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柳之停下脚步抬头看去,只一眼,她瞬间觉得乌云压顶,感觉不会再爱了。
惊愕,怀疑,不可置信,她竟然要住在这里,确定么有走错地方吗她?!
向南,我能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破败的殿门像是被大火烧过,黑漆漆的,便连殿门都是坏的,两扇耳的门只剩下一扇。
从外看进去,一条青石小径两侧杂草丛生,茂盛得几乎将小径全数遮盖,一颗苍老的古树在左侧的草丛内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呲着獠牙看着她,并且,苍树上还挂着一根白绫,打了结榛。
这景象,总能让她想起自杀现场……
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向南摇头,用无比同情的语气说道,姑娘,此处是魂兰殿……
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移。
薄柳之察觉到,偏头看向他,魂兰殿是什么地方?这里……指了指里面,好像许久没人住了。
其实她是想说,拓跋聿的皇宫是有多穷啊,这个地方看起来挺大的,只需找人修葺修葺便能住上许多人。
再者,即使不住人,堂堂的皇宫,有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还真是有损整个皇宫的大气辉煌。
姑娘有所不知,魂兰殿是不住‘人’的。向南说得隐晦,朝里伸了伸手,姑娘请进吧,日后你便住在这里了。
我可以选择不住吗?!一步都不想踏进去,薄柳之站着不动,大眼望着草丛最里面的殿房。
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但是依外面的情景来看,里面估计不会更好,只会更糟。
……向南在心里是说了句,其实我也不想住进去。可是谁让你自己没本事,都这么些天了还不能让皇上封个嫔位,不求是妃级别的,贵人才子总可以吧,偏偏……
两人在殿门口僵持了半响,向南见身边的人还是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不由再次开口道,姑娘……
话还未说完,向南眼尖的看见远处众宫女太监正往他二人的方向快步走来,手里还端着各种棉絮,杯盅之类的东西。
眉头皱了皱,姑娘,你先在此处等一等,奴才去去就来。
……薄柳之不解的看他,他却绕过她身侧走了过去,眼睛随着他看过去,当看到浩浩荡荡的一大拨人走过来时,也是微微一惊。
眼看着向南过去与那些人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的笑容,看着她时比之前更恭敬了。
姑娘,须得烦劳您在外待持片刻……
他说着,飞快往殿内走了去,不一会儿手中提了一方小凳走了出来,提袖擦了擦,放在殿门口一侧,姑娘,您先坐着……那些个宫女太监都是来打扫收拾的,皇上还命人送来了暖絮,炭火等等,应有尽有。
心里却在想,看来皇上对这位姑娘倒还真有几分真心也说不定,毕竟之前可没人受过帝王这般待遇,细心到连炭火一类的小事情都记挂着。
但是也谈不准,也许皇上是垂怜她伺候他多日,便差人准备的也不一定,毕竟,送姑娘到魂兰殿的确还是皇上。
薄柳之怪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在他一脸请求的注视不得不坐了下来。
这时候,他朝那群宫女太监挥了挥手,他们便鱼涌而进,一名小宫女路过她时,甚至还在她面前放了一只小小的暖炉,之后便走了进去。
薄柳之抽了抽嘴角,这是闹哪样?!
看着他们一走进去,太监些便分头开始除草修门,宫女些便朝里面的殿室而去,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昨晚实在是太累了,腰酸背痛,刚睡下又被叫醒,脑子里根本聚不起思绪去想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幅样子。
薄柳之打了个哈欠,垂着头假寐了起来。
向南也属心思细腻之人,连忙从宫女们送过来的东西拿出了一件绒毯,轻轻敷在她的身上。
看她一触上这温暖之物,便如小猫一样缩了缩,之后便紧紧抱住绒毯还真睡了。
向南摇头苦笑,这姑娘还真是从容不迫。
从早上知道皇上下旨让她搬出龙栖宫时,她除了微微惊讶之外,什么都没说,也未为难他,一脸平静的随他走了。
之后到魂兰殿,她许是被眼前的景象吓怔住了,却并未提出要去向皇上求情或是像其他妃嫔一般,大哭大闹寻死觅活,反应淡淡。
便说现在,她甚至能在殿门口大睡了起来,这姑娘还真是有些与别个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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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不是徒儿说你啊,你一个琴师,天没亮就起来练什么身体啊,难道你现在老得骨头硬了,手指不能弯曲,已经拨不动琴弦了吗?没关系啊,你教我啊,我帮你抚琴。
拓跋溱十分的不满,一边哈欠连天,一边眼角斜斜的觑她身边的姬澜夜。
姬澜夜淡淡瞥了她一眼,谁说为师锻炼是为了抚琴?为师就不可以为其他事锻炼?
这小徒儿,昨晚借着太皇太后的寿辰,便缠着他非要留宿在他的乐坊小筑。
他岂能次次应着她,她如今十四芳华,不多时日便十五,也是及庰之年,自然不是小时候,可与他日日独处而不令人说她闲话。
可现在不同了,她大大咧咧,整天只知道吃玩跳什么都不用想,他也愿她一直无忧无虑。
她不在乎,可他却不得不为她着想,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他不能给任何人说她一言半句的机会。
她见他不应她,竟偷偷喝了些酒水,她从未喝过,一沾点便醉得不成样子,直接在太皇太后的寿宴上就与他撒泼打诨起来,他无奈,只得先带她回了乐坊小筑。
这丫头终究不是只让人省心的主儿,酒品全无,先是自己个儿疯疯癫癫吵吵跳跳,他便任她闹跳个够,哪里晓得,她自己跳闹还不够,最后直接张着小爪子朝他扑了来,非要他唱歌哄她,不给唱就哭。
他直当她喝醉了,没怎么在意,却不料没有这丫头做不出来的,直接撩开嗓子像个小乳童般真就大哭了起来。
枉他活了三十年的人生,头一次红了把老脸,硬是给她唱了,她才安生了些。
便以为她跳闹不了多久累了也就睡下了,她却像个小泼猴一般,精力旺盛的闹到了后半夜,又像只难缠的八爪鱼攀着他睡着了,陌生的感觉却让他一夜未曾合眠。
直到东方渐白,着实难耐气闷了,小丫头却睡得极香,尤为刺激他,所以便借口将她拎了起来,邪恶的想他不得睡,她也否想乐眠。
更主要的是,他需让她好生体味一番醉后的煎熬,看她日后还敢否不自量力捻酒乱喝。
拍了拍有些胀胀晕晕的脑袋,拓跋溱嘟起粉嫩嫩的小嘴儿偏头看他,师傅,不是为抚琴,那你为什么事锻炼?!
姬澜夜一挑长眉,想知道?
拓跋溱点头,师傅的事都想知道。
姬澜夜嘴角弥了点点笑弧,停下步子,负手看着她,过来为师告诉你!
师傅,我们已经很近了,你说吧,我听得见。拓跋溱眨眼看着他,难道师傅老得听不见我说的话,需要我过去点吗?
又是老!
姬澜夜微微抽了抽嘴角,眯眸。
拓跋溱一见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眯了眯,危险,抖了抖小身子,乖乖爬了过去,师傅,我过来了,您说吧。
真的很想知道?姬澜夜揉了揉她的头发,瞳仁深处绽出片片暖意。
拓跋溱眨了眨眼,像是一只好奇的小狗般水汪汪的大眼盛满好奇看着他,表示自己想知道的决心。
眼中的笑意滑至眼角,跃跃欲出,姬澜夜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低而缓,自然是为了强‘身’健‘体’,‘性’福‘快’乐!
说完之后,便朝前走了去。
拓跋溱在原地愣了一秒。
师傅说的是强身健体,幸福快乐?!
拧了拧眉心,锻炼就能幸福快乐吗?
见他走远了,拓跋溱连忙小步跑了上前,不解道,师傅,哪本书上写了锻炼能幸福快乐了?我怎么不知道?!
印象中,她也看了很多书好不好!
姬澜夜仿佛听到了她心里的腹语,嘴角一抽,比如风雨露,莲花香,惑郎心,玉露***……
他还要继续念,拓跋溱俏脸大红,连忙跳上去捂住他的嘴,大眼往四处看出,压低声道,师傅,你小声点小声点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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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传进她王爷老哥耳中,她还活不活了,回去保准家法伺候!
唇上软香的气息传来,姬澜夜眸光微动,也不催她拿开,只是幽幽的看着她。
拓跋溱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师傅,你不是说过要替我保密的吗?
姬澜夜拍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他这小徒儿,爱好也比其他女子不一样,尽喜欢看莫名其妙奇奇怪怪的书籍,纯粹就是好奇。
拓跋溱看他悠悠的往前走,忽然就想,师傅怎么知道她这么书的名字,还记得那么清楚,一个字都说错,难道师傅也在偷偷的看。
这样一寻思,再将他之前那句强身健体,幸福快乐连了一遍。
嘴角猛烈的抽搐,突然想起玉露给天下男子的建议和忠告,大致是,多锻炼能有效避免肾虚、倒阳不举。尤其是年龄大了,便很容易得倒阳不举之症,严重的话可至永生不举!
同情的看了眼她家师傅,不服老不行啊,现在都开始锻炼了……
等等……师傅,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乱来了?!
姬澜夜微微握了握拳,行立如山,不想回答她毫无根据,毫无逻辑的问话。
见他不理她,拓跋溱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多了点点忧伤,师傅,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师嫂了。
心里酸酸的想,现在都开始为师嫂锻炼身体了,师傅还真是体贴!
姬澜夜皱了皱眉头,偏头看她,眼角却被一抹明黄亮色吸引了过去。
好一会儿不见他说话,拓跋溱抬头看他,却见他的视线穿过她,落在了她的身后,师傅,你在看什么?
转头看过去,她立马松开姬澜夜的臂就要跑上去,后领却被抓住,攥了回去,师傅,你干什么拉着我,是皇帝老大……
他一个人站在桥头,形单影只……
姬澜夜依旧没有松手,只是探手指了指二人侧对面某个地方。
拓跋溱看过去,惊了,今日不是又有奴婢犯错,被主子拉到魂兰殿处死了吧?
魂兰殿之前不叫魂兰殿,而是慎刑司,凡是宫里有犯错的宫女太监,甚至是一些妃位较低的宫中妃嫔,都会送到这里来,认错的便会当场处死,不认的,最后不若是多受些罪,最后还是得死。
之前的慎刑司繁盛了一段时间,只不是后来闹鬼,据说晚上经常会听见有冤死的宫女太监敲门,有些甚至在半夜醒来,会看见床头吊着一个人。
开始大家都不尽信,直到连着几名慎刑司的姑姑均无一例外被鬼怪活活吓死,大家才开始相信。
再后来没人愿意接替慎刑司的官位,久而久之慎刑司也就空下了,只不过现在一有宫女犯错或是寻死,都会到慎刑司去了结。
后来,宫里人就给慎刑司取了个名字,就叫魂兰殿,说简单点,就是鬼魂住的地方。
去师傅的乐坊小筑每次都要路过魂兰殿,每从魂兰殿殿门口路过,她都觉得冷风嗖嗖的,常常吓得她溜溜跑出好远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直到后来,她亲眼目睹了几场死亡之后就再也不敢从那里走过,所以现在她现在要去师傅的乐坊小筑,每次都要绕大半个皇宫,还是很累滴!
好奇就过去看看。姬澜夜目光落在她身上,柔声道,为师陪你!
拓跋溱睁大眼,接着双眸一暗,还是不了,大清早的,真是死人,看了心情一整天都不会好的。
什么时候,宫里能不那么血腥!
师傅,我去看看皇帝老大!拓跋溱双眼往后瞅着他拽住她后衣领的手,闷闷道。
姬澜夜皱眉,今天的锻炼就到这里,陪为师回小筑用早膳。
说完,大手往下拉住她的手,快步往回走去。
拓跋聿是皇帝,身边总是跟着南珏和甄镶以及瑞王几人,此时他却独自一人站在桥上,说明他并不愿被人打扰。
可是师傅……诶……师傅……拓跋溱一双眼望着桥上的皇帝老大,他的背影孤立,看着让她的鼻子莫名有些酸酸的。
她想说,师傅,早膳其实可以晚点再吃的!
待他二人离开,拓跋聿这才转眸看了眼他二人离开的方向,凤目深沉如海。
站在桥头另一侧的甄镶捏着手中的卷帕犹豫的看着桥上的某帝,不知这东西该不该递出去。
南珏也眯了眸,这东西要是递出去,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拓跋瑞面色仍旧戚白,星目凭地增了丝丝冷意,抿着唇一言不发。
许是感觉他几人欲言又止,拓跋聿转头看过去,唇角习惯性的微扬,眉间却晕了淡淡的乏意,有什么话直言就是!
甄镶一咬牙,走了上去,将手中的卷帕双手奉递给他。
拓跋聿挑眉,长指挑过,紫色的卷帕在他掌间摊开,卷帕的右下角赫然印了一抹幽兰,卷帕却无一字,空白。
只余那朵幽兰格外俏丽,醒目。
大掌猛地握紧,俊颜瞬间黑沉,卷帕在他掌间摧残皱褶,那朵幽兰似乎也在他大手握下之际,枯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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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篇在审核中,有姑娘没看到十七章的,等等,待会儿编编上班了,我让她审核出来……好戏连番上演了,来吧姑娘们,一起看好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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