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一声大喝,将杨飞惊醒,睁开双目,晨曦早明,牢内高高小窗透入一线朝阳,他慌忙爬起,昨晚匆铁见过一面的牢头手持铁镣,满脸狞笑的走来。
杨飞连连赔笑道:「牢头大哥,你这是准备带我去哪?」
那牢头冷哼道:「上堂受审,你以为是去干什么?逛窑子?」
「官爷,您可冤枉小人了,小人可连窑子都没进过。」杨飞昨晚没吃多少东西,此刻腹中饥饿,满脸堆笑道:「官爷,可不可以让小人吃点东西再上堂。」
「你当这是客栈,还供你吃饱喝足。」牢头叫来两个狱卒,将铁镣给他铐上,又道:「呆会你还有命回来,便有得吃,要不然,嘿嘿。」
杨飞心中一惊道:「难道案还没审就有性命之虞?」
牢头嘿嘿笑道:「自古在公堂上受刑不过,死的犯人可不少,你若想活命,最好乖乖认罪。」
杨飞不觉低声咕哝道:「这不是屈打成招么?」
他此话声音极小,那牢头听不大清楚,但心知这家伙不会说什么好话,白眼一翻道:「你说什么?」
杨飞哪敢说出,连声道:「小人说官爷英明神武,气宇不凡。」暗暗又在后面加了两个字「才怪」。
牢头哈哈笑道:「算你小子识趣。」
杨飞正欲再拍两句马屁,耳边响起那锦衣人淡淡的声音:「呆会你过堂的时候,不管那县官安你多大的罪名,你也认了。」
杨飞差点跳起,心道若是那昏官安他一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罪难道他也要认?
牢头见他脸上忽现气愤之色,冷哼道:「你干什么?想早点死么?」
杨飞连忙赔笑道:「官爷,小人生平胆子最小,当然不想早死,只是小人周身是伤,有些不舒服。」说到此处,他心中不觉暗暗奇怪,自己昨晚明明被那两个毫无人性的衙役打得奄奄一息,现在却浑身是劲,连那遍体之伤似也不那般痛了,难道是紫气神功的原因,他正在纳闷间,又闻那锦衣人的声音道:「我昨晚助你练成紫气神功第三层,你身上的伤已好了九成,不会再有大碍,等会你过堂的时候如果挨板子的话,便将全身真气聚于被打之处,那样便伤你不着。」
杨飞闻言大喜,心想原来紫气神功不但可以治伤,还可以挨打,即便成不了天下第一高手,也是挺不错的。
牢头见他又面露喜色,冷哼道:「你别以为你全身是伤,便不用挨板子,呆会有你好受,别磨蹭了,快走。」言罢,便拽着他穿过长长的牢房走道,向牢房门口行去。
杨飞拖着铁镣,也不觉沉重,他生平尚是第一次来到牢房,见这牢房中的犯人大小老幼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不觉大奇道:「这么小的孩子也犯了王法么?」
那牢头哼一声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杨飞连连应是,见那些人都瞧着自己,眼中多是怜悯之色,有几个还带着恐惧之意,心想他们怕是当自己要被拉出砍头吧。
来带杨飞上堂的正是昨晚押他来的那两名衙役,二人见他昨晚还要死不活,现在却身轻气爽的模样,一人奇道:「这小子精神倒挺好,看来可以多挨几板。」
杨飞昨晚被他们打得凄惨之极,到现在仍是鼻青脸肿,闻言心中大怒,却依然满脸笑容道:「托二位大哥的洪福,小弟昨晚睡得又香又甜,精神自然不错。」
说话那名衙役觉他满口反话,恼怒之下,飞起一脚向他屁股踹去。
杨飞被另外那名衙役用铁链拉住,欲避不能,正想自认倒霉,忽然思起那锦衣人之言,心想既然可以用紫气神功挨板子,为何不能防踹屁股,当下将内力急运臀部。
「砰」那衙役一脚踹在杨飞屁股之上,杨飞却未如他所愿前扑倒地,跌个灰头土脸,仍站得稳稳当当,反而是他被反震之力推得向后退了几步方才站稳,那只踢人的右脚犹自被震得隐隐发麻,他还道自己力气用小了,正欲加力再踹一脚中,忽然想起此人乃那个杀了锦衣卫谭千户女强盗的老公,怎么可能不会武功,昨晚被他们打成那样只怕是扮猪吃象,存心示弱,若他真的发起威来,恐怕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这铁镣也没多大作用。
另外那名衙役也是同他一般想法,两人相视一望,瞧出对方眼中的震骇之色,不觉齐齐离杨飞退了两步。
杨飞没想紫气神功竟如此好用,又见两人这般神情,早已猜到他们心中所想,心里不觉得意之极,冷冷哼了一声。
那两名衙役心中皆想呆会你这小子过了堂,定了死罪,砍了头武功再高也是枉然,先让你得意这么一会,故此他们心中虽对杨飞恨极,表面却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大有你是大爷之意。
「升堂!」众衙役一齐大喝,骇得杨飞往后连退数步,他不是没见过升堂,而是从未以犯人的身份到此,而且还是一名待判死囚。
高居堂上的临汾知县长着一对黄豆眼,看上去面黄饥瘦,双目无神,想必不是油水不足,而是酒色过度所致,只见他「啪」的一声一拍惊堂木,抖起官威,大喝道:「堂下所跪疑犯,报上名来。」
杨飞想到自己既有挨打神功,又有逃命妙法,心中底气十足,也不那般害怕了,高声道:「知县大人,小人贱名梅云飞。」
「何方人氏?」
「洛阳。」杨飞将昨晚那套谎话拿出来再用一遍。
「是吗,张捕头?」那知县向张涯问道。
张涯哪会说出他其实并未查实杨飞真名,连连点头道:「是的,知县大人。」
那知县取过一宗案卷,方对杨飞道:「上月二十二日,本县王府发生一宗杀人命案,一死二伤,可是你所为?」
杨飞听得莫名其妙道:「什么杀人命案?」
那县官又是「啪」的一声,高声喝道:「还敢不认,来人啦,先打五十大板!」
杨飞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推倒在地,两各衙役手持刑杖狠狠打在他屁股之上。
杨飞痛得哇哇大叫,挨得几板,方才想起那锦衣人之言,慌忙运起紫气神功,将丹田真气运至挨打之处,感觉果真大不相同,不但那刑杖打在此处如隔靴搔痒,便是那挨过几板之处亦痛楚大减,但他为防旁人起疑,仍惨叫连连。
好不容易打过五十大板,那县官眯起一双小眼道:「梅云飞,你可认罪?」
这次杨飞学了乖,忙道:「小的认罪,知县大人饶命。」
知县哈哈大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杨飞总算知道何谓昏官,他尚未见过那个死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定了个杀人之罪,心中极是不服,忍不住又道:「知县大人,小人昨日才来临汾。」
那县官哼了一声道:「梅云飞,你明明是上月十五来到本县,竟敢欺辱本官,难道还想再吃五十大板。」
杨飞哪敢说不,连声道:「是,是,小人上月十五便来了临汾。」
那知县又翻出多宗案卷将不少诸如奸淫、杀人、偷窃案都诬陷到杨飞身上,杨飞只好一一认下,最后算了算,自己集采花淫贼,江洋大盗于一身,竟杀了九人,奸淫了六名良家妇人,其中奸杀两名,留下四个活口,盗窃八次,光这些罪名,自己有十八个脑袋都不砍,忽然瞥见那知县满脸得意之色,心中蓦地省悟这知县定是收了那些真凶的贿赂,自然要找个替死鬼,心中只能大叹倒霉。
最后那知县总算将桌上厚厚的一堆案卷念完,又道:「至于昨晚客栈杀害边关总旗及锦衣卫谭千户之事」
知县话未说完,杨飞忙道:「都是小人一人干的,不关别人的事。」他心想反正自己已是「罪大恶极」,再加两条也不打紧,顺便帮梅兰脱罪。
知县点头道:「这两条可是灭门之罪。」
杨飞吓了一跳道:「小人自小父母双亡,孤单一人,没有什么亲戚。」
那知县满脸怀疑之色道:「此话当真?」
张涯答道:「回禀大人,他还有个妻子,便是昨晚逃走的使剑女贼。」
知县「嗯」了一声,方道:「锦衣卫各位大人正在拘捕于她,想来逃不了多远。」顿了一顿,高声喝道:「钱师爷!」
旁边的那个师爷写好一张状纸,递了上来,那知县瞧了一眼,又交给他道:「将这状纸给疑犯看看,可有遗漏之处,如若无误便让他按个手印。」
那师爷应了一声,行下堂来,杨飞接过瞧了一眼,果真将方才所呈之罪一一列于其上,也不犹豫,按了个手印。
那师爷接过状纸,大声念道:「人犯梅云飞,洛阳人氏,于成化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秋后问斩。」言罢,便将状纸呈于知县。
知县在上面盖了个官印,打了个哈欠,喝道:「退堂。」
「就这么完了。」杨飞挨打之处犹自痛疼,前面的都没听清,只听到后面那个秋后问斩,什么时候才算秋后,可别是今天,忍不住问那张涯道:「捕头大人,小人想知道何日是小人的死期,也好早作准备,捕头大人可否先告知一下小人?」
张涯哼了一声道:「三天。」言罢,也不理他,径自离去。
「这么快?」杨飞吓了一跳,被那两个幸灾乐祸的衙役拉着行往牢房,口中犹自喃喃道:「三天!」
回到囚室,总算有东西可吃,虽较之狗食好不了多少,杨飞仍狼吞虎咽,吃完后正欲躺下睡上一觉,耳边又传来那锦衣人的声音:「在堂上你是如何说的?」
杨飞轻声道:「那昏官诬陷我的罪小弟都认了。」
他声音颇小,那锦衣人却可听到,「嗯」了一声方道:「那什么时候处斩?」
「三天。」杨飞忽然担心起来,反问道:「大哥,你不是说少说也要十天半月么?」
锦衣人沉吟道:「一定是那知县怕夜长梦多,想先斩后奏。」
「那怎么办?」杨飞苦着脸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
「半个月?」杨飞闻得那锦衣人的声音,差点大吼出声,还好反应得快,捂住嘴巴,小声道:「再过三天我人头落地,哪还有命让你去救?」
那锦衣人道:「我自会在你处斩前的那晚救你出去。」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些天你得学些东西,让送你秘笈那人瞧瞧。」
杨飞奇道:「这是为何?」
锦衣人道:「这你便不用问了,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包保于你有利无害。」
杨飞闻得此言,拍胸保证道:「小弟一定做到。」
「很好,很好,很好。」那锦衣人一口气说了三个很好,杨飞不知他话中何意,正欲开口相问,那锦衣人又道:「你现在到我这里来。」
杨飞四处瞧了瞧,方道:「这个不大好吧。」这死囚室狱卒虽然平时过来得较少,但也会隔一两个时辰过来察看,万一发现他不在,岂不是前功尽弃。
锦衣人似已猜知他心中顾虑道:「你先过来,我自有办法让你不被人发现。」
墙角那几块石砖已被抽空,杨飞不假思索,钻了过去,隔壁囚室却有两人,一人自然是那锦衣人,不过他已换了一身囚服,另一人跟杨飞身材相若,恭恭敬敬站在锦衣人身后。
那锦衣人微笑道:「我帮你找了个替身,你瞧瞧象不象?」
杨飞见另外那人相貌与自己真有三分相似,不知这锦衣人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之内找到这替身的,闻言不觉点点头。
也不待锦衣人说话,那替身忽道:「韩先生,小人过去了。」
被称作韩先生的锦衣人挥挥手,那替身便老老实实自大洞口钻了过去。
杨飞跟着韩先生来到那豪华囚室之中,问道:「大哥,你姓韩么?可不可以告知小弟高姓大名?」
韩先生哼了一声道:「聪明的话就不要多问,通常多嘴的人死得比较快。」
杨飞连忙闭嘴,瞧着韩先生行入里间许久不见出来,忍不住又问道:「韩大哥,你找的那人牢不牢靠,可别泄了小弟的底。」
韩先生冷哼道:「你不信他便是不信我。」
杨飞哪敢再说,连连点头道:「小弟当然相信韩大哥。」
「相信便好。」韩先生换了那身锦衣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
杨飞心儿怦怦直跳,暗道你莫不是准备一言不合就杀了小弟,他知道韩先生不喜他多言,此时哪敢说话。
韩先生将这小厅中的桌椅都挪了开去,露出中间一大片空处,摆了一个起手剑式,方道:「我使一套剑法,你一定得好好瞧清楚,等你学会了便使给送你秘笈之人看。」
杨飞心中石头落地,此事不但没什么危险,反可学套剑法,真是天大的好事,百年难得一遇。
可当韩先生开始将那套剑法从头到尾使给他看时,杨飞才知这决非是件好差事。
韩先生这套剑法忽快忽慢,快时如疾风骤雨,慢时如轻风拂柳,杨飞看着自然是好,若让他完完全全学会使出来,有个三年五载还差不多,可他现在只有短短半个月时间。
韩先生用了小半个时辰功夫将那套剑法使完,方道:「你看如何?」
「很好,很好,很好。」杨飞也学他连道三个很好。
韩先生脸色一沉道:「我问你看了一遍学了多少?」
杨飞搔头支吾以对道:「这个学了一点。」
韩先生冷哼道:「那你将你学的那一点使出来让我瞧瞧。」
杨飞接过长剑,学他摆了一个起手式,却是歪歪斜斜,连姿式都差强人意。
韩先生脸色难看之极,见他摆了半天仍一动不动,方道:「为何不继续练下去?」
杨飞极为尴尬道:「我只学会这么一点。」
「你」韩先生恨不能一剑杀了他,呆立片刻,颓然坐下,喃喃道:「难道这是天意?」
杨飞虽是不解,心中却颇为过意不去,低声道:「韩先生,对不起。」他自觉对不住韩先生,连称呼也生份许多。
「罢了,罢了。」韩先生叹了口气道:「我原指望你是个奇才,可没想你练紫气神功进境奇速,练剑却是如此不堪。」
杨飞呐呐道:「小弟以前没练过剑法。」
韩先生苦笑道:「原来如此,难道我这些天还要教你剑法入门之道。」
杨飞点点头,终忍不住问出心中憋了许久的问题:「韩大哥,你为何我教这套剑法再使给那人瞧?」
韩先生道:「此事你碰到那人自会明白。」
杨飞差点忍不住将白向天说出来,话到口边打了一个转,又缩了回去。
韩先生见他欲言又止,知他心思,沉声道:「你既不愿将那人说出,我也不会勉强于你,只盼你领悟这套剑法精髓,能让那人瞧个明白,我便安心了。」
杨飞虽知他只是将自己作个传讯之人,心里却是极为感动,收起浮滑之色,一本正经道:「小弟定不负大哥所望,学好这套剑法。」
韩先生接过他手中长剑道:「我先从基本剑式教起,你只须懂得其中窍门,以后再勤加练习,待你学会这套剑法,定可成为江湖一流剑客。」
杨飞心中颇为失望,只是江湖一流剑客有屁用,又娶不到梅云清。
韩先生见他神色,哪知道他在想女人,还道他以为自己难以学成这套剑法,是以失望,便道:「你人很聪明,但行事好走捷径,剑法之道,欲速则不达,需勤加苦练,不可一日懈怠,若你想学成这套剑法,便得改改你这个毛病。」
杨飞点点头道:「小弟一定不会偷懒。」
韩先生想起自己需得似带入门弟子一般教这家伙,忍不住长叹一声,摆开剑式教起基本功来。
还好杨飞在镖局那几年也没白混,马步扎得不错,虽不能不动如松,但在韩先生指点下学习剑法削刺劈撩却绰绰有余。
学得大半日光景,杨飞总算掌握剑法的基本要领,想起自己那晚刺鱼时的情形,不觉心中暗暗好笑。
韩先生见他学得颇为用功,亦不再失望,或许这小子真的有办法在半个月之内学会自己那套精妙剑法,他期盼之心愈切,教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教训一番,杨飞偶尔被剑柄敲得一下便即哇哇大叫,还好这里隔音极好,不用担心隔邻牢房中听到。
接下来学那套剑法杨飞总算不似初时那般毫无章法,倒也有板有眼,虽说只是初具架式,杨飞心中却已颇为得意。
韩先生这套剑法共有十八招,每招又有三十六种变化,到了黄昏时分,杨飞勉强学会三招,韩先生已颇为满意,吁了口气道:「今日便到此为止,等你用过晚膳,回去好好思量今日所学剑法,希望你能领悟其中精妙所在。」
杨飞点点头,有些失望道:「小弟不能呆在此处陪陪大哥么?」
韩先生怎不知他并非想陪自己,而是不想回那个又臭又脏的囚室,冷哼道:「你难道连这么点苦头都吃不了?」
杨飞哪敢应是,连连摇头。
韩先生又取出那本紫气秘笈道:「你因缘际会练成紫气神功第三层,却不知运气法门,你回去好好参阅一下秘笈,内有诀要所在,若你能将第三层的紫气神功与你所学剑法相合,江湖上便有你的一席之地,还有以后定不可胡乱运功,否则下次走火入魔可没那般好运气,不但没死,还被你误打误撞练成第三层。」
杨飞压根不知自己昨晚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接过秘笈,极是奇怪道:「你不要秘笈作抵押么?」
韩先生道:「不是不要,只是现在暂借你一用,你离开之时须得留下。」
杨飞还道他大发善心,颇为失望的轻轻「哦」了一声。
杨飞吃过晚饭,便回去与那替身调换,不到半个时辰,狱卒送来食物,杨飞刚吃过极为丰盛的一顿,自是连瞧也不瞧,那狱卒见状,冷冷道:「不吃便不吃,还怕饿不死你。」然后便将那些食物一古脑拿了去。
借着走道火把的微光,杨飞翻开紫气秘笈,他昨晚练功全靠韩先生口述,自己还未瞧上一眼,此刻看来,方知遣漏许多精要之处,便依上面再练了一遍,还好他已然练成,并不需再将真气回聚丹田,饶是如此,仍花了大半个时辰。
至于后面的运用法门,他翻了一遍,大意是说出招之时需得将真气运至使力出处,再奋力发出便成,杨飞跃跃欲试,便照着其中一法将真气运至掌心劳宫穴,在火光之下,他的右掌掌心竟泛起一片紫色。
杨飞心念忽动,敛去真气,那紫色立时褪去,心想难道紫气神功便是因此而得名。
他再度将真气缓缓运向掌心,并不依秘笈之中所说立时发出,而是越聚越多,到得后来,连手臂经脉都有胀痛之感,而右手果真泛出一层淡淡的紫气,倒是名副其实的紫气神功。
那些紫气已然积聚杨飞体内五层内力,杨飞不再犹豫,狠狠一掌打在牢房那极为坚固的青石壁上。
杨飞一掌击去,却是无声无息,瞧着石壁之上那个淡淡掌印,他心头狂喜,若是他没练过紫气神功之前这么一掌打去,包保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现在他不但右手夷然无损,还将石壁打出掌印,虽较之梅云清诸人差得太多,也总算小有成就了。
杨飞调息半晌正准备试第二掌之时,忽闻石壁几声轻响,一个少女声音轻轻喊道:「杨公子,杨公子,杨飞公子。」
那声音自石壁之后传来,颇为陌生,杨飞大觉奇怪,自己在这临汾无亲无故,唯一攀得上一点关系的梅兰只怕早已逃到十万八千里外,今生不会再踏足此地,而且他这两日从未将真名告诉他人,连对韩先生也只说自己叫梅云飞,外面那少女却是如何知道他的名字。「
正在杨飞犹豫不绝之时,那少女又道:「杨飞公子,我们是来救你的。」
杨飞精神一振,若是如此,就不必看那韩先生的脸色,也不用冒着性命之虞去学那劳什子剑法,忙轻声答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那少女道:「小婢梅香,是庄主吩咐我们来救公子的。」
既然姓梅,又说什么庄主,除了梅花山庄梅云清还会有谁,杨飞闻言心中大喜道:「梅香姑娘,云清如何知道我会有难?」
梅香道:「公子这么称呼,真是折煞香儿了,庄主只是嘱咐属下一行人暗中保护公子,没想到公子被官府抓起来了,公子此刻情况如何?」
杨飞哪有空跟她计较什么称呼,苦笑道:「我被定了死罪。」
梅香惊呼一声道:「怎么会这样?兰姑娘到哪去了?」
杨飞叹气道:「我们在客栈碰到一个叫丁文松的,攀上点交情,谁知他正被锦衣卫追捕,把我和小兰也扯了进去,小兰中了暗器,被那个姓丁的救走了,只留下我这个不会武功的在这顶罪。」
梅香奇道:「公子不会武功么?那庄主怎么」显是想起自己不该这么问,不觉「啊」了一声。
杨飞又长长叹了口气,当然知道她要问什么,为何每个人都瞧不起自己,连这个梅花山庄的小姑娘都有此意。
梅香闻他叹气,忙道:「公子,是香儿失言了。」
杨飞道:「香儿,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既然梅香不喜自己唤她姑娘,若直呼其名,又太不礼貌,干脆比较亲切点叫香儿得了。这时他心中忽然想起梅云清派她们保护自己之余,只怕还有监视之意。
梅香显是平素少与男子交往,闻得杨飞唤她「香儿」,不觉语中带羞道:「跟香儿一起来的尚有花字堂的七位姐妹及青姨。」原来她们昨日奉命赶到太原,在太原城找遍每家客栈也未寻得杨飞二人,心知二人必尚在途中,便回头查寻,终在临汾打听到他的消息,却未想已被关大牢,青姨便让轻功最好的梅香先来大牢打探。
杨飞奇道:「青姨是你们上司。」
梅香似乎点点头道:「青姨是花字堂的总管。」
杨飞哪有心情关心什么总管不总管,他只但心自己小命是否牢靠,眼下多了一条活路自是极好,可她们几个女子,武功再高,只怕也敌不过这临汾官差及锦衣卫高手,不禁又问:「你们准备何时救我出去,我再过两天便得问斩。」算来算去自己还有三十个时辰发活,若是自己学不会锦衣人那套剑法,只怕他也懒得救自己出去,要不然为何不见他提那一千两银子之事,看来还是指望梅花山庄众女比较可靠。
梅香似吃了一惊道:「为何这么快?」
杨飞苦笑道:「那昏官将诸多罪名诬陷到我的头上,自是盼我早死早了。」
梅香思忖片刻道:「仅我们九人,劫狱只怕人手不足,若向庄中求援又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杨飞刚想说话,耳中忽闻韩先生道:「你让她们后日夜间前来劫狱,只需大闹一场便可,到时我好助你逃命。」
杨飞没想二人如此小声那韩先生亦听得一清二楚,心知自己这两日想混过去也不行,只得对墙外梅香道:「请香儿转告青姨及一干姐妹,麻烦大伙后日夜间前来劫狱,只需大闹一场,弄些混乱场面,不过记得不要有何损伤,若是力有不逮,请速速退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梅香嗯了一声道:「既是如此,杨公子,香儿这便回去告诉青姨,请她定夺。」
杨飞道:「请香儿代在下感谢青姨及众姐妹救命之恩。」
梅香道:「公子保重,香儿走了。」
杨飞呆了半晌,外面已无声息,梅香显是走得远了,他回过神来,欲待再练紫气神功,却无法静心,只得作罢。
右手无意间摸到一件物事,拿起一瞧,原来便是那本害他大吃若头的登记簿,翻到梅兰登记那一页,上面写着杨飞夫妇,杨飞心中泛起一股柔情蜜意,这个忽冷忽热的小丫头现在情况如何,中了那个唐备的暗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云清!」杨飞轻唤出声,不觉间又想到梅云清,心想她还是挺关心自己的,否则也不会派人暗中保护自己。
杨飞想得痴了,早将韩先生叮嘱他要多领悟已学那几招剑法之事抛之脑后,他昨晚本未睡足,躺在那张又冷又硬的床上,抑不住沉重困意,不觉进入梦中。
接下来两日杨飞老老实实用心学习那套剑法,韩先生教他的方法近乎苛刻,花了一日让他学会那十八招剑式,剩下一日便教他与剑法相合的内功心法,还好杨飞已有紫气神功的底子,学起来也不算太难,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时分学全了那套剑法。
至于杨飞到底领悟了其中多少精妙所在,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看到杨飞从头到尾将那套剑法耍了一遍,韩先生叹了口气,虽离精通境界差得极远,但也见得了场面,临阵抱佛脚,能抱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杨飞自以为耍得颇好,自吹自擂道:「韩大哥,小弟厉害吧。」
韩先生点点头道:「你的资质不错,三日便能练成这样,日后若勤加苦练,必成大器。」
杨飞闻得他语中竟有些许暖意,便似自己长辈一般,不由自主点头道:「韩大哥,小弟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韩先生持起这几日杨飞所用那柄长剑道:「这柄剑虽非什么上古名兵,却也跟了我不少日子,便赠于你吧。」
杨飞忙道:「多谢韩大哥。」心中不觉想起那柄飞云剑,不知梅兰可将它遗失,否则他如何对梅云清交待。
杨飞正欲接过长剑,韩先生忽道:「让我最后将这套剑法使一遍你瞧瞧,这次你得得看仔细了。」
杨飞点了点头,心中却道:「我都看腻了,还看。」
韩先生食中二指在剑身轻拭,那长剑一阵轻吟,忽然自剑身透出淡淡的紫气,此等情形杨飞却是再也熟悉不过,惊道:「紫气神功。」他心中旋即释然,若非韩先生会这紫气神功,怎么对他如此热心,不但助他练成紫气神功第三层,还教他这套剑法。
韩先生淡然一笑,旋即舞起那套剑法来,只见他周身迷漫着那层淡淡的紫气,举手投足间,剑光纵横,剑气所至之处,竟是无坚不摧,连那坚硬无比的青石亦被划出极深剑痕,室内那些桌椅更是遭了大殃,一套剑法使完,除了杨飞之外,这小厅已几无完处。
剑法依然是那套剑法,较之杨飞所使,简直有天壤之别。
杨飞瞧得目瞪口呆,韩先生何时使完,全然不知,直到韩先生将长剑塞入他手中,方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好厉害。」
韩先生道:「希望将来有一日,你也会有我这般威力。」
杨飞颇是失望道:「那可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韩先生道:「只要你勤加苦练,相信那日不会太久。」
杨飞听来听去都是一个勤字,难道便无什么速成之法,不觉问道:「韩大哥,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韩先生略一思索道:「归云剑法。」
杨飞喃喃道:「归云剑法。」这还是他生平所学的第一套武功,想不到这么巧,竟与梅云清有一字相同。
「现在你用这套剑法来攻我。」韩先生自地上捡起一根散落的木棍,方道:「我用这木棍权充长剑。」
杨飞应了一声,挥剑使出刚学的那套剑法的第一式,剑尖幻出数道剑影,轻飘飘的分上中下三路向韩先生攻去,他此式较之先前精进不少。
韩先生面露赞许之色,手中木棍斜斜向上挑出,穿过剑影,正中杨飞剑锷之上,虽然他没用什么劲力,杨飞却已吃力不住,长剑被挑得斜飞开去。
杨飞拾回长剑,垂头丧气道:「韩大哥,你这不是成心出我的糗么?
韩先生微笑道:「你刚才那剑使得大有长进,但剑法太过生疏,若是练得纯熟了,我便没那么容易挑落你手中长剑。」顿了一顿,又道:「再来。」
杨飞依言使出第二式,这一式却是以守为主,韩先生攻来木棍正中杨飞剑刃,他未运功力,那木棍哪经得起如此重击,立时应声而断,少去尺许。
杨飞精神一振,一口气将余下十六招尽数使出,韩先生手中木棍左支右撑,却并不抢攻,两人互有攻守,杨飞虽落得下风,却仗着长剑之利,一时尚未落败。
到得杨飞使完最后一招之时,韩先生木棍宛如一道黑影划过数丈长空,敲在杨飞剑柄之上,使得他长剑又斜飞开去。
杨飞颇为伤心道:「刚才我那套剑法自以为使得极好,可是仍无法抵过韩大哥一招半式。」
韩先生道:「你对敌之时,切不可将一套剑法从头使到尾,需得依情况而定,而其中诸多变化亦需剑手自行体会,我也不可能一一教你。」
杨飞点头道:「小弟受教了。」
韩先生又道:「若想领悟剑法精髓,除要勤加苦练外,还得多多与人切磋,一个人资质再高,也不可能因在无人之处练得数年,便成江湖绝顶高手。」
杨飞拾回长剑,正欲说话,忽然韩先生脸色一变,道:「你的朋友来劫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