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衡听到这些话,只是朝裴定看了一眼,与其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不管是裴前的告状,还是叶家的嫌疑,她觉得……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裴前进来之前,她正与千秋商量着背后射箭的事,千秋还笑了笑,道:“小钱儿肯定会去向赵大均打探,不过肯定无所获,但他应该能猜到多少。”
这话才落,裴前就来了,正正就是千秋所说的那样。
裴前不明所以,索性也不去想了,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五叔五婶婶的心窍比他多了大概有上万个吧,他还是个孩子,有事当然是长辈顶上。
裴定虽然清醒过来了,但毕竟遭受过重创,每天清醒的时间也不多,郑衡更不舍得让他劳心伤神。
是以,裴定醒来后,一般情况下都是她代为开口。
“为何说是叶家?可有什么证据?”郑衡这样问道。
这既是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也是想考究裴前。
裴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回五婶婶,我原先在江南道查探胜雪盐场,后来遭遇到追杀。对方非常熟悉我的情况……”
郑衡点了点头,继续问:“可以这样猜测,证据呢?”
“……”这话,裴前真没法接。
这些,都是他的合理推测,证据……当然是没有的。
如果他查到了证据,那就不用来向五叔五婶婶告状了……不对,还是要来的!
这些证据,必须交到五叔、五婶婶手中,才能有作用。
毕竟,五叔是家中唯一出仕的人。
郑衡笑了笑,道:“叶家乃松江望族,族中子弟众多,出仕官员众多,那叶雍还是招讨司副统领,在平定江南道的动乱中立下了大功,怎么能对付?”
就算有证据,也得是十分关键的证据才可以。
不然,就凭着猜测,起不了什么作用。
裴前凝神苦思,然后问道:“先前的楼宝常,这个证据还不行吗?”
他担忧着五叔,差点忘记了还有楼宝常这个证据。
楼宝常已经由裴家其余的暗卫秘密护送回京,正因为这样,五叔才会受了那一箭。
裴定尚不能起身,一直躺在床上,侧头看着裴前,淡淡道:“楼宝常是另外一事的证据,我之受伤,并没有证据。”
从阿衡的口中,他已经得知叶献已经被夺职,可见皇上已经在猜疑叶家。
现在之所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是因为皇上还没有见到楼宝常。
若皇上见到了楼宝常,亲自确认了胜雪盐场和江南道动乱起因,那么……
郑衡眼神柔和地看着裴前,提醒道:“你切勿心急,全力追捕石皋即可。”
叶家在江南道立下了大功,千秋和小钱儿也是,现在江南道还差一点收尾,那就是石皋尚未找到。
谁是枭首石皋之人,谁就是竟尽全功,这就是天大的功劳。
裴前受教,当即回道:“五婶婶,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就说了,有五叔和五婶婶这两个聪明的人在,他就是听从吩咐就可以了。
在裴前离开营帐之前,郑衡唤住了他,道:“你放心,伤了你五叔的人,我必不会放过。”
她说得平静,却给人一种无以伦比的笃定感,让人相信这一定会出现,她一定会做到。
五婶婶,一定会五叔报仇的!
这寻找证据、为五叔报仇这样的事,就不用他来费心了!
裴前离开营帐的时候,可以说是脚步轻快的。
在他离开之后,裴定与郑衡略略说了会话,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而睡了过去。
郑衡细心地为他盖上被子,一手虚虚在他脸容上描绘着,神情充满了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神情才回复如常,随即淡淡说道:“进来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个身形便快速闪进了营帐内。
来人在郑衡跟前站定,低着头,声音暗哑地说道:“属下见过小主子。”
说话的,是骤雨。
他神色憔悴,双眼赤红,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似刚从哪里赶回来。
自从裴定中箭后,骤雨就寸步不离守在其身边,在军医说裴定已无性命之虞后,他就在招讨司中消失了。
就连裴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郑衡来到招讨司的时候,骤雨并不在这里,她也没有追问。
直到今早,骤雨才出现在招讨司中,看起来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了。
一见到郑衡,他便跪下来请罪,可是郑衡只是让他去歇息,有什么事情,等他歇息过后再说。
对骤雨来说,只歇息片刻就够了,所以早早就候在了裴定营帐外面。
郑衡打量着骤雨,神情有些冷:“说说吧,当时是什么情况。”
她在京兆的时候,怎么都想不明白,千秋身边有骤雨,怎么可能还会受伤。
骤雨的本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就算是事情再突然,就算情势再危急,只要有骤雨在身边,就一定不会出现中箭重伤这样的情况。
但一定不会出现的情况,偏偏就出现了!
本事卓绝的骤雨、忠心不二的骤雨,为何没能保护住一个人?
她想听到骤雨的解释,但是她来到招讨司的时候,骤雨竟然不在!
郑衡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生气过了,若不是顾念着前世的情分,她连骤雨的面都不会见!
“小主子,是属下失职……在意外发生之前,属下当时刚得知一个消息,以致心神恍惚,没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虽然他也迅速扑过去了,却来不及了,那支利箭已经没入了五少爷的背部。
生死之间,差那么一息,就会天差地别,正因为他心神恍惚,所以才迟了那么一瞬,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
这是绝不可能原谅的事情,就算姑娘没有怪罪,他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幸好,五少爷福大命大,不然,他万死难辞其咎。
只是,他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必须要得到姑娘的原谅……
郑衡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能让骤雨在战场上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