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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七十五》隐贤聚首

    养心殿内,乾隆的神色凝重。该死的苏州知府,瞒下这许多事情,从林府遭袭到现在,他都干了些什么?为此,又把原任知府找过来。

    原先的苏州知府,这会儿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江大人,刚来时,也想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搞出点儿动静,无奈,工部水太深,不是他能携风掖浪的地界,只好小心谨慎的先夹起尾巴做人。听皇上传旨招自己觐见,吓的连连冲着传旨太监叩头,险些一头扎在地上。

    随在身边服侍的管家忙把他扥起来,见圣驾,这是江府满门的喜事,老爷也太失态了,对着一个太监也行这么大的礼,见着皇上还不趴下?掐了自家老爷一把,让他神魂归窍。又赶着递上赏银。奉上笑脸。“您多包涵,我家老爷觉着皇恩浩荡,无以为报,激动的。”

    传旨太监什么人没见过?接圣旨的各位官员们百态,足够他在宫里说相声的。扯了扯面皮,干笑两声:“大人还是尽早动身,咱别让皇上久等,要是误了时辰,您就是再怎么激动也白搭不是?”

    江大人定了定神儿,晃了一下脑袋,中气十足的:“公公稍坐,待本官全了君前礼仪。”进到里面跟谢夫人说句话,换身衣裳,整了整官服,带上两个得力的随从,出门坐上轿子。心里琢磨起来,自打进京入职,就被晾了起来,要不能有这么句话,宁做鸡头,不做牛尾。今日会是我江某时来运转的机会,还是跟那贾雨村似的,晋升到大牢里?才让夫人做的事儿,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手。

    亦步亦趋的跟着太监进到养心殿,见几位军机处大人们都在场,正坐上是脸拉的老长的乾隆,吓的“噗通”跪在地上。

    乾隆眼眉一挑。一丝轻蔑闪烁,代之又换上惯常的温和:“江爱卿平身,赐座。”

    接着就是乾隆和几位大人问话,江大人回话,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自家在苏州时,做过几件漂亮事儿,临行时,把欠缺之处也抹平了,这次苏州遇上大灾,又不是自己的错,就仔细的把苏州各种情况,包括四周地区的大体概况也阐述一遍。

    乾隆心急苏州当前动态,让江大人说完后,退下。

    有太监引着江大人出宫回府不提。

    乾隆下旨:让当地驻军关注水路、陆路的交通畅通,保证商家朝廷的运粮船和各个商家运粮船,安全无阻的进入苏州城。

    宫里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晚上,城外的隐贤山庄也沉闷至极。

    査启文把佟维德、林朗、苏州陈家来人迎进庄子,在书房内开始探讨苏州水患的危害。

    四家都在那里有自身利益,家眷、财产、店铺、庄子等,还有对当地的拳拳挚爱之情。几经商讨。决定由四家共同采买大米,三日之内装运上船,不用雇别的上船,免的误事,完全用査家的船,并找官府协同,直达苏州城。随行押运人员,从京城镖局雇镖师。

    夜深风起,城门关闭,说完了正事也只好留在庄内。

    林朗吩咐底下人自去歇息,自己望着远方,想着林府众人,想着更远的松熙,是否得知家乡的危情。睡不着,走出院落,沿着树荫缓缓走着。

    前面也有一个人在散步,还真是有趣儿,有谁会和自己一样心肠?看背影眼熟,不由加快步伐迎上去。朗声发问:“前面可是楚家公子?”

    那人转过身,果然是楚天应。人的命运真是难以琢磨,此次春闱进京,原定时间安排的挺充裕,过了正月初五就启程,搭査家的船一路畅通无阻,进京后,歇息几日,去应考。

    不成想,初五晚上家宴中,太夫人看着满满一大家子人。楚家兴旺啊。高兴之余,略多喝了两杯自家酿的酒,夜里不舒坦,闹腾起来。一家子人都起来了。老人是家中宝,不要说儿子们起急,就是孙男孙女们也守在床前。太医诊治过后,儿孙们昼夜不离两旁,楚天应也就推迟几日,春闱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太夫人万一有个高低,自己终生懊悔。惜春心里盼着自己夫君能了却夙愿,荣登金榜,也不敢表露出来。唯有跟着大家企盼太夫人病情好转,楚天应别误了考期。

    说什么厌恶仕途之路,都在家里窝着,谁来养活你?喝西北风能当饭吃?务农的要会种地、收庄稼,手艺人要会有拿手的诀窍,经商的要会做买卖,文人要能拿出盖世好文章,做官的要有政绩,不管是三十六行,还是七十二行,你总得干出点儿什么来。什么都不会的主儿。就只能让人鄙视,让人欺负。这也是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应有的感受。如今的惜春,不光会吟诗作画,也能做针线活,还学会了持家。做媳妇和做未嫁女孩儿,有天壤之别。

    总算老人家脱离了危险,用药慢慢调养,大家松了一口气。春闱又提到议事日程,走。紧着点儿,也能赶上;留下来,再等也无妨。倒是楚天应犯了死倔,凭自己,还能名落孙山不成。让惜春备好行囊,带上银两,登上査家北上的船舶,赶往京城。

    心里急,也顾不上周围风景,堪堪赶上,连入住客栈都不用了,直接就去考场。待三日考期过后,走出来,一头栽倒地上,昏迷不醒。接他的家人忙抬他去医馆就诊,正好被不放心他的査家人看到,一面派人回报査启文和金夫人,一面跟着去到医馆。太医诊治后,告给他们,病人身体太过劳累,又经历了长时间的颠簸,紧张的科考,完事后,一下子释放开,这病倒是并不凶险,就是需要静养一阵。

    査启文接到信儿赶来,听到太医所言,收了方子,把楚天应接到自己的隐贤山庄调养。后来金榜有名,位列第二十名。本应继续金殿面圣,却是因着身子太虚,特请佟维德去转寰。

    楚家的名,朝中早已是闻名久矣,有这样的事儿,又是乔温升的弟子,也就向乾隆禀报。

    乾隆也是一阵唏嘘,既如此。就让他安心调养,待好利索后,再行安排。

    楚天应要来京城春闱,贾家是知道的,也曾派人去各家客栈打探,无奈人家根本就没去住,只得败兴而归。也嘱咐了贾兰,殿试时,注意一下。那贾兰怎能不关注,可人家没去,也只好跟贾珍等人实说。贾兰年小,除去苦读功课,社交方面总是差些。小孩儿打醋,直来直去的,再没想到旁处。

    “听说楚公子身子有恙,可惜啊。好些没有?”林朗消息灵通人士,早就把一切弄清。

    楚天应到底是经过病痛,刚好些,身子瘦了,脸色略微发白,身披一件藏蓝色的披风,空落落的。“让林大总管见笑,逞能不想落得这般下场,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里,楚公子忠孝两全,让人钦佩。也是你才华超众,换个人,也没这个造化。”

    “造化?这倒是没料到。就算是吧,三日后,在下也要跟着船舶一同离京,还是回去的好。祖母、母亲、父亲,总要有个交代。”楚天应苦笑着。

    林朗也为他惋惜,想起査启文一向厌恶贾家,连带的家人也总是忽略贾家的事情。近日楚天应要回南去,总要去贾家打个照面,这不比病了,不愿意纷扰人家。就把史老太君故去的消息,还有贾家分家的一些情况告之。

    楚天应愕然,他是听惜春说过,她娘亲早逝,爹爹一心修炼不顾自己,还是老太君将她接过去养育。虽没特意宠爱,也是疼顾有加。这一趟必是要去的。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各有自家奴才找了来,各归各的院落。

    次日,起来洗漱过后,用过早餐,想起林朗,再一打听,说是去了南乡一代,收集大米等物。只得到金夫人那里报备。换上素服,带上临来时,自家父母和惜春准备的礼物,乘坐在马车上,进入京城,又买了些应时物件,还有上祭的物品,前去贾宅探望贾珍一家。

    贾珍这日正好还没出门,和尤氏商议能否出租两间房舍,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又不能当饭吃,来点儿实惠的好。

    尤氏听了倒是有些心动,就是觉着拉不开面子,这里,关起门来,都是贾家人,要是让外人进来,备不住有什么八卦流露出去,给家里招灾。就说:“这事儿还是跟二老爷说说,别弄的大家不痛快。说咱们贪图那几两银子,不划算。”

    贾珍好笑起来,瞅了那院一眼,低声道:“反正大家都要撤出去,空着多让人心疼。这会子不比从前,要是有合适的,我还想卖了它。”

    尤氏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叹息着:“那院里还有个不死不活的主儿,别回头讹上咱们。要我说,还不如回金陵,离着四妹妹近些,也还有个帮衬。”

    “还说呐,楚天应说是要来京城春闱,到这会儿也没个动静,不是那边儿有事儿缠上?”

    “你再让兰儿托人找找,许是他小孩子家,没弄清楚也未必。再说,楚姑爷也不是小孩子,要是来了,能不过来看看?”

    夫妻二人说着话,心里也纳闷,春闱过了,人没见着,楚家也没个音信。

    大门口传来一阵嘈乱,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