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还是魏纨珠太年轻,太后的心思,她这等凡人又如何能猜透呢?
谢斐走后,太后这才对魏纨珠说明了自己的安排。原来太后是想撮合谢斐与平阳侯的嫡女秦戚戚,这才安排魏纨珠与谢斐一起去城东游花灯会的。太后早就料到若是直接让谢斐带秦戚戚共赏花灯,依谢斐那清冷性子必然是不同意的。所以这才大费周章地安排了魏纨珠,届时秦戚戚就以魏纨珠闺中密友的身份一同前去,那谢斐就拒绝不能了。
高,实在是高。
魏纨珠都快对太后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当然,太后安排魏纨珠一同去不只有这一个目的,她还嘱托魏纨珠定要好好监督,观察观察这秦姑娘是否有贤妻良母的潜质。除此之外,她还交代魏纨珠定不要忘了看看这秦姑娘的屁’股。
“皇祖母,珠儿看她屁’股作甚?”魏纨珠不解,乌溜的杏眸清澈透亮。
太后闻言露出了一抹神秘又得意的笑。
“你年纪小还不懂。”
魏纨珠更不解了。
“俗话说,屁股大,好生养嘛。”太后挑眉,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魏纨珠瞬间懂了。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已过了立春,万物复苏,天气已经回暖了不少。今日太后特许魏纨珠不去请安,魏纨珠便一觉睡到了晌午。
雕花梨木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木香撑了开来,阳光穿过窗缝,撒了一缕落在了一旁雕花细木架子床的粉色纱帐上。
少女正朝外侧卧着,圆润的小脸贴在绵软的锦被上,斑驳的阳光恰是照在了白嫩的粉颊上,一丝温热触到了眼皮。魏纨珠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惺忪地睁开了眼。
望着窗外一片艳阳,魏纨珠迟缓地从榻上爬了起来,小手掩唇,娇气地打了个呵欠。
“公主,您可算睡醒了,婢子正想唤您来着呢。”恰好木香推门进来,见魏纨珠已经醒了,顿时笑意盈盈,“太后派人给公主送来了东西,奴婢正拿来给您瞧瞧。”
魏纨珠听罢忽然醒了几分神,水润的眸子微扬,目光落在了木香手中的紫檀描金木盒上。
魏纨珠娥眉轻蹙,轻轻撩开粉纱帐露出了一张小圆脸:“这是何物?”
木香笑而不语,只伸手打开了那紫檀木盒。
顿时满目银光。
“这是太后送给公主的一整套首饰。”木香的面上是忍不住的笑意,“公主您可是独一份儿的。”木香说到此处看了看四周,然后俯身凑到魏纨珠耳边低声说道,“就连懿安公主和敦兰公主都没有呢。”
魏纨珠闻言杏眸微瞠,立即看向了那金贵的檀木盒。
“木香,快拿来让我看看。”
木香立刻将盒子递到了魏纨珠面前。
只见盒内呈着满满的珠钗玉环,共有一簪一步摇,两镯一珠链,且还有两副耳坠一条赤绯璎珞。
看来太后真的是对她委以重任啊,竟然如此大方。虽说这些首饰对太后可能连皮毛都算不上,但瞧那样式质地,皆是今年时新的款式,且不说玉石名贵,光是看做工也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了。
市面上也是价格不菲的。
魏纨珠仔细看了几眼,随后挑了根羊脂色茉莉小簪和一副红翡翠滴珠耳环,递给了木香,杏眸弯弯:“木香,今日就带这两个吧。”
“诺。”木香点头随后收好了木盒,“那婢子先去给公主端水洗漱。”
“公主可别忘了,今日申时还得去赏花灯呢。”木香见魏纨珠还是一脸刚睡醒的迷糊样,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魏纨珠点点头,随后想到什么似的,又唤了一声:“木香,檀香呢?”
“正在给公主准备午膳呢。”木香回道。
“哦,那你先下去吧,端来热水再叫我一声。”魏纨珠又打了个呵欠,似是还犯着困。
木香见状掩唇笑笑,随后便推门下去准备热水了。
木香刚走,魏纨珠又一头倒在了绵软的锦被里,娇软的小身子扭了几扭,她睡了七八个时辰,一身懒骨头都快躺酥了,真是愈发不想起身。
不过片刻木香就回来了,硬是拉了魏纨珠起身,一通洗漱梳妆,小姑娘这才清醒不少。
今儿虽是立春,但夜间未免风大,木香担心魏纨珠夜里受寒,还是给魏纨珠备了妆缎狐肷褶子大氅。
魏纨珠着了一袭翡翠撒花洋绉裙,外罩一件缎织掐花对襟外裳,细嫩的颈项处还围着一圈软绒狐毛。少女乌软的青丝被绾成了一个俏皮的垂鬟分肖髻,墨发间簪着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秀白的耳垂带着一副上红翡翠滴珠耳坠,愈发衬得少女肤色雪白,朱唇皓齿。
魏纨珠年纪还尚小,面上未敷脂粉,只是堪堪在粉唇上点了一抹胭脂,便已是潋滟动人。
木香正替小姑娘掖着掖衣角,便见檀香探头进来。
“公主,该用膳了。”
……
用完膳后,魏纨珠便躺在在窗前的梨花木躺椅上清闲地看了会儿画本子,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边又不停地吃着甜蜜饯儿。看了不到一会儿,便又开始发起春困来。
一人不知小憩了多久,再醒来时便见木香扯着嗓子喊。
“公主,您快醒醒,快到申时了,您该去平阳侯接秦姑娘了!”木香匆匆忙忙地拿了那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就往魏纨珠身上披,一边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公主切忌不要贪凉,您的腿还没好全,可不能再受冻了。”说罢又塞了个鎏银掐丝珐琅的暖手炉到魏纨珠手里。
“公主快些随婢子出来,太后娘娘已备好马车在宫门口侯着了。”
魏纨珠就这样迷迷瞪瞪地被木香一通折腾,随后便乘着轿辇晃晃悠悠地去了宫门口。
踩着脚墩子,魏纨珠上了马车。
一番路程,便到了平阳侯府。想必太后早已知会了平阳侯,魏纨珠的马车刚到门口,便见平阳侯夫人已然领着秦戚戚在外侯着了。
“臣妇见过九公主。”平阳侯夫人朝魏纨珠行了一礼,身后的娇女也随母亲福了福身。
“夫人多礼了。”魏纨珠虚虚扶了平阳侯夫人一记,一双杏眼,笑意盈盈。
秦戚戚本还担忧这九公主如今正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想必盛气凌人、嚣张跋扈的很,没想今日一见倒是温和有礼的紧,顿时心安不少。
“今日还有劳公主照顾小女了。”平阳侯夫人笑言,随后牵过了秦戚戚的手,“戚戚,还不见过九公主。”
魏纨珠这才凝眸看向秦戚戚,只见那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是夭桃秾李,小家碧玉的模样。身材也是纤浓有度,腰肢款款。
今日显然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身上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正是当下是燕京城时新的款式,及腰的青丝半绾,露出了一张胭脂粉面。
这厢魏纨珠正遵着太后的吩咐观察着秦戚戚,那厢秦戚戚也在暗暗打量着魏纨珠。
这九公主比她还低一头,小脸粉润,模样娇憨还带着一团稚气,肤色白嫩的如同隆冬里的积雪,唇色嫣红,娥眉不点而翠,一双杏眸漆黑又清亮,像是盈着一汪泉水。
冲她笑时,两靥处还各有个小小的梨涡。
就像是尊好看的瓷娃娃。
“这位就是秦姑娘啊,真不愧皇祖母日日夸赞,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妙人儿呢。”魏纨珠弯唇,朝二人笑道。
平阳侯夫人听闻这话顿时喜从心来,眼尾眉梢都带上了一抹喜气。
秦戚戚听魏纨珠说太后夸赞,自然也是心中高兴的,不过面色还是有些羞怯。
“九公主谬赞了。”少女娇声软语,听得人骨头都能酥了半截。
魏纨珠暗暗在心里记下了。
莺声细语,身姿姣好,柳夭桃艳,是个美人。
“本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秦姑娘如此文雅有礼,定是京州贵女之典范。”魏纨珠又言,“夫人,今日本宫就不多留了,带秦姑娘共游花灯会才是要紧事,现下若是无事,就让秦姑娘上车吧。”
平阳侯夫人听罢连连点头,更是说了几个“好”字,随后便让府中家丁扶着秦戚戚同魏纨珠一上了马车。
一路上,魏纨珠也是细心问了秦戚戚几句喜好,秦戚戚也是毕恭毕敬答了,平日里除了抚琴作画,便是些附庸风雅之事。魏纨珠自己虽是个俗人,但也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上辈子谢斐嫌她“俗物”,想必也是对秦戚戚这般的名门淑女心有所属。
如今能与风雅女子同游,心中定也是高兴的。
魏纨珠思罢,心头忽而有些泛酸。
“公主,已经到城东了。”驾车的侍监忽然喊道,“前面好像就是太傅大人的马车。”
魏纨珠闻言杏眸忽闪,刚想起身便见身侧的秦戚戚已经率先掀了车帘。
陵安街确实繁华,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摊贩大声呦呵,四处都洋溢着过节的氛围。
却见灯火花团锦簇处,那人立于街头,芝兰玉树。
“大人,我们主子在这儿!”小侍监振臂高呼了一声,随后便朝谢斐招手。
谢斐闻言回身,只见那唇红齿白的雪团子已然呆住了。
“公主,奴才扶您下车。”
魏纨珠闻声这才晃过神来,随后一手搀着小侍监的胳膊下了马车,接着小侍监又将秦戚戚扶下了马车。
“微臣见过九公主。”谢斐微微揖了一身,随后便看见了魏纨珠身后的秦戚戚,眸色顿时冷了几分。
“谢大人多礼了。”没有了太后在场,魏纨珠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叫谢斐表叔的,再者谢斐今日又是这么清冷疏离的,她可不想腆着脸去套近乎。
“戚戚见过太傅大人。”秦戚戚柔声,面色微红。她知道她今日来见的在燕京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未曾想过这位太傅大人容貌竟也是生得如此好看,顿时芳心暗许,心中羞怯。
魏纨珠一瞧秦戚戚这般含羞带怯的模样,知道这事应是成了一半了,接下来可就该看谢斐的态度了。
“谢大人,因秦姑娘是我的闺中密友,今日便想着约她一同来城东游玩了,您想必也是不会介意吧。”魏纨珠抬眸仔细打量着谢斐的面色,生怕他立刻冷着脸拂袖而去。
还好谢斐平日里虽冷漠疏离的紧,但也向来不会当众失了礼度。更何况,谢斐这厢见那秦戚戚面色绯红,时不时偷看自己的模样,便猜到又是自己那位好姑姑的安排了。
“即是公主密友,微臣自然不会介意。”谢斐面色无常,随后看向魏纨珠,“天色未晚,花灯恐怕还要过些时辰,公主可以先去街市游玩一番。”
“好,一切听大人安排。”魏纨珠点头,随后便跟着谢斐一同往街市去。
一开始魏纨珠还是走在谢斐与秦戚戚二人之间的,随后她便故意放慢步子,好让秦戚戚能与谢斐走在一起,可不知怎的回事,她慢谢斐就慢,她快谢斐也快,若不是魏纨珠有自知之明,她都快怀疑谢斐是故意要与她走在一起了。
秦戚戚显然也有些着急,走了这么一小会儿,她可是连半句话都没能与谢斐搭上呢。
魏纨珠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忽然急中生智。
“哎呦,我突然肚子有些痛。”魏纨珠捂着肚子,秀气的娥眉微蹙,粉白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公主您怎么了?”秦戚戚立刻问道忽见魏纨珠对她眨了眨眼,顿时心中了然,于是柔声道,“公主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马车上休息一会儿。”
“对对,我先去马车上休息一会儿,你们逛,你们逛。”
谢斐挑眉,显然看穿了魏纨珠拙劣的演技,于是故意道:“九公主既然痛得如此厉害,不如去附近的医馆找郎中看看,免的届时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不不不!”魏纨珠听罢立刻摇头,“我这是老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们不用在意我,自己先逛,不用管我。”
谢斐还想说些什么,便见魏纨珠立刻扶着小侍监的胳膊往返走了,顿时心中生了一股愠怒。
秦戚戚见魏纨珠终于走了,顿时面露羞怯,柔声道:“谢大人,那我们先走吧。”
谢斐未答,只是冷然转了身,秦戚戚见状连忙跟上,姿态款款地走在了谢斐身侧。
魏纨珠见二人走了,立刻停下了脚步。
“公主,您怎么不走了?”小侍监挠了挠脑袋,疑声问道。
“本突然又不疼了。”魏纨珠拍了拍小侍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现在本宫要偷偷跟着他俩,还不能让他们发现,福禄,记得掩护我啊,要是本宫暴露了,可要唯你是问。”
福禄:……
……
半炷香后。
望着谢斐与秦戚戚隔着几尺远的距离,魏纨珠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把身侧的福禄。
“你说他俩隔那么远想干嘛啊?!中间都能走五个人了!”魏纨珠嘟哝,“还不如我在那儿呢。”
福禄默默地摸了摸被公主拍得发痛的肩膀,泪在心中流。
已经是第九次了,公主已经埋怨了一路上了,埋怨一次拍他一次。
公主是吃了大力丸吗?为何力气这么大,福禄…再打下去,奴才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