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错愕错过
京城出再大的事儿,也跟咱们没多大关系,都落到这步田地,再大的雹子也砸不着咱贾家人的头上,京城,腰粗个儿大的人,多了去了。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贾政狠狠的瞪着这些不屑子孙,没事儿尽想些没影的事儿,就不为家族着想。
贾珍嘿嘿一笑,凑到贾政眼前,说道:“二叔,好事儿啊。当然,这事儿搁一般人家没什么,也就拨大伙儿一乐。落到那些准备科考的学子身上,这就像在天上捅了一个大窟窿。哈哈,二叔,您可劲儿乐吧。”
闲的没事儿,贾珍父子到大街上转悠一圈儿。要回京城了,下次再来不定哪辈子呐。在老宅里,整天活在哀伤里,沉闷的难受。在一家茶馆里,听着人们的扯闲篇,从金陵的哪位豪客猝死街头,到京城的某个王府出了桩奇事,说的人口沫四溅,听的人,津津有味。
开始,这爷俩倒也不在意,只管喝自己的茶,听着听着,京城,明年春闱的主考官,贾雨村,这几个字吐出来,像是热天里下了一场雨,清爽怡人,顿时让他们乐开怀。
明年春闱的主考官贾雨村,.贾大人被言官爆出好几桩贪墨、徇庇不法之徒,交结朝廷叛逆,并在应考学子内收受贿赂、滋扰、威胁政见不一的同僚等等。
当今皇上圣明,痛责其禁锢在家.待查。那主考官一职已经着落在别人身上。再就是临时换人,诸多事情要重新布局,今年秋闱有可能延期。
贾政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倍感.欣慰,终于出了口恶气。要是真的能延期,宝玉和贾兰就有可能入闱。那苏州之行该当如何?心里烦呐,让人叫过贾琏,约着贾珍一同商议。
贾琏来了,先向贾政施礼,又和贾珍八卦几句。贾蓉.也上前恭维着这个叔叔。而后,大家坐下聆听贾政安排。
贾琏自有他的算盘,父亲辞逝,家有母亲、妻儿、女等,.靠着自己养育,还要把大部分所得支撑整个儿贾家。总这样为众人挑大梁操劳,何时能积攒些家底?真有那么一天,老太太走了,总是要分家的,那时,自己一家人又能分到多少?极想去亲见黛玉,把彼此的关系再加深一步。这事儿怎么能让别人掺和,去就单独去,想林家当下有吴嬷嬷坐镇,诸多事情不方便探讨。在矿山这方面,自己是有功劳的,黛玉为人良善,绝不会卸磨杀驴,松熙,没见过,把握不定。他不在苏州,倒是遗憾。此时过去,并不适宜。就说:“既然黛妃娘娘身子不爽快,见不见得上,难说。索性咱们就此回去,试试能不能赶上科考,要是能让宝兄弟和兰儿入闱,这才是咱家的大事儿。留下的子侄们,年底结算账目时,咱们再趁机提提。这会子去了,就是见上一面,有那个吴嬷嬷在,弄不好再生出别的变故,大家都不好看。”
贾政心里也盼着宝玉、贾兰二人能赶上科考,贾.琏之言,正中下怀。再看贾珍和贾蓉父子,显然也是这个意思。就此,召集跟来的贾氏子侄们,安排留下的人。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都在京城里待惯的人,罢爵、抄家,有祠堂祖产、有贾琏支撑,贾母照拂,还是处在温饱之中。人有惰性,但凡有一丝得过且过的法子,也不愿意冒着风险闯荡。留在金陵,离开家族、贾母,自己挑家过日子,无异于重新开创事业,其艰难之处,不是外人能想到的,万一落魄到粗俗走卒之类的地步,就悔之莫及。
临来时,贾母说.过这事儿。大都没往心里去,咱是遵照圣旨来的,不然,谁会巴巴的到这儿来,人情薄如纸,看着就心寒,回去,定要回去。除去没有底气的小辈儿,全凭贾政安排,别的人都沉默是金。
来不及做更多的解释,贾政也不善于讲演,就点了几个老实的人,留下些银两,带上其余的人,匆匆登舟返回京城。
京城里真的很热闹,雨村趴下,一些跟他有瓜葛的人,忙着切割;没有关系的人,冷眼旁观;与其交恶的人,忙着落井下石。瞅准了空出来的位子,抢着安排自己人。大家都怎么这般聪明啊,坐在高位的乾隆,露出会心一笑。乱吧,朕好安排布局。等这里安排好,朕也该做几桩自己想做的事儿。
贾雨村气的眼窝也塌了,腰板儿也弯了,脸上再没有神采奕奕、喜气洋洋,代之而来的是灰白相间的杂色。在府里,对谁都没个好脸色,逮谁骂谁,就连他最喜爱的长子也被他亲手揍了几板子。
姬妾们都躲的远远的,有点儿心眼儿的,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前途,万一这主儿进了大牢,咱们还真的给他守寡?哎,呸,又不是人家正眼相待的妻室,别自作多情了。就是,看那位薛大姑娘,怎么说来着。
宝钗早就盼着雨村有这个结果,没想到事情来的太快了,有点儿适应不了。天地良心,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跟香菱联系,说也奇怪,那《阊隐斋》自从安排人蹲坑守着,就没见店门再开。大门上挂着块“盘点”的牌子,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像是嘲笑自己无能。心里隐痛,几次拜访周围店家询问,弄的人家看见她就紧着溜走,当她是怪客。没有香菱的消息,自己郁闷不说,也被雨村发作好几次。想了又想,明白人家这是躲着咱。也就是说,香菱知道自己要来,早早撤离避开自己。宝玉,宝玉一定见过她。好个宝玉,你总是要跟我过不去,你,等着,看我怎么整治你。心里的恨,也只能暗自发火,这会子当务之急找香菱,有了她,自己立即脱开贾雨村,什么夫人、正妻,我算看透了,找个普通人家嫁了,少生多少气。会过日子就行,没那么多毛病。这些时日也积攒下一些银两,别大手大脚的,也够母女二人好好过一阵子。她也想了一条应急的办法,背人的时候,跟薛姨妈说了。
这边儿正想着找辙出去行事,雨村身边的丫环过来催她,老爷让姑娘过去。
披上紫红底、米白色的牡丹花云肩,扶了丫环来到雨村的上房,也就是当初贾政住的正房。有丫环进去回禀,而后,打起帘子,宝钗走进去。
“给老爷请安,老爷,您吃了没有?”
雨村气恼的瞪着宝钗,吃,老爷我要吃你,这会子谁能吃得下去?想可以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雨村也是个斯文人,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换个说法:“那事儿办的怎么样?”
宝钗低下头,难过的:“还没有头绪,要不,咱们再过去瞅瞅。”
诚心啊,没听说老爷我被禁锢在府里不准出去,瞪着宝钗,吩咐着:“你再过去看看,去吧,别让我失望。”有气无力,那些人真狠,不留一点儿情面。
宝钗忙应着出去,才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你自己去就行,别让你母亲跟着。”
宝钗停下,转过身来不情愿的:“老爷,你不能跟我出去,我总要有个人跟着商量吧,自己去,万一有个什么,连个转寰的人都没有。”
雨村瞪着她,冷哼着:“别当你们母女的心思,我不知道,早就防着你们。不用担心,我让管家跟着去,有事跟他商议就行。”
那管家对雨村挺忠心,对其子女也很关照,就是对宝钗,总是阴阳怪气,让她很不舒服,又说不出什么。有他跟着,此去一定难有结果,不让他跟着,雨村更加怀疑她。见机行事吧,平和的走出去,见管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薛姑娘,多昝出门?”
宝钗脸面春风的:“管家稍等,容我换件衣裳。”一摇一摆的回到自己房里。
指点小丫环找出鲜亮的衣裙换上,又戴上红玉簪子,再琯上两支绒花别在头上,红红的风衣显得薛大姑娘越发的娇美,带上帷帽,一举手,一投足尽显大家闺秀的气派。登上马车,有管家陪同,一路疾行,直奔《阊隐斋》。
门前依旧冷落,路上的行人少有在此伫足者。宝钗觉着车停下来,有丫环掀开车帘,扶宝钗下来,四下里打量着,有人窥见,小声嘀咕几句,跟着闪人。
管家让人上前打门,两个小厮狠狠的敲打着,还顺势踹了几脚。
对面街上有人在嗤笑,被管家听见,气愤极致,发作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
“我是何人,你不需知道。倒是见不着主人,拿人家的店门发作,太不上道。”说话者乃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看那人的打扮,像是一个店铺掌柜的。
宝钗直觉着此人来的蹊跷,不似他说的这么简单。径自走过来,迎着那人,微一欠身:“这位掌柜的请了,我是来寻亲的。有人说,这家掌柜的像极了我的嫂子,小女子过来一探,要真的是这样,我也有了亲人,万一不是,咱们死了心。这家店铺总是这么关着,我来了几次都这样,实在是心急。难怪让掌柜的笑话。”
“姑娘,我这叫法算不算妥当?”
“您但叫无妨。”
“那边是姐妹二人在一处,因外面定的货源出了点儿状况,正顾着应付,暂且过不来,你还是别这么着急,等上一阵的,人家自然要回来。”那人倒是有几分热心肠,语意恳切。
宝钗放下心,等雨村败了,再找到香菱岂不是更好。顿时喜形于色。
管家也放下身段,走过来一礼:“这位哥们儿,出了什么事儿?你告诉咱们,她们女人家,哪能应付的过来?告诉咱们,也好出面帮她。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劳累。”
那掌柜的细看着管家,揣摩着宝钗与他的关系。
宝钗红了脸,好在带着帷帽,不然让人看着,该有多难堪。
“哥们儿,不敢当,我也是听人家说,并没见着她。放心,若是见着她,我一定跟她说。有亲的,有热的帮着,干嘛自己硬扛。”停下,又说:“要不,过来在这儿喝碗豆汁、面茶,有焦圈儿、排叉、糖耳朵。”
宝钗心里一动,或是?也不一定,看着掌柜的点下头,正要答对。被管家抢过话头:“您客气,咱们还有事儿,下次的。回见。”
那人看看宝钗,转身进去。透过那道门,看的出里面的人不少,都是些商贩、做小买卖的人,此言倒是不虚。那管家哼了一声:“薛姑娘,你都听见了?时候不早,咱也该回去禀报老爷。”也是,事不关己,有个回话就成,贾雨村,这是你用的人,不怨我。
转身回到车上,闭上秀目遐想自己的事情。
感觉到迎面也有一驾马车行过来,车上的说话声是那样的令自己心仪悦耳,错愕之间,人家的车把式加了一鞭子,那车速度加快。还有一声嘶鸣。
她眼含热泪,就要喊停车。没等她喊出来,车门外传来一声响鞭,这车登时狂奔起来。
宝钗再也忍不住,大叫着:“停车。”
车又往前冲了几步,被车把式停下来。
管家不悦的走过去,见宝钗掀开车帘往外看。讥笑着:“还是大家闺秀的,就这么盼着抛头露面见人,说吧,干什么?”
宝钗看着那车已经拐弯儿,消失在后面大街尽头。放下帘子,说道:“回去。”
管家变了脸,狠狠的瞪了宝钗一眼,不耐烦的吩咐着:“没听见吗?回去。没事儿找事儿,毛病。”
没精打采的回到府里,管家进去跟雨村回禀,宝钗自去房里歇息。
褪下出门的衣裙,换上常服,宝钗见丫环送来了饭菜,才觉出自己饿了。刚才的错车,这会儿又悔恨起来,我真没用。要是让管家掉转头全力追踪那个熟悉的声音,说不定就会弄清那人到底是谁?悔之晚矣。该怎样避开贾雨村的人,管他不管的,透过那个掌柜的,定会把话带到香菱,她坚信不疑。
心里有事儿,她吃不下去,随便动了几筷子,就让人撤下去。漱口、净面、洗手,准备去找母亲薛姨妈叙话。
站起身还没动弹,就见雨村的丫环推门进来:“薛姑娘,老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