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孕当头无弹窗 自进入腊月,公府上下就开始忙着准备过年。腊八过后更是忙碌,丫头小厮们忙着收拾公府外厅、搭彩棚铺红毯,挂红红的灯笼,蒸各种馒头糕饼。光是蒸馒头就很讲究,分成各式各样的,大的有半斤,小的一两面粉可以蒸两三个,各有各的用途,有上供的、主子们吃的、普道饭的、酒席用的,等等等等。
东方萌把各种馒头尝了个遍,燕鸿怕他撑坏,像个苦命的老妈子一样追在他后面时不时地拉着喂他几口水喝。不过当主子就是好啊,啥事儿不干就这么干瞧着,还能堂而皇之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真是神仙也难求。
腊月十五,前堂楼院还会搭起‘天地楼’来供奉各种神位,立‘朝天竿’过年的时候用来点‘朝天灯’。‘朝天竿’高三丈,竿上刷上红漆,杆顶挂上红灯笼,内放一支一斤重的大红腊烛,每天点着,用滑车拉上去,一直会点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一直呆坐大门口的东方萌又对刷红漆的工作感起了兴趣,一整天都拎着个小木桶,在各个地方即兴地印上几个红通通的巴掌,燕鸿怎么看怎么像港片里面那种黑社会复仇印下的血手掌,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好给他找了个小刷子,让他用刷子画画儿。
公爷除了令下人严防死守天地楼,其他地方任他挥,何况老公爷还觉得自己儿子随便乱刷的几幅图,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只是颜色有点儿单调,一色儿全是红的。
只是燕鸿有些欲哭无泪,小呆子其实就三天前的晚上看了那么一两眼避火图,这天到处印爪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事儿,居然在澡堂子里原原本本地复制了一幅火红的春宫图,还是巨幅的!
还好他也就在澡堂子里抽风了那么一回,其他时间还是胡乱画些正常的花鸟鱼虫。
只是自那以后,落枫院的澡堂子里有一面墙常年挂着厚重的帘布,燕鸿每每洗澡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掀起来观赏几下。
十二月十八日,大吉,宜祭祀。
燕鸿头天晚上已经跟东方萌讲明了二天要做哪些事情,他虽然很多东西都不太懂,可是记忆力却很厉害,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记得分毫不差,燕鸿也乐得把他当移动存储器,自己万一忘了啥,只需要问:“现在x时了,该做什么事啦?”
保准儿答得一字不差。
二天,燕鸿傍在东方萌身边依足了老夫人之前教的规矩,先拜了天地楼里供奉的神位和佛像,然后又到祠堂里拜了宗亲好几代牌位,最后还得到祠堂正厅给族长磕头。东方家族的族长现在由权高势重的老公爷担当,族人全都与有荣焉。
不过引起燕鸿注意的是一位白眉白须白的老公公,看起来最少**十岁,后来一打听,呵,此公乃老公爷的父亲的三叔公,真真正正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啊,居然一百零二岁了!名副其实的老寿星公,鸡肚之!
眼看着东方萌一直盯着那老公公的雪白长须,燕鸿生怕他一个冲动要过去掳一爪子,急忙拉了他磕头完事儿。
燕鸿也一直到这日才认识很多宗亲和族亲,不过嫡系的不多,多为旁系族人,分布在夷陵的各个县城。
最后在族亲的见证下,燕鸿的名字被写入了族谱,与东方萌并排在一起,是为夫妻。燕鸿被其中的庄严和慎重深深打动,由此也真正有了身为‘东方家族’一份子的感悟。毕竟以前她一直将自己当成独立的个体,虽然认同东方萌,却并未将自己的命运同整个东方家联系起来,直至此时,她才深刻地感受到了宗族在古代的份量。
东方萌整个过程中一直都很沉默,木木地随着她走来走去跪来拜去,神色一片茫然,不过如果燕鸿随机问他:“已时一刻要做什么呀?”他就会呆呆地但绝对迅地回答出准确的答案,几乎形成条件反射一般。
沐宇非和十六公主终于在十九那天一大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东方齐送走两尊不省心的大佛,只在京城打了个旋儿又回到了夷陵,赶在除夕前夜到了家。
腊月二十四,祭灶。平民百姓家对“灶王爷”恭敬而虔诚,但是公府里的人竟然瞧不起灶王爷,认为他的地位不如嫘祖(夷陵地区很重视的一位女神仙)、财势不如王母,所以公府的主人们不会亲自祭灶,只是派个小小的管事摆放些供品,燃些香烛,象征性地祈祷几句。这天又被称为“小年”。
过了小年,离春节只剩下六七天了,要彻底打扫室内,俗称扫尘,扫尘为的是除旧迎新,拔除不祥。还要糊花窗,贴年画等等。
燕鸿前世今生都对剪窗花这一传统民俗很感兴趣,拿着把剪刀跟五朵金花一起窝在外间比划着,可别小看这小小的红纸,经过丫头们的巧手,可以变幻成各种美轮美奂的图案,有喜鹊登梅,燕穿桃柳,孔雀戏牡丹,狮子滚绣球,三羊(阳)开泰,二龙戏珠,鹿鹤桐椿(**同春),五蝠(福)捧寿,犀牛望月,莲(连)年有鱼(馀),鸳鸯戏水,刘海戏金蝉,和合二仙等等,燕鸿叹为观止之余也深感差距之大,没办法,在手工方面她除了做得一手好菜,其他绣绣剪剪的也就入门级水平。
回头一看,她怒了,为毛东方萌这个头一回拿剪子的家伙都比她剪得好?!这厮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全面展啊啊啊,她压力会很大滴!这样全能滴相公,被别的女人知道了还不死命抢?!
不行,急忙把他拉到一边教育道:“萌萌要记得啊,以后剪花花只准剪给鸿鸿和爹娘还哥哥们,画画儿也只是一样!唔,只准跟鸿鸿亲亲,呃,吃鸿鸿的包子,咳,还有抱抱,知道不?”其实她最想说的是,以后眼里心里只准有她一个女人!不过这样说理解难度太高,她还是换种东方萌能够听懂的说法,咳。
东方萌完全没听明白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什么话,只是不停地点着头,然后又拿着红纸弯弯曲曲地剪啊剪,不一会儿剪出一只小鸭子,他笑眯眯地递给燕鸿:“小强!”
不一会儿,小强一家子全给剪出来了,连“鸡干妈”小花都没给落下,敢情还记着它们呢。燕鸿看了觉着挺可爱的,兴冲冲地拉了他在窗纱上贴了一长溜儿,比起那啥喜鹊登梅的有创意多了,人家这叫“群鸭迎春”!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公爷、夫人及儿子儿媳都先后分别祭拜祠堂、宗庙等,每桌摆十大碗供菜、两盘馒头、三杯奠酒,磕辞岁头。公爷拜庙时,由于长子东方玉不在,便由次子东方齐提着提炉、纱灯、罩子灯各一对在前面引导。夫人拜庙由女仆伺候,前后有随从跟随。除了拜家庙祠堂外,还拜天地楼里供的各路神仙,老夫人带着燕鸿着重拜了拜送子观音,汗。
公爷、夫人到家庙、祠堂磕完辞岁头后回到前堂楼,再接受儿子儿媳、大小管事、丫头、粗使婆子、小厮们给他们磕辞岁头。然后便开始守岁。
东方萌向来到点了就得上床睡觉,公爷也不忍心见儿子这样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钓鱼’,便提前了红包,让燕鸿带了他先去睡。结果这厮一见了床,又忆起燕鸿之前的规定,觉也不睡了,非拉着折腾了一回,才心满意足睡去。
燕鸿鉴于他生日那天当众表演时毫无顾忌的样儿,便私下里费尽口舌与他立法三章:白天不能抱抱,亲亲只能在人后,晚上才可抱抱,且不得过两次。东方萌勉勉强强能够做到,当然,是在他愿意配合的情况下。
燕鸿见他睡得香,起身给丫头们了红包,在丫头们的一致要求下吃了些元宝汤,这才睡下。
年初一一大早,东方萌自己找了身大红锦袄穿在了身上,看起来很是喜庆,活像个移动红包。燕鸿为了配合他,也找了一件大红的衣裳穿上。穿好了冲他招手:“萌萌!”
他马上有反应了,偏头看她,双眼眯成弯月状,显然心情很好。
“萌萌,鸿鸿穿得跟萌萌一样,喜不喜欢?”
他没有摇头也没也点头,看了她好久,久到她心里开始打鼓,难道他不喜欢?
“萌萌不喜欢的话,鸿鸿去换掉了哦?”唉,难得想起来穿情侣装的说,可惜他不赏脸。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燕鸿暗叹口气,准备去换身儿衣服。然后就听见他低低说了一句:“喜欢。”
燕鸿止不住嘴角上扬,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所以看呆了啊……
丫头们掩嘴偷笑,燕鸿厚颜自夸:“哼哼,羡慕吧?这叫夫妻装知道不?”说完还牛气哼哼地拉着东方萌去给公爷夫人拜年了。
过年的时候,年集上最为热闹,除了卖各种东西的,还有杂耍、洋琴、评书、打拳卖艺等民间文艺。下午有“龙灯会”,夷陵民间流行的耍龙灯、跑旱船、踩高跷、耍狮子等活动很多,燕鸿眼睛都看不过来。
此等热闹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之后,正月十五晚上亥时左右,公爷带着一家人烧香上供,焚化纸钱,燃放鞭炮,把祖先牌位收起,以示送走了祖先,热热闹闹的年节至此也就结束了。
一卷完
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