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四》军前效力
春纤走进来正要向黛玉禀报,就听见六子兴奋的大叫着:“姨娘,你去哪里啦?额娘说你去嫁人,怎么也不带上我?真不够意思。追书必备”
只见雪雁挽着妇人的发髻,一身鲜亮的走进来,满脸泛着初为人妇的羞怯,六子像个袋鼠似的挂在她身上,摇晃着,喋喋不休的说着。
雪雁回来了,带来了一缕清风,一抹和煦的阳光,也抚平了黛玉的心境。
德谦在外面正跟松熙、陈正琊、苏州知府见礼,寒暄叙谈一阵,才散了。
知府携了夫人离去。
陈正琊夫妇被黛玉留下小住几日,正好跟松熙唠叨些官场上应酬的事儿。
雪雁和德谦忙乱了一阵,把.带来的物件分赠给众人,又把乾隆和太后带给黛玉、松熙的礼物一一呈给他们。
黛玉在林府给他们夫妇安排了.一处精致的院落居住。
夜晚,沐浴毕,雪雁悄悄进来,重.又给黛玉见礼,呈上乾隆给她的亲笔信。
黛玉默默的看了信,良久,望着北面,轻叹一声。
雪雁犹豫一下,又把在玉竹轩的所见所闻诉说了.一遍。“皇上说,过了年,就钦点师傅过来给六阿哥启蒙。”
黛玉心下一沉,不知不觉也过了好几年,都到了六.子该读书的年岁。拉着雪雁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二人低声聊着京城,聊着京城的人和事。
在乾隆信中倒是也告给她一些事,对六子的启.蒙师傅,乾隆还问她的意见,有合适的人选不碍提出来。到底和从雪雁嘴里知道的不一样,在那个复杂的权利角逐中心,一些家族陨落,一些新的家族崛起,这符合皇家利益,任何一个家族都不能做大,都不能有直逼皇权的一丝征兆,一切都要仰爱新觉罗家族鼻息。对元春的处理,黛玉倒是料的不差,看来,皇家没有错,错的都是臣子。可以给元春一个体面的安葬,就是不能给名分。在乾隆的内心,有一块不能触及的伤痛。
此次带来的东.西、银两都是按照贵妃的份例给的,包括赏赐,这分明是表示,黛玉不管在哪儿也是皇家的媳妇,有皇家养着,不用娘家操心。这让黛玉为难,他到底要争什么?琴放回了玉竹轩又有何用?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烦死了,回到家里也不安生。今后,自己做事也要顾及到松熙感觉,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可怜他从小就离开父母,经过这些年才重返林氏家族,要帮助他尽快熟悉林家,熟悉林家的各项事务,也要帮衬林氏家族重新崛起。我,不是元春,也绝不做元春。那个权利争斗的平台,就在眼前,要争要夺,凭各自的本事,想要靠着裙带关系胡作非为,不管是谁,半点儿也不成。
家里的一切,让黛玉惬意,自在。将来的日子怎样打发,好像还有好多事没有完结,这个警幻姐姐也不提点一下,想起警幻仙子,又想起曹老先生,你们还好吧?
贾家败了,自己也回到林家,这算不算是圆了那个梦?总觉得还有什么放不下,好似还有哪些事儿不尽人意。对了,娴妃。这次分明是被她算计,就这么躲了,就是自己也觉着对不起自己,丢人啊。为了自己,为了那个胎儿,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定要讨个公道。
想了又想,这一夜捻转难眠,直到雄鸡高叫才恍惚入睡。
没有人去打扰黛玉安眠,就是走路也是颠着脚尖儿走,可还是让黛玉感觉出不同往常的氛围。她睁开双眼,就对上顔芳的眼睛。
顔芳惊喜的问:“主子醒了?这一觉好睡。”
“多昝了?”
“申时亥刻。”
黛玉忙嚷着饿了。
春纤、秀荷、宁珍等人进来,忙着侍候她洗漱,又让人在堂屋摆下膳食,扶她过去。糯米粥和家常小菜,闻着就觉着香。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清蒸鱼,仔细品尝着。
外面有人悄悄走动,她看了过去。
顔芳不自然的想要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黛玉放下筷子,看着顔芳:“姐姐,出了什么事儿?”
顔芳淡淡一笑,又把筷子递给她,还夹了一筷子藕片放在她碗里。轻声笑道:“一些城里的趣闻,听下人们叨咕着。主子用完膳,再叫她们进来。”
黛玉不疑有他,缓缓的吃着,她饭量不大,吃了一点儿,就让撤下去。
春纤带人进来,帮着她漱口、净面毕,又退下去。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顔芳不敢看她的脸,低着头,颤声道:“隆岭,来人了。”
黛玉的心揪起来,眼前晃着金星。吩咐着:“传来人进来。”
外面响起雪雁的声音:“侍书,进去吧。”掀起门帘子,眼圈微红,分明是哭过。
就见一个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的女人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走进来,朝着黛玉“扑通”跪下:“娘娘,救救王妃的孩子吧,小世子、郡主,快快给贵妃姨娘跪下。”一头杵在地上,放声痛哭着。
黛玉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伸手拦着,颤声说:“孩子啊,让姨娘看看你们。”
雪雁拉着他们走到黛玉面前,眼里盈着泪,说不出话。
黛玉一手一个搂着他们,让雪雁扶侍书起身,又让其坐下。
侍书谢了,坐在一旁的绣椅上,把探春的亲笔信从身上取出来,又恭恭敬敬的呈给黛玉。
黛玉看着信,眼泪把手帕打的湿透。
顔芳觉着不好,瞪了雪雁一眼,径自走到外面,吩咐人去把松熙请过来。
松熙在黛玉见她们之前,就已经见过了,也很难受,毕竟打仗要死人,老百姓最苦。消息传过来,对探春夫妇极为钦佩,也有收养这两个孩子的心思。听到里面的哭声,生怕黛玉伤心过度,正好也走过去探望。遇上来人回禀,忙紧走几步,来见黛玉。
侍书把隆岭的情况向黛玉仔细的诉说着,而后,又传过来那个家将,隔着竹帘子相问。知道跟随的人,有几个也死在突围中,就安排他们在一处院落里住下。
又安排两个丫环、媳妇、婆子等侍候这两个孩子,世子比郡主大两岁,一同跟六子随在黛玉身边住在内宅。
六子看到他们,又惊又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窜到黛玉膝上,低声说:“额娘,儿子跟舅舅学好功夫,保护您。”
黛玉心里很甜,嗔着他:“还不去关照这两个弟弟妹妹,还是哥哥呐,就知道闹腾。”
六子拉着他们走出去,雪雁见黛玉示意她,明白她不放心,就追了出去。
夜晚,黛玉坐在窗前,顔芳在一旁研着墨。
黛玉提笔给乾隆写信,这样的大事,岂能瞒着人家。
养心殿内,东暖阁,乾隆坐在炕上看着黛玉的信,八百里加急,传到这里,看着那隽秀的字体,仿佛还带着她的淡淡体香和情意。他笑了,玉儿,你总算是给朕写信了,只可惜是为了别人的事儿,算了,朕不跟你计较。
桌上还摆着另外两个折子,一个是隆岭驻军的八百里加急,一个是刑部对犯官的量刑。他眼里带着丝丝冷笑,外面的仗好打,内里的仗,又加剧了。所有的人,都是朕的棋子,拿起朱笔,笔下走蛟龙。
着傅恒从速率大军抵达隆岭。
着苏州的陈正琊、苏州、金陵等地方官员悉心照料黛贵妃事宜,不得有误,违者斩。
着宁国府贾珍、荣国府贾赦军前效力,随大军前往隆岭。
富察府里,棠儿跟傅恒自是有一番郎情妾意的缠绵。而后,看到傅恒紧锁眉头,不禁问道:“你这是发哪门子闷骚?人还没出征,就愁上了?要不,咱不去了,爱谁谁去。”
“这话当真?别拽了,姐不在了,再不小心办差,我就得挪地方喽。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接着来。”傅恒陪着笑颜掩饰着,一把将她翻转,压在身下,一阵颠鸾倒凤过后,见她熟睡,起身披上外袍,走到堂屋,看着外面月光下凄冷的树影摇曳,心里又把散朝后,乾隆留下自己叮咐的言语过了一遍。“把贾赦、贾珍交给你,盯住他们。”
傅恒心里明白,这是不放心贾家,又不好当真处死他们,满朝的大臣们盯着呐。总要有个说道。这么个不讨好的差事,怎么不让别人做?说不定也有暗自警告自己的意味。
探春之死,对贾家是个重大的打击。黛玉回转苏州,朝中还有谁会为贾家说话?天啦,贾家何时还能有出头之日?贾母两眼发直,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王夫人和邢夫人、尤氏、李纨哭着喊着呼唤着老太太。
贾政、宝玉、贾环、贾兰、贾蓉等人也慌了神,跪在贾母面前一个劲儿的哭。
还是林之孝劝住贾政,提醒着去找太医过来。
贾政反应过来,忙打发宝玉跟着林之孝带人去请太医。
太医来了,人们紧张的巴望着贾母的病情。
太医诊脉后,告知贾政,老太太是猛的受到刺激,开个方子,照方子抓药,给老太太服下,用上几日试试。
贾母病了,家人们紧着张罗,而作为探春的亲生母亲赵姨娘就没这么走运。噩耗传来,悲切万分:“姑娘,我的女儿,这可怎么好啊?”栽倒在地,却没人顾得上。
好半天,周姨娘过来看见,一边用手掐她的人中,一边大声哭喊着叫人。
贾环听见,忙跑过来,见到自己娘亲这样,吓的大哭起来。
“环哥儿别只管哭,快去找老爷,怎么也要给你姨娘请个太医看看。”
贾环忙收了泪,转身去找父亲。
贾政哪顾得上,听说兄长和侄儿被发到军前效力,还要远去隆岭,圣上恩德,让先回家与家人团聚,候大军开拔时再随行。忙带着宝玉、贾蓉前去迎接。吩咐贾芸去族学里找先生,给就学的族中子弟放一天假,对赵姨娘的病,随口让贾环去找王夫人。
王夫人恨恨的看着贾环,恨不得赵姨娘立即死了才好,哪有心给她请太医救治。沉着脸,瞪着贾环,冷笑几声,叫过来林之孝家的,吩咐不论在哪儿,找个药房买点儿药吃。看病?家境艰难,哪有这份儿闲钱?
贾环压下心中悲愤,王氏,我娘要是有个什么,爷爷我绝不轻饶你。甩手出来,回到赵姨娘屋里,眼泪像断了线儿的珠子往下淌。
周姨娘见他这样,感同身受,她这还是有个儿子,要是自己有这么一天,也只有等死的份儿。想着平素与她相契,就念叨着:为了环儿,你还是醒来吧。再想想,三姑娘还有儿女呐,活下去总会有奔头,挺在这儿,还不是趁了人家的心。
也不知是听到周姨娘的念叨,还是赵姨娘这会子该醒,她费劲儿睁开双眼,看着身边的儿子和周姨娘,含糊不清的说:“我不死,我不甘心,我还有世子和郡主在。”
贾赦、贾珍从大牢里放出来,邢夫人、尤氏的心情自不必说,一边找出换洗衣裳,打点他们沐浴,一边给贾母送信。
贾母也流了泪,再不喜欢贾赦,也是跟在自己这边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含着热泪,让人叫贾政过来打理家里的事务,又让林之孝同着宝玉、贾蓉当了两件珍藏,出门在外,缺什么也不能缺了银子,又让宝玉作书,打发人给贾琏报信,让他回来跟父亲见上一面。
别看贾赦、贾珍进大牢前都顶着个将军的名头,这两个人都没见识过真章。要说拉弓射箭,贾珍还比划过几次,靶子是没中过;也别说,也学过舞剑,本事怎样,他自己清楚。贾赦就大不一样了,岁数大了,除了跟小妾们胡混,对搭弓射箭、舞刀弄棒的,压根儿不走这份儿心思。祖宗打下了江山,有贾母在那儿杵着,擎受就对了,做人不能太见外了,会让人伤心的。
看着这一大家子窝在这个小院里,心里真不是滋味,捯饬好了,二人带着自家人去到贾母这边,一进屋就跪下,抱着老太太膝盖就是痛哭不已。
好好的家业,说完就完了,跟做梦似的,搁谁,谁受的了?贾政带着王夫人、宝玉、贾环等人也过来跟兄长、侄儿相见,又是一阵大哭,直哭的锥心挖肺的疼,这才罢了。那贾赦亦是年迈之人,在大牢里瘦的没了模样,眼窝儿塌陷,呆滞、无神。贾珍比他好不了多少,过往的俊朗、豪爽不见了,流露的是萎顿、沉默。贾母一手拉着贾赦、一手拉着贾珍,大家沉默着,低下头,外面来了贾芸等族中子弟们,进来后齐齐跪在贾母面前。一阵撼天动地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延伸到外面,让路人止步。
一个人在贾家门外徘徊,听到这个动静,一下子倒在地上,伸着手要敲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