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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看我这个样子。欲言又止。
我提着裙子,走到他身边坐下,伸长了脖子,若无其事地道:“你在做什么?”可是只看一眼我就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分明是在整收拾世家聚首要用的资料。想来他是花了不少时间整理的。可是我却……
而且,我做这种坏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低下头,呐呐地道:“先,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无奈地道:“得了,我都习惯了。”
我抓着头发,低着头,像个小学生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僵了一会儿,他松了一口气,牵着我的袖子把我牵过去,让我坐,一边道:“我把芷若斋的账务都理出来了,你看不看?”
“……”
芷若斋的账本,虽然我手上一直就有。但是都是要账,没有明细。像那样一个铺子。真的要把账本拿出来,不知道有多厚一叠。他所谓的整理,就是照我们银楼的格子记账法,给我整理好了。
想来,也折腾了很久了吧……
我愈发歉意,伸手接过他递给我的一本,低着头,呐呐的。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知道你心不在焉,看不进去,那我说给你听?”
我的眼眶都要憋红了,抬头看着他。
他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手伸出来,又收回去,最后无奈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道:“没事……先生,你说,我听着。”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笑了一声,低下了眼睛,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撑这么久的门面的。虽然不像以前富贵钱庄那样入不敷出,却也只是勉强持平。对了,你知不知道,佳人庄过几天会派人过来,到时候约莫我们这儿的大多数胭脂铺都会给他们并购了去。”
襄阳佳人庄,也是一个老牌子。最近几年更是崛起迅速,已经开始向宫里进贡。前段时间。芷若斋受到的冲击,就是来自他们。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并购其他铺子。现在据我所知,十八镇有好几家老字号,都已经被冲垮,并购。
我颦眉道:“那怎么办?”
孙思文道:“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几天,他们对芷若斋的手段,似乎停了一停。不过也有蓄势待发的势头。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我托着腮,沉吟不语。如果芷若斋被并购,安家可以得到一笔不少的钱。但是安家跟其他只吃一家招牌胭脂铺的人家不同,并不缺钱。让出这一块地,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既然已经落到了我手里,就已经和我的生死牵扯在一起了。如果我现在是安家当家,可能我会拱手让出这么一个也不怎么赚钱的铺子。但是现在,显然不行。
和孙思文研究了一下其他几家被并购的铺子的资料,我的心思不知不觉就静了下来。先前那一种小家子气的哀怨也去了大半。小半天下来,也收获颇丰。
现在真的证明,我想要联合股份那一条路,是走对了。这样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起码能得到柳进夏的支持。而且这个计划也是相辅相成的。如果我们能够挺过这一关,那么芷若斋的腾飞,就指日可待。
我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然后就觉得肚子饿了。
孙思文正低头整理,感觉到我在看他,不由得抬起头,只看一眼,便一怔:“你又饿了?”
“……”我有点惊讶,不过抬头看看天,又觉得理直气壮,道,“难道先生不饿?”
“……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他也不跟我废话,利落地收拾了东西。
我乐颠颠地就跟上去了。
反正我是不想回安家去,走了两步,他似乎颇为苦恼,不知道该把我带到哪里去。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便拉住他的袖子,道:“先生,我今晚能不能住在你那里?”
孙思文怔住,半晌,才有些不自在地道:“这,不太好吧……”
我好气又好笑,推了他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抱枕自荐吧。姑奶奶虽然深闺寂寞,不过还不至于这么离谱。”说完这些,我又有些低沉,只低下头,道:“我只是不想回去而已。”
“……”他还是不吭气。
其实一开始,我提出这个想法。就料到他八成是不会答应的。他这个人非常自律,虽不迂腐,却绝对恪守礼节。跟我相处了也有半年多了,我自然深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秉性。
正想摆摆手说算了,结果却听得他道:“如果你能跟你家里交代,我也没什么话说……毕竟那院子也是你的。不过,你自己可要想清楚的。”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事出,那么他是没事的。这个时代对女子很苛刻,对男子却很宽容。到时候我大约会被指为,吃尽苦头,而他却可以轻松地远走他乡。
我想了想,道:“没关系,刘姨娘已经不怎么管我了。何况安府还有崔嬷嬷呢,不会有事的。今天我又是跟舅舅一起出来的,就算不回去,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孙思文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难怪,见你不高兴。原来是玉宁回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他回来怎么了?他回来我就要不高兴?没错,我是不高兴,我不高兴极了。我看到他我就不高兴。”
孙思文不说话了,先扶了我上马车,然后才自己也上来。
得到了那一处小院儿,我看了看光溜溜的门面。不禁道:“先生,好歹你也是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的。为什么不给它起个名字,题个匾?”
孙思文抬起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才想起来。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我笑嘻嘻地道:“不如就叫金屋藏娇?”
“……”
我哈哈大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我可没那个胆子。”不然可是会被安玉宁打断腿的。
我们联袂进了门,阿绿早就咋咋呼呼地迎了出来。看到我,略有些拘谨,但还是很高兴,笑嘻嘻地道:“少奶奶?今天也要在这里吃饭?”
我笑道:“我今天。要在这里过夜。”
“……”阿绿这孩子也不纯洁,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笑道:“我记得好像让你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不知道你收拾了没有。”
阿绿松了一口气,道:“收拾了的。少奶奶,先生,快进来吧。”
孙思文摇摇头,表示对这个丫头的咋咋呼呼很不以为然。看样子他们处得不错。阿绿这丫头也的确不适合在安府那样的地方做个末等丫头。
阿绿先给我倒了茶,道:“没想到先生今天会回来这么早,也就没有做好饭。少奶奶请先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去忙活。”
我笑着站了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此言一出,孙思文和阿绿同时怔住了。孙思文皱着眉头道:“你……不要瞎胡闹,厨房……”
我白了他一眼,道:“难道就只有阿绿才是好女人,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偏要露一手给你瞧瞧。阿绿,走。”
阿绿只是呐呐地站着,也不敢动,眼睛一直看孙思文。
我拖长了声调:“先生~~~~”
孙思文只得无奈地道:“你爱玩儿,就去吧。阿绿,多帮衬着点,别让少奶奶弄脏了衣服。”
我这才高高兴兴地跟阿绿一起去了。
这个小厨房是阿绿的天下,一看就一股子农家味儿。我自告奋勇地在一旁洗菜,仔细地去了菜根。阿绿见我也没有架子,不由得也放开来,一边大咧咧地跟我说话,一边就熟练地切菜。
我身上穿了一个围裙,是阿绿照孙思文的意思,给我挑了一件最大的让我穿上的。因孙思文说要她别让我弄脏了衣服。我看她三句两句离不开孙思文,就知道这丫头是春心暗动了。不过也难怪,少女怀春,孙思文此等翩翩公子,朝夕相处在这个如隐居山野一般的地方,也难不动心。
阿绿今天晚上要做的是著名的流浪鸡,还有几个小菜。我也不跟她争,她掌厨的时候,我就打下手。她要去忙别的。我就自己下手。她似乎胆战心惊地旁边看了一会儿,看我很熟手,似乎很狐疑,于是就放心地自己去忙碌了。
孙思文不厚道,秉持君子远庖厨的思想,还真就等在厅子等饭吃。
我笑着端着托盘推开门,道:“吃饭啦。”
孙思文抬起头,似乎有些忡怔,然后就笑了,有如春风拂面,站起身来,接过了我手里的托盘,道:“倒是难为你了。”
阿绿跟在我后面,大咧咧地道:“没想到少奶奶的手艺这么好,真是那个什么,人,人不可,不可貌相?”
孙思文道:“的确,是人不可貌相。”
我和阿绿一起收拾好桌子,孙思文要帮忙,却手拙的很,简直有点手足无措。我乐得很,真是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然后阿绿就下去了。我们两个便对着烛火吃饭。
像这个样子,小家小院,朴素的小桌,简单的饭菜。院子里种着能成棚子的丝瓜,还有一些盆子花,月色下的景致必定很美。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惜对面那个人不是我的良人。也可惜我的良人再不可能会跟我过这样的生活。
不过如果对面没有人,我一个人这样,也很好。如果有个阿绿那样的丫头,我必定会让她跟着我上桌吃饭。那就更好了。
默默无言地吃过这顿饭,崔嬷嬷让小兔来伺候我,还带了给我换洗的衣物来。我倒是笑了,安玉宁说我可信崔嬷嬷,果然如此。
孙思文道:“你可要沐浴?”
我突然就想起今天在客栈里和安玉宁纠缠不清的那些画面,然后又想到他车子里那个人。只看那个尖尖的绣鞋,就知必是佳人。顿时觉得全身都很难受。但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当,便道:“算了,如果哪一天我能长住,再考虑这个事儿。将就一晚上也没什么。”
孙思文点点头,转身去吩咐阿绿带着小兔去休息。
我让阿绿和小兔搬了两张椅子到院子里来,真的就坐在还没有长齐的丝瓜棚下看景。月娘如洗,小院静谧,难得安闲。
我x在椅子里,忍不住轻声道:“先生,我有预感我今晚会睡得很好。”
孙思文看了我一眼,道:“怎么你在安家,让你寝食难安吗?吃要吃我的,现在又说这种话。”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会破坏气氛好不好。我承认,在安家我的确不舒服。吃你的我吃的香,睡你这儿我觉得睡的香,又怎么样,从你这个铁公鸡身上拔毛,我就是高兴。”
孙思文无奈地道:“怎么又扯到那里去了,你要吃我的住我的,我也没话说。就算是铁公鸡,你这么小一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我来了兴致,回过头去跟他开玩笑:“先生,如果我被我舅舅休了,不如你养我吧。”
他一怔,然后别开了脸:“又在说胡话。玉宁,怎么会休了你……”
我撇撇嘴,道:“怎么不会。他就曾经说过要休了我。那个时候我傻,不愿意。现在可不会了。他现在如果说要休了我,我肯定会开心得一蹦三尺高,领了休书,还有我的嫁妆,走得高高兴兴。”
孙思文不说话。半晌,才缓缓地道:“那他必定说的是玩笑话。他不会休了你的。”
我别开了脸:“那我休了他行不行。”
“……”孙思念有些纳闷,看着我,“难道你就这么不情愿做安家的少奶奶吗?玉宁对你不好吗?”
我捏着小辫子随便把玩,道:“我为什么要情愿?你也看到了,我就只有在你这里才会开心。说白了我就是想这样罢了。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我一点儿也不想。还不如小家小户逍遥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孙思文沉吟了半晌,终于道:“先前第一次听你说你想要过这样的日子,我只当你是开玩笑。没想到你竟真的这样想。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你在富贵人家已经习惯了的,到了小户人家,可就没有了。”文学度
( 乡村留守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