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 富贵军团 > 第二十七章 故人
    要想在盛京境内布设有线电报网络,这本身就是一个规模浩大的工程,最为紧要的一点是,如果没有朝廷,尤其是盛京将军府的许可,晴笮即便是拿得出这些银子,也不可能办成这件事,就目前大清的制度来说,电报这种东西,只有朝廷官员才能使用,而且在使用权限上,也有着很详尽的规定,普通的商人百姓,别说是布设电报线路了,即便是平日里使用一下都需要经过层层许可。故此,晴笮在盛京架设电报线路的事,首先就必须让奉天府尹衙门获悉,而后,在得到了奉天府尹的许可之后,再交由电报局统筹规划,最终,在获得了电报局的许可之后,晴笮才能出资,由电报局全权负责电报线路的安布工作。作为出资方,当电报线路网络布设成功之后,晴笮将获得一定的股份与使用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与矿政方面的官督商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对于晴笮来说,她之所以要在盛京各地架设电报线路,本身就是为了增大将来与赵家谈判时的筹码,故而,这件事她也不担心被赵千栋获悉,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甚至希望早一点搞清楚赵千栋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如果这个男人能够由此重视起自己的存在,并采取果断措施,将这个电报线路网络控制在手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自己一方面可以尽早加入盛京权力群体,另一方面,也可以弄清楚赵家究竟有大的野心。以便进一步决定今后的动向。

    正是考虑到了这方方面面的因素,晴笮透过自己手上掌握的关系,将架设有线电报线路的提议,直接递交到了奉天府尹衙门,当然,这个提议是以她个人名义提出的。而在她提交议案的时候,恰好也是赵千栋在京城酒楼与辽阳七大矿商业协会面的时候。

    作为南城颇有名气的一家酒楼,宜兴酒楼每天最热闹的时候,就是上午与晚上这两个时间段。每天上午,那些夜宿花街的客人们起了个大晚,照例都要出来找个地方坐坐,进点吃食,补充一下虚耗一晚的体力,而每天晚上呢,情况也差不多,换句话说,平日里真正喜欢到这个酒楼来坐坐的人,大都是烟街柳巷之内的常客,有时候客人们喝得高兴了,还会专门找酒店伙计出条子,邀自己相好的姑娘到酒楼逍遥。

    今天在酒楼内同赵千栋见面的,都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对于他们来说,一则手头不缺钱银,二则场面上的应酬自然少不了那些风月之事,因此,在与赵千栋洽商妥当了金州矿政的事情之后,几个人便由匡偼臣做东,找小二拿了条子去找作陪的姑娘。

    就像赵千栋前世偶尔听说.的那样,这年头京城八大胡同内的妓女也分南北两派,南派的姑娘温柔多才,属于那种“大家闺秀”式的角,而北派的姑娘呢,则性子豪爽,喜欢直来直去,对于那些精于此道的人来说,都知道若是附庸风雅。打算玩个小情调的话,那最好的选择就是找南派的姑娘,而要想直来直去的,单纯为了泻火找乐亦或是贪图便宜的话,那就找北派的姑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南派出名的姑娘,比如说“锦嫦”、“小淑月”之类额姑娘,平日里很少出条子,也就是说这些走红的姑娘,都是不出台的,仅在妓院里招呼客人,谁要是想请她们出条子,一则要看缘分,二则便要看银子了,有人风传,年初的时候,杨立山大人为了请小淑月出条子,而且仅仅是陪他听听曲、下盘棋,就一次性花了两千两银子。与杨立山那种牛人相比,今天作为主客的赵千栋,显然是太过没有名气了,可为了让他高兴,匡偼臣还是将条子出到了“锦嫦”的身上,他给酒店小二撂下的话是,主要能把人请来,要多少银子爷就给多少银子,那种财大气粗的尽头,俨然就挂在了他的脸上。

    其实对于赵千栋来说,他是不好.**这一口的,即便是在前世的时候,他在对待男女关系的问题上,也有自己的准则与立场,在他看来,没有感情基础的一对男女,即便是拖光了衣服滚到床上,也只能算作是注定没有什么“收成”的交配罢了,细想一下,两具**裸的身躯在脏兮兮的大床上滚过来滚过去,你不知道我的心思,我也不在乎你的人品,双方纠缠在一起,与两片剃光了毛的死猪肉有什么区别?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自从萱彩姐妹两跟了他一来,尽管每天晚上都同居一室,他也从未作出什么逾礼的勾当。

    不过今天呢,面对几位辽阳富.商的拳拳盛意,他这个做主客的上宾,也不好多做推辞,否则的话,难保不被人在背后称作假正经。再者,匡偼臣他们招姑娘来也不是为了行那苟且之事,人家只是为了找个弹琴唱曲的,为这酒宴添得乐子罢了。

    就这样,在赵千栋的默许之下,囊中多金的匡偼臣.又破费了一回,小二去了没多久,便带回了消息,来春阁的老鸨子有话在先,要请“锦嫦”姑娘出条子,至少需要足银三千两,而且因为锦嫦姑娘还是清倌,故而这出条子的时候,姑娘只配着说话、下棋,唱唱曲子什么的,至于其他的一律免谈。

    足银三千两,这要放在一个普通人的家庭里,估计.吃两辈子也吃不完,可现如今呢,匡偼臣花这么一大笔银子,却仅仅是为了请个姑娘唱曲说话,这手笔之大,即便是赵千栋都有点咂舌,在他看来,世上实在是没有比这更浪费的事情了,要是这事让常炳昌那个吝啬鬼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这年头请姑娘出条子,尤其是请那些艳名远播.的姑娘出条子,并不像后世找小姐出台那般的简单,这里面有很多的过场需要走,比如说备轿子、送花伞什么,然后呢,那些送姑娘过来的龟奴,也都得仔细打赏,否则的话,就会被人笑话,失了身份。故此,在得了酒楼小二的回复之后,匡偼臣首先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五千两的汇票着专人送去来春阁。一同送过去的,还有他亲笔签下的条子一张,里面的内容无非是“某某人于某年月日,在某地摆酒设宴,特请某某姑娘出面助兴”之类的话,按照花街上的规矩,签下条子的人便是花楼的恩客,回头如果姑娘没给送过去,花楼就要找他要人。由此可见,匡偼臣虽然是盛京辽阳人,他家的生意也主要在盛京境内,但是他家在京城内显然也颇有势力,否则的话,他即便是出再多银子,人家花楼也不可能让他把姑娘领走。

    打发走了办差.的下人,又着酒店小二给备了几顶轿子、花伞,匡偼臣才算是把这个差事给办完了,对他来说,今天固然是花费不少,但只要能让赵千栋满意,他这笔付出就算是不亏,早早晚晚的,这些银子还能从对方的身上赚回来。

    酒楼的雅阁内空气有些闷,先前又喝了几杯酒,赵千栋坐在座位上,就觉得整个后背上都在出汗,尽管雅阁内放了冰炉,身后还有萱彩姐妹两在给他扇着扇子,但这份闷热还是消散不去,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找一处堂子,将整个身子浸在凉水里好好的爽快一下,去去这份暑热。但问题在于,眼下实在是没有这个环境,毕竟人家几位豪商今天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这场宴席,他作为主宾,没理由自己提前退场。

    “大人,”看到赵千栋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萱彩上前一步,用手中的锦帕为他擦拭一把,说道,“要不要再叫上一盏酸梅汤?”

    “不用了,”赵千栋歪着头,看着窗外楼台下往来穿梭的人群,摇头笑道,“这等凉物,喝多了也是伤身体的。”

    “颖才贤弟,”匡偼臣闻言ha口笑道,“可是觉得闷热了?无妨,稍时锦嫦姑娘便来了,这可是红遍大半个京城的才女,想来她定能为贤弟带来几丝清爽。”

    萱彩站在自家公子背后,听了这话忍不住又是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心理,她自从听说在座几个大男人准备招妓开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尤其是当赵千栋坦然接受了这番提议之后,她这种不痛快的心情就更加的明显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显然是小女儿家的嫉妒心态,可在她自己的心里,她却又不承认这是嫉妒。

    “匡兄啊,”赵千栋苦笑一声说道,“或许是小弟没见过什么世面吧,我总觉得,这花费几千两的银子,就为请个姑娘前来唱曲,实在是太过破费了。小弟在京城这么多时日,前前后后可没少让你破费,现而今,这风月之事......”

    “唉,贤弟莫非仍不将愚兄当做自家人?”匡偼臣抢着说道,“贤弟若是将愚兄视作自家人的话,那此等见外之话,今后切莫再说了。”

    “既然匡兄如此说,那小弟就不再赘言了,”赵千栋摆弄着面前的酒杯,笑道,“不过正如你我方才所言,金州之事一切皆好商量,然至为关键一点,便是诸位兄长亦须让我父子面上过得去,只要列位能做到这一点,咱们今后自可亲如一家。至于其他,小弟也不想多说,多说恐有伤感情。”

    他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字里行间所隐藏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赵家与辽阳巨商们之间的合作,本来就是为了彼此的利益,赵千栋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几大商贾只要顾及着赵家的利益,那么赵家自然也能把他们当做自家人,反之,那便什么都不好说了。

    也许是他这番话说的太过直白了,酒宴上的场面一时间有些冷,不过对赵千栋自己来说,他却不在乎这个,毕竟这一场合作非比寻常,有些必须的话,还是说在头前更好一点。虽然这样可能很伤感情,但——他可不认为自己与辽阳几大商贾之间,真的存在什么所谓的感情。

    就在雅阁内的气氛陷入冷场的时候,赵千栋看向楼下的目光一闪,一个高挑干瘦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嗯,他怎么到京城来了?”原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赵千栋忍不住揉揉眼睛,站起身,又朝那道即将消失在街角处的身影看了一眼。

    “颖才贤弟,你说谁?”匡偼臣就坐在他的对面,闻言之下,这位好奇心颇重的年轻人忍不住朝外张望一眼,同时追问道,“莫非是旧识?”

    “呵呵,何止是旧识,”赵千栋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张玉峰,笑道,“却是小弟在金州结识的一位洋人......张帮办,你快快下楼,将科尔尼洛夫上尉给我追回来。”

    没错,赵千栋在楼上一晃眼看到的,正是科尔尼洛夫上尉,他那身哥萨克军人的装扮,再加上那副消瘦的身材,实在是逃不过赵千栋的眼睛。

    “是,”张玉峰闻言起身,他朝楼下张望一眼,显然也看到了科尔尼洛夫——这年头在京城内厮混的洋人的确不少,但像科尔尼洛夫这般仅带了一名随从上街的委实不多,要想在街上将他找出来,实在是容易得很,因为他的身边总是为围着一些好奇心过重的百姓。

    “匡兄,”看着张玉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赵千栋转头对若有所思般的匡偼臣笑道,“今日适逢其会,兄长不介意小弟擅自做主,为你多请上一位客人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匡偼臣又朝楼下看了一眼,嘴上连连说道。

    科尔尼洛夫这个名字,对于他这样的大商贾来说显然也不是很陌生,毕竟前段时间赵千栋与这个洋人在金州闹出的事情着实不小,而且有消息称,这个叫什么科尔尼洛夫的俄国人,目前似乎在辽东掌握了不少兵马,能与这样的人结实,对于匡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