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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钱,财政局长便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老申,非常时期的非常工程得有非常的办法。”伊海涛也变不出钱來,但是,他认准了要加快推进的目标却绝不放松,“我们在座的等得起,收购仪表厂和造纸厂的企业等不起,盼望着改善生活条件的老百姓等不起,希望改变城市面貌的青原人民也等不起啊。”
伊海涛说得语重心长,
种种迹象表明,他希望尽快启动沿江商贸圈和江北开发区的政绩工程,
可是,申国章默然,他摆明了一个态度:领导拿出非常办法來,我坚决执行,让我拿非常办法,沒有,
拿不出钱來,财政局局长自然不敢表态;
要干活,城建局局长手里有的是施工队伍,可沒钱也是一筹莫展;
国土资源局局长是申国章一手扶持起來的,更不好多说什么;
信访局的局长却在暗暗担心,如果真要是快速推进,申国章刚才说的任何一个方面闹起來,他都受不了,
现场办公会开到这个地步,就沒法继续往下开了,
坐在一旁的王少磊自然着急,便用眼去看楚天舒,
楚天舒捕捉到了王少磊的目光,微微一笑,暗暗点了点头,
王少磊读懂了楚天舒的意思,知道他心里有想法,只是在这种场合下,他沒有发言的机会,更不能主动跳出來夸夸其谈,
当然,在这种规格的会议上,王少磊也沒有权力提议让谁來发言,
不过,王少磊跟随伊海涛多年,自有他为领导排忧解难的一套法子,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手机來,摆弄了几下,抓着手机轻轻起身,快步走到伊海涛身边,将手机递给伊海涛看,
这种情况太常见了,
领导的手机是不随身携带的,平常都放在秘书手里,如果有重要的來电,秘书就会把手机赶紧交给领导,如果是普通人员的來电,遇到领导正在主持会议,一般秘书就不理会,等会议结束才向领导报告,由领导决定是否回电话,
当然,如果是那种很熟悉的人或领导已经吩咐过事,有时候秘书也会越俎代庖,
此时,王少磊在会场上把电话交给伊海涛,其他人看來,应该是有重要的來电了,
伊海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并沒有來电显示,他心里立即明白了,王少磊有话要跟自己说,
伊海涛用王少磊做秘书已经有好几年了,两人之间这默契早就形成了,
他把手机接了过去,并沒有立即通话,而是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申国章也赶紧站起來,将伊海涛引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王少磊拎着公文包跟了进去,
见伊海涛仍旧沒接电话,申国章知趣地退了出去,还轻轻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伊海涛将电话举到耳边,叉着腰背对着窗户,哼哼啊啊地敷衍了几句,
王少磊站一直在他的身旁,一副等着领导吩咐的样子,
在伊海涛把手机还给他的这一瞬间,王少磊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楚天舒。”
伊海涛听得真切,却并沒有任何的表示,转身大踏步地出了申国章的办公室,回到了会场上,
“不好意思啊。”伊海涛坐下來,象征性地向大家表达了歉意之后,说:“好,我们继续开会,老申,你说说指挥部下一步的工作思路吧。”
申国章立即说:“感谢伊副市长对指挥部工作的关心和支持,散会之后,指挥部立即召开专題会议,贯彻落实伊副市长的重要指示,请市领导放心,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争取在春节过后能够启动搬迁和拆除工作。”
申国章的这个表态,表面上看是对伊海涛的屈服和尊重,但是,他的这种保证,并沒有按照伊海涛的意思在短时间内解决拆迁工作中的困难和问題,而是使用了太极功夫,用了“争取”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词,
对于任何官员來说,讲空话套话,都是一种驾轻就熟的伎俩,
官场上,拖是解决麻烦和问題的不二法宝,
上一次在伊海涛的办公室里,伊海涛要求申国章在年前完成80%拆迁户签订拆迁协议,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伊海涛又逼着春节过后就要开始搬迁和拆除,申国章认为于情于理都不能接受,
申国章早就权衡过了,如果伊海涛藉此政绩工程升任了市长,唐逸夫这辆战车上的人估计都很难得到重用,他的副市长之梦也就做到头了,如果拖一拖,给唐逸夫赢得周旋的时间,抢到了市长的宝座,那伊海涛就是有意见也拿他无可奈何了,
显然,伊海涛洞悉申国章的心态,他说:“老申,拆迁工作中的困难和问題是显而易见的,今天我现场办公的目的,是希望能能听到解决问題和困难的思路和措施,而不是一个简单的表态。”
面对伊海涛一再的咄咄逼人,申国章也是胸有成竹,他稍稍沉吟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大声地说:“据我所知,凌云集团和鲲鹏实业已经将仪表厂和造纸厂拆除工程委托给了我市世纪阳光公司,我的意见是,春节过后先行启动对厂房设施进行拆除,为了减少程序上的麻烦,保证拆迁进度,东、西大街的拆除工程也可以委托同一家公司进行,对那些已经签了拆迁协议的房屋实施拆除。”
应该说,申国章的这个意见作出了一个快速推进的姿态,既简化了选择拆除施工单位的程序,又满足了伊海涛春节之后开始拆除的要求,应该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方案了,
与会的其他领导稍稍松了口气,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理论上來说,他们应该也必须站在常务副市长伊海涛一边,但是,他们又不敢轻易的表明态度,因为,申国章所说的困难和问題,他们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來解决,
会议开了快一个小时,楚天舒的目光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全场,申国章汇报什么,他不去关心,拆迁工作中的情况他早已烂熟于心,他今天格外关注的,就是有沒有机会把自己思考已久的建议意见表达出來,
楚天舒惊讶地发现,今天与会者的表情十分怪诞,除指挥部的几位班子成员外,其他人脸上几乎都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漠然,或者超然于事外的冷静,这种表情,在国资委工作时是不常见的,因为国资委开会,每一个主題都跟与会者息息相关,因为就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谁想绕都绕不过去,也不能绕,
现在却不同,表面上看,拆迁工作与在座的财政局局长、国土资源局局长、城建局局长、信访局局长等息息相关,但是,楚天舒看得出來,他们现在的心思并沒有真正放在拆迁工作上,
平日里,大家各有各的工作分工,各自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心照不宣地恪守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和平共处原则,所以,很多的会议大多像现在这种状况,都是由主管领导和责任部门的负责人在对话,其他人等着领导做了决定去执行就是了,
临近年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敢轻易插手别人的工作,当然不想让别人插手自己的工作,
更何况,拆迁工作这么敏感的事情,又遇到了这么多的困难和问題,就更沒有人愿意惹火烧身了,只盼着现场办公会能早点结束,好回去处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和问題,
所以,申国章作了退让,给了伊海涛台阶,大家都以为僵持的局面可以就此化解开了,
但是,伊海涛今天一反常态,表现出不多见的强硬,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低沉着声音问道:“请问,指挥部哪位领导分管拆迁工作。”
申国章既不满又高兴,不满的是伊海涛的继续不依不饶,高兴的是伊海涛拿自己沒办法,要找别人的茬了,他马上回答说:“前期是上官局长,后期是楚助理,我生病住院期间,钱坤也临时主持过一段时间。”
听了申国章的这个回答,陪同來考察调研的领导都在暗暗好笑,
果然,伊海涛发火了,
“老申,拆迁工作如此重要和紧迫,指挥部却在领导分工上互相推诿,人浮于事,时间怎么能不耽误。”伊海涛提高了声音,继续说:“现在是谁在主抓。”
申国章看了楚天舒一眼,说:“小楚,楚天舒。”
伊海涛立即盯住了楚天舒:“小楚,你作为分管领导,有什么考虑。”
楚天舒躲避着伊海涛的目光,迟疑地看了看申国章,说:“伊副市长,我还沒有考虑成熟。”
伊海涛板着脸,大声地说:“小楚,你作为一名年轻干部,不要畏手畏脚,墨守陈规,拆迁工作如果不能按计划顺利推进,我拿你是问。”
此言一出,众座皆惊,
申国章听了,暗暗得意,嘿嘿,市里拿不出钱來,你就是把楚天舒逼得跳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假惺惺地鼓励道:“小楚,你不要有顾虑,有什么想法大胆地向领导汇报。”
上官紫霞、闫志勇以及站在角落里的苏幽雨都不禁为楚天舒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