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澄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曹辉!
郭瑛和前夫生的儿子、辛景嫣同母异父的哥哥, 小时候经常和辛景嫣一起欺负她的那个坏小子!
可自从离开安城来江州上大学后,辛澄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还跑上了门?!
该不会受了郭瑛或者辛景嫣的指使来找她麻烦的吧?
辛澄心里警铃大作。
她压住心底的慌乱, 只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原来是你,我差点没认出来。”
说着紧了紧怀里的行李袋,接着问道,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曹辉摘下帽子挠了挠头,又重新戴回去, 佯装不悦地说道:“瞧你说的,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我们兄妹一场,这么多年没见, 不应该好好叙叙旧?”
叙旧?她和他有什么旧好叙?
因为他、因为辛景嫣和郭瑛, 她的十四岁过得苦不堪言。
要不是后来遇到了郁修林,她的世界恐怕早已被黑暗吞噬。
再后来, 她终于摆脱了他们, 她从暗无天日的阴沟里爬出来, 把那一年散发着恶臭的记忆彻底抛弃在时间的缝隙里。
而眼前这个带给她万般痛苦的罪魁祸首, 竟然说要跟她叙旧!
辛澄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甩他两巴掌!
但她忍住了。
十四岁那年她不是他的对手,九年后, 她仍然不是。
怀里的行李袋越来越重, 辛澄往上托了托,说:“楼下有家咖啡馆不错, 不如去那里坐坐?”
曹辉将帽檐旋到脑后, 盯着辛澄坏笑,“可我想去你家里做呢。”
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像一条毒蛇,看得人心里发毛。
辛澄强忍着害怕和厌恶, 耐着性子与他周旋,“也行,那我叫份外卖好了,你想吃什么?”
她说着便用行李箱将曹辉顶开了些,一边从腰侧的小包包里摸出手机,一边侧过身打算从他和墙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挤出去。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要叫外卖,而是借着点外卖找人求救。
物业离得近,但值班人员不一定能听懂她的暗示,还不如直接打给励晏林,虽然他已经走了一段路,但他百分百能听懂,更何况以他的身手,制服一个曹辉绰绰有余......
辛澄边想边解开指纹锁,却不想曹辉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连带着怀里的行李袋也被扯走了。
曹辉将她的手机塞进自己裤兜,又把她的行李袋往身后一扔,随即欺身逼近:“我什么都不想吃......”
辛澄无处可躲,后背紧贴着门板,心突突突地跳着,小时候被他欺负的恐惧像浪潮般涌上脑海。
曹辉俯身对上她的脸,伸出舌头缓缓地舔了一圈发黄的牙齿,露出□□裸的□□,“除了......你。”
辛澄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曹辉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不,应该说,她没想到郭瑛和辛景嫣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真是蛇鼠一窝,龌鹾、无耻至极!
辛澄又气又恨又怕,垂在腿侧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指甲嵌进掌心。
她收紧下巴偏开头,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把话题扯到了钱上,“我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钱都存在手机银行里,你要多少,自己打开支付宝转好了。”
曹辉心头一动,视线在辛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判断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辛澄知道他动心了,于是又加了一把火,“要不不够,用手机银行转也行,随你喜欢。”
曹辉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掏辛澄的手机,随即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手机塞回了裤兜,摸着下巴冲她狞笑,“妹妹真是大方又爽快,不过......等我要了你的人再要你的钱不是更好?一箭双雕,想想都爽!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抵在辛澄的腰上,脸色蓦然一变,恶狠狠地说道:“tmd快开门,老子等不及了!”
辛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吓得嘴唇都白了。
身体不自觉地发颤,她强压着惊慌,逼自己冷静。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想出了对策。
她暗自吸了口气,偏头看向电梯对面的楼道,扬声说道:“王叔叔,你怎么上来了?”
曹辉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就这么一个分神的功夫,拿着刀的那只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手不自觉地一抖,刀就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回过头,就见自己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个小洞,鲜红的血正不停地往外冒。
“他娘的,竟敢暗算老子!”曹辉火冒三丈,挥手就要扇辛澄巴掌,辛澄身体一矮,顺势捡起了掉在脚边的刀。
她双手握着刀柄,直直对准曹辉,而她原本戴在左手中指上的玫瑰花戒指只剩下一根又粗又尖的针,上面还沾着红红的血迹。
对,那是一只防狼戒指。
下午辛澄喝完咖啡回到酒店时,莫柠柠从手上摘下来送给她防身用的。
确切地说,是防励晏林半夜三更掀她睡裙用的。
辛澄当时不以为意,可念在莫柠柠一片好意,便收了下来,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对莫柠柠的感激从心头一闪而过,辛澄紧紧地握着刀,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依然无法让抖动的身体停下来。
这紧张到无法自控的模样在曹辉看来毫无威慑力,他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抢她手里的刀。
辛澄条件反射地避开,随即狠狠地朝他刺去。
曹辉往后一仰。
辛澄挥着刀逼上去。
尖锐的刀在空中乱舞,毫无章法的进攻让曹辉不知从何下手。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舔着唇角冷笑:“几年不见,长进了不少啊!”
虽然还是很弱,但和以前那个一碰就哭的小丫头比起来,身上多了一股狠劲儿。
他将手背放到嘴边,吸了一口血,又用舌头舔了舔,阴恻恻地笑道:“野丫头这么带劲儿,上起来一定很过瘾!”
强烈的愤怒冲上喉头,辛澄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她拚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曹辉,喘着粗气怒声吼道:“滚!不想死就马上给我滚!”
曹辉像是被她的气势吓到般,举起双手顺着她的话一步步往后退。
一梯两户的户型,走廊不长也不宽,两户人家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来米,电梯和安全通道之间的距离就更窄了,也就五六米的样子。
辛澄很快就把曹辉逼到了安全通道的大门旁,厉声命令道:“站着不许动!”手心里全是汗,黏腻又滑溜,怕刀滑落,她紧了紧因为太过用力而发麻的手指。
曹辉顺从地点了点头。
辛澄盯了他片刻,见他真的没有要动的意思,便分出一只手,飞快地按下了身后的电梯,随后又飞快地握住了刀柄。
两台电梯,靠近辛澄家的那台停在一楼,靠近对门的那台则停在最高的26楼。
下行键亮起的时候,停在26楼的电梯往下走,停在一楼的那台电梯正好也开始上行。
红色的数字缓慢地上升,平时不过眨眼的功夫,此时却度秒如年。
辛澄全身紧绷,一瞬不瞬地盯着曹辉,一刻也不敢放松。
终于,靠近对门的那台电梯到了。
电梯门自动打开,辛澄一边用刀指着曹辉,一边往后退进电梯。
可脚后跟刚刚迈进去,曹辉突然冲上来,抬起腿猛地一踢,辛澄只觉得手上一痛,随即就听“啪嗒”一声,手里的刀落了地,撞到对门的墙上,然后直直地掉落在地。
捡刀肯定来不及了,辛澄飞快地退进电梯,抖着手按下一楼的按键,又不停地按关门键。
可就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伸进来,直接将她拽了出去。
曹辉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压在对门的门板上,一手飞快地撸下她手上的针戒,对准她的脸恶声恶气地说道:“你不是很能耐吗?来啊,来捅我啊!捅啊!”
在辛澄的印象里曹辉就是一条疯狗,而现在,这条疯狗彻底疯了。
功亏一篑,她还能逃掉吗?
辛澄不敢挣扎,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她只是咬着嘴唇,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泪水从眼角滚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曹辉见了越发兴奋:“哭什么?现在有什么好哭的?待会儿老子艹你的时候,你再好好哭个痛快!哈哈啊......”
突然间,他的笑声停住。
箍在脖子上的手也跟着松开,随即听曹辉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他的骂声:“tmd你谁啊,有病吧?快放开老子,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辛澄猛地睁开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疯狗竟然已经被人打趴在地,双手被剪在身后,虽然还在不停挣扎,却毫无用处,那人的膝盖牢牢地顶着他的背,让他动弹不得。
不就短短十几秒,到底发生了什么?
辛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眼,又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水。
重新清晰的视野里,单膝跪在曹辉身上的男人正好抬起了脸。
视线相撞的瞬间,辛澄猛地瞪大了眼睛
——励晏林?
他怎么来了?
*——*
励晏林是来给辛澄送移动硬盘的。
几乎在司机踩下油门的瞬间他就叫了停,因为他突然想起高峻给他下的爱情电影还没有交给辛澄,便果断地下了车,却没想到看见了这样一幕。
制服一个曹辉不费吹灰之力,励晏林报了警,将曹辉送进了派出所。
可他心底的后怕却越来越强烈
——要是当时他直接回了安城,辛澄会遇到什么,他不敢去想。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深夜十一点了,站在派出所门口,辛澄不知道该去哪里。
家是不敢回了。
曹辉虽然暂时关在派出所里,可她不知道辛景嫣或者郭瑛会不会留后手。
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去朋友家?
脑子里浮现出几个人的脸,却又很快否定了。
她不想给他们带去麻烦。
要不然找家管理严格的酒店住一晚,至于以后怎么办,再慢慢想好了......
四月的深夜还有些凉,辛澄抱着双臂抚了抚胳膊,暗暗做好了决定。
励晏林交代完律师,又和特意为这个案子从家里赶来的派出所所长道别,一转头,就见辛澄缩着肩膀孤零零地站在夜幕下,心中忽然一酸。
他大步走过去,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顺手揉了揉她的肩膀,低声说:“走吧。”
车子早就停在了面前,司机打开后座车门,辛澄矮身上了车,问从另一边上车的励晏林:“你知道这附近有安全一点的酒店吗?”
励晏林看她一眼,说:“去我家吧。”
“可你......还要回安城......”原本这个时候他都该到了,辛澄内疚不已,“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夫妻之间说什么麻烦。”励晏林握住辛澄的手,垂着眼睫毛缓声说道,“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我,是我考虑不周......”
想起辛澄被曹辉掐着脖子压在门上威胁的情景,励晏林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头仿佛被木塞子堵着,好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辛澄摇了摇头。
这件事怎么能怪他?
别说他们不是真的夫妻,就算是真的,他对自己也已经足够好了。
而今晚要不是他及时赶来,她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
惧怕、愤怒,夹杂着对励晏林的感激,辛澄的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
“别怕,我保证,以后没有人能伤害你。”
励晏林转眼对上辛澄的视线,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的决心。
辛澄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别哭......”在车厢顶灯的照射下,励晏林嗓音低哑,双眸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抬起手,用大拇指抹去辛澄脸上的泪,可那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越抹越多,怎么都擦不干。
他索性把她搂进了怀里。
辛澄伏在他的胸口,只觉得那宽阔而坚实的胸膛满满都是安全感。
自从父母和外婆相继离世后,她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安心的温暖。
长久积压在心底的不安,还有今晚曹辉带来的惊惧,一股脑儿地冲上心头。
辛澄再顾不得其他,伸手环住励晏林的腰,靠在他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娇软的身体哭得一颤一颤的,励晏林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他闭上眼睛,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像安慰孩子般,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而他身上那件没有被她口水打湿的衬衣,很快就被她的泪水浸透了。
司机老严飞快地瞄了一眼后视镜,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瞄了一眼。
作为励晏林的“御用”司机,他早就发现老板和辛小姐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向来严厉冷酷的大boss,还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车子在深沉的夜空下飞驰,车厢里的抽泣声渐渐小了,可后座抱在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再也没有分开。
*——*
励晏林的家位于南部新区一个新建的别墅小区,离安盛集团江州分部只有三四公里的路程。
小区毗邻花园广场,附近就是地铁站和大型商业区,闹中取静,舒适宜居。
只是励晏林在江州的时间并不多,还要分一半去母亲林舒越那里,因此他的家看起来就像样板房一样,装修得豪华大气,却没有一点儿烟火气。
辛澄受了一场狠狠的惊吓,又在车里痛哭一场,早就身心俱疲,累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强打着精神跟着励晏林上了二楼,在卧室自带的浴室里胡乱冲了个澡,便睡下了。
励晏林在阳台上打完一个简短的电话,一回身,就见浴室的门开着,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顶上的大灯还亮着,亮白色的光线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铺着深蓝色床单的大床上,穿着白色睡裙的娇小身影蜷缩在床边,看起来就像在深海中漂浮的一艘纸船,脆弱得仿佛一个小小的浪头就能将她淹没。
怕穿着鞋走路动静太大,励晏林没穿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关了灯,只留下一盏微弱的床头小灯,又从衣帽间拿了睡衣去楼下洗漱。
洗完澡出来,他一边用浴巾擦头发一边给高峻打了个电话。
高峻正在刷牙,听说他今晚不回安城了,惊得手里的牙刷都掉了
——明天一整天全是超级重要的行程啊,怎么能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高峻急得不行:“励董,明天上午省领导......”
不等他说完,励晏林就打断道:“让刘总代我去。”
高峻噎了一下,又问:“那下午您能赶回来吧?”
励晏林沉吟片刻,回了一句:“再说吧。”
再......再说?!
那到底是回还是不回?
高峻既焦急又后悔
——大boss一定是看了自己给的爱情动作片,陷在辛小姐的温柔乡里不愿意回来了,早知道就在周末给他了!
高峻决定跟这位突然变得任性的boss好好讲一讲道理,“励董,明天下午德国misfu公司的人要来谈合作,您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要是临时变卦不到场,外方肯定会有想法的。
为了促成这次合作,我们付出了一年多的努力,眼看着就要拿下,可不能功亏一篑啊!所以我希望您能克服一下困难,尽量能在中午之前赶回来,况且他们公司的技术总监werner先生一直期待与您见面......”
高峻一口气说完,然后屏着呼吸,提心吊胆地等着励晏林回复。
片刻的沉默之后,手机那头终于传来了略显疲倦的低哑嗓音:“好吧,我尽量抽时间过去一趟。”
那语气听起来虽然不太情愿,但总归是答应了,高峻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好了!”
顿了一下又特意加了一句,“那励董您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晚安。”
挂了电话,高峻捡起掉在水池里的牙刷,无奈地摇了摇头:“哎——虽说是掌控跨国集团的大boss,却像个孩子似的,不管是感情还是工作都让人操碎了心......”
那边的励晏林却不知道却不知道高峻对自己的印象急转直下,他一边上楼一边想着明天的安排。
工作固然重要,但把辛澄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实在放不下心。
可要是把人带上,先不说她愿不愿意,光是这一路,来来回回地耗着,既累人又无聊。
看来,还是得尽早把总部搬到这边来......
励晏林捏了捏眉心,轻轻打开了主卧的门。
床上的女人睡得并不安稳,她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呼吸时而粗重,时而急促,不时溢出几声细碎而痛苦的低吟。
看来又做噩梦了。
励晏林恨不得钻进她的梦里替她打跑所有欺负她的妖魔鬼怪,可他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处可以施展,只能小心地将人抱进怀里,轻抚后背,无声安慰。
辛澄的确又做噩梦了。
她梦到的全是十四岁那年的遭遇。
那些遭遇就像沉在深塘底下的淤泥,因为曹辉的出现,被悉数翻搅上来。
在梦里,她再一次经历了那一年孤苦无依的痛苦,冷漠无情的爷爷、不务正业的伯父、贪婪无厌的伯母,还有以欺负她为乐的辛景嫣和曹辉......如狰狞厚重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她的头顶,让她无处可逃。
无数个夜晚,她在黑暗中哭着醒来又哭着睡去,后来她连睡都不敢睡了。
每次周末放学回到辛家,她总会经历一场魂飞魄散的惊吓。
她不敢打开衣柜的门,因为里面很可能会窜出一只肥硕的大老鼠,她不敢掀开被子,因为里面很可能藏着十多只会飞的蟑螂,她晚上不敢睡觉,因为床底下很可能会跳出几只丑陋的癞□□......
她甚至不敢吃东西。
有一次她值日,回到辛家的时候晚了,没有晚饭,佣人端给她一碗酱拌面。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那碗拌面有点奇怪,用筷子搅拌了一下,竟然发现里面藏着一条不停扭动的蚯蚓!
“啊——啊!”
辛澄猛地惊醒,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刚刚睡着的励晏林被吓醒,他立刻旋亮了床头灯,见辛澄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红肿的双眼平时的一半大都没有,苍白的双唇张开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连忙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抚道:“没事了,别怕,做梦而已......”
可那不是梦,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比噩梦还要可怕的事实。
想起梦中的情景,拌面中那条又粗又长的蚯蚓,仿佛就在眼前扭动......
一阵强烈的恶心从胃里翻上来,辛澄猛地呕了一下。
她慌忙推开励晏林,捂着嘴冲进了浴室。
她趴在马桶边呕得天翻地覆。
励晏林蹲在她身后,焦急地帮她拍着背。
好不容易等她停下来,他慌忙抽了纸巾,一边帮她擦嘴一边问道:“是不是肚子受凉了?我叫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不用,我没事。”辛澄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励晏林将她抱到床上,绞了热毛巾给她擦脸。
她脸上血色全无,连下巴都变尖了,和在安城的时候比起来,瘦了整整一圈。
可距离那时,也不过六七个小时而已。
励晏林心疼得不行,想问她到底做了什么梦让她醒来还如此痛苦,却又担心触及到她心底的伤,踌躇着不敢开口。
可那些事要是一直憋在心里,会发酵腐烂,最终成为难以治愈的毒瘤。
犹豫再三,他终于还是问道:“你的梦......能说给我听听吗?”
一听到“梦”,蚯蚓又开始在眼前扭动。
恶心感又一次翻上来,辛澄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浴室。
励晏林慌忙跟上去。
辛澄一直吐到连水都吐不出来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励晏林帮她擦了嘴,又给她送了杯温水,辛澄漱完口,再也不敢睡。
她害怕一闭上眼睛,那条蚯蚓又会出现,于是和励晏林说道:“我睡不着,想去楼下待一会儿,你睡吧......”
她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再也找不到一丝以往清悦动听的痕迹。
“我陪你。”励晏林从衣帽间里翻出一条薄毯,披在她的肩膀上。
辛澄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都怪我,耽误你回安城,又打扰你睡觉......”
说着眼泪就涌了上来,喉头哽住,她抿着唇低下了头。
励晏林摇了摇头,说:“就算回来安城我也睡不着觉。”
他抬手帮她理了理长发,想起高峻给的那个移动硬盘,便问:“要不要看电影?我让高峻下了几部爱情电影,想看吗?”
辛澄点了点头。
不管是爱情电影还是恐怖电影,只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行。
励晏林带着她去了三楼的影音室。
这里的装修依然很豪华
——意大利定制的皮沙发,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高清电影幕布,还有专业的音响设备,比电影院的 vip厅还要高端。
不过励晏林几乎没来过这里,唯一的一次还是刚搬来时,几个好友闹着要试试效果才进来看过。
因此他花了一点时间研究,才成功接上移动硬盘。
屏幕上很快跳出了硬盘的界面,五个文件都是日文,看来都是日本片。
励晏林坐到辛澄身旁,随手点开了第一个。
电影是日语原音的,下面带有中文字幕。
励晏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电影是小成本制作,服化道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剧情就更简单了。
高中时代的前后桌进入社会后重逢,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一次,女主应邀到男主家玩,两人聊着聊着突然就亲上了,亲着亲着就倒在了床上。
励晏林以为这段剧情很快就会过去,却没想到镜头越拉越近,男女主之间的动静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