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伊臣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把张松带到了寂静的楼梯间里。这里光线昏暗,也很少有人经过,是个静下心来聊天的好地方。见张松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有点心烦,冷声说了一句:“别抖了,好好站直,我不会要你的命。”
张松惊了一下,勉强站稳,但还是低着头,油腻腻的中分刘海垂在额前,活像一个汉奸。
伊臣倚靠在墙上,从怀里掏出烟盒,先扔了一支给张松,又给自己点上了另一支。淡淡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他弹了弹烟灰,淡淡地问:“那,你忙了这么久,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张松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你***是在嘲笑我吗?谢荣已经完蛋了,我没能帮兴义会抢到他们想要的人,对他们来说已经没用了。现在的我就像一只丧家之犬,被兴义会一脚踢开,又被天玄会当成忘恩负义的叛徒,两头不落好,哪里也没处去了!”
伊臣冷笑一声:“这是你咎由自取,普通的职场圈子跳槽也知道要避嫌,何况是我们这些混帮派的?天玄会没有在你下班回家的路上放冷枪打死你,让你多活了几天,已经够仁慈的了。光凭这一点,你就得对上面的老大们感恩戴德。”
张松梗着脖子辩解:“这……这有什么稀罕的?我也不是白痴,难道看不懂吗?他们留我一条命,无非是要把我上面的人挖出来而已!”
“哦?”伊臣微微一笑,“这么说,你跟兴义会的联络,果然是靠别人牵线搭桥的?”
张松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再保着那个人,似乎也没有意义了。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总是期待着有人来救命,现在他一个小时以后就要完蛋,而伊臣又是这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无路可走,决定赌命在伊臣身上押一把。
“叶经理,我问你,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不说,等会儿天玄会的人来了,是不是一定能从我这里搜到我和兴义会勾结的证据?”他问。
“这个时候你倒是不笨了,”伊臣笑笑,“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今天的目标就是你,不管你怎样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算再烧掉更多的证据,他们也依然有办法给你冠上内鬼的罪名,让你不能翻身。具体他们会怎么做,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件事是老大亲自在抓,他很重视。”
张松大吃一惊:“你是说大少爷,卫霆飞?!”
“正是,想必你也清楚落在他手里是什么下场,到时候恐怕就算你愿意说实话,也会吃上不少苦头,能不能保命……就更难说了,”伊臣一边说,一边看着张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然后巧妙地放缓了语气,对他循循善诱,“所以,是想在老大手里吃尽了苦头再交待,还是在我这里抽着烟轻松地交待,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张松咬着牙。
良久,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烟头甩到地上狠狠踩灭,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问:“你到底要知道什么?说!”
伊臣笑笑:“很简单,告诉我,帮你和兴义会牵线搭桥的人是谁?我只要知道那个最大的。”
卫霆飞肯定打算从张松嘴里套出情报,越多越好,然后大干一场。但伊臣手里没什么人,并且目前也还不想把局面搞得太大,所以他只想知道这件内鬼案子的牵头人是谁,然后快准狠地掐掉这根命脉。
张松一开始没说话,显得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夜离。”
伊臣没听清:“什么?”
张松提高了声音;“是天璇堂的沈夜离!”
伊臣轻吸一口气,原来是他。
天璇堂也是天玄会的堂口之一,主要负责赌场、夜总会和色/情俱乐部方面的业务。沈夜离是天璇堂的二当家,名气挺大,也算是个年轻有为的才俊。但是,伊臣记得天璇堂和天枢堂的关系似乎很近,而天枢堂的堂主正是宁溪。
沈夜离胆敢在宁溪的眼皮底下耍花招,而宁溪居然完全不知道?
这里面的细节,似乎有点耐人寻味。
伊臣记下了这条情报,又问张松:“你肯定是说了实话?绝对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垫背?”
张松立刻大嚎起来:“叶经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何必还编谎话来骗你?大少爷既然连我的事情都知道,肯定早就掌握了天璇堂的情况,你随便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也是,伊臣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供出一个假内鬼,对张松一点好处也没有。
看着伊臣若有所思的样子,张松一边转身,一边试探着问:“那,叶经理你问完话了是不是?问完我就走了啊,到时候天玄会的人来了,你可得保我。”
伊臣连忙拉住他:“急什么?我才刚开始呢,你以为这么一点小情报就值得我为了你,跟整个帮会作对?”
张松不解:“那你还想怎样?我知道的回来,他那个人的脾气真爆烈,嫌我本事不够大,看不起我就直接把我赶走算了,居然还叫人在门外把我打了一顿,打得我……”张松说着说着,居然一脸苦楚的抱怨起来。
“打住打住,”伊臣连忙阻止他,“我在问你正事,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哦,对对对,”张松立刻清醒过来点点头,“说正事,如果你现在要我联系兴义会,我也只能找到刘远雄手下的小弟,让他们传话,但具体刘远雄会不会理睬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准备找他干什么?”
伊臣笑笑:“他不是刚刚才被从外地派过来开荒,急需人才吗?这次没能把谢经理弄到手,他肯定心里不爽。你说,如果你再牵一次线,找一个新的人才代替谢经理去送给兴义会用,刘远雄应该会有兴趣亲自出面来迎接的吧?”
张松一怔:“我哪来其他人代替谢经理?”
伊臣笑着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问:“你看我怎么样?”
张松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身体像壁虎似的紧贴在墙上,颤声说:“你你你,叶经理,你可别开我的玩笑啊!你在天玄会混得好好的,马上又要升职,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噤声了。
因为他看见伊臣温柔含笑的眼中,闪烁着一丝锐利的光芒。
张松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伊臣的打算,他吃惊极了,战战兢兢地问:“叶……叶经理,难道你要只身潜入……?”
伊臣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不用说的这么明白,你心里知道就好。如果你愿意,就帮我牵个线,然后按我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我会帮你向老大表功。要是一切顺利,到时候你自然就是将功赎罪,命也保住了,运气好的话还说不定真的能升职,你看如何?”
张松已经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个叶伊臣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兴义会走的是果断狠辣的路子,当家的刘远雄更是办事狠毒,杀人不眨眼。除了天玄会以外,本地其实还有一些小帮派也憎恨兴义会恨得牙痒痒,但忌惮于他们的狠毒冷血,始终没有胆子正面跟他们干架。
但是说实话,如今兴义会在本地的根基尚不稳固,现在是干掉他们的最好时机。如果丧失了机会,今后他们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局面就很难说了。
张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赌一把。
兴义会虽然狠毒,但也只是武力值高,刘远雄是个粗鲁凶狠的糙爷们,头脑不算太灵光。而叶伊臣冷静又聪明,光凭一个人就能把谢荣的事情解决掉,说不定真的可以另辟蹊径,杀人不见血的干掉刘远雄。
于是,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行,叶经理,我帮你。”
伊臣笑笑,张松这个人糊涂了一辈子,今天总算在人生至关重要的岔路口选对了方向。
“那,你现在就打电话吧,抓紧时间,天玄会的人快来了。”他说。
张松连忙从怀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很知趣地按了免提让伊臣也可以听到。电话响了几声,那边很快就接通了,运气倒是不错。
“喂?谁啊……”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年轻男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比较早╭(╯3╰)╮
☆、第29章
“喂?谁啊……”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年轻男声。
“嘿嘿嘿,白哥,是、是我。”张松立刻换上一副狗腿的语气。
伊臣在旁边听着,暗暗打了个寒战,这家伙可真够……那什么的,难怪谢荣不喜欢他。不过也很好,越是无用的狗腿,越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他的计划里没有张松这个人还真不行。
电话那边的被称作白哥的男人似乎刚睡醒,脾气不太好,被张松这么狗腿了一下,他立马就不高兴的吼了起来:“你他妈谁啊!妈的恶心死了!”
“白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张松又嘿嘿笑了几声,“是我啊,张松,天玄会的张松。”
“哦,你啊,”白哥一听张松的名字,立马就兴意阑珊,不冷不热地问,“你来干什么?”
“这不是好久没跟白哥喝酒了吗,今天来……来跟您打声招呼,嘿嘿,嘿嘿。”张松憨笑着谄媚,白哥似乎被恶心到了,把电话拿远了一点,声音从挺远的地方传过来:“谁他妈要跟你喝酒,滚远点!以后***不准再打这个电话!”
“哎哎哎,白哥先别挂电话!干嘛这么大火气!”张松急忙喊了起来。
“你他妈还敢问?谢荣那件事办砸了,我们刘老大气得发疯,这几天兄弟们被他搞得一个都过不了舒心日子,还有两个倒霉蛋被他揍进医院去了!我他妈警告你,这阵子不准再来兴义会露面,刘老大跟你的契约已经作废了,你他妈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白哥,别把话说的这么绝情嘛,”张松连忙安抚,“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没了谢荣,我这里说不定还有挽救的余地呢。”
“怎么?你还能给刘老大再变出一个谢荣来?”白哥没好气地问。
“那我是变不出来,但我这里有一个人本事也不差,要不然……咱引荐给刘老大试试?”
“笑话,就你那个破公司还能有什么人才?”
“白哥可别小看,跟我同级别的那些老家伙确实没什么本事,但我上面还有人呢。你知道不?谢荣在公司里带了两个徒弟,其中有个姓叶的特别厉害,虽然那家伙比我还年轻,但本事可不比谢荣差,是那个老家伙的得意门生!”
“姓叶……?没听说过,”白哥的语气有些怀疑,“怎么,这个姓叶的也对我们兴义会有兴趣?”
“没兴趣的话我也不会来找您啊,白哥。”张松笑了两声。
“你这不是来讹我的吧?刚完蛋了一个谢荣,哪儿这么快冒出来一个徒弟?”
“白哥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谢荣完蛋了以后,上面的老大对咱们公司起了疑心,整个公司的前途肯定是没指望了,我们还年轻,可不想死在这堆烂摊子里,所以这不是就得自寻出路吗?”
“所以,你打算把谢荣的事情再如法炮制一遍,找个新人来着,他也不客气,一把就抱住伊臣,又像早上那样跟他亲热的拥吻了一阵。
驾驶席上的阿伦叹着气,也懒得提醒大少爷,就自作主张的启动了车子。要是等他们亲热够了再开车,下午的会议肯定得迟到了。
“这么说,你还真把张松搞定了?”路上,卫霆飞饶有兴趣地问。
“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他再搞不清楚应该听谁的话,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伊臣淡淡一笑。
“那晚上我会派人在魅夜外面守着,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就赶紧发信号,不要一个人硬来。”
“我知道,你记得要他们守远一点,不要被兴义会的人发现。”
“行。”卫霆飞说着,轻轻握紧了伊臣的手,“你一切多加小心。”
“别担心,我很珍惜生命的,绝不会乱来,”伊臣笑笑,“再说,现在离晚上还有很久,我们现在应该解决的,是另一个难题吧。”
他说着将视线投向车窗外,不远处,一栋宏伟的公司大楼正在等待着他。
是海豪国际集团。
几分钟之后,他就将要作为卫霆飞的新秘书和最亲密的心腹,被介绍给帮派里的兄弟们了。
他们,到底会给他出一些怎样的难题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臣臣面对的挑战真是一个接一个啊┗| ̄へ ̄|┛
谢谢大家的支持!!
银月恶魔毛毛扔了一颗地雷
墨离扔了一颗手榴弹
☆、第30章
海豪国际集团的总部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也是卫霆飞日常办公的地方。
远远望去,五十八层的豪华高楼被银黑色的玻璃幕墙所覆盖,表面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从外观看起来,它就跟一般的大公司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里,卫霆飞也无须掩饰自己的身份。阿伦把车子大喇喇的停在了马路上,一个戴墨镜的青年为他们打开车门。
在手下的面前,卫霆飞瞬间就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像跟伊臣独处的时候那样无耻和爱开玩笑,换上一脸冷酷而犀利的表情,一语不发的下了车。
伊臣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向办公楼,自动门朝两侧缓缓地打开。
呈现在眼前的情景让伊臣吓了一跳——空旷的底楼大厅里黑压压的一片,数十名身穿黑西装的男子正沿着大门两侧一字排开,冲着他和卫霆飞整齐划一的弯腰鞠躬,发出中气十足的吼声:“老大好!秘书先生好!”
好厉害的排场。
伊臣隐藏住内心吃惊的情绪,温柔地冲大家笑了笑。他的笑容就像一阵温暖的清风,轻轻拂过这个充满了粗鲁杀气和男性荷尔蒙的大厅。
不远处,前台小姐们正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这个陌生的美貌青年。这几天伊臣的名气早就悄悄在公司里传开了,那些八卦触须灵敏的酒店前台和宾馆服务员,纷纷爆出八卦说那位长年旅居国外、在国内一向独来独往的大少爷,突然配备了一个美人秘书,而且那秘书还是一个男的。
大少爷是什么人?是那个凶神恶煞,随便瞪一眼就能把小孩子吓哭的卫霆飞啊,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占据他身边的位置,成为他的心腹?
八卦心旺盛的群众们对伊臣充满了好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光是那春风般温暖的微笑,就把整个大厅的男男女女全都迷倒了,这就是所谓的笑靥醉人吧……
大家目送着这位新秘书和卫霆飞一起走进了电梯里,直到电梯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地完全关上,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他们的老大,到底是从哪里发掘到这样一个宝的?
电梯一路上升,直达五十楼的会议中心,在那里的主会议室里,帮会里的兄弟们早已在等待他们了。
伊臣的脚步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静静地跟着卫霆飞走向那间会议室。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墙,他看见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人数目测至少二十个,比他想象中要多。
“看你的了。”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卫霆飞低声对伊臣说了一句。
伊臣点头,跟在他身后踏进了会议室。
呛人的香烟味扑面而来。
几道锐利的视线投在伊臣身上,让他轻轻打了一个寒噤。他不动声色的扫视一眼,看见宽敞的会议室里坐了一大半的人,他们有的在抽烟,有的在闭目养神,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氛,跟刚才楼下兄弟们的热情大不一样。
也难怪,海豪的员工都是卫霆飞的自己人,他是他们的主子。但与会的这些人却来自于不同的堂口,他们的主子是诸位堂主,是暗中跟卫霆飞叫板的人。今天堂主们肯派人来开会已经够给卫霆飞面子了,想让他们对他礼貌相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看见卫霆飞走进来,抽烟的家伙们懒洋洋地拧灭了烟头,然后,大家就七零八落的站了起来。伊臣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善意,这些家伙站起来行礼的行为纯粹只是敷衍而已,心里显然对这位年轻的老大并不买账。
也正因此,卫霆飞身边才会常年都只有一些跑腿的小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那种既忠诚又有能力的心腹,在这里的人只能称得上是他的手下。
而今后,伊臣所要填补的,就是“心腹”这个空缺的位置了。
卫霆飞带着伊臣走到会议桌的主持席位上,朝众人环视了一圈,冷声说:“想必诸位已经早就从各自堂口的渠道得到了消息,这一位就是叶伊臣。他是我的私人秘书,也是我在国内唯一的代理人。今后我不在国内的期间,他可以全权代表我执行所有的决策,我不在场的时候,伊臣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伊臣所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这一点,请诸位务必牢牢记住,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都骚动了,一个染着黄发的年轻人凶狠地踹了一脚会议桌,恶狠狠地指着卫霆飞:“霆飞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兄弟们为你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你一朝就要把手里的好东西都拱手让人?”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这个秘书太年轻了,没有经验,底细也不清楚,不能让他担当这么重要的职务。”
“对对,要是霆飞哥担心自己在国外的时候公司没人管,完全可以把手里的业务分配给兄弟们做嘛,我们对帮会的情况比较熟,肯定会比这个小年轻干得好!”
“说的没错,一上来就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这种小白脸,风险实在太大了。要是他捅出什么篓子,到时候霆飞哥你后悔都来不及,难道还要兄弟们帮他擦屁股吗?!”
伊臣在心里冷笑一声,他们以为他听不出这些话里的弦外之音?这些家伙对他的意见这么大,恐怕担心他的底细是假,怕他工作出错也是假,嫉妒他手里的权力太大才是真!
他想说些什么来煞煞这些家伙的锐气,没想到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卫霆飞突然伸手在后面拽了拽他的衣角。伊臣一怔,立刻冷静下来——不,是的,现在还不到他出场的时候。
也对,现在老大还在给兄弟们介绍新人,轮不到他开口。他不应该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就抢在老大前面发话,那样太不懂规矩,太没有风度,也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
于是,他把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换上一副淡定的微笑,好像完全没听见众人对他的刁难。
这样一来,气氛反而有些僵住了,刚才吆五喝六的男人们发现伊臣居然毫无反应,觉得十分意外——这个小白脸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居然能这样沉住气?他还那么年轻,在帮会里,别说像他这个年纪的嫩小子,就算那些混了几十年的老家伙,要是有朝一日能得到卫霆飞心腹的位置,那也是**犬升天,肯定瞬间就高兴的连姥姥家都不认识了。
那**犬升天以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当然是给兄弟们来个下马威,好好享受一下当老大的快感了!
这些家伙全都以己度人,他们都以为伊臣这个小白脸能上位全靠走狗屎运,现在肯定已经傲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迫不及待就会在今天的会议上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
所以,他们故意开口就看不起他,想要激怒他,让他口出狂言来反驳兄弟们,自己主动脱下那副伪善的小白脸面具。这样一来,双方就会吵起来,伊臣新官上任,一旦口不择言就会立刻被人抓住把柄,这会让卫霆飞的面子上挂不住,他自己今后的心腹之路也会很难走,被拉下马自然就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了。
今天参加会议的兄弟,大都是在各自堂口跑腿的小喽啰,并不精通这些尔虞我诈的技巧,都是堂口那些狡猾的老大们预先指使的。他们确实不清楚伊臣的底细,以为他了吗,不能以貌取人,你***耳朵聋了?!”
“哈哈哈哈!”板寸头大笑起来,对花衬衫暴跳如雷的样子一点都不在乎。
伊臣在心里笑笑,果然如他所料,这群粗鲁的小流氓虽然对他抱有战线统一的敌意,但彼此之间也有不少私人矛盾,关系并不算好。只要他稍微挑拨一下,就能让他们自相残杀起来。
刚才那个名叫周凯的花衬衫青年,是海豪集团旗下一家轻型制造业公司的小主管,旁边那个板寸头名叫梁东,和周凯是同一个公司的。伊臣曾经在卫霆飞给他的档案里见到过这两个名字,他知道梁东的性格大大咧咧,总是口不择言;而周凯脾气暴躁,品味也有点问题,为了花衬衫的事情没少跟帮会里的兄弟们干过架。
这两个人在今天参加会议的成员之中很有代表性,都是属于头脑简单又血气方刚的小年轻。
伊臣之所以挑事,也不是真心要看他们在会议上肉搏厮杀,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些小年轻到底有多容易被煽动。一个人越是容易被煽动,头脑就越是简单,迷惑和拉拢他们也就越容易,伊臣并没打算在帮会里跟所有人敌对,他只是需要一些能够帮自己跑腿的人,要为自己寻找合适的手下,越多越好。
这时,在他的左手边,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男子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周凯和梁东的闹剧,然后冷冷地开口了:“我好像想起来了,刚才我就觉得你很眼熟,你就是那个很受谢荣赏识,在他的公司里跟着他办事的叶伊臣?”
男子神情淡定,细长的眼眸透着一丝冷酷和精明,伊臣一眼就认出他是天枢堂的人,也就是宁溪的手下。他记得当初自己还在公司工作的时候,这个男人曾经被宁溪派来查过几次帐,谢荣称呼他为王会计。
同样是小喽啰,王会计的心思就比周凯梁东深沉的多,他周身弥漫着一种微冷幽深的气息,让伊臣一时也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宁溪手下的人似乎都跟他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这个王会计给人的感觉和他的老大真有几分相似。伊臣不小心多看了他几眼,马上觉得全身的**皮疙瘩在往外冒,整个人都冷飕飕的。
他尽量淡定地笑了笑:“您是王会计吧?久违了,之前多谢您对公司的关照。不过呢,是不是受谢经理赏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一直都只是把公司接手的工作认真完成而已。当然,现在也是一样的,为卫先生做事是我的职责,由此得到的荣誉和称赞倒是无所谓。我想,只要我们能把帮会里的工作做好,能够从中得到多少利益根本不重要,大家的想法应该也跟我一样吧?”
没有人说话。
众人开始有点摸不清伊臣的底细了,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为自己手里过大的权力进行狡辩,还是暗示诸位兄弟不要太贪婪,老老实实为帮会卖命才是正道?
这些家伙不知道,他们平时过得都是打打杀杀的生活,论心理战和玩手段怎么会是伊臣的对手?此时有些人已经隐约感觉到这小子不简单,他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击垮的弱**。
短暂的沉默后,突然有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发出笑声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人称虎哥。最近的天气乍暖还寒,大家都还穿着西装外套,只有这个虎哥上半身只套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他的脖子里挂着一条金项链,全身的肌肉结实发达,肤色微黑,整个人都透出一种野兽般的粗犷气息。
虎哥的右眼角有一个白色的伤疤,此时他正笑得全身发抖,冲伊臣连连点头:“好样的,秘书小子,我喜欢你这种敢说敢做的态度!现在的年轻人太没用了,整天只敢在嘴上说说要往上爬,一点行动都没有,还整天偷懒……喂,我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他说着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坐在他对面的周凯和梁东立刻瑟缩了一下,低头不敢吭声。
虎哥也算是帮会里的老人了,虽然地位不高但胜在阅历深厚,帮会上下有很多兄弟都很敬畏他。
“但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对兄弟们的底细多加打探,”王会计推了推眼镜,“我听说你让老大把整个帮会所有成员的资料都整理给你看?对一个新人而言,你这么做有点不守规矩,这让大家有些怀疑你的用意。”
“为什么会出现‘怀疑’这种事?”伊臣反问,“你们都知道卫先生是我们的老大,无条件服从老大的命令,无条件相信老大的每一个决策,这难道不是帮会里的规矩吗?还是说,你们在心里其实对老大的信任度并不够,所以质疑他的人事安排,甚至以为我在从中作梗?!”
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他的语气也强硬起来:“整理档案这件事,我今天本来并不想提,既然王会计主动谈起,那咱们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是卫老大还是卫先生,都是讲义气重情义的男子汉,但是有些人却利用他们的真性情钻空子,暗中干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然后再恬不知耻的大打感情牌企图逃避刑罚。具体是哪个堂口的谁在这么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或许觉得自己很聪明,占了帮会里的便宜,但长此以往天玄会将会变得没有规矩,赏罚不分,根本没有前途可言,最终大家只会一起完蛋!”
“我们是hei帮,本来就是做的非法勾当,哪儿有什么前途。”周凯小声提醒,被虎哥骂过之后,他的气势明显削弱了不少。
“周凯,你自己身为天玄会的一员,还说这种话来灭自己的威风?”伊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今的帮派早就跟几十年前不一样了,我们不是光靠打打杀杀谋生,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生意人。既然是做生意,就要讲规矩做计划有野心,所以除了整顿帮派的风气之外,我也希望天玄会可以真正成为本地最大而且唯一的帮派。也就是说,那些跟我们捣乱的小角色,我们要想办法全部驱逐出去!”
“别开玩笑了,我们本地的资源得天独厚,经济发达地理位置又好,所以各地帮派都想过来分一杯羹,个个像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要全部灭掉哪儿这么容易。”王会计又推了推眼镜,冷厉的表情看起来对伊臣的构想很不满意。
他的视线投向坐在一边抽烟的卫霆飞:“老大,你的秘书先生真是纸上谈兵的好手。”
此时的卫霆飞早就已经消气了,而且一脸认真的旁听了伊臣好久。听见王会计这么说,他深吸一口烟,露出一种处变不惊的微笑:“不,我的秘书先生是一位实干家。只要是他定下的目标,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我相信他。”
嘶——
有人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没有点明,但卫霆飞的潜台词分明就是打算放手让叶伊臣大干一场了。
淡淡的阴云笼罩在会议室的上方。大家终于彻底意识到,这个看起来笑得云淡风轻的美貌青年,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好对付。
这时,梁东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他用胳膊的说,该瞒的瞒,该骗的骗,纷纷把自家老大交待的话依样说了一遍以后,就忙着找借口要走人。
伊臣在旁边听着,暗暗冷笑,知道这些所谓的工作汇报里有很多猫腻。堂主们故意让小弟少报利润,多报损失,夸大自家做生意的困难程度,编出各种谎话来欺瞒卫霆飞。
这些招数细想很有深意,如果卫霆飞上当,下面人的目的就达成了;如果他不上当,亲手调查出了什么问题,下面的人又可以说是传话的没说清楚,一切都是误会。反正口说无凭,随便他们怎么编都可以赖掉。
这该怎么办呢?这些家伙口舌如簧,吹牛造假是一个比一个强,该怎么治治他们?伊臣想了一会儿,一下子也想不到可以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决定先设计一份报告模板,以后让各个堂口填写上交。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省掉麻烦的会议,让他们没法再找借口逃避;二是报告白纸黑字,就算内容都是编造的,至少也能算是一份书面证据,将来出了问题没办法抵赖。
过不多久,会议就结束了,大家都不想多加逗留,纷纷很快走人。虎哥还特意走到卫霆飞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离开。
这个秘书不好对付,大家都觉察到了这一点,回去以后他们必须尽快告诉自家的老大,让他们早作准备,拟定应对策略,绝不能让他再得意下去了。
“辛苦你了。”等到会议室的人都走完以后,卫霆飞来到伊臣身边,温柔地搂住他。伊臣一言不发地靠在他怀里,长叹一口气。
“辛苦的人是你,”他倚靠在卫霆飞的肩头,“帮会里的人对你的敌意够深的。”
“不深才糟糕,那就证明我已经没用,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了。”
“也对,那,刚才你说的十八岁到美国的堂口救急,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伊臣问,他以为卫霆飞那时只是单纯出国留学,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卫霆飞笑笑,“只不过是那个时候国内有不少人看我长进了,想干掉我,国外又出了事情,有点乱,所以我就借着救急的理由过去避避风头而已。多亏那时候我老爹够果断,才让我有机会在那里立了不少功,以后回来继承他的位置也是名正言顺。”
伊臣想了想就明白了,他一直以为卫霆飞出国是以留学为主,顺便帮着开拓国外市场,哪知道原来是相反。其实留学只是一个对外的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代替卫老大,去带着国外的兄弟们一起打拼的。
原来如此。
卫霆飞就是这样的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所经历的一切艰难困苦,都从来不会放在嘴边说。
两人温情地亲热了一会儿,卫霆飞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亲了亲伊臣的脸,走出会议室去接电话。伊臣隔着玻璃门看着他,看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转身冲他打了个手势。
看起来,这个电话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完了。伊臣看看离下班的时间还早,也不想浪费时间,就推门离开会议室想去熟悉一下公司的情况。
卫霆飞的这家公司规模很大,整栋办公楼都被他独占了。伊臣光是在会议室所在的楼层走一圈,就花了十多分钟,然后,在经过一条寂静走廊的时候,他突然站住了脚步。
走廊里,乔笙正独自站在窗前眺望风景。
他叼着一支细长的香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烟味。
伊臣站在走廊尽头,他确认乔笙早就发现了自己,但他却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伊臣只能走上前去,微笑着主动开口:“乔先生。”
乔笙取下香烟,修长的指尖轻轻弹去烟灰:“……joe。”
“joe,”伊臣重复了一遍,问,“你还不回去?不用工作吗?”
“热爱工作的秘书先生不高兴看见我在摸鱼?”乔笙侧过头,冷冷一笑,“我的工作性质和你不一样,今天没有人需要我去杀,所以我休假。”
“但你也是头目,工作内容并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
乔笙眯起眼,上下打量伊臣一会儿,笑了一声:“呵,你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既婆妈又唠叨,真够烦的。霆飞哥到底是饥渴到什么地步,才会找你这种人做他的女人。”
伊臣愣了一下。
他也能猜到帮会里的人背后会如何议论他,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敢当面这么说。
“他搞得你挺爽吧,看你一脸乐不思蜀的样子。”乔笙讥讽。
“……我,并不是为了享乐,才选择走上这条道路的,”伊臣轻声说,“当然,也不是为了钱和权。”
“那是为了什么?献出自己的身心,在hei帮世界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吗?……算了,关我屁事。”乔笙说着,狠狠拧灭香烟转身就要走。
“等等,”伊臣叫住他,“joe,既然你不想管我的事,那么我们就来谈谈你的事吧。”
乔笙冷冷的回过头,黑发下的双眸透出野兽般的锐利神色。
“本来,我也打算去找你的,”伊臣笑笑,“既然在这里能跟你碰上面,那更好,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问什么?”乔笙冷笑,“我可没兴趣跟男人上床,你想靠*拉拢我是没用的。”
“够了吧,讥讽的话你就不用反复说了,同样的招式一次或许有效,使得太多就没意思了,”伊臣又笑笑,“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在嘲笑我,其实心里根本没认为我是靠出卖*上位的,是不是?”
乔笙眯起眼,灰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是周末了,努力双更┗| ̄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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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伊臣知道自己猜对了。
刚才有一瞬间,他还真以为乔笙在羞辱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那种头脑简单的跑腿小弟,指着他鼻子骂他是个男狐狸精,只会吹枕边风,那倒是有可能。但乔笙毕竟是在玉衡堂坐到第二把交椅的人,既有阅历又有本事,就算老大真的色令智昏,他应该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这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有人说,老大捡到一个宝,”乔笙看着伊臣,悠然一笑,“今日亲眼见到,果然很有意思。”
伊臣敏锐的注意到,乔笙用的词语是“很有意思”,而不是“名不虚传”。
他的很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肯定不是代表赏识,那他是对他有兴趣,还是在试探他?
伊臣冷静了一下,感觉到乔笙这个人的心思很难捉摸。他不能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主动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我是不是有意思,以后你可以慢慢观察。现在我想问一下,你……真的是一个杀手?”
乔笙摊开手:“你说呢?”
“专门为帮会处理内鬼的那种杀手?”
“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
“你真烦啊,唠叨死了……这是要我给你上课?简单地说,我们玉衡堂的生意分两种性质,其一是按照帮会的规矩办事,像是给老大做保镖,或者干掉一些对老大来说已经不需要的人;其二嘛,我们偶尔也赚一点外快,看情况会为其他堂口的兄弟们办点私事。”
“什么样的私事?”
“打砸抢杀呗,一般堂口的战力和我们玉衡堂可没法比。”
“但请你办事的人,他们互相之间肯定也有利益纠葛,你是怎么处理好其中的关系的?”
“不用处理,我只看钱。”
“钱?”
“我们玉衡堂一向不管帮派内部的纠葛,只管钱,”乔笙倨傲地笑笑,“不管是谁,只要出得起钱,我们就肯办事。”
“也就是说,你们玉衡堂和其他堂口之间是雇佣关系。只要他们给钱,你们谁都可以杀?”
“卫家的人当然不可以。”
“那堂主可以吗?”
“可以,”乔笙笑笑,“不过难度很大,没人出得起那个价码。”
伊臣感到很意外,原来天玄会里还有这种性质的堂口,这一点人事档案上是不会说清楚的。这样的雇佣关系,细思很有意思,它能够省去堂口自己培养打手的时间和精力,需要人的时候只要出钱去玉衡堂借一批过来,十分省事。
而在此前提下,由于天玄会的战力大部分集中在了玉衡堂,其他堂口的战力势必就要弱一些。这样的话,堂口对老大的威胁性就降低了,彼此之间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挑起大规模的内斗。
真有意思。
伊臣在心里回味了一会儿这种巧妙的堂口布局,又问:“那,谢荣是你干掉的?”
乔笙略显惊讶地挑眉:“哟,你倒是问的挺直白。”
伊臣笑笑:“因为那件事做的太快太干净,我有点好奇,所以调查了一下。击中谢荣的是一类特种弹,来自vsk9毫米微声狙击步枪,这种枪从80年代开始配备于苏联及俄罗斯的特种部队,在远距离上的消音效果很好,正适合在寂静的夜晚使用,你做事很细心。”
乔笙冷笑:“你知道的太多了,好奇心不要太强。”
伊臣又笑笑:“可惜你已经提醒的太晚了,我不但对击中谢荣的那颗子弹有兴趣,对他的中弹情况也很好奇。”
“哈,你的意思是我出手太狠?”乔笙仰头一笑,身体向后靠在了窗台上,冷冰冰地看着伊臣,“我看你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该不会是来奉劝我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叫我不要再滥杀无辜?”
“不,恰恰相反。我并不是觉得你出手太狠,而是……太轻了。”伊臣注视着乔笙的眼瞳,静静的说。
乔笙的表情凝固了。
他一语不发的看着伊臣,看着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joe,根据我从档案上统计的数据,你虽然是一名优秀的杀手,又是玉衡堂的副堂主,但是在你手中一击致死的目标,只占你任务总数的七成,而这七成的人全部都是因为严重威胁到了卫家人的生命安全,才死在你手里的,”伊臣一边翻看笔记本,一边行云流水般的说,“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敌人对卫家人没有过分的杀心,你就会尽量放他们一条生路,这是为什么?”
“因为卫家的老大们吉人天相,真正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人比较少吧。”乔笙耸了耸肩。
“joe,别开玩笑了,你不要以为我不在场就什么都不知道,”伊臣笑笑,“先不谈卫家的其他人,光是卫先生本人,我就知道他至少有五次在谈判的时候遭到对方暗算。而因为敌手的实力并不强,你对此的解决方案就是用狙击枪射伤对方的非要害部位,夺走对方的行动力,仅此而已。”
“大概吧,我记不清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给对方致命一击?”伊臣冷声逼问。
乔笙微微皱起眉,一语不发的看着伊臣,银灰色的眼瞳中有一点莫名的光芒在闪动。
半晌,他低头笑了起来,肩膀轻轻的抖动着:“哈……哈哈哈,你果然是个天生的狠毒角色。这么可怕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明天就会被人发现横尸街头。”
“我只是尽了一个秘书的义务,”伊臣放柔了语气,“本来我也没有注意到你的奇怪举止,是谢荣的事情提醒了我。根据后来的尸检结果,可以鉴定出那天晚上他是在两百米以内的距离被击中的,所以你当时应该是藏身在不远处的建筑物里,一枪射杀了他。”
“大概是吧,那又怎样呢?”乔笙一脸满不在乎。
“但奇怪的是,谢荣中枪的位置虽然在左胸,却不是心脏,而是在距离心脏几公分的一处非要害部位。后来路过的人把他送到医院,他还在医院里被抢救了几个小时,最后因为本身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才会没能抢救过来。这算是他命中注定,但也可以说是他运气不好。”
“所以,我对你那天晚上的表现十分不解,就顺势调查了其他几件你经手的工作,结果发现你经常这样原因不明的向对手放水。joe,你明明有才华却不肯物尽其用,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能接受你的做法,必须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没有缘由,我实力不够,无法准确击中敌人的要害,不行吗?——!”乔笙话音未落,突然看见一个东西朝他迎面飞来。
是伊臣把手里的笔记本砸了出去,直击乔笙的右眼。
几乎在同时,他转身飞出一个回旋踢,脚尖扬起一阵冷风扑向乔笙的胸口!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乔笙身影一晃,笔记本从他的脸颊处擦过。紧接着伊臣只看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一股重力压在了窗台上。
腿弯被乔笙的膝盖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有了乔笙,伊臣已经彻底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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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旧城区里弥漫着一片寂静而破败的气息。
这个地方靠近海边,最初的一批居民是在海上和码头工作的搬运工以及水手。后来,因为看中这里的港口货运便捷,由政府牵头开始发展工业,数十年里兴建了大批工厂,随着大量的工人进驻,这片区域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工业区,着实兴旺了一阵子。
然而近年,随着经济模式的转型,本地的工业发展由过去的迅猛逐渐趋向缓和,政府也开始着手进行环境治理,逐渐将区域内的高污染工厂关停并转,众多工人也纷纷离开工厂,去寻找待遇更高,更有发展前途的工作。
通过几十年才兴建起来的城市工业区,就这样在短短几年之内又衰败下去。坊间流传再过不了几年,这片区域就会进行大规模的拆建,可能会改建成沿海的一座大型森林公园。
经济发展不便,加上沿海地理位置偏远,这片区域如今已经变得十分荒凉,治安也非常不好。大部分不甘于现状的年轻人,纷纷搬离了这里寻求发展。现在这里久居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或者是群租省钱的打工仔,以及没什么出息的无业游民。
荒凉的街道上,成日三三两两的游荡着无所事事的小流氓,聚众斗殴的情况时有发生。
从外地发展过来的兴义会,就看中了这片得天独厚的宝地。
兴义会在外省最初是以开赌场和放高利贷起家,几个劳改释放的赖子下山以后找不到正当工作,又性情暴戾好吃懒做,就胡乱拉起了这个草台班子。它与阶层严明讲求规矩的天玄会完全不一样,不看头脑和资历,谁够狠毒谁就是老大。
因此,兴义会发展数十年来,当权的老大不知换了几任,底下的兄弟们也把打打杀杀当做家常便饭。这次刘远雄被派到天玄会的地盘上来开荒,自然也就把这种血腥的风气带了过来。
在旧城区的某处,赌场魅夜的招牌霓虹灯正在夜幕中闪烁,紫红色的灯光一闪一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和诡异。
这座赌场是由一栋废弃的旧厂房改造的,原来的厂房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几个中年保安看管大门,做做样子。刘远雄也不客气,到了本地以后直接找人把保安打了一顿又塞了点钱,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自作主张就把厂房拿了下来。
后来,据说有厂里的领导来阻止过,刘远雄也如法炮制。领导们只能报警求助,刘远雄面对警察故作客气,连连放低姿态说是误会,又大方的塞了好几个红包堵住他们的嘴。等警察销案走了以后,那些厂领导就倒了大霉,被刘远雄的手下一顿毒打。
几次三番的折腾以后,厂领导们再也不敢惹刘远雄这条外地过来的强龙了,他们和自己的一家老小都常住本地,根本扛不住兴义会这样不要命的折腾。于是,最终刘远雄就带着兄弟们堂堂正正的占据了这栋旧厂房,把它改建成赌场,当做了兴义会进驻本地的第一个据点,也算是大本营。
兴义会和厂房之间,租赁合约是根本没有,租金也从来不交,只有在刘远雄心情好的时候会给领导们和保安塞几个小红包。但是与正常的租金和水电煤支出相比,这点红包根本算不了什么,因此魅夜做的基本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短短数月就发了一大笔横财。
今晚,魅夜的生意也是一如既往的兴旺。
赌场内部分为三层,一层是普通场,二层是包房,三层是管理部门。此时,一层的场子里正是乌烟瘴气,这层的整个楼面全部被打通,偌大的空间里十几张赌桌一字排开,有扑克,轮盘,骰子,麻将,牌九等等各种花样。每张赌桌前都聚着一群赌客,个个都是两眼充血,兴奋着吆五喝六。
最初,魅夜是靠旧城区的那批小流氓撑起的生意,那些人整日无所事事,只能赌博。后来,因为这里的治安管理松散,市区里不能赌的花样这里都可以随便玩,而且不怕被警察抓,魅夜的名声就很快传了出去。
如今,场子里照应的客人不但有来自旧城区的,还有不少人从其他地方慕名而来。平心而论,魅夜的档次不算高,环境也破,但胜在自由,玩儿的时候不用提心吊胆的怕被警察抓,所以那些赌徒宁愿舍近求远也要来这里爽一把,连天玄会的场子也不太愿意去了。
这个月光算净利润,天玄会底下的天璇堂,手里最大的那家赌场收入已经比魅夜差了一成。
此时,魅夜二楼的一间包房里,正传出鬼哭狼嚎的唱歌声。
魅夜的老大刘远雄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窝在沙发里唱卡拉ok。
一曲终了,那歌声难听的连屋是那个蠢货张松找到了一个替代人选,据说是个姓叶的小子,在公司里深得谢荣赏识,本事大得很。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刘远雄平时并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他按耐不住地就想见见这个替代品了,所以很爽快的愿意亲自出面招待他。
这时,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手下的兄弟推开包房门,前来通报:“刘哥,张松来了。”
刘远雄狞笑一声,推开那两个女的站了起来,慢吞吞地穿上对襟衫:“那臭小子来的还挺准时,我这就去亲眼见见,他到底能给我找来一个什么样的宝!”
作者有话要说:伊臣出发去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