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换下鞋子,皱眉看看灰尘满地的客厅,邱沫沫下意识就要去阳台找扫帚,哪知卫卓已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只小碗将筷子搅得啪啪作响,“吃了没?给你做个蛋羹吧?”
他会做饭?!而且,是在做蛋羹?
大学时,跟妈妈学了好久,不知浪费多少**蛋才做出了令子健赞不绝口的蛋羹。嫩嫩的,滑滑的。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饭盒端到学校时,他那显摆又享受的笑容。只是分手后,连带这道菜都像一把利器,令她不敢轻易尝试,更别说婚后做给卫卓了。
可想不到,现在竟是他在为她做蛋羹?一起生活大半年,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甚至连刷碗水都不沾的男人,竟然在为她做蛋羹?!
“别总看,过来搭把手。”
不耐烦的语气,总算令邱沫沫感受到一丝真实,摇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刚要接过碗来拒绝这番美意,哪知卫卓却宝贝般抬高小碗俯视着她,剑眉挑起,“用嘴说就行了,搅完**蛋还干吗?”
“……我来吧。”
仍然高看他了,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公子哥啊……说什么要为自己做饭,其实是他自己饿了吧?
嘴角忽然就浮上一丝笑意,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酸涩情愫。邱沫沫扯扯他的胳膊,将小碗接在手中,径直走进厨房拿颗葱洗洗切碎,“我吃过饭了。除了蛋羹,还想吃点什么?”
“随便。”
抱臂追随在她的身后,没有像曾经那样,因她忙碌起来就无聊地走开。卫卓待她快速调了味把小碗放进蒸锅,才放下双手挑了挑眉,“今晚那朋友很重要?”
“哦。”低下头,却再度想起张子健苦涩的笑容,邱沫沫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卫卓,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过会儿吧。”摆摆手,兀自走开。卫卓抬臂看看手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甩了拖鞋,“烧水泡点茶,一会有同事过来。”
“现在吗?”邱沫沫皱眉,下意识抬头看看挂表,又瞅瞅许久无人打扫过的房间,“都快十点了,家里还这么脏。你们有事可以出去聊吗?”
结婚至今,家里除了双方父母,基本没有过其他访客。她不想这场乏味的婚姻被人探究,他似乎也不愿自己深入到他的圈子。唯一一次外人来访,就是他的前女友,背着她,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的大戏……
“这是我家吧?为什么不能带朋友回来?”就似看不到邱沫沫渐渐充满鄙夷的冷笑,卫卓吊儿郎当横身躺下,脚丫子悬在沙发扶手晃了又晃,“邱沫沫,你要愿意,也可以带那位重要的朋友回家。别没事儿净往黑咕隆咚的河边钻,又是蚊子又是虫的,多影响气氛。”
脸色一红,先前的理直气壮消散无踪。邱沫沫连忙转脸走向厨房,哪知刚刚把水壶接满,门铃响了几下,顿时传来响亮的嬉笑声。
“猪窝啊!卫队,赶紧跪下认错吧。上次来地上连个头发丝都看不到,你看现在,是人住的地方不?罢工可大可小,影响某种福利可有你哭的。”
“卫队,做啥呢这么香?闹得我都馋了。”
“甭那么多废话,案件重演。秦飞假发拿了吧?邱沫沫,出来!”
“呀?嫂子已经回来了?那要赶紧的,赶紧赶紧!”
莫名奇妙听着噪杂的笑闹,邱沫沫原本还想窝在厨房不出去,哪知卫卓一声高喊,饶是她满心不情愿,也只得现身打个招呼,笑得勉强,“你们好啊,先坐,我去烧点水。”
“别别,不喝了,回头找卫队请。嫂子您坐。”
邱沫沫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胳膊已被一个粗壮的男子握住,拎小猫似的拽去了门口,而一侧居然还有一人极家常地为她搬了张椅子,摆好位置做了个‘请’,“嫂子您就坐这儿看,五分钟要不了就完了。”
“……”目瞪口呆,看着这群奇怪的男人凑头嘀嘀咕咕小声说了几句,继而四散开来;不是径自去了她家卧室、就是躲在她家电视墙后,做贼一般转瞬无踪。邱沫沫实在忍不住皱了眉,哪知刚要站起身来,就被沙发后缓缓冒出的一颗脑袋吓了一跳。
此刻她正坐在门口,恰巧就是无意撞见奸/情时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卫卓依旧和当天一样,半裸上身双手背后,正面对着大门;而他腰下冒出脑袋的,也正是那个长发披肩的‘前女友’,和那天一样背对着自己,两手握住他结实的腰部,极恶心地甩着栗色长发、前后左右不住晃头,龌龊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可刚刚,眼前明明只有几个大老爷们儿!哪里来的女人?!而且卫卓这是在做什么?奸/情重现,非要将她恶心死吗?
“邱沫沫,知道错了吗?”
忍不住起身抠住房门,想赶紧出去吐一吐。可莫名其妙的卫卓居然更快一步,伸手将那‘长发女人’推去一边儿,几步上前握住她的肩,笑容隐着几分得意,“你连男人的醋都吃,会不会太过分了?”
怔怔看着那歪在地上的男人笑不可支一把拽下假发,邱沫沫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撇嘴转过头,胃里不住翻涌。
那天被这一幕恶心到两腿发软,她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拉门逃出来,打车跑去娘家,连接两天食不下咽,哪里有机会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和身形。然而此刻仔细看来,这男人摇头舞发的放荡身影,竟真和当天那宽肩阔背的‘女人’一般无二!
可卫卓,事发时他并没有追,也没有任何解释。直待老妈怒极,两天后一通电话把他叫了过去,他才说,那人是他前女友,两人不过在家里聊聊天。却原来,出轨的对象是个……男人?!
“嫂子,你原谅卫队吧。”
恶心地满身起疙瘩,偏偏几个大老爷们儿又嘻嘻哈哈围到了身边,一个个笑得贼兮兮,“那天大家喝多了,看到你从楼下往家走,就故意躲开闹着玩的。哪里知道嫂子这么能醋……”
“是啊嫂子,原谅我们好不?早点搬回来住,不然卫队假公济私,总派我们半夜蹲在……”
“行了,行了。”瞥一眼似乎完全接受不了的邱沫沫,卫卓忍不住偏头笑了笑,拉开大门一个个往外搡,“今晚是个好日子,赶紧回家找老婆,哪儿那么多废话。”
“真薄情,误会解释清楚也不说请宵夜了。卫队,夜里别太卖力,明儿还要跟技侦那群人pk呢!”
“去你的。”笑骂着目送伙计们离开,卫卓返身关了门,低头看着依旧状似神游的邱沫沫,“怎么了邱沫沫?悔得肠子都青了吧?你说你闹这么几个月,至于吗?”
仰起脸,看向他坦荡的笑脸。刚刚从大老爷们男扮女装的恶心中缓过神来,邱沫沫却又突然觉得心头沉重,而对卫卓,更添一份难以言明的奇怪感觉。
这件事,明明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连双方父母都多少知道些争执的内容,她甚至还为此写下了离婚协议,连刚刚怀上的孩子都打掉了。可他,从来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冷眼看着她收拾行囊、出走分居,却为何是在今天——就在子健开口解释、挽留的今天,他竟也同样给她如此巨大的冲击,令她觉得无力承受。
他没有出轨?不可能。只是欺骗,只是随便找了几个人来做场戏给她看。她坚持离婚的借口只有一个,如果连这个理由也被轻易推翻,她又怎么能够重新开始?
皱起眉心转过头,邱沫沫径自朝阳台上走去,伸手拿了扫帚开始打扫,“以后,至少每周找保洁来打扫一下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回妈那儿住,不然吃饭洗衣服都是麻烦。”
“那我结婚图个什么?”勾唇一笑,不紧不慢尾随着她,卫卓双手插兜慢悠悠说道,“有老婆还要花钱请人打扫?还得回家混吃蹭喝、让老妈给我洗衣服?邱沫沫,岳母大人就是教你这么做□子的?”
又开始了……傍晚见着他,还是一副淡漠如常的样子,怎么会转脸就变个人一样,油嘴滑舌,又坏又痞。
刻意忽略他片刻不离的身影,邱沫沫仔仔细细将房间内打扫一遍,又湿了抹布擦擦桌椅,可双手刚一握起拖把,却被卫卓环臂抱了个满怀,轻松抵在休闲阳台的护栏上,“你是不是欠我一句对不起,嗯?”
“不要这么幼稚,好吗?”拽拽那双胳膊,因他的力道不得不放弃。邱沫沫僵着身子看向对面家属楼的阳台,低声说道,“以为我会相信吗?卫卓,出轨就是出轨,偷腥就是偷腥。那天明明是个女人,让你同事戴个假发就算蒙混过关了吗?”
“事实怎样你心知肚明。”没有反抗,其实已经表明她底气不足,只是那冷漠的话语仍然令卫卓暗了双眸,低头看着她神色不清的脸庞,“你只是想要一个离开的借口,我有说错吗?可是邱沫沫,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结婚?”
“不爱就不可以结婚吗?”颇觉好笑,却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谈论这个话题。邱沫沫偏头躲开他火热的鼻息,笑了笑,“难道你就爱我吗?”
“爱。”
淡淡的一个字,轻而易举就打乱了她的平静。邱沫沫有些愕然地瞪大眼睛,缓缓转脸看着他。
“你是我老婆。”垂下眼睛,不去回应她难得的凝神注视,卫卓涩涩笑了笑,索性抬手摁住她的脑门,令她将后脑勺紧紧贴在xiong前,嘴里的话却毫无正经可言,“我不爱你,难道还要去爱别人吗?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可我很懒,家里有个身材长相都说得过去,能看能做的,就懒得去抢去偷。”
摇头一笑,因那一个‘爱’字惹来的心跳加速趋于平稳,邱沫沫歪头又拽拽他的手臂,轻声笑了笑,“爱对你来说,真的很轻松……卫卓,你条件这么好,以后一定可以找到更合适去爱的妻子。”
“邱沫沫。”软硬兼施,甚至隐晦地将心底袒露,她却似乎依旧刀枪不入。卫卓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轻喊了一声,“真的一定要和我离婚吗?一点都不爱我?”
“……”眼角向他看去,扇面般的睫毛遮在他的眼下,竟令自己有几分愧疚;然而想起倒车镜中渐渐远去的苦涩笑容,邱沫沫抬起头,轻轻咬了咬唇,“是。”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