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听罢沉吟半刻, 继而掀眸看向魏纨珠,温声道:“君子不为小人所困, 她昔日筹谋算计于你,能得今日之果, 也是正应了报应二字罢了。”
“是这样吗?”魏纨珠垂眸,纠结地拨弄着面前的青瓷冰纹盖碗。
“害人终害己,如今之状也全然由她自己造成,所谓种何因得何果, 她所造的孽自然应当自己负责,九公主不必抱愧。”谢斐温声, 眸中敛着几许柔意。
“我知道……”魏纨珠其实也知道,魏如敷能有今天的下场,全然是因为魏如敷自己算计了陆骁的后果。太后故意引魏纨珠去“捉奸”,在众人面前捅破这层窗户纸, 为的就是让燕帝在魏雪昭和魏如敷二人之间有个取舍罢了。
而取舍的答案又是不言而喻的。
魏帝昭贵为嫡公主,深受燕帝疼爱,又有皇后这般母族势力倚傍, 自然不会成为舍弃的那一方。纵然魏如敷已经使了手段嫁给了陆骁,可在权势与偏爱的面前,也不得不认命。
魏纨珠如今之所以如此唏嘘,不过也是因为记起了自己的上一世的罢了。
上辈子,她是不得燕帝疼爱的弃子,是没有势力依傍的弃子,是谢斐……都不愿多看的弃子……思及此处, 魏纨珠忽而又有些心悸,她握紧了手中的瓷盏,娟秀的眉头微微蹙起。
谢斐察觉到了魏纨珠的恍神,继而轻轻按住了小姑娘拨弄茶盏的手,浅茶色的眸子微动:“在想什么?”
耳畔的嗓音清沉,魏纨珠稍惊,随即抬眸看向谢斐,眼底的神色有些愕然的慌乱,随即急声否认道:“没、没什么!”
少女的慌乱显而易见,落入谢斐的眼底便成了刻意回避的仓促,谢斐蹙眉,突然伸手捏住了魏纨珠软嫩的脸颊。
“你有事瞒着我。”谢斐定定望着魏纨珠,语气坚定。
魏纨珠听罢杏眸微睁,脸颊上的指尖微凉,全然是不可忽视的温度。
“嗯?”见面前的小姑娘愣住了,谢斐扬声,随即轻轻扯了扯了魏纨珠的两腮的软肉,“愣着作甚?”
“我、我才没有事瞒着你呢!”魏纨珠急声,随即别扭地别过了自己的脸,连忙低头喝着茶水,掩饰自己眼底的慌乱。
见魏纨珠不愿告诉他,谢斐也没再强求,只温柔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公主不愿与我说也无妨,只是不必一直将不高兴的事憋在心里,那样着实伤身体。”
听着谢斐的温声软语,魏纨珠不免有些愧意。可她知道,自己若是说了前世的事,谢斐必然是不会信她的,说不定届时还会伤了二人的关系。
“对不起……”魏纨珠闷声,白嫩的指尖相对,垂首,只将乌溜的发顶对着谢斐。
谢斐闻言哂笑,狭长的桃花眼半弯,长指微屈,轻轻弹了了弹少女白嫩的额头,“你是傻瓜吗,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额头微微一痛,魏纨珠心底却是暖暖的,见谢斐温声细语的哄着她,魏纨珠立刻鼓足精气神来,又开始扑到谢斐的怀里撒娇卖乖起来。
“你才是傻瓜呢!”魏纨珠举着白嫩的小手就要往谢斐脸上掐,不过还没碰到谢斐的脸呢,就被谢斐一把握住了腕子按在了软塌上。
二人霎时只有一尺之近,冷冽的松木香瞬间袭进了魏纨珠的鼻尖。
被钳制在软塌上的小姑娘顿然惊了:“太、太傅大人!魏纨珠软声结巴,望着面前清隽白皙的俊脸,粉润的小脸骤然通红。
谢斐的耳根也微微泛红,方才他只是一时情急之间捉住了小姑娘作乱的手,没想竟然失力将魏纨珠按在了软榻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就有些暧昧起来。
“你、你先松开我……”魏纨珠嗫嚅,水润的杏眸不敢直视面前的谢斐,慌张的眼神忙不错地避了开来。
清淡的冷松木香萦绕在鼻尖,腕上的骨感长指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望着榻上的少女含羞带怯的模样,谢斐弯眸,“公主。”谢斐忽然唤了一声。
“什么?”耳边骤然一道清沉的嗓音,魏纨珠微惊,还没反应过来,额上便突然落下了一记唇畔温软与暖热。
一触即逝。
魏纨珠的心兀地开始狂跳,额头上被吻过的那块肌肤霎时发起烫来,一直从额头蔓延到脖颈,就连被握住的手腕都是羞涩地泛起热意来。
“谢、谢斐!”魏纨珠羞恼地喊,终于不再叫太傅大人了。
谢斐浅浅一笑,随即松开了握住了魏纨珠纤细皓腕的手,屈指轻轻捏住了少女小巧白嫩的下巴,嗓音微叹。
“还有三日便是公主的笄礼,臣已经等不急了。”
魏纨珠听罢微愣,继而想到了什么,随后便面红耳赤得羞成了一条红焖大虾,纤白的小手一把推开了谢斐。
“谢斐你、你…你……”魏纨珠“你”了半天还没想出个词来,但是自己粉润的小脸蛋羞红了一片。
“我什么?”谢斐好整以暇地望着魏纨珠,狭长的桃花眼微敛,眼底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
“你、你不知羞!”魏纨珠扔下这句话就要往殿外跑,谁知竟被身后的人一把拉入了怀里。
圆润的小脸瞬时被紧紧贴在了宽阔的胸膛之上,鼻间的冷松木香更重了。
“!”魏纨珠更惊了,随即扭了扭脑袋,却发觉环住自己的手臂愈发收紧了。
“你、你要干嘛?”魏纨珠结结巴巴地问,绵软的小嗓子颤巍巍的。
谢斐哂笑,继而骤然压低了身子。
魏纨珠只觉天昏地暗起来,口中的呼吸被人肆意掠夺着,耳畔还有谢斐清冷的呼吸声。
魏纨珠怔住了,乌溜的杏眼瞪大。双手微抬,却被谢斐握住按在了胸膛上。
良久。
谢斐松开了怀里的魏纨珠,小姑娘红唇已然微肿。白嫩的小脸绯红一片,乌漾漾的眸子里氲着一片雾蒙蒙的水汽。
显然方才被人欺负透了。
不过谢斐也没好到哪里去,白皙的俊脸浮上红霞,就连眼睑下方都透着淡淡的红,唇色艳艳,还带着一抹水渍。
狭长的桃花眼不再复有往日的清明,水光潋滟中夹杂着几分迷离的醉意。
魏纨珠呆呆的,看见眼前人低低地笑,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羞愤欲绝地埋在了谢斐的怀里,誓不抬头了。
谢斐勾唇,秀白的长指绞起了怀中娇人儿的一缕柔软的青丝,清冷的嗓音微哑,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餍足。
“珠珠,这才叫不知羞。”
……
那日的“不知羞”一事,足足让魏纨珠羞了两天。这两天里,魏纨珠见到谢斐就赌气,最后还是谢斐好言好语地哄了半天才好。
直到八月十八,魏纨珠笄礼这日,小姑娘这才脱去了“不知羞”的恼意。
这日一早,太后便派了一众嬷嬷婢子来温宜居替魏纨珠梳妆更衣。
天方蒙蒙亮,魏纨珠便被拖到了铜镜妆奁前开始盘发梳妆。
依据大燕礼法,女子及笄之年,方可盘发髻,簪金钗。
因着今日是魏纨珠的笄礼,太后特地请了尚仪女官替魏纨珠盘发。
女官替魏纨珠盘了一个垂鬟分肖髻,额前缀着一串红翡珍珠璎珞,发髻中央插着昔日太后行笄礼时的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步摇尾缀长至下巴,七只悉数垂落,影影绰绰遮住了少女娇靥,脑后别着银质四蝶,款身之间,银饰清脆,显得少女华贵之间还透着几分别样的清新可爱。
发饰之后便是更衣。
宫婢替魏纨珠着一袭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外罩一件青缎掐花孔雀镂金对襟长裳,凝脂皓腕带着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愈发衬得雪肤柔嫩,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玉颈上坠着一条镶嵌珍珠碧玉璎珞,显得少女冰肌莹彻,柳亸花娇。
秀足上的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都是用金线缝制而成。
这还只是初礼之服,余下的几套礼服,可以说,一件比一件华贵万分了。而魏纨珠的太后为之精心定做的几套及笄礼服,不说寻常皇室贵女,就连大燕嫡公主魏雪昭都没有这份待遇了。
梳妆完毕,安嬷嬷便扶着魏纨珠乘了轿辇往佛堂的方向去了。
直至魏纨珠行至佛堂,太后、燕帝、皇后已位于上座。
宴下东西皆是坐满宾客,赞者位于殿中,一旁的檀木案上覆之银盥木梳。
随之三声鸣钟响起,堂下立刻肃然,燕帝起身开礼。
“今日乃九公主之笄礼,诸位亲临,实属其之幸事,现由七公主入堂行礼。”
燕帝语罢,安嬷嬷作为赞者便随之走至堂前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魏纨珠缓缓走出来,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安嬷嬷为其梳头,随后将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随之安嬷嬷先起身,魏纨珠随后起身相陪。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安嬷嬷与魏纨珠各自归位就坐。
魏纨珠继而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太后走到魏纨珠面前,高声吟颂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罢,太后便跪坐下为魏纨珠梳头加笄,加笄方罢,太后随即起身,又回到了上座。
遂,安嬷嬷便开始为魏纨珠象征性地正笄。然魏纨珠起身,众宾客便向魏纨珠作揖祝贺。贺罢,魏纨珠便起身回到东殿,安嬷嬷立即从有司手中取过礼服,去房内替魏纨珠更换上。
直到行完三加、三拜、置醴、醮子、聆训、揖谢等礼,魏纨珠已经都快累成了一滩软泥。
身上这套礼成的及笄礼服,里里外外足足穿了八件之多,这会子魏纨珠跪坐于席间,耳边听着众人的恭贺,只觉得腹中饥饿,疲惫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中的笄礼和传统的笄礼有所不同啊,勿考据哈~感谢在2020-04-06 21:00:15~2020-04-08 21:3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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