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都市小说 > 十景緞 > 131-135
    【一百三十一】

    文渊见呼延凤招数凌厉,追击迅猛,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当下再提内息,趁着先前一纵余势未尽,转而使出“鹤舞洞天”身法,如白鹤乘风而起,衣袖拂处,身形又行飘昇数尺,避开金翅刀锋芒。他顺势向后一翻,轻轻落在另一株大树枝头,说道:“呼延姑娘,请先停手,容在下分说几句。”

    呼延凤刀招落空,脸色微变,双手一展斗篷,一抖一振,一股劲风向下激去,竟将她本该落下的身体托高数尺,轻功之奇,直如飞鸟翱翔,巧妙绝伦。她斗篷跟着一挥,卷住了文渊所立树啊!”柳蕴青道:“那还有什么好打的,赶快停手,大家成了好朋友,岂不是好?”

    柳涵碧道:“好是好啊,可是在打架的又不是我们两个,我们又没动手,自然也不能停手,要停手,得让掌门师姐、秦师姐、文公子停手才成。”柳蕴青道:“这个就为难了,有什么办法?”柳涵碧一歪头,想了一想,道:“我们去帮文公子,他打赢了,大家就不必打啦。”柳蕴青道:“那我们不是也要出手了么?这不是越打人越多了?我们打得过师姐么?”

    柳涵碧又想了一想,忽然面露喜色,道:“有啦,有啦!”低声在柳蕴青耳边说了些话。柳蕴青听了,喜道:“妙计,好办法,了不起!你说这法子成么?”

    她连续三个词语大大赞成,最后一句话却又大大存疑。柳涵碧道:“当然成了,来罢!”两女一齐纵身而出,抢入战圈,身法奇巧,犹如两只小小鸟儿,虽不及呼延凤、秦盼影姿态曼妙,却也敏捷机伶,穿插于三人之间,四手各成三指相聚之状,出手密如雨点,招招点向文渊穴道。

    文渊应付呼延凤、秦盼影,已大感吃不消,眼见这对镜里翡翠也来插手,招数亦自精妙,顿时吃了一惊,叫道:“云霄派当真不讲道理么?”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别急,我们是来帮你的啊。”说话之时,指掌并出,柳蕴青的招数也是一模一样,掌若羽拂,指如喙点,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劲力比秦盼影弱得多,却十分刁钻奇异,当真防不胜防。

    四女分成两对,招数相辅相成,攻守均是严密无比,文渊竭尽全力拆解对方招数,几无反击余地。他以一敌四,实在太过不利,方始格开秦盼影软剑,又需避让金翅刀,忽觉背心一麻,已被柳涵碧、柳蕴青打中背后大穴,跟着颈后一震,亦已中招,登时头晕目眩,脚下一跌,几欲昏去。他忽然怒从心起,心道:“你们云霄派未免欺人太甚!我不愿多做争斗,你们却来强逼,这是什么道理?”他怒气填赝之下,一剑刺出,竟是全力施为,剑刃上真力充盈,剑风破空,飒飒而鸣。这一击“指南剑”威力极强,直指呼延凤,呼延凤斗篷急收,挥挡身前,两相交击,剑刃深陷斗篷,其势不衰,正中呼延凤小肮。

    文渊一剑刺出,陡然大惊:“不好!这一剑岂不刺死了她?”想要收剑,已然不及,“噹”地一响,却未刺入呼延凤体内。文渊一怔,登时了然,是被斗篷中的金翅刀挡下了剑尖。

    他这一剑使足了全力,背门破绽大露,又中了不知是秦盼影还是柳氏姊妹的一指,再也立足不定,眼前一黑。昏昏沉沉之际,只听身旁惊呼怒喝之声响起,又是几声兵刃交击之声,跟着内息一乱,什么也听不见了。

    昏迷之中,文渊仿佛腾云驾雾,身子轻若无物,不知飘往何方。过了良久,似乎停了下来,身体却仍毫无感觉。

    晕去许久,文渊忽觉肩上、背上、胸前传来阵阵柔嫩的触感,极是舒服,真气一点一滴送了过来,穴道一一解开,神智逐渐清醒。一睁开眼睛,眼前枝繁叶茂,都是树木,几只手正在他胸前“神封”、“步郎”,胸腹之间“石关”、“商曲”诸穴之上推宫过血。一看之下,身旁左右却是柳涵碧、柳蕴青姊妹两人,见他醒来,同时面露喜色,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醒啦!”柳蕴青道:“文公子,觉得怎么样?伤口会痛么?”

    文渊呆了一呆,道:“我没事。”想要坐起身来,却觉全身酸软,难以移动,只能勉强稍稍转动脖子,却见四周都是柴枝花草所围成,架在一株大树枝枒之间,便似鸟儿所筑之巢。四下林深树密,仍是一座林子之中。他上身衣衫已经被脱去,铺在自己身下,上身几处伤口都已包紮得十分妥善,微有清凉之意,想是已敷了伤药。柳氏姊妹分坐自己左右,两双小手在他身上推拿,正试着给他解开穴道。

    柳氏姊妹见他脸上有茫然之色,互相眨了眨眼,柳蕴青朝他笑道:“文公子,你想通这是怎么回事了么?”文渊道:“你们带了我出来?”柳涵碧笑道:“你真聪明,一猜就中。”柳蕴青笑道:“你这么会猜,先前干嘛不猜猜我们的名字?”

    文渊心下疑惑,道:“你们带我来此,是何打算?”柳涵碧一噘小嘴,道:“我们好不容易救你出来,你也不谢谢人家,脸色这么难看。”柳蕴青道:“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打昏,又好不容易抢先把你捉了起来,又好不容易才从掌门师姐手下跑得开,才好不容易的把你救到这里,你这才好不容易地安然无事,真是好不容易,你多多少少也该谢我们一下吧?”

    文渊此时气力不继,一番话听得晕头转向,但也大致想了个明白,道:“我一昏倒,你们就带我离开了?”柳涵碧道:“是啊,我们想呢,要比掌门师姐离你更近,才能抢先把你捉起来。把你捉起来了,才能带你走啊。掌门师姐很生气,要打我们,还好秦师姐帮我们挡了一下,说:“师姐,别太冲动,柳师妹她们也是一番好意,别让人说我们云霄派不分是非。”,我们趁掌门师姐跟秦师姐僵着,赶快抬着你跑到了这里。”她刻意模仿秦盼影说了句话,语音却是不像,颇为滑稽,文渊不禁一笑,道:“原来如此,可……可要多谢你们了。”心中却依然存疑,问道:“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你们不也是云霄派的么?呼延姑娘难道不会处罚你们?”

    柳氏姊妹睁大了眼睛,似乎十分惊讶。柳涵碧道:“怎么能不救你?你又没做错什么,掌门师姐本来就不该打你。”柳蕴青道:“若是不把你救出来,难道看着你被掌门师姐杀掉么?”柳涵碧道:“你只是来找个人罢了,就这样死掉,未免太冤枉了。”柳蕴青道:“如果没救你出来,掌门师姐一定杀了你,你还能在这儿跟我们说话么?”柳涵碧道:“那当然不能啦。”

    柳蕴青道:“所以我们当然救你,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觉得我们不该救你么?”

    文渊听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一奇,道:“你们说呼延姑娘要杀我?”

    【一百三十二】

    柳氏姊妹听他此话,脸上又现出十分奇异的神情。柳涵碧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掌门师姐要杀你啦。”柳蕴青道:“不是掌门师姐要杀你,难不成你觉得是我们要杀你不成?”柳涵碧道:“假如我们想杀你,那也不会救了你出来,还给你敷药、包紮、疗伤、运气了。”柳蕴青道:“是啊是啊,我们这样帮你,你还这样怀疑人家,那……那不是太过分了么?”两人越说越是可怜,小嘴微噘,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要哭了出来。

    文渊不觉啼笑皆非,道:“两位姑娘,我不是这意思,我那句话是在问:为什么呼延姑娘想杀我?”

    姊妹两人同时怔了一怔,向他不住眨眼,好像在审视什么奇特的物事。

    柳涵碧手指在他胸口一点,道:“你不知道,掌门师姐很不喜欢男人的。”

    柳蕴青道:“一般的男人就算了,像你这样武功厉害、长得又好看的,掌门师姐可更加讨厌了。”

    柳涵碧道:“只是武功厉害、长得好看,那也还好,可是偏偏你又跟我们说了一大堆话,跟秦师姐也说了不少话,跟林师姐、周师姐又说了几句话,那就不得了了。”柳蕴青道:“跟我们还有秦师姐、林师姐、周师姐说了话,其实也还算好,可是你来的时机实在太糟糕了,作乱的东宗的男弟子正在跟我们捉迷藏,这些天来打得不可开交,你选在这时候来碰上我们,那是大大的不得了了。”柳涵碧道:“来的时机不对,勉强也还算好,但是你又跟掌门师姐见了面,又不赶快溜之大吉,那真的无可奈何了。”

    她两人一边继续替文渊解穴,一边轮流述说,有如单独一人一口气说将出来,文渊听得虽不甚了然,但是精神不佳,无力多问,只是心里暗想:“林师姐、周师姐又是谁了?嗯,大概就是客店中那两位姑娘了。记得呼延姑娘说了“东宗叛徒”,这么看来,云霄派中八成出了什么乱事。不过呼延姑娘一口咬定我不怀好意,未免有欠思虑了。那东宗的叛徒,定然也是极其厉害,呼延姑娘才会这样谨慎防范。”

    他略一提气,只觉胸腹之间内息不畅,穴道内气血郁结,当下默运玄功,佐以“沧海龙吟”的法门运使,丹田中一股真气沛然不止,自“商曲穴”上通“石关”、“阴都”、“通谷”、“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等肾经诸穴,经脉之中胶结窒碍之处尽数冲破,酸麻之感随之消失,缓缓坐了起来,微笑道:“多谢两位姑娘,我没事了。”

    柳涵碧、柳蕴青正运劲于指,尝试给他解开穴道,忽觉他肌肤之下内气震荡,身子微微一热,疑惑之间,却见文渊已自行坐起身来,不禁吓了一跳,同时叫道:“哎呀!”文渊道:“怎么了?”

    柳蕴青睁大了眼,道:“你……你怎么能动了?”文渊道:“我自己运气冲穴,也就能动了。”柳涵碧面有惊色,道:“掌门师姐的点穴手法,就是秦师姐也要花上一刻钟才解它得开,你……你……”两姊妹神情惊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文渊再一提气,内力运转无碍,穴道的确已解,心道:“呼延姑娘这点穴劲力,可没什么出奇之处哪。”但是当着两姊妹的面,也不好这么说,当下微笑道:“或许呼延姑娘手下留情,没下重手。”

    此言一出,柳氏姊妹一齐大摇其头。柳涵碧道:“哪里有手下留情?我们刚刚帮你解穴,掌门师姐这次下手比以前只重不轻,根本一点儿也解不开。”柳蕴青道:“是啊是啊,我们累得满头大汗,你却这么轻轻松松的自己冲开了穴,这个……可不是很奇怪么?”姊妹两人朝着文渊看了又看,甚是惊奇。

    文渊上半身没穿衣服,被两个妙龄少女这样打量,不免不甚自在,当下取了垫在木柴上的衣物,便要穿上。柳涵碧一怔,忽然伸手抢过衣服,道:“等一下,让我们看一下嘛。”文渊闻言愕然,道:“看什么?”柳蕴青道:“我们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不能让我们看久一点吗?”

    这话令文渊一阵困窘,心道:“这算什么道理?”手一伸,便即拿回衣服,道:“不可不可,这不妥当。”柳蕴青道:“为什么?”文渊道:“男女有别,随意赤身露体,自然不妥。”柳涵碧秀眉微蹙,一根手指轻轻点着脸颊,似乎十分疑惑,沉默一阵,道:“我就是不懂,掌门师姐说不可以给男人看自己的身体,你也这样说。”柳蕴青道:“我们也看过掌门师姐的裸体啊。给男人看到身体,到底会怎么样?你给我们看了身体,又会怎么样?”

    文渊一时难以回答,支支吾吾地道:“这个……也不是会怎么样,只是……只是……”要解释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本来就十分为难,要跟这样两个天真少女谈起男女之事,更是难以启齿。正当此时,忽见一个紫影飘上树来,说道:

    “涵碧、蕴青,你们又胡闹了?”来人身法轻盈,人美如玉,正是“天宫紫鸾”秦盼影到了。

    柳蕴青道:“我们哪有胡闹?”柳涵碧道:“我们只是在问文公子,为什么男人不能看女人的身体,女人也不能看男人的身体罢了。”秦盼影脸颊微红,双手在姊妹两人头上拍了一下,低声道:“够了,别给人看笑话。”

    一见文渊上身裸露,脸上又是一红,轻轻别过头去。文渊耳后一热,匆匆穿上衣服。

    秦盼影见他穿戴妥当,微一躬身,道:“文公子,这两位柳师妹不谙世事,若有得罪,请多包涵。”文渊还礼道:“好说。”

    秦盼影道:“敝派适逢大敌,掌门师姐因而对文公子有所误会,小女子至感抱歉,必会尽力向师姐解释。日后若再相见,也免去一番纷争。”文渊微笑道:

    “多谢姑娘。”秦盼影微微一笑,道:“掌门师姐此时正在到处追查公子下落,只怕转眼便至。柳师妹,我们先回去绊住师姐。”

    柳蕴青噘嘴道:“秦师姐,我们都还没跟他说几句话呢,你就要我们回去了?”

    柳涵碧也道:“掌门师姐有你劝着就够了嘛,人家还想留着呢。”

    秦盼影皱眉道:“不要使小性子了,要是再给掌门师姐找来这里,可逃不了第二次。”朝文渊一拱手,道:“文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拉着柳氏姊妹,直跃下树,紫影飘荡,牵着两姊妹掠地而去。

    三女匆匆而去,树上木巢中便剩下文渊一人。文渊心道:“今天这番遭遇,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却也长了见识。巾帼庄石庄主已是女流中的高手,这位呼延姑娘的武艺却更加狠辣几分。当日我跟小茵过招,也只不过伤了手腕,呼延姑娘下手之重,可也不比小茵差了。虽说最后是四人攻我一人,毕竟也是了不起的武功,武林之中,确是奇人辈出。”转念一想:“不止呼延姑娘,那两位柳姑娘也是大大的奇人,只不过奇处不在武功罢了。”

    他稍加伸展肢体,料想外伤不重,便拿了摆在一旁的长剑,纵身下树,心想:“方才秦姑娘言道,呼延姑娘正在四下搜查,那么我也该离这儿远些才是,免得横生枝节,又要大斗一场。”当下朝着秦盼影等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去,心中所想,又已回到寻找紫缘等人的心思。

    此后一连数日,文渊仍是到处打听,希望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三女都是容貌超群,若有人见过了,决计没有全无印象之理,可是偏偏探不到丝毫线索。他空自思念,也是无计可施。

    这天黄昏时分,文渊来到一处市集,见天色已暗,便寻了客栈投宿,向店伴索房时,顺便又向掌柜探问了三女下落。那掌柜摇头道:“没见过的,要是真有三个美貌姑娘一起光临小店,我虽然老眼昏花,也不至于漏了过去。”文渊好生失望,深深叹了口气,只觉无精打采,正要随店伴到房间去,忽听店中一桌客人传出轻声冷笑。

    文渊略一凝神,听得那桌有人低声说话,道:“这穷酸秀才失心疯了,居然在这儿打听美貌姑娘。方圆百里之内的美人儿,还有哪个没在咱们主子的礼单上?”

    这句话声音极轻,若非文渊内功造诣不凡,那是一个字也听不到的。文渊心下一凛,心道:“那是什么意思?”转头一望,见那桌共有四人,都是三四十岁的男子,说话的是一个秃头瘦子,眼神中显得甚是狡猾。旁边一人见文渊瞧向这里,伸肘轻轻一撞那瘦子,双目一瞪,骂道:“***臭小子,看什么?”

    文渊转过头去,假作惊惶,便随店伴上楼看房。到了房中,文渊问道:“楼下那四位客人,也投宿贵店么?”那店伴道:“是啊。这几人强凶霸道,小相公,你可别惹他们得好。”文渊微微一笑,心中盘算:“那人说的“礼单”是怎么回事?以人为礼?这事可透着点邪门,该探上一探。”随口问了四人房间所在,便打发店伴出去。

    当夜文渊并不入眠,只是坐着运气吐纳。待得时近子夜,文渊悄悄步出房去,到了那四人房前,手按门板,暗吐柔劲,将木闩轻轻震断,推门入房。那四人中已有三人熟睡,一人却正在房里徘徊踱步,便是那秃头瘦子,忽见文渊闯入,吃了一惊,叫道:“你……”

    但听“呼”地一声,文渊抢上前去,衣袖拂出,甩在那瘦子面门,柔力所至,将他打得一阵晕眩,一个“你”字语音像烟火般散开,便没了声息,软软瘫倒在地,虽未受伤,一时却不得醒。文渊身形游走,将睡梦中的三人一一点了穴道,防他们醒来突袭,接着点明烛火,火光一照,便见桌上放着一叠纸笺。

    文渊拿起一看,见上面写着一行金字“夺香宴礼单”,下面又有一行较小的金字,写着“罪恶渊薮四非人”。文渊疑惑更甚,将纸笺一张张翻开来看,但见第一张上写着“余姚贺家么女贺如兰”几个红字,第二张写着“括苍派掌门夫人燕翠”,第三张写的是“淮河帮苏萍”,一张张都是女子名字,有些在字首点了个红色小点,或是在字旁注有“上品”、“完璧”等小字。

    文渊惊疑不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心想:“这是什么礼单?为什么写的都是女子的名字?“夺香宴”?”再往下翻,写的赫然是“云霄派西宗百灵鸟白月翎”。文渊心道:“云霄派西宗,那是呼延姑娘她们的同门了。”

    心中疑惑更甚,一张张翻下去,到了最后一张,文渊一看之下,身子猛然一震,如有一个大铁鎚重重击在胸口,忽感说不出的害怕。

    这最后一张纸笺上只写了两个字,却比前面十余张还要令他震惊万倍,乃是殷红如血的两个字“紫缘”。

    【一百三十三】

    乍见紫缘的名字书写在这诡异的礼单上,文渊心头惊诧之余,不由自主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害怕,心里只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紫缘……为什么会有紫缘的名字?”

    他呆呆地站在当地,突然“啪”地一声,把礼单拍在桌上,手一伸,抓住倒在地上那秃子,用力一摇,内力震去,叫道:“起来,起来!”其实他不必大声呼喝,那秃子也已被他震醒。

    文渊拔剑出鞘,“刷”地一回,剑锋架在那秃子脖子上,大声叫道:“这夺香宴是什么东西?这份礼单,是什么意思?你从实说来,我不害你性命。”那秃子武功远不及文渊,虽然醒来,却是浑身乏力,毫无反抗之力。但他性子甚是悍恶,虽然命悬人手,竟不惧怕,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你敢杀我么?老子是“罪恶渊薮”的人!你惹得起寇大爷、云二爷、莫四爷么?你……”

    文渊不待他啰唆,抓住他肩头的左手用力一震,那秃子登觉骨骼爆响,疼痛难当,只怕一副骨头便要散了架,登时杀猪般叫了起来。文渊喝道:“你说不说?”

    那秃子实在痛得受不了,连声叫道:“说,说!”文渊便即收了内力,左手却仍抓在他肩膀上,叫道:“那就快说!”

    那秃子狠狠瞪了文渊一眼,道:“这夺香宴,是咱们寇大爷跟另外两个大高手办起来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份礼单,就是咱们要在宴上用来玩的娘儿们。嘿嘿,你这小子气成这样,是不是看到你相好的被记在这上面了?”

    这几字如轰轰雷响,文渊顿时呆住了,竟然全无反应。那秃子见他神情错愕,并无凶狠之色,胆子登时大了,更加说得口沫横飞:“这些娘儿个个都是上等货色,云二爷早就忍不住,这几天一口气就干了六七个,有几个‘完璧’都得划掉了。***,你这小子最好趁早放了老子,否则云二爷等会儿回来,瞧他老人家不要了你的狗命……”

    忽地文渊左手一甩,那秃子一个身躯直飞出去,“砰”地撞在墙上,又已晕去。文渊静静地拿起礼单,收入怀中,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深深呼吸几下,喃喃地道:“是么?”右手长剑回鞘,衣袖一振,转身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紫缘,我说要保护你,就一定要做到。”

    他听闻紫缘落在这样一群人手中,心中愤怒惊恐达于极点,反而完全冷静了下来,不如初时那样气急败坏。文渊坐在一张椅上,静静等待那云二爷回来,心想:“‘罪恶渊薮’?既然你们摆明了说是罪人恶人,我也不必客气。要是你们动了紫缘,我把你们诛灭殆尽。”但是倘若紫缘当真受了汙辱,即使杀尽凶徒,又能如何?想到这里,文渊只觉心中一片寒意,不敢再想,用力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了细微的女子悲鸣声,伴随着沙沙之声,如枯叶过地,迅速往楼上而来。文渊心中一凛,知道是那云二爷来了,且还带着一个女子。呀地一声,门板打开,一个身子被丢了进来,摔在地上,滚了几下,发出痛楚的哭音,手脚微微抽搐,竟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

    她头发披散,满面泪痕,全身衣物都是裂缝,大半已被撕烂,裙子更已被撕成条条碎布,双腿根部及私秘之处都是白污水液,带着一丝血红,缓缓流动,气氛淫靡之中,带着几分可怖。

    这女子容貌甚美,但是如此情状,实是太过淒惨,文渊心中一震,站起身来。

    正想上前,一个秃话之时,后面又跟着走进一个中年男子,双眼瞇起,几乎成了一条线,脸色微黑,留着一丛黑鬚,左手拿持着一本厚重书册,见到文渊,眼睛微微一睁,又瞇了起来。

    文渊神色如常,道:“在下文渊,哪一位是云二爷?”那老头前后搓动阳具,道:“爷爷我便是云非常。小子,你来这儿,想抢爷爷我的女人么?”他对文渊竟似毫不在意,并不穿好裤子,那肉棒被他前后快速套弄几下,喷出了几点阳精,正好落在那少女左眼上。那少女犹如失魂落魄,只是瘫在地上哭泣,这时眼睛被洒到,也不去揉,仍是不住饮泣,上下睫毛之间黏搭搭的。

    文渊见他如此凌辱一个女子,心中霎时愤怒难以名状,上前一步,蹲下身去,道:“姑娘……”

    那少女突然惊叫一声,仓皇翻身,双手在地上乱撑,向后躲了开去,尖声叫道:“不要,不要!你……你别过来!”她在云非常蹂躏之下,早已精疲力竭,此时逃避文渊,也无多少力气,身子挪开些许,便气喘连连,不住呜咽。

    文渊陡然心中一痛,心道:“紫缘也曾这样惊恐,那是我亲眼目睹的。这些恶贼!”猛然站起,长剑出鞘,直指云非常胸膛,喝道:“你把紫缘带到哪里去了?”

    云非常目光一闪,随即漫不在乎地笑道:“紫缘?嘿嘿,呵呵,那可真是个罕有的美人儿,已经被咱们老大看中,是夺香宴上最美妙的贺礼。你这娃儿,难道是想来英雄救美么?”文渊心底一惊,心道:“那是谁?多半是那什么寇大爷了。要找到此人,得从此人下手。”更不打话,一剑便朝云非常刺去。

    云非常嘿嘿一笑,右手拉起裤子,左手疾探而出,势夹劲风,当真快如闪电,侧身避开剑锋之余,左掌已劈向文渊胸膛。他左掌已然奇快,不料掌力未及文渊之体,右掌又已飞快劈出,于避开剑刃、拉好衣裤之际仍能后发先至,动作简直不可思议。

    文渊见他这一手武功高得出奇,心中凛然,长剑忽然兜了回来,削向云非常颈侧,方位之奇,更加想也难以想像。这一剑蕴含“风雷引”曲意,出极险极奇之招,云非常若是不加抵挡,掌力劈中文渊之前,自己反会先受致命重伤。云非常应变快绝,身子一矮,剑锋已在他头八道?快放了我白师妹!”右臂疾卷斗篷,化做圈圈金芒漩涡,猛然绞向云非常。云非常错身闪过,从一旁窜了开去,一闪一让之间,脚步滑至呼延凤左侧,右手势如飞烟般连晃三掌,左手夹杂探向她腰际,来路之刁钻,委实匪夷所思。就在这时,先前夹攻呼延凤的两人也同时攻上。

    眼见呼延凤陷入重围,难以抵挡,云霄派诸女纷纷惊叫起来。忽见一阵金环乱转,交织着白芒吞吐,云非常抽身疾退,那两名男子也迅速退开,状甚讶异。

    呼延凤的金翅刀光芒之旁,已多了一道森森剑光,持剑来援之人,正是文渊。

    他跟在云非常之后,来到此处,仅容他出得一招,便以绝佳轻功抢到他之前。

    呼延凤“梦吐白凤”招数圈转而出,文渊则以“八极游”大开大阖之剑意相辅,两下猛招一齐守禦,竟连云非常这等高手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呼延凤大为愕然,向文渊瞧了几眼,跃开与他隔离丈许,道:“你……你干什么?”文渊道:“这云非常为人卑劣,在下来助呼延姑娘一臂之力,日前误会,留待退敌之后再行分说如何?”呼延凤神情不可置信,又退开了一步,怒道:“你想在本姑娘面前耍花招,岂有这么容易?”

    只听云非常笑道:“哈哈,小表头,你想骗这只小凤凰,可没这么容易。不如咱们爷俩儿合作,联手将这群小鸟儿一只只捉了起来,岂不比你费尽唇舌来得容易?”

    云霄派中一个柔嫩的声音叫道:“师姐,别听他乱讲,先退回来,我们慢慢跟他们周旋。”听那声音极是稚嫩,但是萦绕耳际,如在身边咫尺响起,语音悦耳,更令人不能不加注意。文渊回身一望,但见诸女之中闪着一团银光,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裹在其中,身上穿的是一件银光斑斓的斗篷,和呼延凤所穿金色斗篷外形十分相似,容貌清丽之中,透着少女的纯真气息,与呼延凤的冷艳丰姿正是两个极端。

    呼延凤哼了一声,瞄了文渊一眼,斗篷一披,身子朝后倒纵,拉开两丈,转身往云霄派诸女走去。柳涵碧、柳蕴青越众而出,拉住文渊双手,两人神情都十分欣喜,柳蕴青道:“文公子,你怎么来了?”柳涵碧道:“我们正在头痛呢,这些人个个都厉害得紧,你来帮忙,那真是再好也没有啦。”

    柳蕴青道:“是啊是啊,掌门师姐打得累了,秦师姐又受了伤,你既然来了,那就好啦。你总不会就这样走掉吧?”文渊嗯了一声,道:“这些人是云非常的什么人?”

    柳氏姊妹眼睛一眨一眨,似甚惊奇,柳蕴青道:“你不知道么?”柳涵碧道:“不知道便不知道罢,先过来,我们去看师姐怎么样了。”

    两女拉着文渊回到诸女之中,云非常也并不妄动,和那两名男子退回包围人群中,低声商议些什么。

    云霄派众女或手举兵刃,或凝神静待,守势如墙连绵,不让敌人有机可乘。

    柳氏姊妹带着文渊快步走过,来到呼延凤、秦盼影两女之前。但见秦盼影神情憔悴,脸色苍白,坐在地上,勉强向文渊笑了一笑,道:“文公子,你好!”

    文渊见她神色,分明是身受内伤,躬身一揖,道:“秦姑娘,伤势厉害么?”

    秦盼影点点头,道:“卓善的明王大手印,的确厉害。”文渊道:“卓善是谁?”

    但听呼延凤又哼了一声,道:“‘西天孔雀’卓善,你不知道?刚才那金发番僧便是了!”

    文渊一听,远远朝云非常一伙人望去,果见一个身披大袈裟的带发头陀,蓄着寸许来长的短发,色做金黄,身材高大异常,想非中土人士,正是刚才围攻呼延凤的两人之一,另一人是个中年男子,神气剽悍,目光如鹰,身上披着一件灰斑白底斗篷,却不似金翅刀那般暗藏兵器。

    文渊道:“旁边那位又是什么人?”

    柳蕴青抢先道:“那是狄九苍啊,‘摩天迅羽’狄九苍,这两个都是本派东宗的高手,怎么你都不知道?”

    文渊登时恍然,道:“是了,他们就是呼延姑娘所说的东宗叛徒?”呼延凤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可还不能辨明,这话说不定是装模作样。”文渊苦笑道:“姑娘何以总是对在下心存敌意?在下可没得罪了姑娘啊。”

    呼延凤脸现鄙夷之态,道:“没有?你耍弄我云霄派的门人,这么轻易便算了?”

    秦盼影忙打圆场,道:“师姐,别这么说了,刚才……刚才文公子不是帮你逼开云非常跟那两个叛贼么?”说完话,轻轻咳嗽两声。呼延凤朝秦盼影一望,斗篷一拂,怒道:“你也帮他说话?好啊,你们都当他是好人,你们找他收拾这些浑蛋罢,我不管了!”说着转身便走,在河边一处远远坐着,再也不看一眼过来。

    那银衣少女站在一旁,轻声笑道:“秦师姐,你糟糕啦,等敌人退了,你又得花好大力气跟呼延师姐赔罪了。”秦盼影面露苦笑,脸上微微一红,轻轻推了那银衣少女一下,道:“文公子在这儿,你胡说些什么?去唱个歌儿给师姐听罢,她这么气呼呼的,等一下怎么对敌?”银衣少女嘻嘻一笑,往呼延凤那儿走了过去。

    秦盼影神色难堪,轻轻对文渊道:“文公子,当真抱歉,师姐她……她很不好相处,你别在意,她不会当真袖手不管的。”文渊也颇觉尴尬,心道:“看来呼延姑娘对我,简直比对这些敌人还要痛恨,那是怎么回事?这可太古怪了。”

    只听秦盼影又道:“文公子,你怎么会来这儿?”文渊道:“在下是追那云非常来的,这人的同伙捉了在下的……一位知己。”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贵派是否有一位白月翎白姑娘?”秦盼影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点点头,道:“是。文公子从何得知?”她知道文渊对云霄派的人物全然不知,连金翼凤凰、九头鸟、西天孔雀等东西两宗的高手也不知道,更别说武功未臻佳妙的百灵鸟白月翎了。

    文渊取出那份礼单,道:“这上面写有贵派白姑娘的名字。”秦盼影见了那礼单,脸色一变,道:“夺香宴的礼单?”左手紧按心口,身子微震,又道:“文公子,能让我看看么?”说到这句话时,声音已稍稍发颤,又咳嗽了几声。文渊道:“自然可以。”将那礼单递了过去。

    秦盼影一张张翻过礼单,柳氏姊妹凑到秦盼影身旁,跟着翻看,三女神情都充满紧张不安。待得翻到书写“云霄派西宗百灵鸟白月翎”的那一张时,秦盼影仔细观看一阵,忽然像是松了口气,轻轻呼了一声,低声道:“还好,还来得及!”

    文渊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秦盼影指着那礼单,道:“你看,白师妹的名字上头,并没有点上红点。”文渊仍是不明白,心道:“有没有红点,却又如何?”

    秦盼影见他面有惑色,知道他对夺香宴所知有限,当即说道:“这是‘四非人’的夺香宴礼单,上面所写,都是被他们掳去的女子,要在宴会上……那个……供在场者取乐的。这云非常在四非人中排行第二,最是贪淫好色,有时候他等不到赴宴之期,自己先侵犯了捉来的姑娘,便会在名字上点上红点,让别人知道,这个姑娘已经……已经……”她自觉难以启齿,索性跳过,道:“白师妹的名字上并没有红点,这就表示还来得及救她。”

    文渊登时明了,道:“原来如此。”心念一动,接过礼单,翻到了最后一张,只见那纸笺上,除了“紫缘”二字,再无其他痕迹。他一直担心紫缘已经被云非常这淫邪魔头染指,这时见紫缘名字上亦无红点,心中大喜,本来如负千斤的心头登时一阵轻松,精神大振,心道:“紫缘也还安好,她没事!”

    秦盼影见他忽然神采焕发,一望纸笺,微笑道:“文公子,这位紫缘姑娘,便是你的心上人了?”文渊双颊微热,笑了一笑,心想这事也无须否认,点头道:“我得将她救出来才行。秦姑娘,你可知这礼单上的姑娘都在哪儿?”

    秦盼影皱眉道:“这就为难了。我只知八月十五之前,四非人掳掠的女子都由头领寇非天拘禁着,但是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此时,秦盼影以手捂口,又咳嗽了起来,一咳之下,突然身子一震,手放下来时,白如美玉的掌心沾了一片殷红的鲜血。柳涵碧、柳蕴青同时惊叫道:“啊呀!”

    呼延凤跟那银衣少女听到秦盼影咳血声音,一齐奔来。呼延凤神色惊惶,扶住秦盼影,连声道:“怎样了?你……你觉得怎样?”秦盼影摇了摇头,强笑道:“没……没什么……”呼延凤急道:“说这什么话?早知你受伤这么重,我也不跟你呕气了。你……你这么逞强,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快,你快坐下,我帮你疗伤。”说着便扶秦盼影坐在地上,关切之情,溢於言表。文渊心道:“同门师姐妹,情谊果然不同,呼延姑娘平素虽然冷淡,毕竟心肠甚热。”

    秦盼影又摇摇头,道:“不,师姐,敌人厉害,你得留着内力,我休息一会儿就好。要是你为我耗了内力,怎么敌得过云非常?要是你输了,我们西宗的姊妹都要给捉去了,白师妹救不回来,东宗程太昊那伙叛徒也要得逞了,那……那怎么可以?”说话之时,又剧烈咳嗽了几下。

    文渊既知紫缘眼下尚且平安,担忧之情稍减,心想眼前要紧之事,倒是该如何助云霄派众女脱此困境。他左思右想,心道:“敌我人数相若,可是呼延姑娘似已久战,未必支持得了多久,我最多也只能与云非常为敌,若是那卓善、狄九苍前来夹攻,只怕也抵挡不住。秦姑娘又身负内伤。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些姑娘先离开此处,慢慢对付这些厉害对头?”

    沉吟片刻,文渊突然想到一处,叫道:“有了!”柳蕴青奇道:“有什么啦?”

    文渊道:“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有座赵州桥?”柳蕴青道:“不知道,在哪儿?”

    柳涵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银衣少女却道:“我知道啊。”

    文渊喜道:“那就成了!”突然想起不知这少女姓名,当即问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那银衣少女浅浅一笑,道:“我叫苗琼音。你叫文渊对不对?她们跟我说过了。”柳涵碧嘴巴不肯休息,在一旁说道:“她的外号,叫做‘银羽迦陵’。”文渊微微一笑,道:“这外号甚是贴切,苗姑娘说话声音确然好听,只是迦陵鸟的声音,谁也没有听过,或许苗姑娘早已胜过迦陵鸟了。”

    苗琼音“啊”地轻轻呼了一声,手指抿唇,粉嫩的脸颊上浮出了淡淡的嫣红,微笑道:“谢谢。你……你要说什么,赶快说,呼延师姐会生气的。”虽在强敌环伺的凶险之下,这少女的话语声依然平和可喜,如花叶露珠落入小水池中,应声而起涟漪,令人说不出的通体舒泰。

    文渊朝呼延凤望了一眼,见她只是照料着秦盼影的伤势,似乎没听自己在说什么,也不在意,便道:“我有一个师兄,现下可能在赵州桥那儿……”

    【一百三十五】

    向扬听文渊述说至此,心下已经了然,道:“那些云霄派的姑娘,是你要她们往这儿来的?”文渊道:“是。我一人之力,没法子挡住云非常那些人的追击,倘若师兄你不在这儿,云霄派的诸位姑娘们还是逃得掉的,我可就成了替死鬼了。”

    向扬道:“嗯,你替那些姑娘们断后,让她们有机会逃往这里来,虽然危险,不过以你的功夫,但求自保,也不为难。可是追来的只有那云老儿跟几个寻常角色,那什么卓善、狄九苍都没有跟来,又是怎么回事?”

    文渊道:“这两人似乎与云非常不合,云非常要他们追上来,他们却置之不理。好在如此,否则我也未必能撑到这里。”向扬嗯了一声,道:“现在你打算如何?”文渊道:“我得先去和那些姑娘们会合。那‘夺香宴’在八月十五中秋举行,离今尚有十余日。假如这段日子里,我仍然找不到师妹她们,我便要去那夺香宴。”

    向扬一听,便知其意,道:“你担心师妹、慕容姑娘也被捉住,是么?”文渊道:“参加夺香宴的,并不只四非人而已。”

    向扬神色肃然,道:“师弟,这云非常武功已然如此了得,那寇非天想必更加厉害,如你所说,更可能另有其他邪门外道的高手。你我对这‘夺香宴’,都不甚清楚,你这一去,大是凶险。”文渊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救出紫缘她们,就算龙潭虎穴,也得闯它一闯。师兄,你不必担心我。”

    骆金铃在桥后听得明白,心中筹算:“那文渊要去夺香宴?这倒是一个杀死他的好机会。只要能引得三个主人中随意一个与他相斗,谅这文渊也敌他不过,必死无疑。只是如此一来,我也得想法子前去赴宴,该当如何设计才是?”

    向扬知道文渊貌似和顺,心志却十分刚强,朝骆金铃藏匿的桥后望了一望,心道:“要师弟不冒这个险,只怕是不可能了。我现下得照顾那位姑娘,也必须等婉雁来到,是不能跟师弟同去了。可是师弟的武功虽然突飞猛进,却仍不够纯熟……”心中思虑一阵,道:“师弟,你跟云霄派的姑娘们在哪儿会合?”文渊道:“就在前面十里处的小镇外。”向扬沉吟道:“是么?”想了一想,道:“好,你先过去,我随后便到。那位姑娘不愿与他人见面,我带着她,不能与你并行。待会儿我带她安顿在那附近,便去找你。”

    文渊微微一怔,道:“师兄,你也要同去夺香宴?”向扬道:“不,我先去看看这云霄派的姑娘们武功到底如何,是否不会拖累你,便要

    回来。没有等到婉雁之前,我决不会轻言久离这里。现下是深夜,婉雁也不会这时候来。”文渊点头道:“是。”心中暗暗感激,忍不住又道:“师兄,多谢关心。”一转身,追呼延凤等人去了。

    骆金铃自桥后走出,低声道:“向少侠,我也要跟着去么?我……我不想给你师弟看到我的样子。”向扬道:“此事本来与你无关,你可以不必前去,但是这里僻处荒郊,若把你留在这里,却也不妥。这样吧,我带你前去,到了之后,你仍然藏匿起来便是。”骆金铃轻轻点头,道:“向少侠怎么说,我……我就怎么办罢,我都听你的。”

    当下向扬带着骆金铃往文渊去处缓步而行。走出十多里,已在夜色里见到一处村镇,外围野地聚着许多人,都是刚才从桥上奔过的云霄派女子。

    向扬和骆金铃走了过去,远远见到文渊,骆金铃便不肯上前,轻声道:“我在这儿就好。”向扬点点头,自行上前走去。诸女见到向扬走来,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唯有一个紫衣女郎坐在一棵枯树下闭目休息,另一个金衣女郎在旁照料,对向扬不加注意,那自是秦盼影跟呼延凤了。

    柳涵碧朝一旁的柳蕴青耳语道:“这个就是文公子的师兄了。”柳蕴青低声道:“他也长得很好看啊。不知道他武功好不好?”柳涵碧道:“他是师兄,武功当然好啦。”柳蕴青道:“那可不一定了,为什么苗师妹是师妹,武功轻功都比我们好?”柳涵碧道:“我是说他武功好,又不是说比文公子好。苗师妹的武功虽然比我们好,可是我们也还是好啊,只是不比苗师妹好,毕竟还是好嘛。”

    银衣少女苗琼音飘然上前,朝向扬拱手一揖,笑道:“原来你就是文公子的师兄,刚刚才见面,现在又碰头啦,你好!”向扬抱拳还礼,道:“幸会。贵派掌门呼延姑娘安好?”

    呼延凤听他说到自己,眼睛一斜,朝向扬一瞥,哼了一声,起身走来,说道:“我好得很,不需要你们问候。把你那师弟带回去罢!我们云霄派里的争斗,不必外人插手。要救白师妹,也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要赴夺香宴,大可各走各的,你们请罢!”言语中丝毫不留情面,对向扬更没半句见面客套。

    秦盼影听呼延凤这么说,连忙站了起来,道:“师姐,你怎么这样说?”呼延凤怒道:“怎么磕阏嬉饬饺烁颐峭校黄鹕隙嵯阊缇热耍俊?br>  秦盼影柔声道:“师姐,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却见金光一闪,呼延凤一抖斗篷,怒声道:“不听,不听!你当他们是好人,就带他们去好了!他们去,我就不去!”身形一纵,披着金光远远奔去。

    苗琼音吐了吐舌头,笑道:“秦师姐,她还是生气啦!”秦盼影急道:“你既然知道,就快去追啊,我……我现在这样追得了么?”苗琼音微笑道:“是,要我去唱首曲儿给她听,是吧?”脚下轻点,黑夜中如同一道银色流星,追呼延凤去了。秦盼影叹道:“什么时候了,师姐还要闹脾气!”

    向扬一来便被呼延凤没来由地发了一顿火,心想:“看来文师弟所言不虚。这呼延凤如此个性,如何能担当掌门?师弟要是与她们同行,只怕路上要闹个天翻地覆。”

    静了一阵,但听秦盼影道:“向公子,你也打算赴夺香宴么?”向扬道:“未必。这位是秦姑娘罢?贵派有哪一位对夺香宴所知较多,我想请教一下,在下孤陋寡闻,对这夺香宴所知极是有限。”

    秦盼影道:“夺香宴是……”才要开始述说,忽见银光闪动,苗琼音一闪而至,又已回来,叫道:“秦师姐,秦师姐!”秦盼影皱眉道:“怎么啦?”苗琼音一摊手,道:“呼延师姐不肯理我,她要你去找她。”秦盼影道:“你没唱歌么?”苗琼音叹道:“我试过啦,可是我一唱歌,她就用斗篷打我。那里面有金翅刀啊,我哪敢唱下去?”

    秦盼影一顿足,叹道:“算了,算了,我过去看看。”对着向扬、文渊两人道:“抱歉之至,请两位在这儿等一等。”紫影轻飘,如风送霞雾般离去。

    向扬和文渊相对苦笑,心中唯有无可奈何的份。向扬心道:“该先安置那位姑娘。”一瞥眼间,见到许多云霄派女弟子披着各式斗篷,灵光一闪,走到骆金铃,道:“姑娘,你若是不想让人见到面貌,何不向这些姑娘借斗篷掩蔽?”骆金铃一想,也觉不错,当下向身旁一名女子商借斗篷,一披上身,将布帽拉低,外人便瞧不清面目。

    那边柳氏姊妹跑到文渊身边,柳涵碧道:“我们跟去看看。”

    文渊道:“看什么?”

    柳蕴青笑道:“去看呼延师姐跟秦师姐啊,你不想看吗?”

    文渊一怔,说道:“有什么好看的?秦姑娘去劝呼延姑娘,我若前去,岂不是火上加油?”

    柳涵碧、柳蕴青一齐大摇其头。柳涵碧道:“我们偷偷的去看,别让师姐发现。”柳蕴青道:“她们才不会只说话呢。去嘛,去嘛!我们还有事要在那里才能问你呢,你去不去嘛?”文渊好奇心起,道:“有什么事要问?”柳涵碧微笑道:“去看了就知道。”两姊妹分别牵着文渊的手,半拉半扯地要文渊走。苗琼音抿嘴而笑,脸蛋微红,道:“文公子,要是给呼延师姐发现了,你得快逃喔。”

    文渊见两姊妹兴高采烈,不便拂逆其意,只得道:“好罢,好罢!别拉着我,我去看看就是了。”柳氏姊妹大喜,齐道:“这就走!”三人两前一后,步伐如飞,随着秦盼影去路而奔。

    里许之外,是个小树林,隐隐听到说话声传来。文渊心道:“虽然只这么近,但苗姑娘身法也真快。”

    柳氏姊妹纵跃上树,只听柳涵碧轻声道:“从树上看,要小心点喔。”

    文渊跟着踏枝上树,枝叶之中,可见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两女,呼延凤双手叉胸,头偏向一边,秦盼影站在她身前,神情甚是难过。

    只听秦盼影轻声道:“师姐!”呼延凤轻咬下唇,并不说话,头偏得更开。

    秦盼影低声道:“师姐,你别生气嘛。”

    呼延凤转过身子,怒气沖沖地道:“我……我怎么不气?你对他说话这样好做什么?我要杀他,你反而还维护他。你说,我们出那一招‘鸾翔凤集’时,你有没有手下留情?涵碧、蕴青那两个丫头帮着他逃走,是不是你挡着我?刚才他提议往这儿走,以摆脱那些贼人,你又第一个赞成。你……你这还不是向着他?”

    秦盼影面有难色,低声道:“可是……我是想,文公子也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就这样下杀手,未免太过分了。师姐,我信得过文公子不是恶人,但是……但是……我并没有对他生情啊。”

    呼延凤轻轻哼了一声,仍是背对秦盼影,低头向地,脸上神情却已不如先前气愤。

    秦盼影盈盈上前,轻轻伏在呼延凤背上,低声道:“师姐,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你……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有……不要…

    …不要这样不肯看我……”她越说声音越低,身子轻轻一颤,两行晶莹的泪水自双颊滑落,沾湿了呼延凤的斗篷背后。

    呼延凤听得呜咽之声,脸色登时松了,缓缓闭上眼睛,露出不忍之色,轻声道:“好了,别哭了。”秦盼影仰起头来,脸上现出喜悦之情,颤声道:“师姐,你……你不生气了么?”

    呼延凤右臂一扬,金色斗篷展了开来,转回身子,呼地一声,斗篷将秦盼影的身子卷入,紧紧靠在呼延凤身前。呼延凤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不生气啦。师妹,对不起,我……我总是这样,又惹你伤心了。”秦盼影摇摇头,柔声道:“没关系,师姐,你肯相信我,那就好了……我……我会跟文公子离远一点的。”呼延凤将她又搂紧了些,微笑道:“好师妹!”秦盼影双颊微红,轻声道:“师姐……”睫毛轻轻合拢,闭上了双眼。忽然之间,四片朱唇互相对印,两女拥吻在一起,斗篷上金光晃动,看的出两女的手臂正在其下来回动作着。

    文渊藏身树上,乍见此景,当真大吃一惊,还道自己看花了眼,搓了搓眼,再一看,呼延凤和秦盼影确是紧紧相拥,缠绵热吻,脸上神态,尽是浓情密意。

    他心头惊异,暗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怎么……怎么……”

    他初时听着两女对话,似乎呼延凤认为秦盼影对自己有意,极为不满,而秦盼影极言解释。这些话他本来听的一头雾水,这时见到两女相吻,亲昵无比,震惊之余,心中种种疑团却也随之尽解:呼延凤对自己的敌意,原来是出于对秦盼影的醋意。而她与秦盼影,竟是这种不伦之恋的关系。

    文渊呆了一呆,望向身旁的柳氏姊妹,只见柳涵碧、柳蕴青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呼延凤和秦盼影,呼吸微微加促,心中一惊,低声道:“别看了,我们走罢。”

    两姊妹却回头凝望着他,同时摇头。柳涵碧轻声说道:“我们就是要你看这个啊。”

    柳蕴青也低声道:“是啊是啊,我们要问你的的问题,就是等会儿的事,怎么能走?”

    文渊脑中乱成一团,随口问道:“到底要问什么?”柳涵碧朝树下一指,轻声道:“你继续看啊。”

    却见两女已经不再相吻,金色斗篷之下,两女脚边,却多了一团紫布。

    秦盼影似在斗篷中轻轻扭动着身体,仰起了头,樱唇微张,发出叹气般的声音:“师姐……我……啊、那里……不好……”

    呼延凤在她颈边吻了一下,柔声道:“现在没有别人,别叫我师姐了。”秦盼影面浮红晕,轻声道:“凤……你……今天不能太过火喔,我身体不好。”呼延凤微笑着点头,轻声道:“就依着你。”斗篷一展,秦盼影的身体显露出来。

    与先前不同的是,她身上的紫色衣裙已被脱下,落在脚边,身上所穿,只是一件淡紫绸缎的肚兜,从正面看,掩不住丰满挺秀的酥胸,自背后望去,滑润的背肌和双臀更是一览无遗,分外诱人。呼延凤解下斗篷,连同金翅刀都抛在一旁,将身上穿的金黄色衣衫解开一个釦子,又解开一个。

    忽地秦盼影按住她的手,柔声道:“让我来。”呼延凤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道:“好,你来。”秦盼影面露娇艳浅笑,轻轻拨开呼延凤胸前衣物,低下了头,伸出舌头,往她双乳之间舐了一下,缓缓向下舔去,双手跟着解开第三个釦子。

    呼延凤身子一颤,轻声唤道:“影……影妹……”

    呼延凤的上衣之下,什么也没有多穿,津液的痕迹随着秦盼影的舌端向下延伸,来到了柔嫩的小肮上,粉红色的舌头在呼延凤的脐上转了一转,秦盼影也已半蹲下来。呼延凤肌肤上微渗汗珠,难耐地叹了口气。秦盼影轻轻拉着呼延凤的腰带,脸色泛红,柔声道:“凤……我要舔这里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