾,重庆辣子鸡,麻辣藕片,菊花鱼香茄子,香辣木耳,够了吧?”
叶星辰听到那一个个辣字,心里已经颤抖得不行,却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景飒抬眸问向楼犀,“再来一个你喜欢的干烧鱼,怎么样?”
楼犀微一挑眉,没有吭声,只默默点了点头。
景飒微微一笑,对侍应生说道,“再加一个干烧鱼。”
叶星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垂下眼帘,他们结婚后,家里很少吃鱼,她以为他是不爱吃鱼,却不知道他是喜欢干烧着吃。
上了菜,几人边吃边聊,楼犀和楼翼说的基本都是围绕十一军演的事情,这次演习规模很大,涉及到其他几个军区的一些人事,景飒也认识其中一些,便加入他们的谈话,叶星辰完全插不上话,想闷头吃东西,却又觉得辣,一时间很是尴尬。
◎◎◎
吃完了饭,四人兵分两路,楼犀和叶星辰要回一趟家,取一些思思住院需要的物品,两人先行下楼,驱车离去。
景飒注意到他们下楼时,是一前一后,出门后也没有牵手,嘴角忽然一扬,像是得逞。
楼翼结完了账,一把抓住景飒的胳膊,微微扬唇,似笑非笑,“楼犀什么时候喜欢吃干烧鱼了,我怎么不知道?”
景飒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瞎猜的。”
楼翼轻叹了口气,放开她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道,“景飒,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是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楼翼已经结婚了,虽然他瞒着我,瞒着家里所有人,但他已婚是事实,你也是大院里出来的孩子,你应该知道对我们这样的家庭而言,不管是不是军婚,都不可能离婚的,所以你别再纠缠了,放过楼犀,也放过你自己吧,这么多年了,你不累吗?”
景飒笑得凄凉,“我就是太累了才会想这样,我知道楼犀向来说一不二,所以我更加不明白,他当年要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不直接甩开我,为什么要放纵我跟他离开北京?他给了我希望,却又无情地毁灭,我不明白,他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会让我跟他上火车?难道他只需要一个旅伴吗?”
楼翼蓦地怔住,或许是的,当年的楼犀,可能真的只是需要一个旅伴,因为……他太孤独了。
但那决不是爱情。
因为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他没有力气去爱了,北京的任何人都会让他感到疲惫,无论是虹玉,还是景飒,都不可能成为他的选择。
所以他选择了远在天边的叶星辰,因为她跟她们都不一样,她不会让他想到过去,只会让他看到未来。
◎◎◎
叶星辰和楼犀一路无言,车厢里的气氛低到了极点。
回到新房子里,亦是没有交谈。
进门后,叶星辰直接奔进儿童房,快速收拾了一些思思的物品,装进一个旅行包里,然后又收拾了两件自己的衣服,一并塞进去,整理完毕,将旅行包的拉链拉好后,拎到玄关处。
刚刚要换鞋出门,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旅行包放在地上,转身又去了厨房。
冰箱里还有剩余的食物,但这几天应该是没时间回来吃了,为了防止食物腐烂发霉,得提前倒掉。
可望着冰箱,她不由得又想到了干烧鱼的事情,心里一闷,就真的好像是被鱼刺卡到了一般,下意识地蹙眉。
“呃……我把饭菜倒掉吧?”她扭头望向楼犀。
楼犀徐徐抬头,望着冰箱,眼底亦是若有所思,沉默了下,没有吭声。
叶星辰不知道他这是允许还是不允许,怔在那儿发愣,楼犀却走近她,径自开了冰箱门,将剩余的饭菜端了出来,然后拿到微波炉里加热。
“刚刚没吃饱。”他沉声说道,也不知道是说他自己,还是说她。
叶星辰狐疑着,愣在那儿,瞧见他高大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微波炉“叮”的一声后,他又去拿碗筷,她迟疑了下,还是走过去帮忙。
剩饭不多,只有一碗半左右,她盛了半碗给自己,另外一碗给他,他却忽然将两只碗掉了个位置,沉声说道,“快吃。”
叶星辰心里惴惴,却有那么一丝小小的甜蜜在蔓延。
两人坐在餐桌前,默默吃着,气氛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楼犀很快就吃完了,起身去了书房。
片刻后,他又走出,拿了一支笔出来,站到冰箱门前,取下一张便利贴,快速写着什么,写完后将便利贴黏在冰箱门上。
叶星辰狐疑着,扭头去望,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楚他的字迹,于是快速扒了两口饭,吃完饭后快步走了过去,一看,蓦地愣住。
上面竟这样写着:
我最喜欢吃的——没有。
最讨厌的——鱼!任何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