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进了二月。吴浩的心焦急起来,练武也没了劲头。更多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却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回去吧!”吴浩才练了半个时辰,就觉得索然无味,和凌风下山回村了。
在瓦岗的探子走后,为了能够获得李密伐兴洛仓的准确时间,吴浩把阴显鹤派去了康城。不过,吴浩也知道就算阴显鹤轻功卓越,一路猛赶,也最多能提前一天把李密出兵的消息送到。因为康城离兴洛仓太近,如果李密率领的是骑兵的话,要不了一天就可赶到兴洛仓城下。还好瓦岗军缺少马匹,没有多少骑兵,要不然的话还真是麻烦啊!
自阴显鹤走后第三天,吴浩就坚持要到山上去练武,说那里空气清新,风景好。其实这样寒冷的天气,到处是光秃秃一片,哪里还有什么风景?众人也知道吴浩不过是心里急,要早一点获得李密发兵的具体消息而已。
下山的途中。吴浩看到不少的灾民。
去年又是个大灾年。兖州、青州还有豫州的不少地方都遭了灾,粮食欠收,使得各地又多了几支义军。这一下,灾荒之地又变成了战场,百姓是苦不堪言。本就不多的口粮却还要不断地被抢劫,通常是隋军抢了,义军又抢。这里才走一拨,那边又来一拨。致使百姓们纷纷逃离家园。而东都洛阳乃是豫州河南郡的首府,所以涌向洛阳的灾民是数以十万计,洛阳是早已不堪重负。再加上又有了瓦岗军想要偷袭洛阳这件事,所以越王已经下旨让洛阳附近的郡县设卡,不许灾民通过,违者以乱民论。所以大量的灾民就只有散乱在洛阳附近的各郡县中。而河南郡自然是人数最多,几乎每个县的灾民都有数万。
对待这些灾民,各地的官员也是诚惶诚恐。驱赶或置之不理又怕酿出民变。毕竟如今义军中名声最响的瓦岗军就在左近,李密一路西进攻城破寨,所向披靡,其中大半都是因为得到了这些灾民的呼应所致。可是要想救济灾民,不要说大多数官员视人命为草芥,他们就是想救,也没这个能力。只要听说有一地发了救济,那附近各县的灾民很快就蜂拥而至。这么多灾民就是把官员们自己卖了那也不够填牙缝的。所以河南郡各地官员们的日子真正就是度日如年。
“这灾民好像今天又多了不少!”吴浩问道。
“是啊!”凌风答道。他当然知道。何止是不少,这两三日来,兴洛仓附近的灾民数量可是呈直线上升。就这两三日的功夫已经有了几万人。兴洛仓附近的各个村庄都挤满了灾民。当然其中以兴洛仓城下最多,那里起码已经集中了上万人。
凌风还知道这些灾民大多都是受了吴浩派往附近各县扮作灾民的士兵们的煽动才赶过来的。虽然吴浩并没有让士兵们说兴洛仓要放粮。但是士兵们却在灾民中传播:兴洛仓乃是朝廷第一大粮仓,就是一百万人吃一年也没有问题。现在守粮仓的乃是齐郡罗士信,为人最是急公好义。
罗士信十四岁就威名震山东,知道他的名字的人倒也不在少数。这话一传开,首先是齐郡的灾民开始行动起来。然后,紧挨着齐郡的灾民心想:反正口音也差不多,谁又能知道我不是齐郡人呢?于是也往兴洛仓赶来。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地现在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放粮的行为,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希望,倒不如来兴洛仓看一看,于是,更多的灾民背儿携女向着兴洛仓而来。
当然最烦恼的莫过于罗士信了。两天前兴洛仓城下来了两、三千名灾民,而且全都是一色的齐郡口音,望着家乡父老一个个满面尘灰、瘦骨嶙峋,他是心痛头更痛。时不时地还有几声稚嫩的童音“嗷嗷”的叫饿。让罗士信是心如刀割。左思右想之后,他拿出了一千石粮食分发给灾民们。并让士兵们告知:兴洛仓乃是朝廷军事重镇,闲人不得靠近,让他们领了粮食速速离去。
可是到了第二日,不但昨天的灾民没走,反而来了更多的灾民。一问昨日领粮的灾民,他们都说:粮食是领了,可是平均一人只分到了四、五升而已,这些粮食再省着吃也只能吃个十余日。再说如今到处都兵荒马乱,兴洛仓附近倒还安稳,不如就在这里暂且住下了。
罗士信简直是哭笑不得。兴洛仓虽然粮食有超过两千万担,但是没有朝廷的旨意他哪里敢动?就是那一千石粮食如果有人捅上去,他也吃不了兜着走,虽然说历届的兴洛仓守官无一不贪,倒卖的粮食都是数以万担计,这几乎是河南郡官场公开的秘密。但是如果有人告他罗士信未经朝廷允许擅自开仓放粮,恐怕谁也保不住他。何况更多?于是他干脆呆在府中不出去了,连例行的巡视城墙也免了。可是情况越来越糟,各村都有人来报,到处倒是灾民。罗士信真是欲哭无泪,看来再过得几日,不用李密来打,他罗士信自己就垮了。
吴浩等一路下山,只见得到处都是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哭哭啼啼。吴浩心中着实有些不忍。虽然说这些灾民遭受的苦难与己无关,即使自己不煽动这些人来兴洛仓,在其他的郡县恐怕也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利用了他们。灾民们大多数除了自己的身体可以说已经是一无所有了。都到了这样悲惨的地步,竟然还要被自己算计。吴浩的心一阵酸楚。他心中暗下决心,是不是应该把行动提前。
于是他硬起心肠,快步回村。吴浩等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十余骑一路吆喝着,狂奔而来。这些灾民一个个都是极度缺乏营养,动作缓慢的很。眼看最前头的那骑马就要撞上一个吓得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吴浩大怒,就要冲上前去。但是身边的凌风快了他一步,一下窜出,右手一把拽住了马的缰绳,左手拉住骑马者的右脚用力一扯,一把就把他拉下了马来。那马嘶叫着,却哪里禁得住凌风的神力,生生的就是动弹不得。吴浩则走过去,抱起了那个小女孩,交给一旁早已惊的面无人色的她的母亲手中。
跟随吴浩的四名亲兵的其中两名冲上前去对准那人就是一顿狂殴。因为那人身穿铠甲,头上又带着头盔,因此两名亲兵的拳头全往他脸上招呼。那人从马上摔下来,已经是跌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中被打得哭天喊地。紧跟其后的有十余人全是隋军打扮,一看到这架势,顿时“哗啦啦”的一下把兵器全都亮了出来。
没有动手的两名亲兵也是“唰”抽出了钢刀,一左一右站在吴浩的两旁。凌风则是一拳挥出,正中那匹还在不停挣扎的马的马头,与此同时,他拽着缰绳的右手松开了。“嘭”的一声巨响,那马直接飞出了近七、八尺的距离然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马头的位置明显凹下去一大块。又过了一会儿,开始向外溢出大量的血来。那马开始痛苦的抽搐,看样子多半是不行了。凌风也不说话,从身后抽出两杆枪,双手平端着,冷冷得看着那十几名隋军。
吴浩一扭头对着那些灾民说道:“上好的马肉,大家还不赶快呀!”灾民们只停顿了片刻,然后就一哄而上,手持着各种各样的家伙,那马先是拼命的嘶叫,很快就没了声息。
那些隋军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就这样和凌风对峙着。良久,才有一名士兵壮着胆子说道:“你,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殴打朝廷命官。识相的,就赶快放了曹参军,要不然……啊!”
原来,凌风听他竟然还敢出言威胁,于是左手的银枪一挑,就把地面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挑起,正中那名士兵的面门,一声惨叫后,他堕下马去。其他的士兵一个个紧握兵器却都是大气不敢出,甚至没人下马去扶那个倒霉鬼。
这些士兵大多都是洛阳的混混无赖,因张须佗兵败身亡于大海寺。元文都劝越王在洛阳征兵。而元文都的表弟路有德本是一纨绔子弟,接这机会也捞了个司马来做,自立一营。士兵却多是洛阳城的混混无赖,这次是奉命来兴洛仓运粮的。这帮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看到凌风的手段先自怕了三分。要是真打起来,恐怕凌风一个人就够把他们全部收拾了。众人也知道这里可不是洛阳,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各人都打着注意,万一真要打起来,立马转头就跑,伺机跑到兴洛仓去求援再说。所以,人人都不肯下马。
吴浩一挥手,两名打人的亲兵停了下来。
吴浩走到那名已经被打成猪头的隋将面前,说道:“就你这熊样,还是个参军?你说吧,现在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