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医院梁薪看得出来陈玉鼎有些不高兴,甚至于有些不安。安排了梁薪的一些学习任务后,陈玉鼎早早地离开皇宫回家去了。
陈玉鼎是御医院的首席,梁薪作为陈玉鼎的徒弟自然有很多特权。比如现在他一整个下午都不用干任何重活,只是去御药院里按照陈玉鼎给他的《神农本草经》逐一熟悉各种药材而已。
来到御药院,跨进大门梁薪就看见小春子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另外三个貌似是新调到御药院的小太监正在打扫院子。
小春子看见梁薪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叫道:“福哥!”
梁薪敲了一下小春子的脑袋道:“不长记性,我已经叫回本名梁薪了。你以后要叫我薪哥。这才没两个时辰的时间,地位提升不少嘛。”梁薪指了指周围的三个小太监。
“哦哦哦,对对对,薪哥,薪哥。”
小春子拍拍手大声叫道:“诶,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
三个小太监拿着手的扫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小春子直接梁薪得意地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哥梁薪。御医院首席陈御医的徒弟。都愣着干嘛?叫薪爷。”
“薪爷、薪爷……”三个小太监谄媚地叫道。
梁薪摆摆手道:“大家不用客气,你们都忙去吧,我找小春子有点事。”
“是,薪爷。”三名小太监应了一声后躬着身退下。
小春子笑着道:“薪哥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春子但凡能够办到的就绝不推辞。”
“倒也没什么事,你等下带我到御药院的库房里去一趟,我看看那些药材熟悉一下药性。”梁薪道。
“没问题。我马上去给薪哥您开库房门。”小春子拍着胸口道。
梁薪点点头跟着小春子一起进入了御药院的库房。在库房里呆了两三个时辰后,梁薪利用他那超强的,变态的记忆力将几百种药材一一记在的心里。
从库房里出来,小春子赶紧凑上来道:“薪哥完事了?”
梁薪点点头:“嗯,没事了。我先走了啊,改天再来看你。”
“别啊。”小春子赶紧拉着梁薪道:“薪哥,我这还有事求您呢。”
“有事?什么事?”梁薪问。
小春子搓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我知道薪哥您认识字,我家里寄了一封家书给我,我想让您给我念念。”
“哦,就这事啊。”梁薪接过信封拆开,抽出信纸抖开开始念道:“狗蛋儿吾儿?小春子,这不是写给你的吧?”
“是我的。”小春子抓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狗蛋是我的小名儿。”
“哦。”梁薪点点头后接着继续念,整个三张信纸全是小春子的父亲、娘、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的问候,小春子听着眼泪不断地往下流。最后竟然开始崩溃的失声痛哭起来。
梁薪看着小春子痛哭流涕的模样心有些不忍,他拍着小春子的肩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过了一会儿后梁薪突然想道说:“小春子你别哭了,要不我帮你写一封回信吧?”
“写回信?”小春子果真一下不哭了,抬起头来满脸惊喜。
北宋时期人被比作天之娇子曲星下凡,整个皇宫里除了官员御医之外很少有人识断字。即便有那么几个太监读过一两年私塾化水平也不高,并且他们还都有品级。是永远不可能给小春子这种没品小太监写回信的。
“你这么激动干嘛?不就是回信嘛,你去给我拿笔墨纸砚来,我马上给你写。”梁薪笑着说道。
“好嘞!”小春子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御药院里跑。
梁薪笑着摇了摇头,慢慢走回御药院里。
天色已经开始渐黑,小春子为梁薪点了蜡烛。三个小太监一个研磨,一个沏茶,还有一个准备着挑烛芯。他们像看西洋把戏一样看着梁薪,因为梁薪还是第一个愿意给没品小太监写家书的人。
梁薪拿着毛笔在砚台里饱饱地沾了下墨,然后小春子开始念梁薪开始写。为了让小春子的父母方便找人念,所以梁薪写的时候用了很正楷的柳体。
小春子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直到一旁观看的小太监小都子说没墨了小春子才发现梁薪已经为他写了十几篇纸,于是赶紧停止。
梁薪伸了个懒腰,拿起信纸吹干后道:“小春子我给你念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梁薪拿着信纸很认真地给小春子念了一遍,然后问道:“小春子有需要改的地方没?”
小春子的眼泪一下留了出来,动容道:“薪哥……”之后全是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梁薪拍了拍小春子的肩膀道:“我们是好兄弟嘛,给你写封信而已,至于这么感动吗?”
小春子不断抽泣不断流泪,梁薪往窗外看了看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御医院了,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小春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梁薪手里道:“薪哥,这润笔……”
梁薪微微愣了一下,继而就发怒了。他将银子塞回小春子的手里道:“小春子,你看不起我是吧。我们这样的关系我帮你写信还用你给什么润笔费吗?”
小春子微微一愣道:“不是薪哥,这是规矩啊?”
“什么规矩?我们之间没这规矩,你自己把这银子收好!”梁薪面带怒意,小春子没敢推辞赶紧把银子收了回去。
梁薪笑道:“这还差不多,我走了。”
小都子他们三个太监相互对视了一眼,三人突然一起跪到梁薪面前道:“薪爷!劳薪爷费心也给咱们三人写一封家书。”
“你们也要写?”梁薪愣了愣问。
“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劳烦薪哥给你们写家书?”小春子怒道。
梁薪一下拦住小春子道:“写封家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吧,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我再不走宫里就要宵禁了。你们明天到御医院来找我,到时我再帮你们写。”
小都子三人大喜过望,纷纷磕头道:“多谢薪爷,多谢薪爷……”
“好了不用客气,你们是小春子的朋友也就是我梁薪的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嘛。”
梁薪一边说着一边将小都子三人扶起来,小春子听见梁薪的话浑身想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是骨头轻了三两那么自在。
回御药院的路上,梁薪经过玉寒宫。
玉寒宫是一个冷宫,据梁薪脑海里小福子的记忆,这个冷宫里似乎住着一名姓王的昭仪。昭仪是**妃嫔的一个等级,比妃要低一个档次,属于九嫔的一种。
梁薪刚刚靠近玉寒宫就隐隐约约听见一阵琴声。琴声婉转低诉、直透人心,就连不是很懂音律的梁薪似乎有听懂了琴声饱含的悲伤和孤独。
梁薪下意识地循着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三转四转的便走进了玉寒宫。跨过玉寒宫宫门,整个操场阴风阵阵,难怪宫里有人传说玉寒宫住死过七个妃嫔,是个不折不扣的鬼宫。
进入宫内,琴声变得清晰起来,那悲伤的琴音让梁薪心里堵堵的,仿佛有一种不安的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梁薪推开玉寒宫正门走进正厅,琴声戛然而止。
黑暗传来一声冷漠地质问:“本宫虽然已经被打入冷宫,但应该还没有没落到一个无品小太监就可以随意闯本宫宫苑的地步吧?”
梁薪浑身一颤,如梦初醒地急忙解释道:“娘娘请息怒,奴才偶然经过玉寒宫,听见娘娘美妙琴音后便不由自主了闯了进来。奴才该死,请娘娘恕罪。”
虽然很不情愿,不过梁薪还是一下跪倒在地上。毕竟这事要是被王昭仪报给内侍省那等待梁薪的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黑暗的王昭仪沉默了片刻,然后便传来一声叹息道:“你能听懂我的琴音?”
“心情零落于十指,曲调伤怀在一杯。”梁薪忍不住暗自回味了一下之前的琴音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