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玄幻小说 > 到爱的距离 > 第18章 第五章 2
    第二节

    黄仔仔。

    这只曾经腊月寒风里,在天桥上某个破鞋盒中,跟他的俩个同胞兄弟姐妹挤在一起,还不过巴掌大小的小猫。这奋力爬出了盒子,顺着自己的裤管,爬到了自己身上的小猫,这回家不久之后,就跟另外俩个小猫一样开始打酿蔫,发抖,吃什么吐什么的小猫,这只被医生诊断为猫瘟,断定活不下去,却在另外俩个相继离开之后,在她与许楠姐妹俩个近乎徒劳的坚持下坚持着的小猫。

    许楠整夜用胸口暖着它,它努力睁开那双当时还是灰蓝色的眼睛,望着她的眼睛,小爪扒着她的手,无力而又不肯放下。苏纯拿出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技术和镇定,不断地为了纠正脱水而给它进行皮下注射---而它,不知是真的懂得,还是已经奄奄一息,乖乖地,没有一点反抗。

    这只奇迹般地战胜了死亡的小猫,这只因着她们的努力,有了活下去的机会的小猫,这只越来越活泼机灵的小猫,这只让她头一次感谢‘冲动’,头一次喜极而泣,头一次感叹生命的顽强和美丽,头一次。。。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因为什么而柔软甚而熔化,头一次,在黑夜里,微笑地想着这个爱字,头一次,头一次在心里,有了那么强烈的幸福感,和那么强烈的,要给出幸福的保护的欲望。

    黄仔仔是那么机灵----或许没有真正经历过它的人,觉得她和许楠的一切说话都是想象吧----可是,真的,它那么那么聪明啊。它知道许楠无条件的宠,于是在她跟前,从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甚至象最调皮的孩子一样,当许楠有那么段时间在做菜或者对谱子没有注意到它的时候,就总要惹祸引起注意---不是把餐桌上的食物叼着丢进马桶,就是把纸巾全部倒出来,抓成条状,从卧室排到许楠的面前来,然后一副很欠扁的样子等着许楠又气又笑地边收拾边骂它,而最终,总会要是骂着骂着便笑出来,本来准备照它脑袋敲下去的手指,温柔地落在了它的脑门上轻轻地抚摸。

    它却从来不跟苏纯捣乱,在她跟前乖乖的,惹祸之后尽量远离她可以追到它的距离;许楠不在而只有苏纯跟它一起的时候,它并不象对许楠那样撒娇,却会在她看书时候一点点挪到她手边来,脑袋并不对着她,却把毛茸茸的后背越挪越近,最后小呼鲁打着,在她的手边睡了。

    那个寒假,每一个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的下午,整间屋子里都飘着新鲜烤制的蛋糕或者饼干的甜香味道,苏纯的手边,这只被姐姐叫仔仔的小猫靠着自己的手舒服地睡着,姐姐第不知道多少遍地对自己说,我知道你是为了陪苏叔叔一起,去四川,苏叔叔如果要在那里,你也是会在那里了。可是你要多回来啊,唉,以后你做医生忙得要死,你还会有自己的家,怎么会常回来。

    这个时候苏纯心里也有些微的伤感---姐妹俩个,自父母分开起,终于还是越分越远,自己也倒罢了,而这件许楠从小最怕最难过的事情,还是终于要发生。这时候苏纯就笑着对姐姐说,现在你有了他,还有了仔仔,以后还会有你们的小孩子,心里没有那么多地方放着我了。这个时候,许楠却叹了口气,纯,我知道我太贪心了,可是真希望啊,有他,有跟他的小孩子,有仔仔,可是我们俩个也总能见面。总能一起。纯,你不想仔仔么?其实它很爱你呢。它还有点敬你,还有点怕你,跟你它就好乖乖。

    当时她嘲笑姐姐永远的童话心态来的。但是那小家伙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闭着,小耳朵却明显的立了起来,惹得姐妹俩个忘记了方才的惆怅伤感,大笑起来,许楠把它抓在怀里乱亲,“小坏蛋。还装睡呢!以后你不听话,就送你去小姐姐家教训你!”

    “会不会搞错啊?”苏纯抗议,“我就是坏人了?”

    “总要有人教育这家伙嘛!”许楠笑,用鼻子蹭仔仔脖子上的毛,“看看它这个拽得不得了的小模样!”

    “你家好像还有个男人呢!”苏纯瞧着许楠,“啊,不过你就把它这么带回来,也没有跟李波商量,他喜欢猫么?会不会。。。你知道,许多作医生的,有洁癖。。。”苏纯说着,开始担心,许楠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洁癖呢,他是真的有!唉,你知道的嘛,我喜欢做东西不喜欢做清洁,给他做呢,就更是什么都要弄出来让他挑着尝,他呀,都说好吃,然后快快吃完就赶紧去收拾我已经收过一次的厨房。我已经很努力了呀,你看嘛,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整齐多了?可是某人,还是一回家,别管是不是才做了彻夜的手术,或者是一整天门诊,先就收拾屋子!我经常早上醒过来时候,看见他在厨房擦地板。。。”

    许楠一如既往提起李波的一切都洋溢着幸福的神色,可是苏纯却担心了,瞧着打哈欠的小东西,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呢?你看看这家伙,整天要捣乱。不高兴了还乱尿尿气人。到时候还不把人家逼风把它丢出去。。。不行我把它带走吧,爸爸家跟我宿舍半个小时距离,不行我回家住吧。”

    “李波怎么会把它丢出去呢?”许楠好像听见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瞪着美丽的眼睛,“他怎么会跟一个小猫计较。他是很规律爱整洁,可是,从来不会抱怨别人啊。他是从小没有养过小动物,可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欺负一个小猫呢?!而且而且,仔仔多么讨人爱招人疼!”

    “也不见得所有人都会喜欢它。”

    “李波会的。”

    “那么肯定?”

    “嗯。”

    “为什么?”苏纯瞧着许楠那样坚定的无限信任,简直有点吃醋,忍不住就要追问。

    “纯。。。我也说不清楚。我知道如果是他,他不会把仔仔带回来,他不会养个小猫在家里,可是仔仔来了,他一定会对它很好。就好像,我。我想他并没有梦想过我这样一个爱人。可是我来了,因为那么多机会巧合,我们一起了。他对我很好很好。那天我为了不让他空着肚子喝太多酒,一时昏了头忘记自己酒精过敏这回事,灌了那么一大杯子的威士忌下去,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后来,就是在他们医院。等我明白过来,简直窘得想死。也奇怪啊,他把个喝醉酒,严重过敏的女孩子给带到自己工作的地方,让同事不会议论猜测吗?他一贯是那种规矩的人。少喝酒不抽烟,从来不去混酒吧和那些玩的地方。。。结果他跟我说,当时心里着急,觉得回自己医院毕竟方便,同事会多点照顾。再说,他来照顾我,也方便。我当时。。。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尊心有点受伤,我跟他说,本来灌酒胡闹的也都是我的朋友,我挡开你也不用觉得抱歉,你挺忙的,不麻烦照顾我的。他当时就握着我手,好半天才说,小楠,什么抱歉不抱歉的,就算你让人灌醉完全不关我事,你不舒服,我自己照顾你也比较放心。你跟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呢。还是,也许我自作多情了,理解错了,你并不想让我照顾你?那我赶紧跟我同事们说,你们可别要去胡说八道,人家许楠跟我只是凑巧认识的朋友,我有这个心,许楠没有这个意思,你们跑去乱讲话,我们朋友都没有的做了。”

    苏纯怔怔地望着许楠,这是她跟李波一起大半年以来,头次跟自己说起他们是如何开始;看着许楠幸福感动而又略微迷惘的神色,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叹气道,“好。就算他对你是如此,可是,仔仔怎么就会象你一样喜欢他呢?”

    “一定会。”许楠无比确信地道,“纯,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相信。小孩子,小动物,都有一种本能,会看到人的心里去。”

    苏纯并不知道是否该信任许楠这类似半仙的理论,但是不信也没有办法,毕竟,把黄仔仔带去四川不是不可以,却毕竟是最末选择的办法。而后来,有一次,她给许楠打电话的时候,就听见许楠叫,“仔仔过来,我跟你玩,爸爸在做事,不要给他捣乱。”而过了一会儿,许楠又跟苏纯说,“这小东西谁都要占上,偏要去磨他。现在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他电脑键盘上耍赖。”

    “没有被丢下去?”

    “我想去抓仔仔下来,有人太宠它。非要说仔仔体贴懂事,还聪明有时间观念,还是个有健康保健观念的好孩子!是提醒他工作时间太久,该喝水吃夜宵做运动了!”

    “然后呢?”苏纯忍不住大笑,继续问,这时候对这位在姐姐嘴里永远100分自己却总存怀疑态度的未来姐夫,突然有了很多的好感。

    “然后,就是俩个一起喝水,小的那个还总觉得我们的杯子就比他的强,总要抢对方手里的,一起吃东西,之后俩个现在满屋子地疯呢。仔仔这个坏蛋,就不象人家小狗那么有觉悟,给丢出去的玩具人家小狗都是会叼回来的,它呢,只肯跟着跑,不肯给检回来,陪他玩的人就要跑来跑去地检起来再丢出去。。。”

    “很好啊。很锻炼。”苏纯微笑。“对了,你们的辈份好乱,为什么他是爸爸,你是姐姐?”

    “可能是。。。其实他心里比我还更喜欢小孩。”

    “哈,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有了小孩子就去领证。”

    “为什么啊?”苏纯本能地反对,“不是我太保守,可是,你们要结婚就结婚么,又何必非要奉子成婚?是不是他家比较麻烦。。。”苏纯依稀记得这位准姐夫家里官儿不小,而且是军人,开始担心是否会对许楠为难。

    “没有,是我想这样。”许楠打断她,语气竟有某种执拗,“我觉得形式不重要。可是小孩子很重要。没有结婚证没有什么,只要有了小孩子就完整了。”

    苏纯愣了一会儿,心里有一些模糊的不安,却没有再说,半晌只笑道,“那么,也会很快了。”

    许楠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他下下个月还要去新疆对口医院。这次还是三个月。你这次回北京我们该有机会一起吃饭。。你想不想仔仔?他好长了,不过还是不长肉,光长机灵了!”

    “好好,”苏纯笑,这会儿也到了该去跟夜班的时间,她挂断电话前对姐姐说,“希望这次回去,我能赶上你们领证!我可还是觉得,婚姻这个形式还是蛮重要,跟小孩子一样重要。”

    那是。。。多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其实,也并没有很久,不过是快两年前。

    只是等苏纯再回来,许楠已经成□□,而自己叫姐夫的人,却不是李波。那天在京城最高档的空中花园餐厅跟姐姐姐夫吃饭时候,姐夫不能说不殷勤,连带送这妹妹的见面礼,都是精制漂亮昂贵,足见对妻子的重视。而许楠,美丽得让那餐厅的服务生连连回头打量的许楠,那么得体地在先生和妹妹之间寒暄,布菜,如任何一个温柔的妻子一样小鸟依人地坐在先生身边,听他高谈阔论白手起家的经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纯脑子里反复盘旋的都是姐姐说的那句话,形式不重要,小孩子重要。

    她没有问许楠任何问题。可是,她知道,许楠终于走了她认为不重要的形式,却还没有她认为重要的孩子。

    那天,她跟着姐姐姐夫回到三层别墅的家里,她本不想跟他们回来,可是,她却那么想看看仔仔。

    才一进门,保姆阿姨就迎出来说,“太太啊,仔仔又把它的新窝尿了。您看是。。。”

    “他这是怎么回事情呢?”姐夫皱眉,“不是说猫都很聪明很干净,会上厕所的么?怎么这个猫它这么傻这么脏呢?”

    “它不傻。”许楠低声说,“我跟你说过的,它习惯了跟人睡。就在大床上,睡在脚边就可以。如果不让它进来卧房睡觉,它就会捣乱。”

    “楠楠,你不要太惯它。你看看,现在一整间阳光屋给它做卧室,玩具,吃的,你想给它买什么就买什么。它别说跟其他的猫比,就是跟它自己原来的条件比,现在它的专署空间一点不小于它从前的活动范围吧?更别说舒适程度。它还淘气真的就该打了。”

    “它只是习惯了跟人一起,它从前是睡在。。。”

    “楠楠。别说了。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介意你的猫,但是它有它的习惯我有我的习惯。”姐夫的脸沉了下去,“我不习惯一个猫随便进出卧室,上床上桌子。”

    那天许楠没有再说话,跟苏纯一起跟着保姆阿姨到仔仔在二楼的房间。

    那是个漂亮的,三面落地玻璃的突出整个建筑的阳光屋。里面有若干苏纯想也没有想过的玩具,猫爬架,那豪华漂亮的程度,让苏纯方才心里对姐夫的恼怒,淡了,无论如何,不能说姐夫,没有重视姐姐的猫。但是,但是,它确实就是姐姐的猫。可以因为爱它的人而被厚待,却不会被爱,要被隔离出姐姐现在的生活。

    黄仔仔在房间的一个角落蹲着,对面前一切的玩具,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是蹲着,在这如此大的房间之中,显得那么地小。

    “仔仔,看看,谁来了?”许楠过去,蹲下去,把它抱起来,亲它的脑门,“还认识不认识呢?”

    苏纯站着,望着那只已经不复3个月时候,自己熟悉的小模样的猫。如今它身体瘦长,已经变了模样,只那双眼,还是如宝石一样美丽。它似乎已经不认识了苏纯,颇戒备地看着她。但是,当她轻轻地叫它‘仔仔,我是小姐姐。’然后,用手背,轻轻蹭它的脑门的时候,它把爪子,搭上了她的肩膀。

    那一天,原本坚决不想住在姐姐家的苏纯,住下了,且,一住,就住到了该回川开学的时候。她推掉了大部分姐夫热心提供的活动,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在那间专属仔仔的房间里,跟它一起度过。

    阳光依然会从玻璃窗照进来,仔仔依旧会靠着她闭着眼睛,现在它已经是那时的3倍大小,不再靠着她的手,却靠着她的腿拿她的腿当枕头。这房间比从前不知道豪华了多少,这整个别墅太大,于是在这里,闻不到厨房里,姐姐烤点心的香气,而姐姐,似乎也没有那么喜欢烘培了。阿姨做什么,就吃什么,每天会因为苏纯,单做个她喜欢的菜。

    每天从早到晚跟仔仔一起在这间阳光屋里,姐姐多半要跟姐夫出去应酬,这时候她时常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抚摸着仔仔背上的毛度过。

    姐夫对姐姐很好。她也对许楠说,不要因为仔仔跟姐夫生气。许楠开始不说话,后来,点头说,“我怎么会不明白。就好像那些叔叔们,不把我赶出去是因为爱妈妈。但是我能影响妈妈和他们的生活么?不过你放心,我跟了你姐夫时候,就一个条件,永远要带着仔仔。其他的,他愿意给我名份不给,都无所谓。要让我跟着他应酬又或者不许我参与他的生活,更无所谓。他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苏纯看着她平静地说,心里却宛如裂开了一条缝隙。越裂,越大。血淋淋的,疼痛得无以复加。那个晚上她再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父母分开的那个晚上,她跟父亲,许楠跟着母亲离开。半夜,她伸手去够黄仔仔,当摸到那团毛的时候,她的眼泪忍不住地下来,它钻进了她的怀里。那天她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黄仔仔,后来抬起头,用舌头,轻轻地舔她的眼泪。

    她离开北京的时候,曾经想把它带走。她是那么不舍得那双眼睛,她所有的冲动都是带走它,可是,看着它客观拥有的一切,想着自己尚住在宿舍,未来还那样的不确定,想着自己实习的早出晚归和夜班。。。她从来不是个会让冲动左右了自己的人。

    但是,不久之后,她接到许楠的电话,电话里许楠哭得如此绝望,

    仔仔丢了。它跑掉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它。我天天在周围喊它。它丢了。它丢了。

    那天苏纯木然地听着。过了好久,她柔声对许楠说,姐姐,我会回来北京工作。

    许楠沉默了很久,然后说,纯,我可以照顾自己。毕竟,苏叔叔更需要你。这么多年,他真是好爸爸。我忽然明白,他要多么爱你多么把你珍贵,才一直一个人。他怕别人,对你不好。

    苏纯的眼泪淌下来。

    “姐姐。你说得对,我爸爸他真的爱我。这么多年。。。嗯,但是,上周爸爸跟我说,我也该毕业了,是大人了,不再,不再需要爸爸照顾。爸爸跟他的老同学言阿姨决定在一起。都是。。。都是一人带孩子这么多年。爸爸说,我在四川也好,回北京也好,回北京,北京的房子给我做嫁妆。”

    父亲已经是太好的父亲。可是,苏纯却觉得那样孤独。原本是以为要相依为命的人,也不需要自己了。

    5年。

    去了,又回了。一切都没有变化,包括,她努力地调整了之后的心情。

    该拿到的,没有失去,所有的努力,也都有了相应的成绩,进了排名前三的医院,最好的科室,甚至认识了那么多可爱的朋友。

    可是,心里始终没有放下的,是那个问题,仔仔,它到底还在不在?它究竟会去了哪里?

    每当在街上看见一只流浪的小猫,她都会跟到实在追不到,她会有个可笑的想法,也许,这个小猫,跟仔仔一起流浪。也许仔仔生病了受伤了,它来帮它带东西回去吃。

    苏纯所有属于非理性的一切,似乎,全都跟仔仔相关。只是这非理性的一切,只她自己知道,连姐姐,都不了解。

    没有了仔仔的姐姐家,她再也没有住过。许楠并没有勉强,只是常带了吃的用的,去看她。偶尔她去姐姐家,也还觉得,姐姐姐夫过得挺好。

    没有了仔仔的生活,是否,对于姐姐而言,是个解脱?

    她不想问,也不想说,只是从来不曾忘记那只小猫的样子。

    居然,那只猫,回到了李波身边。

    回到了前前后后,不过也就跟他共处了不到半年的李波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