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入住庵堂
来的人要不就是绝顶高手。这些个凡夫俗子们的伎俩,看不在人家眼里;要不,就是有内鬼相帮。辍着他们的足迹,绕来绕去来到絮兰的院门前。
陈畅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原来根子还是在她这儿。
就见那两个人纵身跳进院子里,打了两长一短的唿哨,而后,絮兰寝房的门,推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人的脸,竟是监视絮兰的丫环。
一声惊叫:“阿玛,你怎么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事情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哼,成了她看家护院的人,还有人看着。”
“她在不在?”
“我哪儿知道?她说过,不听传唤,我不能去找她。她身边有宫里的人,也挺杂的。”
“跟着她,会有机会的。不过嘛,不能事事听她的,免的人家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有人要绑她的票。”
“能绑她的人。还没生出来。林家人,没那么简单。林松熙快回来了,乾隆头疼的日子不远了。你也要小心啊。”
“宫里头那儿?”
“唱大戏呐。别管他们。我走了,好好待着,长个心眼儿。”
丫环?不会的,定是絮兰假扮丫环要有动作。黛玉倾听着钟跃的讲述,把所有的内容一一过滤着,发觉这里头传出一条消息,一个让她警觉的人呼之欲出,等一下,不能太性急,要给人家一个机会。想到此,加额相庆:“苏州城有人着急了,要跳出来闹事。还有,就是京城里有乐子可看。”不过,还得再看看,等林朗的消息。
德谦惊讶的看了黛玉一眼,又忙眼观鼻,鼻观心的,不佩服不行,这位娘娘倒真有副七窍玲珑心,一下子就想到京城那边儿。可惜是个女流,不然能把握全局入朝堂,联想到朝廷内外,苏州城。苏州城闹的这些动静,自己还要上密折,相信骆大人也会上折子。陈正琊呐,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除去这几个人,还会有别的什么人,跟皇上报备这些事情也备不住。不说他打着别样主意,在座的人,都夹着几分小心。
黛玉嘱咐钟跃:“按兵不动,让他们闹腾。抓着的,就往知府衙门送,抓不住的也不用自责,你们只管看戏,记住,是看戏,不做戏中人。”
钟跃领命回去。
黛玉吩咐上山。
一行人从来福酒肆出来,颜芳扶着黛玉,雪雁引着六子上了马车。其余之人,上马车的上马车,骑马的骑马,趁着铅云降下,雾霭迷茫之际,朝着狮子山上的通幽小径冉冉前行。
前面出现了台阶。坐车是不行的,好在有人在专门等候,弃车换轿。坐轿子的人,当是黛玉、六子、世子和小郡主,其他的人,均环在四周随行。
又行了一阵,黛玉叫停。她下了轿子,拉着六子走在前头。
她都不坐轿子,别人还能坐吗?雪雁拉着世子,春纤抱着小郡主也跟在后面。
雾霭深深,人们拾阶而上,两旁的参天大树被笼罩着,优雅中带着神秘感,到了山腰,又是一片古槐林。这里,让她感到一种宁静,远没有尘世间的尔虞,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画卷中,行止都是卷中人。
鸟雀俱安然休酣,凭着心灵的指引,走着,贪婪的感觉嗅出此间味道,与天地共呼吸。眼前是一块空地,一边一个古槐树,再打量,高高的门楣,出现一块雅致的牌匾。绛玉庵
没等上前叩门,门自然地开了。不,是被里面的人大开。
两列比丘尼双手合十。念叨着什么词,拾阶而下。
黛玉忙止步,含笑凝神望着前方。
瑱淸师太出现了,她同样也是双手合十,极虔诚的走下来。
黛玉微一鞠身:“师太,玉儿逾越,打扰您清修,求您多多原谅。”
瑱淸师太忙伸手扶住她,无奈的带出笑意,低声道:“孩子不必多礼,你瘦啦。”眼里闪着星星泪光。转身引着她往里走。
冬日的光景也给这个江南仙府带来萧疏,尊贵的寺院也少了春、夏、秋的雅韵,被师太直接引到正堂。
黛玉坐在蒲垫上,跟师太低声谈着。
其余之人,在师太祖母的另一位弟子圆惠安排下,住到后面的房屋里。
有德谦和雪雁的周全,大家都放心的走进早已布置好的房里歇息。
比丘尼们送来斋饭。
那边正堂,黛玉和师太的倾谈依然在继续。
夜里,云墙、曲廊、花卉、山影,拥抱着人们。
黛玉在师太的伴随下走出来,一直守候在门外的颜芳把氅衣给她披上。
师太止步,双手合十为礼。
黛玉亦是如此。而后,跟着颜芳往后面的院落走。
正堂里传出咏经声。伴着梆梆的木鱼回传在整个山腰。这是瑱淸师太在为黛玉祈福,在为留住在绛玉庵的人们祈福。
黛玉住的院落名唤:香玉阁 这里有颜芳、宁珍、春纤三个人相陪,小郡主也留在这里。正房是一明两暗的布局,还有东西厢房。正房东屋是书房,西屋是寝房。西厢房是颜芳和小郡主分住,东厢房是春纤和宁珍各住一间屋。南屋是存放杂物之处。
黛玉坐在榻上,慢慢的喝着水,山泉之水果然与别处不同,饮后甘甜无比,唇齿留香。
春纤端过来洗漱水,宁珍把寝房安置好。颜芳侍候黛玉把这一切繁琐做完后,示意春纤、宁珍回去歇着,她留下陪伴黛玉。
颜芳坐在她身边,低声道:“六阿哥和世子、住在咱们隔壁院子里,雪雁他们住的离咱们不远。其余之人都住在后面,另有一道门供他们行走。”这也是表明他们不住在庵里,不然,让外界知道,好个庵堂,竟然有男人入住,成何体统?
黛玉轻声回应她:“多注意些,咱们在这儿的情形不要让外面知道。”停下,打量她。
“主子,歇了吧。”
“你累不?”
颜芳能不累吗?见黛玉这般,估计她还有事儿,就硬挺着说:“主子有事只管吩咐,颜芳不累。”
黛玉一想也不差这一晚上,就对她说:“你不累,我可累了。你去吧,明早多睡会儿,这里用不着起得太早。”
颜芳放下心,这主儿也会吓唬人,我当是又有事情要做。别看她弱弱的,干起事情从不拖泥带水。就打个哈欠,要扶黛玉去睡下再走。
黛玉撵着她:“你快去吧,我想静一静。”说完,就自去寝房,也不用颜芳跟随,自去卸妆安置。
颜芳只好把炭火盆又加上一些炭木,又把烛台熄灭,这才关紧房门离开。
见没了动静,黛玉重又出来,将门插上。转身走到榻前,抹黑伸手在榻的靠背上寻找着,一阵低微的移动声,黛玉忙往旁边一让,榻移到东面。下方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所在。
她又绕着走过去,用火折子点燃烛灯,自己掌着,就着灯光往黑洞里看,像是一个小房间,还有往下去的台阶。心里踏实些。把烛灯放在一旁,又去榻上摸索一阵,又是一阵极轻微的响动,大榻缓缓移过来,一切恢复原状。她又悄悄把插上的门插管卸下来。
这里是这个院子的逃生之处,早在祖母去世前,特意把几个紧要地方告诉她。林家几代人,巍然不倒,总有些临危应变的招数。在苏州这个饱受过战乱之苦的地方,大户人家总要有些逃生的办法。
这一夜,她躺在床上,睡的很安逸,很甜美,梦中的她带着一丝微笑。
雄鸡高叫,黛玉惊醒,这不是在城里,也不是在陈家,日出而起,天又亮了。顺手拿起一件中衣披在身上,觉着有点儿口渴,就着照射过来的光亮,拿起茶壶倒了半杯水,有些冷了,只好放下,去到堂屋寻找热水壶。
就听见有人进来,见此情景,忙说:“姑娘这是干嘛?要喝水叫咱们呀。看烫着。”伸手隔开她,忿忿的说着。
黛玉只好让开,看着春纤,气的把脸扭在一旁。“还不是心疼你们,让你们多睡一会儿,到落下不是了。”
春纤根本不领情,一面把昨夜残茶倒掉,重又泡上新茶,一边招呼着宁珍去刷洗杯子、盘子等物,一边把黛玉扶进寝房,帮她往身上套衣裙。
黛玉无语,只好任人家摆布。想想也是,自己都干了,人家岂不是失职?苦笑着看着颜芳走进来,宁珍走进来,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辜的等待教训。
颜芳进来,春纤什么也没说,也不跟宁珍说,只管自己干事情。
颜芳有点儿莫名,也不好问什么。倒是宁珍,笑问她:“春纤姐姐,谁得罪你啦?”
春纤瞪了她一眼。“没有谁,就是觉着自己没劲儿。”
“你病啦,快去找丸药吃吃,别耽误了。”黛玉含笑接过话。
“不用啊,瞧姑娘说的,哪儿那么金贵?”
“谁说的?在我眼里,你们各个都金贵,没有你们,我是寸步难行。好了,打点着吃食,一会儿还要转悠一下。小郡主怎么样?”
颜芳一面给黛玉梳头,一面笑道:“在赖床。不想起来,要不也不会误了主子这边。”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