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六》撑腰助阵
王夫人一听,勃然大怒。气愤的指着宝玉骂着:“宝玉,你疯了不成?竟然违背圣意,给宫妃私传相授,被皇上和太后知道,你还有命吗?还有这个家,就被你毁了。知道不?”
宝玉并不接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贾政。
贾政被他的目光刺的心虚,无力的往太师椅上一靠:“你起来吧,求我也是没用。我要是有法子,还会等到这会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能逃脱皇上的手心?不要自取其辱。也别说,皇家并未抛弃你林表妹,这也是她的福分。六阿哥在她身边,与她,与咱们家都是一条路,还有你三妹妹那两个孩子。你们备上一份礼,去探探迎丫头,看她怎么说。”
宝玉呆呆的,热泪缓缓流下。浑然不知看着自己父亲。还是湘云,过去扶起他,指着要去备办礼品。拖着他出了上房,回到西厢。
麝月掀开门帘子,帮着湘云把宝玉扶到榻上,又给他盖上一床夹被,纳闷的问:“二爷这是怎的?才出去时好好的。”
湘云掩饰着:“别理他,又犯了呆气,让老爷数叨几句。你去看茗烟在不?让他去雇个车,咱们要出门。”
麝月知道这是有事,明知道人家瞒着自己,也不敢相问,谁让自己是个屋里人,只管守着自己的本分干事。打起帘子去找茗烟。
湘云忙狠狠的掐了宝玉一把,疼得他叫起来。“醒了没有?你也不看看,竟在老爷、太太面前胡噙,没把你狠揍一顿就不错,还不悄悄的。不就是去二姐姐那儿,正好,林姐姐帮了她大忙,不然在那年,就得进那个孙绍祖家,指不定这会子有没有没命在?”
一语未了,宝玉一拍脑袋:“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该死,该死。走吧,咱们去找二姐姐想法子。”
湘云一把拽住他,朝着上房努努嘴儿:“老没去了。就这么空着手去?”让咱小辈儿跑腿儿,总得给个跑腿钱,没听说给你们办事儿,还得自家掏腰包。
宝玉苦笑着,拿起茶盘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喝起来。湘云主内,有关银子的事儿,也不想拗着她。
没一会儿,麝月回来了,手里还攥着几块儿碎银子,说是王夫人让他们买礼物和车钱。
湘云也让麝月打扮打扮,三个人一块儿去看迎春。拿东西的事儿,总不好让自己一个当家奶奶做吧。
换上出门的衣裳,湘云又把压箱底的首饰戴上,一枚乳白色的翡翠簪子,蜜合色的纱裙。麝月是一身的鸦青色夏布裙,松松的挽了一个髻,宝玉是一身浅蓝茧绸衣袍。
走出大门,门前停着一驾马车。茗烟忙从马车上下来。“二爷、二奶奶,上车吧。”又冲麝月点下头。
麝月扶了湘云上了车厢。宝玉也在茗烟的搀扶下,上了车。
茗烟坐在车把式身边,他们先去了附近一家卖糕点的铺子,买了一匣子糕饼,又去了一家卖果品的铺子,又买了些果子装起来。重新上车,一直到了理国公府门前。
茗烟下车,跑过去让门房进去禀报,说是二姑奶奶的娘家兄弟来了,还有弟媳妇。
门房那里听后,忙不迭的让人进到内宅送信。
陈夫人与迎春在看着两份请柬发愁,一份是忠顺王府王妃诞辰,一份是乌拉那拉夫人新请了个戏班子,邀请众位王公侯伯府的王妃、福晋、夫人们一聚。
当下,太后与皇上南巡不在京城,京城里当家做主的是诚亲王、忠顺王和几位军机处大臣。早在太后与皇上一离京城,柳芳就跟母亲和迎春说了,诸事谨慎,万不可身涉那些宗室、王府的纠葛中去。这两个人的来头都挺大,忠顺王府就不必说了,那个乌拉那拉夫人,女儿是后宫的娴皇贵妃,半后之尊。中宫空虚,难保日后不会晋位皇后,万一怠慢了人家,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理国公府这些年的功劳全玩儿完。
迎春还好办,有贾母的丧期在身,这两家都能打发。陈夫人怎么办?这时,管家娘子求见,说是贾家来人要见奶奶。
迎春一听管家的形容,就知道来了宝玉和湘云,自从贾琏在临行时过来叙话,说了自己和邢夫人的打算,也知道贾母辞世,贾家人总是要各走各路,分道扬镳。对那里更加淡了,这会子听说一向极少登门的他们来访,有点儿纳闷,想了一下,柳芳不在也没法让别人招呼宝玉,既是他们夫妇同来,就让把他们带到府里的小客厅,自己扶了丫环走过去。
一进到里面,宝玉与湘云起身唤着:“二姐姐。”麝月也忙向她行礼。
“宝玉、云妹妹,你们来了,快快请坐。麝月,清减不少。”一面让丫环重新上茶,一面问起贾家的近况。“二叔、婶子可好?”看到一旁摆着的礼品,心里一揪,贾家。几时落到这个地步,心里一酸,差点儿没落下泪。
二人落座,麝月站在湘云身后,丫环重又摆上茶茗、水果盘、糕饼盘等,也侍立在迎春身侧,注视着来人。
宝玉把家里的情况说了说,又把宁荣街的变化告诉她。
迎春迟疑的看着他们,知道这些变化对贾家意味着什么,劝慰着:“已经这样了,让二叔和婶子看开点儿。再说,总是林家的人去住,好过外人吧?”
湘云接过话:“二姐姐,这话差了,咱们不是挑林家的眼,是为林姐姐担心。当初,我是没见,府里的人都见着的,林姐姐是怎么出宫的,还不到三年,又要回来,这叫什么事儿?咱们跟林姐姐都是好姐妹,都擎过她的情,这会子不能让她任人欺了去。”
迎春黯然,心里不以为意,想为了黛玉,自己和柳芳一路相送到江南,那时候,你们夫妇在哪儿?合着好人都是你们做,我就是个任你们指责的人。又生怕他们说出没遮没拦的话,让周围人听了去,冲贴身丫环使个眼色,那丫环带着众人退到外面廊下。
湘云猛醒,红了脸,歉意的笑笑。
迎春不悦道:“这话说的,林妹妹也不是小孩子,她也有自家弟弟,有什么事儿,人家姐弟会商量着办。作为表姐,只要她用的上我,我自当帮衬。”
宝玉急道:“二姐姐,我想修书一封,请二姐夫帮着送到林妹妹手上,劝她不要回来,这会子她被皇上蒙昏了头,等她醒悟就晚了。”湘云也随着连连点头附和。
迎春意外的看着他,忽而笑了。这个宝玉。亏他还在狱里待过,竟是不长点儿脑子,怨不得至今还闷在家里,往后他怎么活?拿起一个枣子慢慢嚼着,吐出核儿。“宝玉、云妹妹,你们也吃,别干坐着。”见他们急切的样儿,轻叹着:“林家如今要和钮钴禄家族联了姻,有皇上和太后看顾,就是风头正劲的皇贵妃也要让几分,这是好事儿,你们想干什么?再说,从扈的禁卫军、护卫军戒备森严,不要说往里传递信件,就是一只蝇子也进不了她的身前,万一被有心人得了去,岂不是要害惨了她?也要害了贾家。贾家,经不起折腾了。”
宝玉眼泪流下来,嘴唇哆嗦着:“二姐姐,想想大姐姐,宫里不是咱们能待的,那是个吃人的地方,求你跟姐夫说说,帮林妹妹一把。我知道,她也定是不愿意回来的,是被逼的。”
迎春脸色煞白,心想,你们倒是会做人,把事情往我身上一推,就不管了。让柳芳去触皇上霉头,万一圣上大怒,这府里就被你们玩儿死了,我到哪儿找人说理去?只是,她素来不惯跟人争执,按下不快,低着头不出声,看着手里的绣帕出神。
湘云心里着急,要是等皇驾南巡回来进京,到了京畿重地,黛玉要走难上加难。催促着:“二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迎春气闷的瞪了湘云一眼,委婉道:“林家本是江南名门世家,历来与皇家关系密切,你们想想,林姑父仙逝,林家不仅没有衰落,反而复了爵位,你们这样做,岂不是害了林妹妹?此事不可。”
宝玉反驳她:“不会的,林妹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就是谁能接近她,弄清她自己的意思。六阿哥在她身边,这会子该是在上书房念书的岁数;还有三妹妹的两个孩子。”言外之意吗,是贾家拖累了人家,诸多羁绊,岂是一个走字能了结的。
已近傍晚,柳芳回府,听说他们到访,直觉感到麻烦来了,极怕迎春懦弱答应了他们什么,顾不上换上家常便服,就过来探视。
宝玉与湘云忙起身相见,迎春又让管家安排晚宴。被宝玉婉拒:“过来看看二姐姐、二姐夫,这也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也不是外人,不用太张罗了。”
柳芳与迎春只得作罢,比照家常又加上几道菜,在小客厅安席。没有外人,陈夫人自己用餐。表姐妹、姐夫小舅子在一处,倒也在交谈热络,推杯把盏尽兴。散了席,在书房饮茶时,宝玉反正也豁出去了,就把跟迎春说过的话,跟柳芳又述说一遍。
对黛玉与乾隆的事情,柳芳比宝玉看得清,他沉吟片刻,反问:“皇上一直有立黛贵妃为后之意,要是能有这个结局,有什么不好?”
宝玉心惊,做皇妃,还只是怀了孩子,就让人下了黑手,真要做皇后,那还不让人家把骨头渣儿也吞了。后宫不是那么好待的,想起来元春,鼓足勇气:“二姐夫也是知道的,家里的大姐姐,当初贤德妃的下场。”
柳芳变了脸,冷冷道:“人在贵府没了,皇上不追究也就皇恩浩荡、阖府烧香、祖上积德,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自己家里闹出来的。”
湘云一下子想起宝钗,咬牙切齿的:“薛家真是个祸害。”
柳芳沉声道:“此事不可为,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为她撑腰助阵帮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