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思维看完座次表回来一直保持着一个兴奋的状态。
换完座位后,岑姜终于明白了他兴奋的由来。
他的同桌是班长,宋语薇。
按他的话说,这是他第一次跟女生同桌,跟岑姜的那几分钟除外。
对于同桌是陆嘉言这件事,岑姜发现自己并没有很排斥,也没有那么高兴就是了。
程婧加入体训队,放学后还需训练一小时才能走。
她说今天放学需回家一趟,让岑姜等她。
上完最后一节课,岑姜在教室里做了会作业,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
这个点,日头开始西下,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耀眼的橙。
岑姜今天带了相机,本想在回家的路上顺手拍几张夕阳。
现在看来只能在学校里拍了。
223班位于教学楼五楼,也是最高层,往前经过一个班级右转就是楼梯口,再往上就是天台。
岑姜没上去过,但如果想拍夕阳,那无疑是最佳地点。
想着时间还早,岑姜从书包里拿出相机迈上楼梯往天台走去。
通往天台的门是关着的,岑姜轻轻一推,门“吱呀”一下就开了。
她跨过门槛走进去。
一阵风袭来,岑姜舒服地闭了闭眼睛。
她抬起相机凑到眼前开始取景,一个转身,镜头里霎时出现五个人。
其中一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他周围站着三个人。
而她的同桌倚在一个木箱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
此时,五双视线齐齐看过来,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上来。
脑子一抽,岑姜手无意识地按下快门键。
“咔嚓!”
静谧的天台上,小小的快门声被风带到每个人耳朵里。
岑姜脑子一片空白,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看到陆嘉言拿掉嘴里的烟站直身一副打算走过来的姿态,她吓得手一松,相机直往下坠。
陆嘉言眸光微动,一个箭步走过来在相机落地的前一秒稳稳从下面接住。
“拿好。”陆嘉言拿起相机也没打算看照片,直接还给她,“这东西贵,别碰瓷。”
“……”岑姜抱紧相机,小声道:“谢谢。”
回忆起他们不久前的谈话内容,她大概知道自己这是撞见校霸的“复仇”现场了,那个蹲在地上的男子估计就是在论坛上造谣的人。
“我、我会删掉的。”沉默两秒,岑姜再一次开口,“我这就删。”
陆嘉言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捣腾相机,抬了抬眉梢,“不着急。”
少年懒懒地站在一旁,眉梢染着淡淡笑。
岑姜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好像并没有生气,悬着的一颗心霎时落下一半。
然而少年的下一句话,又让这颗心吊了上去。
“照片可以删掉,那你看到了怎么办?”
岑姜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要灭口?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状:“我看到什么了?”
陆嘉言一愣,而后低低笑了声。
“岑姜,没想到你还会拍照啊。”那边龚思维吊儿郎当地说:“帮我拍几张呗。”
岑姜删完照片抬头,认真地问:“现在拍吗?”
“噗嗤~”她问完,对面立即传来两声笑。
岑姜循着声音望过去。
“嗨,还记得我们吗?”秦烟冲她吹了声口哨,陈启也笑了声。
岑姜茫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两人就是理发店见过的紫发托尼和奶奶灰托尼,现在他们的头发已经染成黑色,她第一眼没认出来。
岑姜维持着僵硬的微笑,打了声招呼:“嗨。”
“你就是那个被陆嘉言打的女孩吧?”蹲在地上的少年突然出声,语气有些急切,“你别怕,你只要听我的,我们一起揭露他——”
“先下去,想拍照晚点上来。”陆嘉言无视那人的声音,示意岑姜先下楼。
岑姜忙点头:“哦,好。”
她说完抱着相机转身,正要跨过门槛,蓦然回了下头,“那位同学,你真的误会了,他只是不小心打了我一下。
“你不会也是看上陆嘉言这幅皮相了吧?”蹲在地上的少年趁几人不注意猛地站起身发了疯似地跑向岑姜,“我恨你,你们都是陆嘉言的舔狗!”
在他的手碰到岑姜的前一秒,陆嘉言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谁他妈让你动的?”
岑姜被这一幕吓傻了,在陆嘉言看过来的时候,她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转身走下了楼。
躺在地上的张汇盛还想挣扎着起来,陆嘉言收回看向岑姜背影的视线突然蹲了下来,攥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本来没想动你,但是现在老子非常不爽,你说怎么办?”
“你有种打死我啊。”那人咧嘴一笑:“莽夫!”
陆嘉言攥着他下巴的手渐渐收紧。
“算了阿言。”秦烟上前拉开陆嘉言,“教训这种为了女人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的人,浪费力气。”
“说到舔狗,”龚思维冷笑了声,“你他妈不就是谢翘的舔狗吗?”
陈启轻笑:“可能在她眼里,你连舔狗都不配。”
“要不是陆嘉言,翘翘肯定会喜欢我。”听了这些话,张汇盛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痛苦,“都怪陆嘉言!都是他!”
秦烟赶紧推着陆嘉言往门外走,“走走走,这人有病。”
陆嘉言佛开他的手,轻描淡写地道:“别让他呆在这,污染空气。”
他走后,龚思维和陈启连拖带拽地把张汇盛拉离了天台。
岑姜从天台下来后,直接来了室内体育馆。
一路上她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陆嘉言最后看过来的那个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从里面看到了一丝安抚的意味。
明明前一刻还那么凶狠地在踹人。
“诶,你们今天换座位了?”岑姜的思绪被刚刚结束训练的程婧给打断了。
“换了。”岑姜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同桌还是陆嘉言。”
“……”程婧苦笑:“你这运气,真是服了。”
“没事。”岑姜的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
对于刚刚天台上看到的事情,岑姜还心有余悸,但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没办法把陆嘉言划分到十恶不赦的那一类人。
况且那个被打的男子,显然很有问题,从他讲的话中就可以判断出来。
岑姜陆嘉言给她买药当她模特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我觉得还是不能单从别人口中去了解一个人。”
“真的?”程婧狐疑地看向她,微眯着眼睛道:“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你想多了。”岑姜笑了笑,“他要付钱的时候估计都不知道是我。”
“这样啊。”程婧似乎颇为遗憾,话锋一转,她又说:“要不我们吃了晚饭回去吧?”
程婧说菠萝街最里边有一家生煎小笼包特别好吃,说要带岑姜去尝尝。
岑姜跟舅妈打电话报备了一声,出了校门便往菠萝街走。
程婧说的那家生煎小笼包是一家很小的店面,店里没有座椅,只是在外面撑了两把沙滩伞,摆了几组矮座椅。
即便这样,仍然是座无虚席,还有很多站在边上等的人,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个老板很任性,不扩大店面也不开分店,每天下午4点多才开张,卖完就收摊。”程婧小声介绍。
“那我们要等吗?”岑姜看着或作或站的人,感觉轮不到她们老板就该收摊了。
“等啊,我先去排个队,然后带你去逛逛。”
程婧去老板那说了声,什么都没拿就回来了。
“你不用拿个叫号纸么?”岑姜不解。
“你觉得这小破店有叫号机吗?”程婧笑了声,“总之老板记得。”
程婧带她去买了一杯奶茶,回去的路上,她想上洗手间,程婧建议她去网吧借个厕所。岑姜婉拒了她的建议,坚持去了隔着一条街的公共厕所。
出了公共厕所,才走了没两步,岑姜差点撞到一个人,“不好意思。”
她说着往旁边走了一步,没想到对方也跟着移了一步。
岑姜这才发现不对,她抬起头,“是你?”
就是刚刚天台上蹲在地上的那位少年。
他看向岑姜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你为什么要包庇陆嘉言?”
那人渐渐朝她逼近,吼了一句:“为什么?”
岑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总感觉这人精神有点不正常。看了眼周围,现下天已经黑了,她内心升起一丝恐慌。
“我没有包庇,我说的是实话。”岑姜说完想越过他,然而对方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又一次闪到她面前。
岑姜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缓了缓心神,猛地朝他身后喊了一句:“陆嘉言!”
果然,张汇盛听了下意识转过身去看,岑姜趁这个空档撒腿就跑。
当张汇盛反应过来时,岑姜已经跑了十来米了,他立马追上去。
岑姜本来就没什么体力,现在的速度已经是她受到惊吓后激发出来的潜能,没一会便跑不动了。
眼看就要被追到,她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几个眼熟的身影正准备往对街走,“陆嘉言!”
张汇盛一把掰过她的肩膀,“还想骗我?当我傻子?”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瞬间化作岑姜眼里的水雾,她偏头往刚刚看见陆嘉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面前一个黑影闪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听到一声闷响,与此同时,抓着她肩膀的人应声倒地。
岑姜惊魂未定地看着赶过来的陆嘉言,长睫轻颤。
陆嘉言蹙了下眉头,脱下自己的薄外套往岑姜头上一套,然后将她拉到墙边站着。
岑姜视线里霎时一片黑暗,一种淡淡的独属于少年身上的清冽味道充盈在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