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五》血腥逼近
黛玉猛醒,人家来了半日。又带来礼物,自己竟没有出口询问一声,人家有什么要自己帮着的,倒是先擎了她的情。起身就要追出去。
颜芳见此情景,有些意外,疾步走过来,低声道:“主子原谅,才邢姑娘的话,奴婢听进去几句。她说的有理,咱们要去那个客栈查查,主子,要是有什么要办的,尽管交给奴婢吧。这会子亲自追出去,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给主人家惹事。”她是习武之人,耳目自是不比常人。
黛玉跌坐在榻上,流下热泪,歉疚的心境尤甚,靠在颜芳身畔,接过她递来的帕子,试着眼泪:“认真说起来。邢妹妹才是最需要帮衬的。春纤,你去。”
颜芳也有此同感,坐在黛玉身边安慰她。
春纤见黛玉这般,又见邢岫烟离去,不待黛玉吩咐,忙带了叫人将早已备好的物件拿上,自己当先追出去。“邢姑娘,不,薛二奶奶。”
邢岫烟见春纤追过来,只好停下等着她。“有劳姑娘相送。”
春纤羞红了脸,对她此刻真是钦佩无比。深深一礼:“咱们姑娘不能出来相送,省的让人生疑,给您添麻烦,特命奴婢过来,一点儿小物件,还请收下。”吩咐跟过来的宫女、太监呈上。
给邢岫烟的东西,黛玉也是费了思量。太显眼的不行,不符合他们低调隐居的心思,太普通了又不过意。想了又想,送的是:羊脂白玉一块,金项圈、金耳坠、金镯子各两对,狐皮一件、獭皮六张、文房四宝一套、官制书一套、彩缎两匹、珍珠一盒、全副头面首饰一套、玉扇坠两对等。
“这?怎好这样破费?”邢岫烟待要推辞,脸上渗出细细的一层汗。
春纤含笑亲手合上,自有宫女、太监去捧着随行。她自己陪着岫烟缓缓往大门口走。
到了二门,邢岫烟站下,拦住春纤:“都是自家姐妹,我知道。春纤姑娘。你是跟了林姐姐久了的,她待你一向视为知己,今儿个见你也是个有心的。”许是想起自己在大观园的日夜,何曾不是跟她一样,寄人篱下的滋味,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心酸。林姑娘身份清贵又如何,在王夫人面前,在薛姨妈与宝钗的算计下,还不是被逼着离开那里。想起宝钗,她也是曾经帮过自己的,只是她的大计,自己帮不上,也不敢苟同,只得远远的避在这里,遥祝她心想事成吧。想着心事,出了二门。
春纤见她的车驾没有停在这儿,也不好多问,与她道别,命宫女、太监跟着把东西送到车上去。眼望着她扶了丫环,颤颤巍巍的在钱府的管家娘子陪同下走出去,叹息一声。回去向黛玉复命。
颜芳找德谦商议,既是要探明那个女孩儿的身份原委,少不得要自己亲自过去,为了避免牵扯上邢岫烟夫妇,于是,换了便装,带上两个侍卫,也是便装跟着。内里留下宁珍、秀荷守护黛玉,外面当是德谦带人布防。
黛玉错过了午睡,再睡又怕耽误约见几位贵妇,让人说闲话,就让春纤陪着自己在钱府花园散步。
钱府,虽不是公侯府邸,内里的布局着实不凡。桐树、梅树、榴树、柳树,华亭楼阁,曲径山石,涓涓溪水在石板下流过,环环相绕又通到菱渡荷池,鱼翔浅底,仙鹤、白鹅、鹦鹉、画眉,扑哧哧的飞过来,又扑腾几下翅膀顿开。
走了一阵,有些乏了,靠在一个亭子里歇息,有钱府丫环找过来,说是前边有几位夫人前来见凤驾。
黛玉忙说不敢,这话不能妄传瞎说,凤驾是皇太后、皇后专用。咱,也就小家雀吧。
扶了春纤。跟着那丫环到钱府中厅。
拾阶而上,莲步轻启,有人打起帘子,钱夫人缓缓起身,余者匆忙跪下去。“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各位请坐,快不要这样。本宫年轻,不知道轻重辈分,快快请起,不待这样的。”黛玉嘴里谦虚着,目不斜视,沉稳的走到主位坐下。“伯妈,您也不拦着点儿。”
钱夫人含笑嗔道:“我说什么来着,娘娘平易近人,不好摆那虚架子。”
众人听了黛玉的话,又见钱夫人这般说,心存感激的站起身,依次分两旁就座。
众丫环们呈上茶盏、果盘、糕饼盘等,退在两旁侍立。
黛玉一面跟她们虚与周旋,一面在心里惦记着颜芳,这会子还没消息,真是让人担心。
钱夫人见她淡淡的,精神疲惫。时时走神儿,想她或许是连日劳累,歇息不好,也不以为意,帮着她接话茬,引话题,让黛玉有些惭愧,再不敢走神儿,打起精神应付夫人们的惊奇话题。这下晚来的俱是些相熟的,有些瓜葛的家眷。略坐一阵,就告辞出去。
晚上。也没见颜芳回来,黛玉心悬不安,几次让秀荷去向德谦打探未果。就连晚膳也没心思用,只管呆呆的望着门外想心事。
门口人影一闪,是一身便装的乾隆带着骆吉等人归来。呵呵一笑,打趣着:“就这么望眼欲穿?早知道,爷带上你过去,省的看得眼酸。”
院里的人,还有跟进来的人俱是不出声的吭哧闷笑。
黛玉红了脸,轻啐一口,别过头不理他。想起不对,按规矩是要拜见行礼的,忙转身却又撞倒人家胸脯上,更加羞红了脸。
乾隆拉了她进到屋里,坐在榻上,一脸的疲惫。黛玉吩咐人去备水沐浴,眼前没人,他低声劝道:“颜芳为人机敏,不会有事。”连着喝下几杯茶水,见春纤带人备好物件在耳房候着,又安慰她几句,转身走进去。黛玉心下一宽,原来他都知道的。
在大堤上,风餐不说,野地里待着,没个歇处,也辛苦一整天,忙吩咐人速速摆好晚膳。没多久,乾隆换了衣服过来,见色色准备停当,颇有深意的呆看一下黛玉,好似想起什么,坐在她身边,闷头用膳,过后,漱盂之后挽了黛玉耳语着:“忙过今晚,明儿。朕陪你。”
乾隆的话在耳边痒的她发燥,轻啐一声,只管吩咐春纤上茶、掌灯。
春纤依言行事,退出去,又排了两个宫女在廊下候着,自己趁机与宁珍、秀荷去用饭。这会子有皇上在,要识点儿眼色。
乾隆听了黛玉提到邢岫烟之事,倒是没料到自己等人,这么快就被有心人惦记上。对邢岫烟的话,有些感慨,要是那些个仗着祖上有几分体面、功劳的人,都能像他们夫妇这般见识,皇族、世家子弟们都能反省用心,这朝廷上该省多少是非。有必要让柳芳和雅克奇他们,再好好把京城四外严惩过的家族,仔细查点一番,洗心革面的就放其一马,不安置在京城,也可在外头安排。要是还不知死活、上蹿下跳的,朕让你们比这会儿还要难过。
温存一阵后,吩咐嬷嬷、宫女们,还有春纤、秀荷、宁珍等好好侍候黛玉,又到前面书房跟钱陈群商量议事。
这几日总是这样,黛玉也知道他忙,听说还要沿钱塘江巡视。
夜深了,外面的风,轻轻敲击帘拢,又沙沙下起细雨。有轻微的动静传过来。
黛玉浅眠惊醒,低喝道:“是哪个?”
“回禀娘娘,颜芳姐姐回来了。”这是春纤的声音,跟着乾隆在一起,只好按规矩行事,姑娘二字,只好先搁置。这晚本是宁珍值夜,她不放心,也留在堂屋守着,刚才就是宁珍去茅厕小解,带回来的信儿。好消息怎的还让人觉出丝丝慌乱?
黛玉不是习武之人,经过了林府诸多事故,也长了见识,也能分辨出细微变异。也不唤人,自己就掀开被子下来。
春纤听见,忙进来点上烛灯,草草帮她套上衣裙,又把她的秀发轻轻挽上一个慵怠髻,示意宁珍跟着,拿起风衣给她披上,搀着她走到院子里。
颜芳的房里灯光闪烁,人影晃动,有宫中太医被太监领进去,也有宫女们端着面盆进去。黛玉心里发麻,莫非?一阵恍惚,好似当年的铮慧,急道:“快着,我要见她。”热泪缓缓落下,步履踉跄,脚下失了准头。
春纤也是骇的半死,知道颜芳手底下不弱,平素当她是姐妹间的倚仗,能让她受伤,会是些什么人啊?不要说她,就是在场的众人,也萌生疑窦。
不等黛玉被扶进房里,就见她身子一滞,有人挡在眼前。一脸的惊慌,帽子也扣反了,还直眉瞪眼的行着礼:“主子,那里去不得,一股子血腥气,看熏着主子。”
黛玉不乐意,把脸一沉:“颜芳一直跟着我,我当她亲人一般,出了事儿,我怎么就不能见她?”血腥?当谁没见过?好好的胎儿没了,那也是带着血的。自打跟你们沾上皇味儿,就没消停过,哪桩事儿没血腥,才怪。
骆吉哭丧着脸,想拦又不敢的杵在当地。眼睛在春纤和宁珍之间闪动,就是没人搭理他。
一个声音想起:“要看就看看吧,咱满家儿女岂是被吓到的?”
四周沉静下来,乾隆站在黛玉身后,铁青着脸,眼里冒火像是要把哪个活活烧死。
“奴才见过皇上,皇上吉祥!”除却黛玉,周围俱是矮了一片。
乾隆看到黛玉,脸色柔和许多,伸手扶住她,示意大家起身。就往屋里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急促的喘息声。
“启禀皇上,那个,那个絮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