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二》时飞之心
王夫人再没脑子,也知道自己今非昔比,没那个本事救谁?更不能招惹薛家母女,她们太有能耐,能上能下,上,曾在皇宫大内里活的挺滋润;下,在回金陵的路上,即便是乞讨也能低下头。我会告诉你,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自己跟人家没法比,差距太大。自己现在等于被贾政踢出来,跟贾母过活。名义上还是贾政的妻罢了。
每日是湘云和麝月侍候着,过的还凑合。宝玉这阵挺争气,自己也别无所求,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再被这个滚刀肉似的妹妹缠住,就离死不远了。的啦,俯身跪在薛姨妈身前:“妹妹,我给你跪下,求你了,你能耐,你有本事,我惹不起你,咱们远着点儿,谁也别跟谁掺和,行不?”
薛姨妈见王夫人这样,知道人家这是不愿意,挺尴尬,想到回雨村府里,还不知道贾雨村会怎么发落自己和宝钗?契书没了,银子也白花了,不回去,宝丫头不知道会怎么着急呐。哼哼着看着王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着自己母女的艰难,恳求着:“我就在这屋待着,哪儿也不去,行不?天啊,我这叫什么命啊,爹啊,娘啊,你们怎么不收了我,让我在姐姐跟前现世。”
王夫人心里这个气,宝玉在那屋秉烛夜读,你在这儿嚎丧,这不是咒我,给咱们母子添堵。想起刚才贾政的脸子,直发怵。发愁,怎么跟贾政开口?跟贾家人开口?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直到天亮,支撑不住,倒在炕沿儿眯上一会儿。听见上房有了动静,就起身朝着对面屋叫麝月。
麝月答应一声,把头发挽了一个髻,用簪子琯住,走进来,看见王夫人的眼睛,后退一步,颤声问:“太太,你怎么啦?”
“我没事儿,打盆水,我洗洗的。”.看了看麝月,心里发酸:“你也没睡好吧?把昨儿个的糕饼,凑合凑合,就着茶水吃了,别做饭了。”
麝月想知道薛姨妈走不走,夜里.和宝玉二人嘀咕半天,也没个结果。家里已经挺艰难,再惹上薛姨妈,凶吉难料。去到厨房,正好琥珀在烧热水,听说薛姨妈还在,也挺气愤。帮着麝月舀上些热水,又对上点儿冷水,让她端过去。
王夫人坐在梳妆台前,缓缓的.梳理自己的头发,留意还在炕上熟睡的妹妹,见麝月进来,把面盆放在架子上,跟着侍候自己洗漱毕,又帮着把头盘好,戴上玉簪,用了点儿脂粉,将黑眼圈儿遮一遮。
麝月端着面盆出去,而后,赶着梳洗后,端过来一盘.糕饼,还有一壶茶水,倒上。宝玉睡得晚,还没起来,也不打扰他,与王夫人两人吃了些,也没收了,端到宝玉房里,扶了太太跟着去上房请安。
贾母斜了王夫人一眼,轻叹一声:“造孽。”薛姨妈赖上.这里,又该怎么办?不理不睬,让王氏自己处理。只是别进我的屋。“都坐吧。”
王夫人坐下,麝月哪敢坐,见鸳鸯在对面屋收拾,.就走过去帮着擦摆在架子上的器皿,二人小声说着话。
贾政和赵姨娘、.周姨娘来了,三人亲热的给贾母请安,之后,贾政坐在贾母身边,赵姨娘、周姨娘又双双给王夫人请安,而后,站在她下首。
那院的邢夫人和尤氏、平儿、胡氏过来给贾母请安,彼此见面又是一阵寒暄,邢夫人坐下,尤氏和平儿顺势坐在她的下首。先说了一阵贾珍去外面找熟人,托关系找个事儿做。又说如今在京城人满为患,找个事儿做也这么难。
贾母劝她别太性急,不行就再等等。
尤氏感动的直抹眼泪,不住的点着头。
这时,湘云过来给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请安,向尤氏和平儿问好,胡氏也向她请安问好。大家相互说着话,西厢房传来宝玉喊叫。
邢夫人精神一振,眼里多了些不明的意味,忙起身道:“老太太,快打发人过去看看吧,宝玉那可是咱贾家的命根子。”真正说起来,是贾家的祸根子还差不多,所有的事儿,只要二房一掺和,大家就没好日子过。今儿这事儿,你们不给个说法,咱没完。我们儿子没日没夜的给你们奔,不是让你们糟践的,要不,咱们就分家。也不等贾母说话,带头就往宝玉那边儿走。
尤氏和平儿紧随其后,再就是胡氏,看也不看贾母、王夫人。
人家都走出去,王夫人见贾母眯上眼睛,知道求她也没用。再看贾政,人家只管给自己母亲捶腿,根本不理这茬儿。赵姨娘含笑看着她,得意的说着:“我去看看吧,别惊着宝玉。”
“不用你管。”王夫人咬咬牙,追出去。麝月忙跟着出去,上前扶住她。
湘云也想过去凑热闹,被贾母喝住:“你去干什么?让她自己去。”
贾政跟贾母商议着:“要不让王氏带着宝玉去铁槛寺住吧,省的大家跟着窝心。”走了他们娘俩,薛家再没过来生事的借口。
贾母不是不想这么办,就是觉着委屈宝玉。想了想:“看能不能让薛王氏离开咱们这儿。”见邢夫人和尤氏的阵势,难免不是贾珍和贾琏的意思,惹上众怒,贾母也难处。
西厢房里,宝玉披着外袍站在门口,神色尴尬的注视着对面母亲房里。听着那屋低一声、高一声的干嚎,还有咒骂。
“都死到哪儿去了?没一个人知道好歹。惹翻了我,找黛贵妃告你们去,让你们不得好死。来人呀,谁来扶我一把?给口水喝。我要上茅厕。”
正好被进门的邢夫人等人听见,一阵嬉笑。
尤氏好笑的:“咱们这正经沾亲带故的还没说话,瞧人家这谱儿摆的,自愧不如啊,婶子,您看这?”后面的话,是对王夫人说的。
平儿闪到边上,尽量让人不注意自己。又想起麒儿,忙低声跟邢夫人嘀咕几句,走出去,叫上胡氏跟着去买菜。
“宝玉啊,别怕,去老太太那儿歇着去。这儿怎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径自坐到迎面的太师椅上,示意尤氏别客气,也坐下。今儿这事儿,弄不好连王夫人也得滚蛋。才刚贾政的冷脸看的仔细,还有赵姨娘的得意。
王夫人紧走两步,顾不上别的,往自己屋里走。苦着脸跟薛姨妈急道;“你非逼死我才歇心?好歹有个体统行不?顾点儿脸面,大家都看着呐。”
“顾什么脸面,你要是被人家狠揍一顿,试试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想起来就委屈,连个声张正义的人都没有。
“吆,姨太太来啦,瞧我,也没早点儿过去给姨太太请安,见礼。”邢夫人笑呵呵的起身就往里面走。
薛姨妈这回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人都这样了,什么也顾不上,干笑着:“让大太太见笑了,这个样儿,怕吓着您,哪敢去给您添堵。您仁义。”
“这会儿啊,仁义值几个大子儿?还不够喝壶大碗茶的,您说是不?我真是圣人面前卖千字文,您是谁,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过?”这主儿不依不饶的,说的薛姨妈羞愧难当,王夫人心里发狠,脸上还不能带出来。
薛姨妈知道在这儿不好待,好死不如赖活着,咬牙只当别人说的是耳旁风,讪笑着:“我一个见不得大阵势的小买卖人,见识自然比不上大太太您,您是多包涵。”看着这个从没看上眼的大房填房太太,也不得不低头服小。
王夫人脸色很难堪,还头一回被夫家嫂子这般说道,过去,她敢?平静的跟邢夫人说:“大太太,您看,要不还是去老太太那儿,这屋里气味腌臜。麝月,还不把窗户打开走走味儿。”心里不痛快,也不顾妹妹还躺在炕上。
麝月忙应一声,把窗子支起来,外面的冷空气进来,让薛姨妈打个寒战,她也不敢说话。
邢夫人见王夫人这样,也不再絮叨,起身说了一句话,让王夫人差点儿没昏过去。
“太太,该给雨村府上送个信儿,让人家把丈母娘接回去。”
薛姨**事儿,昨日雨村就知道了,恨的他让人把宝钗叫过去,就是一通臭骂。还不解气,跟着又是拳打脚踢的,怒骂薛家母女忘恩负义,吃里爬外。
宝钗咬紧牙关不吭声,见雨村恼了半天,也累了,幽幽的说:“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闹腾吗?不过是悄悄买了处宅院,我不让母亲去买,让谁去?这满府的人,真到了那个地步,有几个会跟着老爷走?那边儿,贾家老太太有自己的贴己,我也用自己的贴己给咱这一家子留个后路,这心,我是白操了。”眼里盈着泪花,痛心疾首。
贾雨村到没了脾气,也是啊,家里没了嫡妻,儿女们也不晓事,姬妾们各个难保没外心,让薛姨妈出面打点,这主意不错,她怎不早说?
像是跟他做解释,宝钗轻叹着:“可怜我妈被打了一顿,还不知是死是活。倒是把事儿弄的人人尽知,算了,我心意尽到,大人,我要去找找我娘,不能让人戳我的脊梁骨。”被打的鼻青脸肿,硬是挣扎着起身,晃晃悠悠就往门外走。
雨村没了底气,有气无力的叫着:“来人,扶姑娘回房歇着。管家,去带人找找薛老太太,用点儿心,别搞那有的没的,老爷我心里有数,敢在我面前耍花活,我揭了你的皮。”想起宝钗所言,心里不后悔是假的。找宅院当然是悄悄的,也没错,弄成这样,在京城还有什么能瞒皇上的,还有那唯恐自己跌的不狠的对头们。这下子全毁了,暗骂管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觉的自己很累,在这个府里,没一个真心待自己的贴心人。对薛姨妈该收拾,这样的事儿,竟然瞒着老爷我,只是地方不对,抓她回府,慢慢消遣她不是更好。对宝钗该怎么办?这女人有心机,会打算,真该早点儿娶她进门。不过,把人家的娘打了不说,还丢在大街上,再要她死心塌地的帮着自己,有点儿难。在这样敏感时期确是照她说的,凡事要小心。难倒了雨村,愁煞了雨村。
过了一阵,管家垂头丧气的走进来。“老爷,没找着。据说,有人叫车把她拉走了,去哪儿,没人知道。”
“下去吧。等等,把大爷叫过来。”
很快,雨村的长子走进去,劝着:“犯不着为她制气,明儿叫人牙子来,把她卖了,省心。再买几个听话的进来。”
“你懂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看着自己的长子,恨铁不成钢啊。“你就不能学学你弟弟,跟薛氏搞好关系。”起身把门关上,拉着他走到榻前,一同坐下。取出那纸契书递给他。“明儿,找着这个地方,好好布置一下,万一,就去这儿住下。记住,别带着大帮人去,悄悄的,带上贴身小厮过去,也别让管家知道。”
“爹,这是?”
“念她的好吧。”不管宝钗是不是真的为咱家着想,这契书是真的。该安排退路了,想到这,更急于找宝钗商议一下。打发走长子,又把自己身上收拾收拾,去寻宝钗。
到了她的房门前,听见里面传出气愤的说话声,无疑是宝钗的。
“回禀你们家大人,我要出府,去寻我娘去。”
“姑娘,你省省吧,还没挨够揍,回头惹急了老爷,还不是你吃亏。老太太那儿,又不是小孩儿,还不知道回家?”这是她的丫环。
“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到了这会儿还没音信,一定出了事儿,不行,我必须出去。起开,要不,我不客气了。”
雨村走进去,冷眼瞪着宝钗,没好气的问:“你想怎么样?又不是没给你找,人不见了,我还没问你,这京城里,薛家还有那些亲戚?咱们好挨个找,你急,老爷我就不急了?你一个大家闺秀抛头露面的,让人家认出来,我的脸面也寒碜。”坐在宝钗身边,长吁短叹的。煞有介事,真像是把宝钗捧在手上,爱护有加。
宝钗见雨村过来,知道他又想利用自己,那契书也是肉包子打狗,归了人家。想起自己母女,伤心到家了,又听说母亲失踪,更要大闹一场。也清楚母亲的招数,薛、王、贾三家,自败了之后,哪个不躲到远远的?除此之外,一时真的想不出来,就是能想到是哪个,也绝不能说。连声冷笑着:“让大人费心了,我母亲一个年迈之人,能上哪儿去?许是上天看着不公,降下祥瑞,搭救她老人家。”说是说,心里也在打谱儿,倒腾着满京城,到底还有哪家会收留母亲,灵光一现,想到了,母亲最大的优点,就是遇事有股子不屈不挠的劲头,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儿,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别瞧不起这招,这叫出其不意。
雨村也不是吃素的,把宝钗的心思尽收眼底,不带表情的说:“我的太太,天降祥瑞,是不是也该有老爷我一份儿?放心,我定会让人加紧寻找,咱们拜堂时,不能缺了她,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