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追溯到半个月前。
那是不堪回首的一个夜晚,李焕文一时心血来潮,趁着月黑风高,他关上电灯,拉下窗帘,偷偷猫在出租屋里,像做贼似的看中国足球。正看到一个圆月弯刀般的射门划着优美的弧线拐出了边线,将现场的气氛烘托出一个小高潮。
猛然间疾风暴雨,电闪雷鸣。靠,不就看看国足嘛,犯得着这样天打雷劈么?
一道电光闪过,李焕文的眼前出现了三个人。不,确切得说,是三个神仙,要不就是妖怪。
李焕文吓得赶紧关上电视机。但已经晚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哟,还是铁杆球迷啊。”
“没有,没有,我在看A片。”李焕文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回答道。
电灯被拉开,眼前的三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居中的神仙姐姐是绝对的尤物,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白衣飘飘,一头长发挽着流云髻,插着几根金灿灿的簪子……似那嫡落凡尘的仙子,真他妈的高贵。
李焕文的血压陡然升高,难道是上门服务?不知收费是否与国际接轨?李焕文双手偷偷插进裤兜里,在默默盘点着他的存款,心里还在寻思着,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放哪了?
至于神仙姐姐身边的两个老头,李焕文就没有细看了,实在是没看老头的爱好。
神仙姐姐对着李焕文嫣然一笑,让他感觉到春暖开花,春回大地,春意盎然……总而言之,该发春了。作为一个凡人,特别是李焕文这样朴素低调的凡人,总应该对神仙保持十二分的敬意,于是,李焕文忍住了询问价格的打算。
“最近天庭里闹起了新文化运动,天上的文人们不知抽了什么风,一个劲的叫嚷着改革,要提高文人的待遇。玉帝很为难,镇压他们也不是,不镇压也不行,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用以理服人,所以让我先带了两人下凡,到你这里来感受感受。”神仙姐姐噼里啪啦说出一大堆话,试图将李焕文的脑子搅乱,好稀里糊涂钻进她的套。
但李焕文很清醒,当即回道:“他们要提高待遇,你往我这带人干啥?我欠了你们天庭多少钱?”
神仙姐姐笑颜如花,凑上前来,任凭身上的清香飘散到空气中,用那火热的双唇贴近李焕文快要发烫的耳朵,压低声线,一阵清音伴随着仙子如兰的吐吸,撩入李焕文的耳中:“天上有很多文人,一直都相安无事。但现在天庭经济危机,都快发不出工资了。文人们一听说现在的凡间,稍微认得俩字的就能登坛讲座,著书立说,名利双收,便一下子躁动了起来。这些人在世时,无一不是才冠当朝,芳名传世,但大多一贫如洗,穷困潦倒。看到现在这大环境,难免就……”
李焕文还是一头雾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神仙姐姐的玉手搭上了李焕文的肩膀,吐气如兰:“玉帝想让他们知道,当世靠写作吃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就决定先派两人下凡体验体验,以后视情况再分批派人下来。”她的柔荑带着一股温润的气息,在李焕文的肩头轻轻揉动:“小兄弟,恭喜你成为天庭在凡间的独家合作伙伴。”
李焕文突然间对神仙的敬意降到了最低点,对神仙姐姐的色诱更是深恶痛绝。“凭什么是我?我的钱包比脸还干净,可养不起这些动口不动手的闲人。”
“玉帝就是选中你了,还需要什么理由?”神仙姐姐秀美微蹙,想对李焕文恩威并济。转而又温柔地劝导李焕文:“既然是让他们感受凡间的不易,自然不能让他们去富人家里了。不过考虑到万事开头难,这次送来的两人是对物质要求最低的。他们在新文化运动中表现很消极,所以文人们决定拉他们两人先试试水。”
李焕文估计当前的情势,恐怕是推不掉了,上天安排的最大嘛。于是只好转而争取点利益。李焕文拉起神仙姐姐的手,顺势摩挲着她修长的指尖,满脸诚挚得问道:“那玉帝准备给我发多少工资呢?”
神仙姐姐一把抽回了双手,但脸上的笑容浓的化不开:“既然是体验生活,费用嘛,当然是你自理了。不过玉帝为了尽量减轻你的负担,已经在天庭对他们进行了日常生活习惯的训练,这可省下了你多大的精力啊。”
“日,这么说来,老子还占便宜了。”李焕文一时火冒三丈,爆了粗口。“既然训练了,拜托你们专业点,最起码一人发套像样的衣服再来吧,我可没钱给他们买。”
李焕文虽然没有盯着老头看的嗜好,但余光也能大致瞥见,他们身上套着的皱巴巴的青布长衫。就这么穿出去,人家还以为老子家里在演戏呢。
“嘿嘿……”神仙姐姐满脸的尴尬:“失误,失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日,还有下次!李焕文差点昏倒在地。
“先给你介绍介绍吧。”神仙姐姐拉着李焕文的手,将他带到了两个老头跟前。
她指着个子稍高,长发蓬松的白须老头对李焕文说:“这位是鼎鼎有名的诗仙,李白李太白。”
李焕文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眼前的这老头,披头散发,套着一身青衫,像个道士,最过分的是,领口还敞开着。日,就你这样,还学人家MM玩深V呢,资本都没有!
而他的一张脸足足有半月没洗,风尘仆仆,一对眸子倒是精光四射,显得神采奕奕。太奔放了!太豪迈了!
如果他不是到这来吃白食,李焕文一定会很崇拜他,但现在李焕文很讨厌他。真的!
那么旁边的那位面黄肌瘦,满脸愁容,衣服套在身上像大了一号的老兄又是哪位呢?
“这位是中国古典名著的巅峰作品《红楼梦》的作者,曹沾曹雪芹。”神仙姐姐继续拉着李焕文的手向他介绍。
李焕文看着瘦削干瘪的曹雪芹一双小小的眼睛里写满疲惫,心里更不得劲了,玉帝真是心狠手辣,瞧人家都瘦成这样,还送到这来减肥?
李焕文其实也很尊敬这位大文豪,但前提是,不在他的锅里蹭饭。
但李焕文的前提很快的落空了,正如神仙姐姐所述,他们都在天庭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习惯了现代人的生活。两年逾花甲的老头不经李焕文同意,翻箱倒柜,找出两套衣服换上,然后对李焕文的冰箱进行了一次残暴的洗劫,将他存了半月的余粮席卷一空,还合力消灭掉了李焕文珍藏多日的一瓶二锅头……
这到底还是谁的家啊?
李焕文感受着神仙姐姐柔润细腻的纤手给他带来的温暖,想为自己找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姐姐,你是不是也留下来感受感受?”
神仙姐姐伸手拢了拢耳发,笑意盎然:“求之不得,明天带姐姐逛街去,姐姐还缺一对耳环,一根项链,一枚戒指……”
李焕文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嘟哝着:“慢走不送,一路顺风。”
……
就这样,李焕文平静有规律的生活完全改变了,他的经济压力陡然增长,两老头适应凡间的速度快的惊人,表现出来的现象就是惊人的食量。而李白每日还要保质保量的消灭半斤老白干,风雨无阻。
面对经济的窘境,又见他酒瘾这么深,李焕文一度想购买工业酒精满足他。但转念一想,现在市面上卖的酒跟工业酒精也没啥区别了,何必破费那笔冤枉钱?
就这么熬着吧,实在不行了,弄两包奶粉给他喝。
很显然,现在就到了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李焕文已经基本处于失业的状态。由于两老头的出现,李焕文的财政早早出现了赤字,现在即使想给李白弄两包奶粉,也有心无力了。
李焕文觉得有必要与他们好好谈谈,让他们离开这里,自谋生路去。
为了友好“分手”,李焕文一路上都在编纂说辞,想尽量弄得绅士一点,大家好聚好散嘛。好容易把语言组织通顺了,也到了自家门口。李焕文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就听见屋里传出一阵狂笑声,显得无比浪荡。
接着就听见李白嚎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