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琴南见一向沉稳的妹妹,把裙子走得惊涛骇浪,当生了什么大事。
连连追问,晏姝要强,决计不肯吐露在沈清都那受得的挫,胡乱拿话搪塞。
晏琴南疼妹妹,疼得紧,哪里肯听那些胡编乱造的理由,“妹妹别心烦,后天是开春头一个十五,照例是有灯会的,我陪妹妹去散散心?妹妹若嫌人多了闹心,咱也不请旁人,就咱们兄妹俩,凌云阁怎么样?整条街的景致尽收眼底,又清静,你楼上看中什么,就让小厮买来什么。咱们吃着点心,笑看浮生。论起来……”
沈清都给她冷遇,晏姝正烦着呢,晏琴南一番关怀备至的好言好语,也成了恼人的聒噪,待要作。
不知妹妹心思的晏琴南,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再邀上自珍?”
晏姝乍一听还未分清是招来了郁闷还是舒心,他先自己否决了,“他向来不爱往热闹地站。”
“那那天晚上他怎么来了?”晏姝心底还是期望他来的,语气也转好。
“那晚?”晏姝一说,晏琴南就明白了,“那晚来是为了为云深捉婿呢,你还记得谢家小子么?”
“谢家想与沈家结亲?”
“嗯,都请人探过话了。”
晏姝心里大亮,“那自珍看中没有?谢家小子那晚作的诗非常能见才气。”
晏琴南呵呵地笑,“瞧你说的,嫁人又不是比作诗……”
说到此,想到妹妹的遭遇马上咬住舌头,“算了,这事留给自珍操心吧,咱们得打人去凌云阁订下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晏姝觉着,云深的亲事,她要加把火。
*
沈家。
沈清都走在前面,先踏进院子里的一片晴光里,院子里花木遍植,此时却只有海棠花开得正好,花枝在轻风里摇曳,摇下花瓣片片。
引得沈清都不经意地侧脸瞧去一眼,泼天的春光全映照在那完美的轮廓上,温润至极,如玉蕴光。
轰!沈云深恰巧瞧见,瞬时心间一荡。
脑子里没来由地把一句诗放在她爹爹身上——“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美哉!
是的,岁月好像没有在爹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若不论对她的关爱,会完全不像个父亲。
异想天开的,沈云深特别想与爹爹并肩而立,想牵爹爹的手,靠在爹爹肩头,贴近那个笔挺的怀抱,那里的风一定是清香温暖的……
最后两个想法冒出,沈云深被自己吓一跳,她怎么能这样想?那是爹爹!怎么能对爹爹怀那样的心思。
不对,不对,她就是想和爹爹亲近而已,她和爹爹一向是如此的,好得很……
她安慰着,竭力稳定慌乱的心神。
“云深?”
温和低沉的一轻唤,仿佛就贴在她耳边,激得她耳廓痒,呼吸一紧。
“云深。”
这一声是切切实实地近了些,重了些,惊得她从慌慌云端跌入人间。
“爹……爹爹。”沈云深又羞又怯,不敢正视,眼珠转个圈躲闪一番,才对上沈清都的,深深笑意令她心尖一颤,又抹开眼,“怎、怎么了?”
“脸都热红了,别站在太阳底下了。”
脸都红了?沈云深忙用双手捧住脸,好烫!
沈清都走近了几步,挥开扇子,张在她头上,替她遮阳,“回房去。”
松香的气息逼近,平常只觉好闻,此刻沈云深像被洒了个满头满脸,灌了个满胸满肺。
那些香味又变成一张网牢牢把她缠绕、缚住,动不得、离不得,所有感官都消失,只剩鼻间的气息来去……
“我、我去洗把脸。”丢下一句,逃也似小跑走开,把沈清都那句“看跌着了”丢在风里。
推开房门,跨进去,反手关上,背靠着门,沈云深总算能好好呼吸了。
呼吸顺了,人也冷静了。所以,现在她是怎么回事?
对爹爹起了不凡的心思?是么?
拍拍额头,这是人伦之大不韪的。
她怎么可……
一句话没想完,眼光突然坚定!
怎么就不可以呢?
她是淑女,爹爹是君子,圣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没说这“淑女”不能是女儿,“君子”不能是爹爹!
哼,就这么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