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乾隆事急
黛玉见到馨语后。再不让她离去,吩咐太监、宫女们把栊翠庵收拾出来,并把春纤派过去,一切比照馨语在苏州老家旧居原貌布置。其实早在知道她还在人间,黛玉就有了这个打算,并且跟当时还在世的师太祖母商议过。兴奋的她拉着馨语的手,再也不想让姑姑离开。好好的林家姑娘住在什么道观里,这也就是发生在皇家,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面子,让一个妙龄少女在道观煎熬。还不让人家的家人知道,黛玉心里阵阵发凉,不是看在乾隆到底还是说了实话,不是看在腹中的胎儿,定要找他们母子要个公道。
见黛玉这般体贴,馨语也很感动,想她一个孕妇在府中操持林家内外事务,自己既然回到家里,也就不必外道。欣喜的点头答允,并让萱草拜见黛玉。
萱草眼含热泪走到黛玉面前就要跪下,被黛玉拦住,红着眼圈儿诚恳的让她坐在一旁。“这么多年。姑姑有你的陪伴,才能平安活下来,你是咱们家的功臣。”
冬天黑的早,徐清妍过来向黛玉辞行。
黛玉挽留她在此住上一晚再回去。
徐清妍笑着辩解,说自己有择席之癖,还是回自己家的歇息。又祝贺她们姑侄团聚,其实她也是心酸,人人都有亲人,人人都可与家人团聚,只有她自己孑然一身。
黛玉哪有不明白之理?伸手拉着她,缓声劝她道:“徐姨,莫不是玉儿为人太差劲儿,连您也要抛弃我不成?”
娇嗔的模样,看在徐清妍眼里,暗暗叹息:这样的人可惜被弘历禁锢在身边,还左一个右一个选什么秀女,没事儿还要在人前人后的扮情深意长,天知道他会有几分真情?真真可惜了这样的好女孩儿。
馨语见此情形,也劝她留下,并说三个人也学那些男爷们儿行径,来个秉烛夜谈。
徐清妍连连摇头,笑的喘不过气来,秉烛夜谈别人还可,黛玉首先就受不了,被乾隆知道了也会发雷霆大怒。再者,人家姑侄多年未见,有多少知心话要说。自己跟着算哪门子事儿。推说来时没跟管家说好,家里还有几个陈年旧帐离不开她,万一被有心人捅到宫里去,挺没意思。
黛玉见他这样,也不好深留她,吩咐人将她定要送回家再回来复命。
走了徐清妍,黛玉与姑姑在一处,吃着厨子特意做的家乡饭,呢喃的吴语在屋子里回荡,这二人笑一阵,哭一阵,很晚才除装洗漱。
随后一同躺在热热的炕上,说着往事,没有人知道她们是何时睡下的?只知道屋里的烛光闪烁一夜,直到天明。
黛玉有了姑姑,心情很开朗,饭量也增了少许。
馨语与侄女团聚,多年的伤痕在愈合,唯一让她愤慨的是,明明自己活着,雍正为什么要散布她已死的假消息。原来。这么多年,自己是一个不能见光的人,想想就悲哀。
宫里,乌拉那拉皇后气的一连拿好几个宫女、太监出气,惹得人们都不敢靠近她身边,生怕一不小心犯在她手上,受苦不说还丢人。有那机灵的主儿,悄悄把容嬷嬷请过来。
容嬷嬷走进来,见到这种光景,也不劝阻,倒了一杯茶奉给皇后。“娘娘消消气,喝口水,歇会再收拾她们。”
皇后接过茶碗,喝了两口,屋里没人,低声急道:“一群废物点心,好好的人就走了,连被谁带走的也查不出来,最后才说,是去了德恩公府。”
容嬷嬷凑在皇后耳边低声说:“娘娘,这事儿咱们操什么心?她们外头爱谁谁的,咱们只管护好了十二阿哥,旁的跟咱没关系。”
皇后端着茶碗,不甘心的瞪着门帘,好像从那儿就能穿透看到外面的一切。她是明白人,知道这事儿要是没有太后和乾隆点头,谁有那个胆子敢把馨语居士放出去。说起来是她自愿当道姑,焉知不是逼不得已的去处。当初要么被仁寿皇太后(德妃)赐死,要么就只有出家做道姑、做尼姑的下场。令她不满意是这样一件事。太后和皇上却瞒着她,要不是自家额娘进宫告之,怎么也想不到林家还有这么个人,怨不得钮钴禄太后对黛玉也是一阵好的像是亲母女,一阵又有些阴阳怪气。让她们姑侄相会,也是向林家示好。这母子二人如此做法,不会是为了抑制乌拉那拉家族吧?想傅恒这一族,没了富察氏作依靠,进来行事小心多了,自家的兄弟开始昭显才干,朝堂上也赢得不少人望。把松熙派到兆慧将军那里,这也太不给本宫娘家兄弟面子。再想起额娘转达绪经说的话,别那娘俩只给你一个皇后的空头衔,把你哄得找不着北,而实权落在黛皇贵妃手里。
又回想起那些从犄角旮旯里传出的谣传,觉得浑身阵阵发凉,平素太后一直挺护着自己,就连黛妃也排在后面,不会是虚情假意?我是先帝元后指给当初的宝亲王为侧福晋,一直小心谨慎熬到这把年纪,凭着自己实力晋了后位,一个女人最高贵、最荣耀、最辉煌的地位,国母啊。心里怎么就总有一种不安在搅和?黛妃。你不是不想回宫嘛,正好,就让你的儿子生在宫外,最好一辈子别进宫。不过,这也是自己瞎想,过过干瘾,皇上一定不会纵容她这样,看他们二人怎么折腾。皇宫就是坛污水,进来的人,就别充假正经。林黛玉,你就抱着你的清高不放吧。最好把皇上惹火了,看你怎么收场。一丝浅笑盈在脸上。
容嬷嬷见她平静下来,暗道好险,这主儿要是毛了,跟着的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像是刚得着信儿似的,跟她禀报,说是阿哥所遣人过来,十二阿哥身有微恙,已经派人去传太医。
皇后不等她说完,站起身往外走。
容嬷嬷冲众人大家使个眼色。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危难解除,忙拥着皇后前往阿哥所。
馨语带着萱草及几个道姑在大观园住下来,栊翠庵的布局,她很称赞,只是做了一些小的改动。黛玉也应允她,过了大年,明年开春在栊翠庵也种些湘竹、松树,应了岁寒三友的景儿。一面让人给她和萱草等人做几件过年的衣裳,反正在家里,想穿道袍就穿道袍,不穿谁又能说什么。
香菱与黄氏看了好笑,再一想,憋屈了这些年还不由着人家放纵一些,越发的为馨语她惋惜,对她也是百般照应。
凤姐带着巧姐跟馨语见上一面,都在园子里住着,就是有心想避也不大容易。站在沁芳亭前,巧姐好奇的看着她,悄悄拿她跟妙玉相比,各有千秋,都是一样的尊贵主儿,也不知道这个表姑太太像不像林姑姑这样有学问。
馨语轻轻抚了抚巧姐的秀发,好个灵秀的小姑娘,听黛玉讲过她,对她有点儿好感。就答应等她过完年,从父亲那边回来,就传授一些掌故、游记、**。给她长长见识。
见面之后,馨语送了一份不薄不厚的见面礼。一本《道德经》,一柄玉如意,两匹宫缎,一盒翡翠首饰。
凤姐与巧姐谢了她,年根儿上,巧姐跟黛玉和小郡主武萦淑辞别,凤姐送女儿到二门口,有车驾等在那里。望着缓缓行出门,越来越远的女儿,凤姐心里很苦,什么时候巧姐与板儿成了亲,有了孩子,自己才真正放下心。
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她一掌,回头一看是絮兰,衣着打扮宛如公侯门内的大家闺秀。那日,她带着黛玉给的几个青年才俊资料,回家让家人挑选。她阿玛、叔伯们不放心,又对比名单上的人,详细暗查些时日,最后敲定好人选,又赶着回来向黛玉禀报。年前,府上事情也多,她又被留下帮忙。
得知馨语居士与黛玉的关系,忙备了一份礼送过来。
女人多的地方,总是很热闹,黛玉、馨语、武萦淑、香菱,再加上黄氏,欢笑声不断。外面的人也是笑逐颜开,开心比沉默好。
又来了几个太监,人们认出是乾隆身边的,知道皇上要来,急忙给里面送信。
别人还好,就是馨语感到尴尬。她局促不安的踅摸哪里是后门,好尽早避开,省的跟乾隆碰面。
一众扈从簇拥着乾隆沿着小径走上沁芳亭,站在那里停顿片刻,松开扶着的骆吉,唤六阿哥近前说话。
在他身后的六阿哥和小世子武定楠,相互看一看,六阿哥紧捯两步,小孩儿腿短,赶不上大人步伐,脆生生凑到乾隆身边。“皇阿玛,皇儿在。”
乾隆牵着六阿哥的小手,这一举动让小家伙倍儿感激动,平时不论在阿哥所还是上书房,他总是眼馋十二阿哥,不同于其他阿哥的超然地位,其实人家十二阿哥也没欺负他,对他还很尊重,怎么说岁数也比他大,排行也在他前头。有时看到自己父皇对其他阿哥,尤其是对五阿哥的严苛、管束,不像是对自己,温和中有一种疏离。回来后,每当黛玉询问,他总是说好的,从不把细心体会到的陌生感,跟这位额娘提。在宫里就没有能瞒住的私密,亲额娘是谁,他已经知道了。并也知道,没有黛皇贵妃这位养母的庇护,自己早就死在宫闱倾轧中。有个心愿他谁也没吐露过,长大后要好好孝顺养母,做一个孝顺男儿。今日,对乾隆的刻意亲昵有点儿不适应,倒也怡然自得,皇阿玛终于看到自己,注意自己了。
他的小心思,乾隆哪能顾忌到。朝堂、后宫不间歇的操劳,他感到很疲倦,迟疑的目光停在这一刻,该不该跟黛玉说那件事,万一不行,大年都过不好。他下决心似的把身板儿一挺,拉着六阿哥走进潇湘馆。
“皇上吉祥!”除了挺着大肚子的黛玉被豁免,余下的人均矮了半截儿。
乾隆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他伸手扶着黛玉缓缓坐在大榻上,轻声道:“玉儿,朕有事儿与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