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晏敬儒处,还有一人——来江南巡视的京官刘彦仁,他棋技臭名昭著,学来学去总是个二把刀,但却是个棋痴,且好为人师,今天跟来府学就是为将那古棋谱先睹为快。
厮见过,沈云深恭恭敬敬把两本书交给晏敬儒,特地把《周礼注疏》放在棋谱下。
自己才和爹爹躲在这书后亲亲,想想依然很不好意思,偷偷瞥一眼爹爹,昂藏磊落,俊秀不凡,和晏爷爷及他的朋友言谈如常,应对自如。
喔,爹爹好镇定哦,还有点不同寻常,但她也说不上来。
“云深?”
“嗯?”沈云深被一声唤激回神,条件反射应道,“爹爹。”
“是晏爷爷叫你。”沈清都脸色微沉,语气稍厉,俨然是严父的派头。
沈云深神愰一瞬,眼尚茫然时已伶俐改应,“晏爷爷。”
晏敬儒并不计较,含笑点头,“晏爷爷怕你无聊,刚刚在山下给遇见了一个好玩意儿,特买了给你解闷。”
眼光跟到他所指处,瞬间被惊艳到,“( ⊙o⊙ )哇!”——好一只红绿斑斓羽毛鲜亮的大鹦鹉!
眨眨眼,猛然兴奋,满眼跃光溢彩,“爹爹,好好看!”
说得急,连在一起。
沈清都对她的话比较敏感,乍听怪像说他好好看,心热一瞬又知自己会错了意,心潮息落,有些怅然。
于是,他并不觉着那只鹦鹉好好看了。
沈云深对她爹爹的小别扭浑然无觉,愉快道谢,“谢谢晏爷爷。”
“哈哈。”她如此喜欢晏敬儒心里早别提多高兴了,嘴上却说,“晏爷爷啊不要云深谢,晏爷爷就想和云深下盘棋。想你爹爹和你……咳,听你爹爹说,他也教过你,晏爷爷很想看看你爹爹教得如何。”
中间的话改口太快,沈云深没来得捕捉细品,也没注意到她爹爹微变的脸,空听到晏爷爷要看爹爹教得如何,她私心里很想替爹爹挣个脸面。
一旁醉心于棋谱的刘彦仁,听到下棋两字,耳朵一竖,见沈云深没立应下,以为她露怯,极热心插话,“姑娘,你莫怕,跟他下,我给你掌着。”
晏敬儒碍于他的身份,笑而不语,命人摆下棋盘。
临阵,哪是两人对棋呢?
这个刘彦仁,口中叨叨不休,双手在棋盘上乱舞,一会给这边出谋,一会给那边献策,一招比一招臭,致使一势比一势散。
好在晏敬儒棋艺卓群,沈云深天资亦好,自小受沈清都点拨,应对也游刃有余,两人极为默契不动声色挽了颓局。
沈云深将落一子,刘彦仁慌慌拦住,“你哪能落这呢?这子一落,棋势必散无疑。”
沈云深看着好容易拧回的大好局势,稍稍为难,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这是刚刚那棋谱里的‘金井栏’定式。”
刘彦仁不以为然,慨然道,“定式也是要随机应变的,按我说的没错!落这!”
指尖敲在棋盘上,铿铿作响。
沈云深犹豫,点头,依言落子。
晏敬儒意外挣眉,这无疑是飞蛾扑火,云深是自知的。
站在她身边始终不置一词由她挥的沈清都亦涩笑勾唇,忍住了摸摸齐胸脑袋的手。
晏敬儒不好一招制敌挫了刘彦仁的面子,落了一子更偏的。
来去几回,刘彦仁见自己招招不败,更得意了,帮云深落子的底气也更足了。
晏敬儒想面子也留够了,时机已到,只用一招半式便把白子困得死死的。
刘彦仁傻了眼,呆呆看向云深,她的天真期待变意外茫然,惭愧道,“呵呵,我、我再去琢磨琢磨棋谱哈……”
晏敬儒瞧他讪讪拿了棋谱去了院子,看着沈云深慈祥含笑,“云深为何听他的?”
沈云深此时看得开,“爹爹说读书下棋作诗作画,皆是为怡情悦性,不必执着。何况刘爷爷是晏爷爷的客人,不能为云深逞一时之气,扫了长辈的兴致,让长辈难堪。”
晏敬儒听一句,目光亮一分,赞许,“果然有乃父之风。”
又对沈清都叹声恳恳道,“云深像你。”
沈清都没有接话,颔低视,胸里酸涩又甜蜜,亦痛亦快,手早已从她后脑抚至肩头,不须支配,青丝柔滑清凉,直熨心尖。
谁也不知,此番对话,已被外头那人听去……
席上,沈清都没话,沈云深便滴酒不沾。
沈清都自己陪敬了几杯,没有醉,但一进院子,关上门,抄起沈云深横抱在怀的那一刹,沈云深想爹爹醉了么?有些粗鲁。
走得大步流星的,急切地她难明所以。
等她被小心在放床上,爹爹坚硬的胸膛随而压上来,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看进她眼里,又像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沈清都的胸膛手臂箍住了她的身体,他的顿挫呼吸和如泼酒气,很快也攫住了她的神经,不许她走神,蛊惑她吻上他的唇,酒香迷人,引她探入,小舌生涩却灵活,舔舐口中每一处。
还从来没这样主动得有的放矢过。
沈清都明了,笑,“酒好喝?”
沈云深红脸乖乖点头。
“在桌上怎么不讨酒喝?”
“你没说。”
沈清都心软成绵,衔上她的唇,细抿轻咄几下,“怎么这样乖……”
嗓音既柔且哑,慢慢拖着,最后成了灼热的气,萦萦绕绕,从耳际颤颤悠悠钻至脑海。
还不饶她,吻在她耳边盘桓,似触非触,唇和呼吸撩出若即若离的痒,衔住她的耳垂慢抿,“那你现在想喝么?”
沈云深扭着颤的身体,难受地摇头,嘴中呜呜。
“那想做什么?”沈清都承受着身下撩人而不自知的摩擦,耐心引逗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