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如风进了薛家大院的第二天早上,薛老家突然发现家里墙上的圣旨不见了,因为他们每天都要先拜一拜的。可正当他洗漱完毕,准备拜那圣旨的时候,却发现墙上空空如也了,只在墙皮上留下了一块与别处不同的印记。
薛老爷的头一下的嗡的一声,就跟炸了似的。
“来人哪!”薛老爷望着墙上那块颜色新鲜的墙皮大惊失色,身子直发抖。
几个家丁飞也似地窜进了屋里。
“什么事?老爷?”
老爷颤抖着手,指着墙上说刻不出话来。好一会子,那些家丁们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可老爷却突然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大卫一齐把老爷连掐带叫地弄醒了,抬到了床上去。几个太太也围定了老爷,这时候,大家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便都向三太太逸仙儿投来了怨恨的目光。
“都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害了老爷,昨天晚上老爷可还是好好的。”
逸仙自己心虚,独自争辩,可别人谁也不愿与她理论。还是大太太有主意,吩咐一个丫环道:“快去把大夫请来,给老爷瞧瞧。”
丫环去了,大太太拿出当家的样子严斥道:“丢了东西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谁要是说了出去,家法伺候!”
“是!”众人一齐小声应道。
“还有,在找到东西之前,上下人等,谁也不能随便离开薛府半步!否则定以盗贼论!”
听说家里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全家人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敢吱声的了,薛府里一片寂静。
很快,郎中便跟在丫环的身后进来了。这老郎中有个怪脾气,不论多急的病情,他从来不跑,因为中医理论讲,快跑就会减少人的寿命,而且容易得病,他讲究人的起居应追求中庸。
老郎中也不与薛家人客气,径直到丫环送过来的椅子上坐了,将手搭在了薛老爷的腕子上把起脉来。
“一时气血攻心,堵了血脉,我给开个方子,你们自己抓药,不出四五日便能见好了。只是不能再着急上火的,否则神医也无能为力了!”老郎中把完脉,开完药,让丫环把那赏银放到他的药箱子,背起来就走了。
听说老爷还无大碍,只是需要调养,大家便放了心。可是一想到等老爷缓过神来,而这丢的东西还是找不到的话,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这样一想,连大太太也差点白过了眼去。
这时候,大院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嗓清亮的叫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知天知地,知生知死——”
那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不急不躁,不高不低,一下子将安静的薛家大院激起了浪花。
“出去看一下,是什么人?”大太太吩咐道。
一个管家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禀报道:“是个算命的。”
“算命的?你赶快把他给我请进来!”大太太突然遇到了救星似的。“我都忙惚惚了,怎么就没想到找人算一卦呢!”
怪不得那些算命的那么多人信,关键是人遇到了事而无法解决的时候,便会寄希望于命。
扮成算命先生的陆如风跟着那个管家进了薛家大院。这个大院就是晚上,陆如风也是来去自如,但现在进来却别有一番不同的感受。如果他作为一人卖艺的到府上求一口水喝,人家未必能答应呢,而现在却把自己恭恭敬敬地请了进来。看来这些富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富贵而已。陆如风心里这样想着,便决定狠狠地敲他一笔。
“先生您请坐。”大太太见算命的先生进来,赶紧起身让座。要是一般的客人到了这里来可没有这样的待遇。陆如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落了座,将手中的行器放到了桌上,抬起眼来问太太道:“不知夫人想算什么事情?”
大太太向身边的丫环们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即退了出去。
待屋里只有薛老爷跟几个太太的时候,大太太才开口问道:“先生走南闯北,一定是位高人了!”
“呵呵,高人不敢当,我只是给人看看前程,算算劫数。只知个大概,说不到细处的。”陆如风说得非常谦虚,并不虚狂,大太太虽然没能从他身上看出一些仙风道骨来,却觉得这人也许有些道术,便想试试他的深浅。
“那先生不妨给看看,我们家今后能不能发大财呀?”大太太绝口不提丹书铁卷失盗之事,因为那东西一般人并不知道,丢不丢自然也无人知晓,更何况要是传了出去,弄不好会惹出杀身之祸来的。所以大太太十分的小心。要不是为了几个太太的脸面,她是不会让她们也跟着听到自己与先生谈话的。
“请取来你家主人的生辰八字。”陆如风煞有介事地铺开了纸张,打开墨盒,在那里竟提笔准备记录。
老爷的生辰八字那大太太自然是熟记于心的,她竟能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陆如风一一记录,然后双目微闭,掐指算来。
忽然陆如风睁开了眼睛,又问了一遍:“太太没有记错?”那表情很是希望这八字上出了错误,而不是这个结果。
“这个我天天装在心里,不会错的。你们说我没记错吧?”大太太又问身边几个太太。大家一致点头。
“对不起,今天我不算了!给府上添麻烦了。”陆如风起身就要往外走。
“先生请留步!”大太太立即站了起来,然后向几个太太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太太便都起身离开。
陆如风表情严肃,立在那儿,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因为有些算命先生说到关键处也往往卖这么一个关子。目的是为了多讨两文赏钱。
但现在事关重大,老爷身子这个样子,全家的大事当然得大太太来掌舵了。
“先生有什么话只管讲,我不会怪罪你的。”大太太再次请陆如风坐下来。
“我真的没有把握,恐怕说不准。岂敢乱言!”
“先生但说无妨!”
陆如风沉吟了一会儿,仿佛作了很大决定似的,终于坐了下来,太太的心也跟着松了一下。
“从你家主人的八字上推,今年是一个关口,弄不好会有血光之灾。不过夫人不必当真,全当小人发昏说了胡话。”说完起身再次要走。
太太一把抓住了陆如风的袖子,几乎是哭腔地哀求道:“先生,总该有个破解之法吧?”
陆如风苦笑了一下,道:“我看你们这府第也是个殷实之家,不过,这破解之法却有些过于为难人了。”
“什么法子,先生只管说,凡是我们能够办得到的,不会心疼钱财的。”太太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了。
“可有钱也不好办呀。”
“什么事情这么难办?先生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嘛。”薛家历来财大气粗的,一向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相信这世上就没有他薛家办不成的事情。这大太太心想,你初来乍到,不知道我们薛家的底细。不说薛家的财气,就是薛家人放个屁也会在地上砸出个大坑来的!
“你家主人冲撞了蝴蝶仙子,需要放生一只蝴蝶,才能了事。而且这蝴蝶还得不是打下来的,而是本来就处在困境之中。如果薛家人遇上把这蝴蝶给救了,放它一条生路,那一切灾难就会无影无踪了。可难就难在这隆冬季节,哪里会有什么蝴蝶呀?!”
“是呀,你要是说别的,我们并不愁办,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在这冬天里让我们去找被困住的蝴蝶!哎!还真够难为人的!”
“全当小人信口雌黄,不必放在心上,说不定什么事也不会有的。”陆如风越是把事情说得轻一些,太太就越是信以为真。
太太毕竟是太太,她忽然想出一法来。
“先生这蝴蝶可不可以用纸做的替代一回?”
“不可,万万不可。蝴蝶仙子是极有灵气的,哪能用死的东西代替,除非用活的。人与仙最近,要是有叫蝴蝶的姑娘替代一下最好不过了。”
“用人替?”太太豁然开朗起来,接着又摇了摇头,笑着道,“不行,不行。”
“还真有叫蝴蝶的姑娘吗?如果有那倒是可以的呀。”
“是一个烟花女子。人称玉蝴蝶的。听口音,先生不是这地方的人,故不会听说。”
“烟花女子?那不正好吗?说不定这卦象上指的那个被困的蝴蝶就是这个烟花女子呢。哪个烟花女子不希望早一天出来?这不正是那只被困住的蝴蝶吗?真是巧了!看来这女子就是为了救你们薛家而来此地的了!”
“那怎么做才好呢?送些银两去行吗?”
陆如风摇了摇头,沉吟了一回道:“这恐怕不行,卦象上说是放生,只是给她些银两,那不还是困在烟花巷里吗?不过,这赎身可不是小数目的银子呀。我看这事就算了吧,要是弄得薛家倾家荡产的,我可就成了罪人了!”
“先生说哪里话,这可是为了我们薛家着想。只是不知道我们做了这善事,它能保到我们什么程度?”
“卦辞曰:困蝶出笼中,雪后得太平。一朝成善事,万世享华荣。让我解说的话,那就是说,把困在笼子里的蝴蝶放生之后,虽然说只是做了一次善事,但从此,薛家就太平无事了。”
“真是太谢谢先生了!”太太万分感激,立即叫管家奉上赏银。陆如风只取了几文揣在了怀里。他知道,若是不取,太太定会起疑心的,若是取多了,她也许会认为是为了银子才胡编乱造的,到时候未必会舍得花钱为玉蝴蝶赎身出来。
“不过在下还有一点得告诉一声,这救困蝶之事不可做得张扬,要是让那仙子觉得虚张声势,说不定又乐意了。你们一定先在家里多焚些纸钱,再加高香,以表诚心诚意。然后全家斋戒三日。薛姓概不出门。”
“这么大的事情哪能交给别姓人去办?我算是薛姓吗?”
“呵呵,夫人不在其列。尽管进出大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