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无弹窗 秀女年满十三岁的称为“及岁”,也就是说到了参选秀女的年岁,过十六岁的称为“逾岁”,也就是说过了参选年龄。而今宝钗正是这样的情形。她一个大家闺秀,一个汉军旗的皇商之女,从小对宫廷礼仪种种耳濡目染,又曾参选过,自是进退自如,应对得体。饶是这样,与众多秀女们按照指令,从紫禁城的北门神武门进宫,经由顺贞门又进入御花园,一步步像玩偶般的任人拨弄着,一茬茬的刷下来,总算是被留了牌子,入住储秀宫。还要进一步接受宫中规矩的各种学习,最后才能见到皇太后、皇上、皇后,接受皇恩浩荡的安排。宝钗本着低调行事的作风,不嗔、不喜、不怒,沉着应对周围各色人等的审视鄙薄,谁让咱们是一个皇商人家出处?好在外面有薛蟠的各方打点,自己也悄悄向储秀宫的各位管事嬷嬷、姑姑、大小宫女、太监以银子、珠宝玉器说话,反正成败在此一举,豁出去了,就是周围不相干的列位管事也出手不菲。咱们求的是平安进入最后关节,但凡有什么沟沟坎坎的,全忍了,为着青云路,昂迈向荆棘丛。这日,她才从嬷嬷的严格训教下回到住处,见跟自己同屋住着的刘燕华----一个从五品官员之女,正在绣帕子,刚要与之攀谈几句,就见有人叩门,忙咬牙下床开门,却见一个小太监站在门
“可是薛家小主?”
“回公公,找我有事儿?”
“有人找你,跟着咱家走吧。”
“黄昏院落雨萧萧,独对孤灯恨气高。针线懒拈肠自断,梧桐叶叶剪风刀。”迎春看似无心而有意,幽幽吟诵之后,凝神注视着黛玉。
黛玉一愣,这是朱淑真的《闷怀》,她怎么想起这七绝,莫非是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与打算。特意来此试探的?想想也是,棋艺高的贾府二姑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倒是自己要小心了,别身未动,人家已是把什么局都布好了,就等着自己去钻呐。猛然看定眼前这位与世无争的表姐。暗自思衬着她寓意何为?不动声色的笑问:“二姐姐,怎的想起了幽栖居士?想是要提醒妹妹起社之事不成?”
迎春一脸的凄楚之态,眉宇间带着浓重地忧伤,坐在堂屋的榻上,仿佛如坐针毡,一直在查看黛玉的反应。闻听此言越的窘迫,红了脸,低头不语。
紫鹃笑微微的摆上瓜果盘,又让春纤端来一盘新鲜出炉的糕饼。“二姑娘尝尝。这是兴隆街那儿大奶奶送来地,南边的师傅做的。”
这时候,雪雁也端过来新沏好的雨前龙井。“二姑娘请用。”又看着黛玉:“姑娘。歪歪吧,看乏了。回头吴太医来了,又要絮烦。”
迎春不是没眼色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岂能再安坐无视?踌躇着站起来。待要辞了出去,却见司棋、绣橘双双朝着黛玉就跪下。
“求姑娘救救咱们姑娘吧。”
黛玉大惊。忙让紫鹃、雪雁拉起二人。惶恐地看着迎春:“二姐姐。这是怎么了?有话好说。别这样。黛玉胆小。”
迎春眼圈微红。低了头:“妹妹啊。姐姐没用。打小就是个懦弱之人。可也有自己地喜好打算。并不愿意一生一世地就这样活着。深陷污浊之险境。这不是我要地。不想步幽栖居士地后尘啊。妹妹别笑我妄自比喻朱淑真。我知道。我哪有人家地大才。可蝼蚁也有自己地欢娱。女子可杀不可辱。我辈不容欺凌。可是纵观这府里地人。没有一个可以依靠之人。只有妹妹你。宅心仁厚。又不落俗物。姐姐只有让妹妹费心了。好妹妹。受我一拜。”说着话。就要鞠身相拜。
黛玉一把拦住。心里有些明白人家这是不满自己地婚姻。这可让她做了难。一个做妹妹地。还是表妹。又不是这府里地正经主子。紧躲着还招人下毒暗算。还能上赶着挑事儿?本想搪塞一下。推到贾母那儿去。可看着不肯起身地司棋、绣橘二人和鞠身下拜地表姐。无奈道:“有什么事儿。也得坐下来好好说。这个样子。让外人知道。那还了得?”
司棋、绣橘这才起身。眼里满含珠泪。红着脸站到迎春身旁站着。
黛玉向紫鹃使了个眼色。紫鹃忙搬了个绣椅。坐在门旁。注视着外面动静。
迎春看看自己地两个丫环。在二人地神色鼓励下。这才把事情地原委道出来。
贾赦已将迎春许给了孙家,这孙家本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的门生,算起来也是世交了。现今求亲的现袭指挥之职,名唤孙绍祖,此人长的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近三十,倒是未有妻室。那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也喜他人品、家当均是不错的,随即择为东床娇婿。倒是回明了贾母,贾母心里并不看好满意,只是了解这个儿子一向与自己相左,起初谋自己身边的鸳鸯,闹成那样,后又借着不大的由头,毒打贾琏,实则为的是贾琏帮着自己料理外面的事物,又不与他相谋,起了怨恨之心,打地是自己的老脸才是,这一次,为着迎春要是再起事端,不仅迎春尴尬难做,万一不成,未进孙家的门,就让她的亲父不满,往后,就更难熬了。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况且他是亲父主张,自己老啦,何必出头多事,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并不赘言。倒是贾政,知道些孙家恶习作为,深恶其行径,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孙家希慕荣宁之势,攀附来着,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并不是什么诗礼名族之裔,倒是劝过贾赦两次,只是贾赦不听。只好暗叹迎春命苦而已,只得罢了。
这迎春柔弱,父亲漠视,邢夫人因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把她爱惜。可司棋可是王善保家的亲外孙女,有什么不能得知的?也明白迎春嫁过去。陪嫁的丫环必是自己与绣橘等人,自是上了心的。为着自己将来做打算,少不得让表弟潘又安细细打探那孙绍祖地为人行事。这才知道那人是霸道惯了地,一向欺压下属,贿赂上司,横行不法,又爱极了**包娼,没什么文墨,有的是戾气。家里地丫环、媳妇,有点儿姿色地绝逃不出此人的淫欲。并在锦香院里放言:“那迎春本是贾赦借了他5ooo两银子,还不起。卖了给他的。绝不是什么夫人。”
这话传到迎春耳朵里,气的她昏了过去,被司棋、绣橘二人救醒后,又要寻死。吓的二人赶忙劝着她,为着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一番,不能这样随了孙绍祖地心。
迎春哭了一阵儿,想想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但绝不能进孙家做媳妇。可满贾府的人。哪一个会为自己做主?贾母要是肯做主,早就出面了。大太太眼里就认银子,找她,弄不好还被贾赦警觉了,受到惩罚。叔叔,能做的已经做了,无奈,那个狠心的亲父不听。王夫人,这是个面慈心狠的人。想想她对黛玉的狠心,就知道不能与其相谋。李纨,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这样的事儿,要是让她知道,最好的结局就是装不知道。凤姐,一向对自己极淡,还没有对探春那般好。惜春太小,不能指着她。贾琏又不在。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宝玉。女孩子要是沾上他,只有更糟地。没有更好的。可怜一个粉琢玉砌好男儿,竟然被自己亲妈当成宠物养,可怜的孩子啊。对了,还有林妹妹。这林妹妹在这府里深得老太太疼爱,又有宫里太后娘娘看顾着,谁敢欺负她。看这早晚,一准是人家皇家地人。于是,就悄悄嘱咐司棋、绣橘,仔细注意着林姑娘的动静。迎春她只是为人懦弱,并不是糊涂。
也是黛玉这阵子忙着安排出走之事,紫鹃雪雁多有疏忽,又加上人家刻意关注,凭着一星半点儿的蛛丝马迹,迎春心里已是清楚。这位表妹绝不会任由贾府的人随意摆布自己的命运。从王嬷嬷的进进出出,猜到近日定会有举措。同样都是奶妈,这人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差别。瞧瞧人家这奶妈,真把奶大的姑娘当成自家的女孩儿,小心呵护着。不是把自己儿子那儿地好东西带给黛玉,就是把南边儿那儿的两位姨娘做的东西捎给黛玉。看看自己的奶妈,整个儿一个奴大欺主。自己的东西,动不动就被她拿到自己家里,本就是个庶出,又没有亲妈护着,邢夫人一味的贪财,能给自己什么好处。少的可怜的饰珠宝簪环,稍好一点儿的就被偷出去赌钱。要不是被查夜地现了,自己还要不知道受她的荼毒到几时?趁着宝钗选秀,府里人喜忧参半,无人注意自己这个庶出的主儿,在司棋、绣橘的打气之下,鼓足劲儿来向黛玉求救。
好个贾府的二姑娘啊,好个表姐,放着贾府众多的亲人,竟然向自己求救。黛玉心里好似一池清水,被人投下一块儿石子儿,泛起无数个涟漪,和缓的向四周扩散着,酵着。倒是有一样,既然这个与世无争的表姐,都能看出自己近日的反常举动,别地人稍稍留意一下,就不难看出个中关节。黛玉出了一身地冷汗,心说,王嬷嬷啊,你快点儿回来吧,咱们的行动要提前,不能拖了。再看迎春主仆三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也不能这样僵持着,就缓声问:“二姐姐,你有什么打算?”
迎春坚决的:“请妹妹依照着晴格格的法子,送我到绣院去谋生。绣橘随我一同过去,陪着我。司棋,我对她的事儿,也知道一些,她也大了,想安排她嫁给潘又安,表弟表姐的,亲上做亲,成全了他们。”
司棋显然没料到会这样,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一脸的惊喜看着迎春。
“怎么?我这个没脸的主子不能安排你的婚事?”迎春脸色黯淡下来。
“不是,司棋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黛玉也感于迎春的善念,想了想,又问:“在这府里,二姐姐是大家闺秀,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出了这府,可就没这个气派,也没了这样的日子。”
迎春心下明白,知道人家这是应允了自己,忙打趣着:“林妹妹好似经过了很多事呀?”
黛玉脸色一正:“只是想着要事先把什么事儿想周全了,免的将来后悔。”
迎春正色道:“妹妹。我自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走,也会留信给他们,说明缘由,不会让妹妹坐蜡。”
黛玉这才放了心:“二姐姐,这事儿容我好好安排一下的,姐姐回去作个准备,咱们近日就出去。要赶在大舅母接姐姐过去之前行事。”
送走了迎春主仆,黛玉瘫倒在榻上。看着紫鹃、雪雁,苦笑着:“这可怎么办?”
紫鹃担心的:“姑娘,不会是改了主意吧?”
黛玉笑着:“我什么时候说了不算了?”又让紫鹃拿过一个小盒子。自己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契约,递给紫鹃。“这是你和你一家人地契约,我从老太太要来了。你拿走吧。你和家人已经除了奴籍。”
紫鹃大惊,含泪看着黛玉,鞠身下拜:“姑娘,紫鹃此生跟定了你。”
黛玉笑道:“雪雁早就除了奴籍,春纤也是自由身。姐姐,你有家。有亲人,不一定要照顾我。”
“不,姑娘,紫鹃今后不是为着别的,而是为着自己的这颗
黛玉眼里也烦着泪花,一手拉着紫鹃,一手拉着雪雁,三个人紧紧搂在一起。
王嬷嬷回来了,平静的听完有关迎春的事儿。心里也是一惊,叹道:“这府里,怕是要塌台了。”有了这样的变故,少不得也要重新安排,凭空又加上三个人,没个周全地安排,走的不会爽快。
黛玉想到珈蓝正好过来了,颜芳也从宫里才回来,这场戏没有她们的烘托。怎能绚烂多姿?就突如其来的冒出一个念头。含笑让雪雁去请她二人过来。
珈蓝、颜芳走进来,向黛玉问了好。然后双双就座,珈蓝并不出声,雅芳向黛玉说了太后想念她的事儿。
黛玉默默的听着,起身喃喃道:“黛玉谢太后挂念。”又坐下,把自己打算向她二人说了出来,平静却是坚定的。
颜芳惊喜道:“姑娘明白了就好。我去安排去。”
傍晚,一阵秋风扫过,西面漫过来一片乌云,紧随其后,一阵闪电划过天际,落到大观园的尽头,惊雷隆起,秋雨倾泻而下,注入大地,泱泱漫漫的水汽布满整个苍茫大地。
紫鹃要放下窗前卷帘,被黛玉止住。“无碍,呆着也是呆着,取琴过来吧。”她想着,今日许是最后地一曲了,也算是向着潇湘馆道个别吧。
“姑娘,取来了。好好的,不如歇了。这一日,姑娘累惨了。”紫鹃取来琴,一面安置,一面劝着,她知道,带上迎春同行,将要有难以名状的麻烦,可看着人家苦苦相求地份上,不帮又说不过去。
黛玉笑笑:“这阵子下雨下的急,紫鹃姐姐也安歇吧。我这里没事儿,也别让雪雁过来,都歇了去。”
紫鹃出去掩上门帘,打起一把油纸伞回了自己房里。
黛玉走到几前,看到上面的琴,竟是乾隆送的那把,心里暗暗懊恼,本来就不想触动那根早就被自己掩藏到犄角旮旯里的那份思念,又被这琴挑起。明知道一旦去了那地方,就免不了众多莺莺燕燕的角力,却也总是抵触着,特别是宝钗也去了那个地方,真的不想与她相携步入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从八岁那年来到贾府不久,人家就追了来,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弃这个让人伤心的府邸,极想走地远远的,忘却这里。却是人算不如天算,上天又把自己与宝钗往一处拢,这莫非是前世的怨业?父亲啊,女儿该怎么办?
坐在绣椅上,纤纤玉指轻轻拨动,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下。口中吟道:“秋风秋竹水云间,辖雷夹电摇叶疾,化作一曲从容至,倦对飘零万事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