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又来找我了,一连五天了,每晚都梦到她,她说她在一个地方等我,而我却怎么也想不起说的究竟是哪儿,但她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甚至我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还在等我,毕竟她一周前已经死了,那是一次意外的车祸。
我并不是一个负心人,慧一直认为我在背着她和别的女生在交往,她疑心很重,却又非常依恋我,出事那晚她等了我两个小时,而我却是有事脱不开身,不是存心的,真的。见到她的时候,她很激动,冲着我招手,像是要说什么?可她身后出现一阵强光,一辆急驰的货车刹不住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逃了,应该没人知道她是在等我,我们拍拖的事很隐密。校园里到处谈论着女大学生不幸撞车的事件。只是没人去想,一个女生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他们的想法是她应该在回家,这倒没错,那条路的确是她步行回家的近路。
我应该说什么呢?抛下女友。独自逃走,当时只是担心与慧的死扯上关系必定要暴露我们的恋情,也许我的前途就完了。只是没想到以后的日子会因此饱受煎熬,良心的谴责。我并不是不爱她,恰恰相反,我很喜欢她,就像她喜欢我一样,只是我和她都不能忍受没有前途的将来。当时选择逃避,慧应该会明白。
慧的家人似乎很难联系,总之,直到昨天我才联系到,慧今天下葬,追悼会我没去,我不想别人把慧的死和我联系,因为我担心我再见到慧忍不住流泪。
而慧的母亲,我却见到了,她找到了我的寝室,草草的聊了几局,其实我已经不打算再隐蔽这个可怜的伯母了,但她并没提到我和她女儿的关系,只是交给我一本慧的日记,并说是她生前嘱咐的,翻开扉页,一行熟悉的字迹呈现在眼前,转交校友——韩方,可是奇怪的是,日记里一个字都没有。
日记一直摆在我书桌的一角,如果有灵魂的话,我真希望她也能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不怕鬼,何况死者生前是我的挚爱。
慧每晚都会来见我,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究竟有什么不同了,对于梦,科学上的解释为休眠中脑细胞的异常活动,而这种活动所需要的条件是白天受到的心理上的影响,我想这所说的应该是那本慧的日记。
整整两个月了,书依然放在原处,没有动过,我甚至连上面的灰尘也没有清理过,我害怕想起那行娟秀的的字迹。慧每夜的倾诉令我开始惶然,特别是她最后的责怪,为什么不来她等我的地方。我开始求助于朋友,同学,甚至是每一个认识的人寻求帮助。而他们总是笑我太多心,梦怎么能当作现实呢?我不得不选择沉默,难道我真把梦见死去的女友的事说出来?
我只是想在现实中能见到她,我坚信慧不会害我的,甚至我在慧死去的地方静静守过一夜,她却没来,而我,仅仅想知道她让我等的地方。
带着疲惫的身心,我回到了寝室,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我翻开了日记,那行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我一阵心酸,扉页似乎被我的泪水浸湿了。
这时,我愕然的发现扉页下面的一页竟还有字,是日记,慧写的日记,她的字我不会认错,整个半本的日记,从我们相识一直到她出事的前一晚,两年来的一点一滴她全记在了日记里,先前怎么没发现,我想我是当时没注意吧!我只能这样解释。
而不久后的几天我便发现慧死后的日子里竟然也有了日记,一篇篇或长或短渐渐的出现在空白的纸张上,写的全是我记忆里不清的与慧在梦里的经过,可里面只字不提她等我的地方。
再过三天,日记里记录就赶到现在了,而梦里的慧的目光变得黯淡,她说再过三天她再等不到我,就直接来接我了,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接我,是说我也要死了吗?
日记到明天就没有再继续了,梦里的慧也不再和我说话,只是恨恨的远远的望着我,每日每夜让我从梦里惊醒,而我却不明白该做什么。
一夜,我从梦中惊醒,风刮得很大,窗棂哐当作响,桌上的日记被风吹得不停的翻动着,我起身关上窗,打开了桌上的台灯,日记停在了粘在一起的两页上,我分开了这两页,意外的发现夹着的纸页上出现了一行字,“方,你还爱我吗?”
是慧。我不由自主的写下“是”。
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在空白的纸上,一笔一划的竟慢慢浮现出慧的字,“我,好想你。”
我接着写着,“我也想你。”
“真的么?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我等了你好久了。”
“可,可你已经死了啊!”
“你不是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我……你不爱我了吗?”
我提着笔却没法回答,可记忆中我很爱她啊?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害死我的人就是你,你收买了司机,开车撞我,就因为我把遗产的继承人写了你,你见财起意,你好狠心,可我还是好想你,告诉我,你是无心的,你的无心的。”
我的心情就像平地里落了颗炸雷,是,我终于想起来了,她说得没错,是我,都是我干的,慧的父母早死了,她住在她姨夫家,她的外公留了一大笔遗产给她,当我得知后,便开始策划怎么把她吊到手,再得到遗产,但我忽略了一件事,在渐渐的交往中,我竟然爱上了她,最后的决定达成了我最初的目标,而慧死前呻吟,令我发现自己的决定是多么愚蠢,没有她,钱再多还有什么意义。我失忆了,忘记了那段可耻的,不愿记起的回忆,甚至可笑的把她的姨母当成了她母亲。而我终于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逃避,她等的就是我想起一切吧。
屋外,雷电大作,阴云密布。我想事情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我又拿起笔:“慧,我懂了,你来带我走吧!”我仿佛听见了慧银铃般的笑声,日记里伸出一只白嫩如藕的手臂,是慧,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我,慧往日的笑容也浮现在我眼前,她拉着我一点一点的进入日记,她原谅我了吗?我已经不愿再想了。我弥留的望了窗外最后一眼,终于被拖进了日记,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窗外,雨终于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了。
鬼语者手书
12月4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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