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雾林隐
【第6章t雾林隐】
更深露重,雾林之中,更是阴冷晦暗,无月无星,唯独微茫,衬托出鬼影幢幢。聂徵狐在一处青石停下,不意外的在那里寻得一只湖蓝色的凤凰印痕,那是他邃血小筑的特殊印记,他唇侧溢出一声冷哼,终於找来了,那四个笨蛋!
当初师傅仙遁之後,小筑只留他和蕤蕤两人,之後十余年,斓、释夜、楼冰褚陆续加入,四人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管家,以他生性放荡不羁,长时间守在小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那四人便轮替驻守小筑,守得魔医一脉数百年的根基。
这蓝凰印记乃是释夜的标示,聂徵狐从怀中药囊拿出一只精巧的药瓶,迎风打开,一缕暗香霎时流转,却很快随风逸散,那是邃血小筑独有的惹蝶香,只有黄泉引魂蝶才能嗅出味道。不过盏茶时间,一个黑衣男子已经纵身而至,容颜清妍若女子,更有一头让天下女子歆羡不已的六尺长发,飘逸如丝,“释夜来迟,请主人责罚!”
那声音婉转旖旎,颇有韵味,可是口吻却是恭敬异常,因为他只是邃血小筑的管家而已,而他此刻面对的,是他的主人,寻魔医!
“他们呢?”聂徵狐也没有喜怒之色,淡淡的问。
“蕤蕤要前往北海捕捉授魂牡蛎来制千钧灵药,斓留守小筑,冰褚与我一同赶来僵命城,他在城外处理那些暗哨据点。”释夜简单几句,风姿摄魂。
聂徵狐熟视无睹,“去把死僵尸身边最美的男宠给我弄来!”他只觉丹田处一阵苦寒,随後交织燥热,数道阴毒的气息窜入四肢百骸,浑身裂痛难忍,不禁暗自唾骂郗玉冢该死的“万世福劫”霸道狠毒,可是却丝毫无畏,吞服下用天下十三绝禁药炼制的聚灵丹,几下吐息之间,疼痛已然缓解,他不禁鄙夷这毒的简陋,所谓郗玉冢,不过如此,经由体内云霓愈术第三层黄魈的消抵,再加上这聚灵丹的药效,天下还有何种毒药可以制住寻魔医!
释夜形状姣好的柳叶美不画而黛,似蹙非蹙之间,已是风情万种,“主人如有不适,释夜愿……”听他之言,竟是自荐枕席,如同翦水般的双眸深情款款,可见一斑。
聂徵狐冷冷的说,“我不要你!”那口吻任性而决绝。
释夜凄然一笑,“释夜先告退!”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聂徵狐看著 他的背影,漠然无语,他虽是滥情风流,可是还是有底线,平素逢场作戏自然无所禁忌,对於释夜,便是给不起,索性不去碰触。
释夜在他身边已经十年,十年生死,他看透了他的痴心,无以偿还,索性绝情。
盘膝坐在青石边,一边催动聚灵丹的药性完全渗入经脉,一边运转黄魈愈术,不过须臾,已然入定,浑身笼罩著一层薄雾,渐渐模糊了他身形。
雾林中的寒气渐渐缭绕不散,三更末了,上官将厉寞严放在一侧,看著正在运功疗毒的聂徵狐,情不自禁为他护法起来。
今夜发生一切,都是他未曾料到的,他想不到聂徵狐竟然为了羲合宝珠如此轻易的就服下毒药,传说中拥有世人梦寐以求的珍宝、武功、神兵、灵药的天虐宫,传说中刻有天虐宫地图的殇绮之璧,传说中可以打开殇绮之璧的凤翥十珠,传说中凤翥十珠之一羲合,上官并不确定聂徵狐到底得获几颗宝珠,对他而言,所谓凤翥宝珠,不过是华而不实之物罢了。
人有贪欲,才会追逐天虐宫中的一切,所谓贪心是障,谁人又可以轻易堪破!
一道倩影,“破军参见帝尊!”
那女子,赫然就是樊绰约。
“将此人带走疗伤!”上官吩咐道,厉寞严在此处,总是有诸多不便。
“是!帝尊!”女子抱起依旧昏迷中的厉寞严,纵身远遁。
上官守在聂徵狐一侧,也盘膝坐下,闭目养神起来,若不说破,谁人得知 他竟是在为他护法!
所谓缘由心生,孽亦如此。
猎屋中,红浪喷薄,谢寝神智清醒过来,看著在自己身上驰骋的穆少舫,一种嫌恶之感立即袭来,床榻之下,几截红绳早就被穆少舫粗暴扯断,此刻他双眼赤红,显然春毒未解。
“你这混蛋!”谢寝低低咒骂,不知是对寻魔医,还是对穆少舫,举手一掌砍在穆少舫颈间,霎时他整个人昏厥在他身上,两个人黏腻的肌肤摩擦一阵,谢寝顿感一阵侵入骨髓的酥麻,强行让两人交合之处分离,谢寝罔顾股间流淌的浊液,径自整理衣衫,顷刻间又回复曾经那个温柔儒雅的谢寝,看著穆少舫丑陋勃发的男器,手中的露泣剑却渴血得很。
谢寝从来都不是善类,他右手横斜,只是虚空一斩,一团血肉模糊已经被削到半空中,腐靡异常,他依旧保持著平静的笑意,眼神却是毒辣异常。
寻魔医……吗?今日之辱来日定当百倍奉还!
穆少舫刚才在谢寝躯体上肆虐的右手,赫然少了三根手指。
丑末寅初,最是疯魔。
上官蓦地睁开双眸,有人闯入,虽然并无煞气,气息却是足以称为高手,那人,正是释夜,肩上还扛著一团锦被,里面挣扎不堪,露出一张妖冶明豔的脸。
聂徵狐也似感觉到释夜的到来,从入定中醒来,“把人给我!”
释夜看聂徵狐眉宇间的靡红,知他此刻需索旺盛,将肩上少年放下,那锦被里的少年竟是一丝未挂,白皙的肌肤仿佛玉琢一般,神情间带了被人宠幸过的豔色,赫然,正是那日和郗玉冢交欢的霜儿!
“真是个可人的小奴儿!”聂徵狐瞥了他一眼,然後目光游弋到释夜身上,释夜霎时双颊飞起一阵红晕。
聂徵狐慢悠悠的撩起下裳,露出早已饥渴的欲望,扯开霜儿一双粉嫩的玉腿,在他烂熟的後穴大开大阖的抽插驰骋起来。
霜儿明显被封了穴道,无法动弹,从愤怒惊恐到渐渐弭乱湿润的眼底,看出情动。
一旁的上官被完全无视了,他目不转睛的盯著绞缠的两人,神色深沈,仿佛深潭般不可见底。
天边露出一抹晨曦,嫣紫的色泽浸染在层云之间,澄碧般的穹宇缥缈出尘,林间湿润的气息黏腻著草木的独特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雾林难得的,没有雾气笼罩,一处温泉,汩汩流转,潺潺声起,仿佛天籁之音。
忽然一阵剧烈水花翻转,一具淡蜜色的男体跃然而出,他深情惬意闲适,偏偏带了几分妖冶和睥睨无道,放眼天下,除了寻魔医,谁还能有此番风情!
一旁池边,释夜静静伫立,眼神专注,双手捧著主人的随身衣饰,显然随时准备侍候在旁。
聂徵狐大喇喇的从温泉中走出,懒洋洋的从释夜手中接过布巾,随意擦拭著身体,然後更衣,自不繁述。
释夜觑著时机,轻描淡写说道,“主人,那人已经退出雾林,行踪不明。”他所提及之人,正是上官,那个让他无法看透又深感威胁的男子。
“不管他!那个小奴呢?”聂徵狐是睚眦必报之人,对待死僵尸的身边之奴,自然不会留情。
“已处理好了!”释夜眼观鼻,仿佛老僧入定,皆因心中嗔念已起。
“我们回去!哼!羲合宝珠我要定了!”聂徵狐撩了撩眉,势在必得。
刚到雾林边,郗玉冢已然侯立多时,他身後站著四人,赫然正是沈缁雅、风重镰、穆少舫和白晏臣四人,其中两人都是神色狠厉,堪堪沈缁雅和穆少舫均有些恍惚。
聂徵狐才不管旁人怎麽看他,见了郗玉冢,径自问了起来,“羲合宝珠呢?”
“小狐,手给我!” 郗玉冢莫测高深的说。
聂徵狐不屑防备,径自来到郗玉冢面前,伸出左手,郗玉冢按住他的脉搏探查一番,然後松开,神色复杂,“小狐,你我认识多久了?”
“死僵尸,愿赌服输,你不要在这里学那闺中怨妇!”聂徵狐才懒得吃他这一套,甩开他的手,後退半步,轻慢一瞥。
“半年,你我才认识半年,果然,你还不够了解我呢!小狐,你是我的!你以为被断魄僵神盯上的人,有逃脱的可能吗!” 郗玉冢话音未落左手翻动,一只精致的镣铐,已然再度绞缠在聂徵狐的右手腕上。
聂徵狐甚至连躲避也懒得躲避,“就这样吗?”一派你奈我何的表情。
“小狐,你要凤翥宝珠,我可以倾尽所有为你寻觅,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郗玉冢深情款款,一派愿意痴心赴死的表情。
“你以为你是谁!世间男女愿意为我赴死之人多了,可惜,你们都不配!”聂徵狐最厌恶要挟他之人,右拳握紧,那镣铐铮铮做响,一道刀光闪过,觐鬼刀下,哪里还有不断的铁镣。
“你以为,我僵命城的镇城之宝万世福劫真的那麽容易解去吗?小狐,这一次你失算了,你可知我僵命城除了风花雪月外四殿,还有霜、雾、露、霁内四殿?” 郗玉冢面色苍白,眼神阴鸷,那双黯紫色的眸子闪烁著地狱修罗般的凶光。
“你城中破事与我何干!”聂徵狐手腕一抖,那镣铐砰然落地,他左手觐鬼刀横起,随时整个人像是刀鞘一般,束缚著随时可能狰狞而出的杀气。
“怎麽与你无干!这霜、露二殿之主,可是都是你熟识的呢!” 郗玉冢阴恻恻的说道。
聂徵狐但觉背後一直煞气浮现,他本能的一刀向後袭去。
僵命城四大禁地,雾隐迷踪、藏剑祭魂、黑骨凝咒、百劫丛生,分别指的是雾林、藏剑岭、黑骨祭坛和百劫谷四处,若论防卫黑骨祭坛最为森严,可是论恐惧天险之地,非百劫谷莫属。
一抹黑衣,伴随猎猎风声,长身玉立,神色沈静温润,气度轩昂。
“缱神剑果然有一个好主人!”谢寝执起露泣剑,剑身如玉,晶莹欲滴。
“阁下夜间传讯,约我至此,难道只为了鉴别一下在下的缱神剑吗?”那黑衣人正是上官,昨夜本来一直为聂徵狐护法,不料收到飞镖传信,绰约和厉寞严二人,显是失手落入僵命城中,於是上官应约而来。
“露泣在上三品中,屈居第二,正是因为从未和缱神交过锋,今日有此机会见证,谢某自然见猎心喜!”谢寝一派理所当然,执剑礼邀战。
上官摇头,“上三品中,一向以朝凤剑为尊,我这缱神居於末位,谢先生错了!”
“那只是江湖人谬传,什麽百鸟朝凤,谢某鄙夷得狠!”谢寝也摇头。
“谢先生请在下朋友做客,本是他们荣幸,可惜在下有要事在身,他日了却俗世,必来陪谢先生一战!”上官不紧不慢,给足了谢寝颜面。
谢寝冷嗤一声,“那个女娃唤你帝尊,这江湖之上,只有一个人敢自称帝尊!江湖上人人讳言息魂,时值今日,谢某有机会与息魂帝尊交手,实在三生有幸!”
上官依旧沈稳,气息未变,只是轻描淡写道破,“僵命城内四殿的露殿殿主,果然了得!”
谢寝遥望天际,神情有些恍惚,“二十年前,我曾一败,希望今日,你不要让我失望!”
上官缓缓拔出挂在腰间的缱神,“但如君愿!”
僵命城,一处隐秘的阁楼,一个眉眼憔悴的女子,有些失神的倚在软榻上,双颊泛著不正常的晕红,云鬓微乱。
忽然门被一脚踢开,一阵腾空鞭声,一声娇斥,“贱人!你竟然敢勾引本小姐的男人!简直是找死!”赫然一张豔媚绝伦的容颜,正是郗迟媚。
“……”那女子受了惊吓,却也只是一瞬怔忪,然後缓过神来,闭上双眸,静静待死,她早已心如死灰,不想再苟活。
“说话啊!再不说话,小心本小姐将你碎尸万段!” 郗迟媚见这女子一派我见犹怜的如水举止,心中暴躁难安,重重一鞭,抽打在女子孱弱的身体之上,但听一阵裂帛的声音,血腥味起。
那女子依旧不言不语,仿佛疼痛对她而言不算什麽一般。
若然心死,不恋外物。
“好!很好!本小姐今日便送你上黄泉!然後将风重镰那个混蛋先阉再杀,然後把你二人分葬於天涯和海角,纵是做鬼也不让他们双宿双飞!” 郗迟媚舞起长鞭,杀气毕露。
第7章.剑影寒
【第7章t剑影寒】
一把剑,剑如秋水,此刻这把剑正抵在聂徵狐的後心,坚若磐石。
释夜虽然随侍在旁,竟来不及反应,那剑太快,他只及堪堪拔出自己的剑,却无法阻止那把直冲主人的剑。
“聂暮霄,竟敢对城主不敬!简直找死!”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义正词严。
“声音还是那麽放浪,小霜儿,昨晚你可是欲仙欲死的哀求著我再用力一点,今晨却是如此无情!”聂徵狐不屑的调戏著,仅凭声音,他自然可以辨别出,那人正是昨夜侍寝的奴儿霜儿。
“闭嘴!我乃是僵命城霜殿之主彤於霜!快点向城主伏首,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霜儿,或者此刻已可唤作彤於霜,一张精致小巧的容颜上,全是煞气,和平素在床榻之上的娇媚完全不同。
“死僵尸,这就是你调教的欲奴?!”聂徵狐还是冷哼,他直视著对面的郗玉冢,言辞犀利。
郗玉冢却淡淡的说, “小狐,今晨起来,你可觉得脐下一寸的位置有何不妥?是否隐隐钝痛? 万世福劫可不是区区一枚药丸可以解决,那只是毒引而已,昨晚你尝了我城中毒人的味道,可是不能白尝!”
“毒人?!就他!……”聂徵狐一阵狂笑,“释夜!”
“是,主人!”释夜在指尖轻轻摩挲,一滴血霎时弹向彤於霜,所有人初时一怔,随即彤於霜忽然浑身战栗起来,执剑的手不断抖动,沾了那滴鲜血的手腕竟然开始呈现出诡谲的黑斑,渐渐扩散,一股腐臭味传来。
“你,你……” 彤於霜哪里还有刚才的冷酷,一派楚楚可怜的风情,让人无暇辨别,刚才那般修罗般的豔煞究竟是谁。
眼见著彤於霜身体一晃,匍匐倒地,郗玉冢面沈如水,他身後的几位殿主更是剑拔弩张。
“愿赌服输,我要羲合宝珠!”聂徵狐睥睨嚣张,不可一世。
“不得放肆!”白晏臣身形一掠,竟朝聂徵狐攻去,他用的也是剑,剑身呈现出诡谲的青紫色,显然淬了毒。
聂徵狐右手中的觐鬼刀看似平平的一击,竟朝白晏臣後腰砍去,逼得白晏臣不得不缓住剑势,反身防备,谁料聂徵狐此招为虚,更有实招在後,左手掌风轻推,白晏臣只觉胸腹之间一阵钝痛,气血翻滚,只一照面,便相形见绌。
“回来!不得无礼!“郗玉冢厉声呵斥,白晏臣本已受伤,双眼几欲喷火,却因为城主声威不得不暂时压制,恨恨退回郗玉冢身後。
“怎麽,你有意思挨我两刀!?”聂徵狐挑衅道。
“小狐,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无信无义之人?!”郗玉冢从怀中拿出一支锦囊,上面绣著金线,垂苏随风轻曳,沈静如水。
“没错!”聂徵狐瞥了一眼那锦囊,却没有动,他深知此人狡诈狠毒,又曾经吃过亏,虽然口头上肆无忌惮,可是行事却是汲汲算计,步步为营。
“好,我应你!”郗玉冢打开锦囊,拿出一颗宝珠,霎时萤光灼灼,那宝珠通体莹白,上面似乎流转著七彩烟霞般,他朝著聂徵狐掷去,丝毫没有留恋之意。
聂徵狐伸手接过,朝著阳光看那宝珠,果然寻觅到上面两个镂空雕刻的翡翠色篆字“羲合”,凤翥十珠中的羲合宝珠,他将宝珠收入怀中,对释夜使个颜色,“我们走!”
“小狐,你可曾听闻过羲合宝珠的传说?”郗玉冢移步到聂徵狐面前,堪堪拦住他的去路。
聂徵狐後退半步,“听过如何,没听过又如何,现在这颗珠子已然姓聂,与你何干!”
郗玉冢摇头,“小狐,这里是僵命城,不是什麽随便的杭州城宿州城!”他右手银光一闪,一阵金铁交织之声,情势急转直下。
聂徵狐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腕上的镣铐,嘲讽的晃了晃,“想留我,就凭这个?郗玉冢,你还没有吃够亏吗!”
此时一阵悠扬而哀婉的箫声传来,嫋娜宛如九幽之地传来,一阵淡淡的莲香,一抹纯白色的纱裙,一个翩舞娇弱的少妇,已然立於郗玉冢和聂徵狐之间,她手中乃是一只尺半长的玉箫,箫身宛如羊脂,恰与她晶莹剔透的肌肤相映绝美。
“聂公子,奴家烟卿有礼!”那少妇,赫然正是僵命城的女主人,郗玉冢的发妻白烟卿,人如其名,飘渺仿佛出尘仙子般。
“怎麽?霁晴仙子也染了俗世的尘缘爱欲,来和我哭求夫君了?”聂徵狐自是认识这女子,也知她绝非表面那般弱柳扶风。
“奴家不敢,奴家还要谢过聂公子,在葵园所做快事,替烟卿解忧。”白烟卿嫣然一笑,宛如花开雨霁。
“这个死僵尸有什麽好!值得你这般痴情?”聂徵狐冷冷嗤笑,红尘男女,总是癫狂。
“聂公子不知,情字伤怀,所锺难忘,烟卿既然嫁与夫君,便不论是非,从一而终,聂公子绝代风华,天下多少仰慕追随者,何必纠缠烟卿夫君!”白烟卿哀婉说著,若是旁人,早已心有戚戚。
“你那位夫君纠缠於我,我巴不得你早点把他锁起来,省得再发疯病!”聂徵狐一派嫌恶的表情。
“小狐,你不要以为我宠你,便可言语无忌!”郗玉冢在旁边稍露不悦,此下地位超然,除了他三人,更无旁人敢插话。
“也是!”白烟卿淡笑,“奴家知聂公子脾性,可是这羲合宝珠,乃是僵命城世传之宝,将来要由奴家腹中骨肉继承,聂公子请留下!”
她此言一出,僵命城众人方知主母已有身孕,白晏臣更是为妹妹高兴,唯独郗玉冢,得知自己有後的消息之後,面无表情,让人无从辨识。
“仅此而已?仙子果然堕入尘世太久,也沾染了这些俗气,这羲合宝珠此刻已经姓聂,仙子弄错了!”聂徵狐不留痕迹的摆手,神情睥睨,他身後的释夜後撤半步,默契十足。
“聂公子此言差矣,奴家为未出世的孩儿积福,不愿见血腥,公子何苦为难奴家!”白烟卿依旧不温不火。
“霁晴仙子以伏魔箫闻名江湖,今日我倒要领教一下,所谓伏魔箫,究竟降得是哪路妖魔!”聂徵狐长身而立,没有丝毫惧怕之意,仿佛那箫声催魂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传言一般。
“聂公子,不要小觑……为人母的决断……”白烟卿虽是对聂徵狐所说,楚楚眸光却是全部凝在她的夫君郗玉冢身上,千般哀怨,仿佛化不开的烟雨之愁。
她素手轻执玉箫,皓腕一斜,一曲怨音传出,不绝於心。
百劫谷,万劫丛生,剑影纷乱,煞气毕露。
上官和谢寝移形换影,在一阵快剑缤纷之後嘎然而止,他们之间,堪堪有了三步之遥。
谢寝肤色依旧苍白,斜眉入鬓,“缱神剑,果然不愧上三品的称号,上官可否赐知,究竟是什麽剑招?”
“谢先生客气,露泣也是凌厉异常,在下的剑招粗鄙,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徒然无名而已,谢先生深夜有兴,邀请在下两位朋友来此一聚,上官生怕他二人给先生添麻烦,特意领二人回去,还请先生指点一二!”上官谦逊的说著。
“上官不必担心,那二人乃是我城主所邀,谢某也不敢扰留,今日有缘,谢某愿领教上官手中缱神,不知……”谢寝正待继续,忽然一阵箫声传来,呜咽冥冥,仿佛撕裂内心般,让人气息紊乱起来,他皱眉不豫,这正是伏魔箫,霁晴仙子缘何吹得如此哀婉欲绝?一面运功抵御,一面蹙眉思索。
上官也闻得箫声,他似乎不甚明了,运功之余,小心提防著谢寝,毕竟,他们之间的比试,尚未决出胜负。
正待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忽然雾林方向乱鸟惊飞,漫天竟然浮动起诡谲的淡红色烟雾,璨若云霞,上官意识到事情不对,正待抽身离开,露泣後发先至,谢寝竟然再度拦在他面前,“上官,你我之间的比试尚未结束呢!”说罢剑势极缓,封住上官所有退路,却力逾千钧。
上官气定神闲,只简单的横剑相抵,那瞬间竟然变幻百式剑招,最後全部汇集一处,重重击在谢寝唯一的破绽,他的左腕上。
“不可能!”谢寝败了,“我这招千钧重剑不可能有破绽的!”
“谢先生,在下这招‘万籁朝空’唯一的作用,便是引你的破绽,你败了!”上官冷冷说道,然後等不及谢寝反应过来,後撤数步,身形已然隐退在百劫谷密林当中。
谢寝低头看著手中的露泣剑,口中呢喃,“万籁朝空……吗?今日之耻, 我记下了……”然後也不待多留,雾林那边陡然有变,那淡红色的烟雾,分明有毒。
箫声绝、人影斜,当一曲终结,漫天红雾笼罩著所有的人,聂徵狐也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粉红色的光幕,然後悚然一惊,身体已经被一个炽烈如火的怀抱禁锢住。
“嘘,小狐,你今天玩够了呢,我们该回去用膳了!”郗玉冢近乎蛊惑的声音在聂徵狐耳边回荡著,散发出某种致命的诱情味道。
“放屁!想要我?下辈子也不可能!”聂徵狐即使已经觉得四肢无力,依旧无畏咒骂。
“小狐,你要乖一点!万世福劫加上霜儿体内的毒再加上这漫天‘樱色’,混杂起来便是我也无能为力,可是这毒绝不会伤害你须臾,只是让你在二十四时辰内无法运作内息,小狐,臣服於我吧,世间种种,我愿与你一人分享!”郗玉冢俯身,重重的吮吻住聂徵狐的唇,勾勒著他不良於室的舌尖,却被重重的咬了一口,血腥的味道,霎时充斥著两个人唇舌之间。
“愿与我一人分享?娇妻幼子在旁观看?你这个混蛋,倒是想得很美哦!”聂徵狐嗤笑,他盯著两人身边那抹在红雾中的窈窕身影,挑拨道。
“你不高兴,我便让他们全部消失,小狐,你可知我只为你一人,愿意付出全部……”郗玉冢低眉哀求,哪里还有什麽黑道枭雄的气派睥睨。
“好啊,你现在就杀了她!”聂徵狐立即接话道,他看惯这些欲生欲死的把戏,根本没有丝毫兴致。
“只要你高兴……”郗玉冢阴测测的盯著自己的发妻白烟卿,她稍带轻愁,眼底一抹绝望和期许交织,不知如何。
“夫君大人,妾身……”
“……”郗玉冢甚至没有正眼瞥她,挥袖一阵凌厉的掌风,他的天凰断脉诀炼至九层功力,只差一层便突破圆满,这一记掌风看似轻描淡写,少说也蕴藏了七分功力,白烟卿一介女流,又是刚刚施展过伏魔箫,哪里能敌,此刻她妩媚的容颜上,竟然流露出一抹视死的凄绝。
“不要!城主……”转瞬之间,一个人赫然挡在白烟卿面前,全然替他挨下那一掌,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哥!不要……”白烟卿眼睁睁的看著兄长白晏臣挡在自己身前,此刻吐血不已,面色惨白,奄奄一息,花容乱颤,心痛难当,忙不迭扶住兄长,单手将内力输入他体内,试图帮他止住
“小狐,你竟敢食言!”於此同时,郗玉冢眼睁睁看著两根形貌诡谲的长针扎在自己胸前乳突处,锥心疼痛让他硬是憋回了三分内息,挫伤血脉。
“敢小觑我的炼魄九针,你倒是不怕死!”聂徵狐冷哼一声,身形迅速後撤,转眼便消逝在红雾当中。
郗玉冢宛如受伤猛兽般,纵身朝聂徵狐声音消散的方向追去,一阵剑影袭来,竟是硬生生阻住他的步伐,郗玉冢恼怒异常,出手丝毫不留情,掌风砍过,那人一阵闷哼吐血,斜斜的倒在地上,红雾渐渐散去,郗玉冢阴鸷的盯著倒地不起的释夜,“看来你的主人不要你了。”
“哼!”释夜自知受伤匪浅,索性不再理睬他。
“缁雅!”郗玉冢冷冷命令,“把人给我关起来,严密看守!”
“是!城主!”沈缁雅指派两个部下压著释夜。
“重镰、少舫!你两殿中人全面封锁僵命城,给我一寸一寸的翻找,天黑之前,若是找不到寻魔医,你们小心自己的脑袋!”郗玉冢无视枉顾白烟卿兄妹和同样毒伤未愈的彤於霜,几下起落便失去行踪。
空气中唯独淡淡的烟雾,杳无痕迹。
“夫人,我们先走吧!”沈缁雅从白烟卿手中接过白晏臣,看他面色惨白,摇头苦笑。
“缁雅,不要唤我夫人了,我哪里还配做僵命城的夫人!”白烟卿哀婉道来,过尽千帆,皆无恩怨。
“保重身体要紧,夫人!”沈缁雅此刻无言以对,他和肃杀如穆少舫相视,要从偌大僵命城找出寻魔医,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呵。
第8章.樱色靡
【第8章t樱色靡】
僵命城在这个阴冷的冬日,变得忙乱和惶恐起来。
然则藏剑岭上,那原本谢寝居住的猎屋,此刻竟然有些人影幢幢。
上官扶著聂徵狐来到这猎屋当中,他匆匆赶至雾林之时,已经被红雾包裹起来,循著声音找到聂徵狐,带他一路隐匿至此,避过僵命城的暗哨,虽是险恶不足,也是小心有余,之余又回到这猎物的原因。
“你就那麽肯定,谢寝一定不会回来?!”上官将聂徵狐放在木榻上,用手背擦拭著他唇侧的淤血。
“以谢寝那般性情,恨不得将这里拆了呢!可惜他此刻绝对没有时间!”聂徵狐按住上官的手,用唇舌啃啮一番,游弋到虎口,不轻不重的咬一口。
“聂公子,在下可是冒死救公子一命,这也……”上官哭笑不得。
“哼!替你诊脉也不知好歹!刚才那‘樱色’你也吸了不少吧!难道你想试试毒发时的痛不欲生?”聂徵狐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聂公子说笑了!”上官也不著急,继续用指腹磨蹭著聂徵狐的下颔,因为执剑略显粗糙的手指碰触那犹显细腻的肌肤,竟然带了三分调情的味道。
“区区樱色,当然没什麽了不起,难道你不怕我遍身是毒?”聂徵狐继续撩拨,仿佛没把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
上官也不再言语,扶正聂徵狐的身体,双手抵在他背後,便要运功,聂徵狐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背脊僵硬,本能就要以内劲反抗。
“不要乱动,安心让我为你疗伤!”上官神色严肃,掌力催发,浑厚而温暖的气息立即顺延著聂徵狐背脊上的要穴,渗透至他四肢百骸。
聂徵狐有些怔忪,以这般内伤,凭他的医术,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治愈,可是这个男人为何还要浪费真气为他治疗,难道是怀疑他的本领,抑或有其他阴谋诡计?聂徵狐不禁眯起眼来,他倒是准备了五毒大餐,将这个存心不良的男子勒在悬崖之边。
上官哪里知道寻魔医百转千回的心思,待到半柱香後,内息运完一个小周天,径自收起功力,用袍袖替对方擦拭一下额上薄汗,“好了,我已将你体内郁结之伤驱散,聂公子再服下一些补气益血的药丸即可!”
“你这是在班门弄斧吗!还是存心不良?!”聂徵狐大喇喇的转身,笑容摇曳生姿,宛如春华。
“都不是,聂公子误会,此时我们身在险境,自是越快恢复状态越好,聂公子医术冠绝天下,自是无妨!”上官的解释,让人不觉得谄媚,反而是一种真心的赞许。
可惜寻魔医终究是寻魔医,他邪肆一笑,算计已经无形开始,“可惜啊,你体内的樱色,开始发作了呢!”
上官一怔,但觉一股绞痛和闷热从下腹升腾,霎时血脉贲张起来,俊美的面容上开始晕红,薄薄渗出一层汗水,他稍一沈吟,这毒来得太猛烈,心下也已有了对策,表面却是无动於衷。
“怎麽?不会是未经人事的雏儿吧!上官公子难道不知道这樱色是什麽毒吗?”聂徵狐伸手撩拨著对方颈部,指尖上下游弋,仿佛随时可能划破血管透体而入,抑或拧断头颅一般。
“愿闻其详!”上官依旧温柔的笑,那笑让人看不出不适和心思。
“啧啧!这樱色乃是绝。
“你倒是怜香惜玉!我看这女子姿容不错,若是养一段时间也算是清秀佳人,不如你便收了她!”聂徵狐阴阳怪气的说著,似嘲讽,又似其他。
上官摇头不语,只是一味纵容看著他。
此刻闻蕙泽似稍微回复一些生气,“二位公子不要因为贱妾不和,贱妾姓闻,双字蕙泽!”
聂徵狐有些愠怒起来,他最不喜这般自怜自伤之人,“什麽贱不贱的,自己作践自己才是最无药可救!不就是小产吗?哼!吃了我的药,三月之後行房保证你生个儿子出来!”
闻蕙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著他。
“看什麽看!闻蕙泽对吧!我既收了诊金,可不会无缘无故砸自己招牌!”聂徵狐看到那双眼,分明想起另外一双慈爱的温柔的眼睛,他的暮,易感脆弱又温柔无比的暮,早逝的暮,被血腥江湖逼下悬崖的暮,他虽然有暮的遗言限制,无法报仇,可是他依旧有办法去证明,江湖是错的,然後让整个天下为暮叩首受罚!
“公子之心,蕙泽感激,愿来世在报,可惜蕙泽深中寒毒,根本是无药可救,公子不必费心费力!”闻蕙泽摇头苦笑,泪眼朦胧。
“……”聂徵狐左腕一抖,一道银丝已然缠在闻蕙泽右腕上,上官眼神一亮,这竟是传说中的悬丝诊脉,但见聂徵狐两指搭在银丝上,沈吟须臾,“你中的是疾苦菩提?还有人有心思去摘疾苦菩提做毒药?真是没事找事!”
闻蕙泽一惊,“公子果然见识非凡,蕙泽所中之毒,正是疾苦菩提,公子还是不用费心了!”
“哼!我只问你,要不要活!你就甘心被人下疾苦菩提导致尚未成型的孩子流掉?你就甘心每日子时忍受两个时辰痛不欲生的折磨?你就甘心被人鄙夷无视甚至随意奚落辱骂直至死不瞑目!”聂徵狐气势汹汹的说著。
“我……”闻蕙泽颤抖著声音,无言以对。
“你什麽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天经地义!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是救定你了,但你若是不去报仇,我便杀了风重镰那个混蛋!”聂徵狐邪肆威胁。
“我……”闻蕙泽虚弱不堪,哪里还有反驳之力。
“你又不是最惨的!就算不要风重镰那个混蛋,普天之下多得是男人真心待你!”聂徵狐再加重药,“你看我身边这位上官公子,他可是对你温柔怜惜得很!”
上官哭笑不得,“聂……”
不等他说完,聂徵狐继续威胁,“废话少说!先吃药!然後乖乖在这里等著,我去去便回!”
说罢塞给闻蕙泽一颗红得晶莹欲滴的药丸,闻蕙泽被迫吞服下去,顿觉神思一阵清明,原本烦闷欲呕之感渐渐消弭,果然神效异常。
聂徵狐转身对上官说,“看什麽看!还不跟我走!难道你敢留下来跟她们玩一龙二凤双飞舞?”
上官依旧不动怒,似包容聂徵狐一切言语般,只淡然一笑,“聂公子请放心,上官自当跟随!”
“这还差不多!”聂徵狐满意撩了撩眉,此去刀山火海,他可要找个人垫背!
此刻僵命城,正是混乱之际,上上下下为了一个寻魔医,早被折腾的精疲力竭,可惜谁也不敢有须臾怨言,已然折损几名殿主,传说中城主雷霆震怒,连城主夫人都无力回天,更不用提他们这些小兵,性命须臾全部在吹灰之间。
穆少舫来到鬼殿见过郗玉冢,缓缓开口,“禀城主,那可疑之人似乎并不忌讳被我等发现,我已派人牢牢盯住他,随时可以捕获!”
“寻魔医呢!”郗玉冢才不把那些寻常之人放在心上,他相信,那人根本逃不出自己掌心。
“尚未可知……”穆少舫据实以告。
“废物!”郗玉冢震怒,一掌推出,穆少舫不敢躲闪,硬生生受了下来,闷哼的从唇侧溢出淤血。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白烟卿堪堪来到殿上,容颜平静,跪倒在地,“城主请息怒!”
“你来做什麽!”郗玉冢皱眉,声音平和些微。
“属下来见城主,并非以妾身身份,而是僵命城霁殿殿主的身份!”白烟卿声音稍稍拔高一些,“属下恳求城主赐属下绝炎芙蓉,以救兄长性命!”
郗玉冢面无表情,“绝炎芙蓉吗?”
“兄长为救属下,深受重伤,绝炎芙蓉乃是锺灵之宝,定可救兄长性命,请城主大发慈悲之心,看在……看在属下腹中骨肉的份上!”白烟卿哀戚的说著,对於夫妻名分,她早已不抱希望。
“你既然不以城主夫人的身份自称,我为何要承认那是我的骨肉?!”郗玉冢冷漠无情的说道,“绝炎芙蓉是我僵命城震城之宝,凭何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使用!”
白烟卿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夫君,妾身……那……”
“女人,你在愚弄本尊吗?世间能为我孕育骨血的女人无数,不要以为你自己有何过人之处!”郗玉冢漠视无情。
“城主,烟卿纵然无德无能,念在兄长为僵命城出生入死这麽多年,请救他一命!”白烟卿泪流满面,眼望错爱之人,心痛难当。
“他违背本城主之命,咎由自取!”郗玉冢厉声呵斥。
“不过……不过是烟卿的性命吗!城主愿意要,烟卿自当献上,只盼城主念在夫妻情分,救兄长一命!”白烟卿表面虽是柔弱之姿,骨子里竟也刚烈异常,重重叩首,挥剑便要自刎。
“喂喂!死僵尸,我才离开一阵,你竟然自己搞得即将妻离子散,真是可怜啊!”一阵冷嘲热讽,众人定睛一看,遍寻不到的寻魔医,竟然此刻自动现身於鬼殿之上。
“小狐!你终於肯来见我!”郗玉冢激动起身,完全无视和他一起出现的上官。
白烟卿堪堪横剑,哀怨愤恨的看著聂徵狐,此情此景,竟不知如何为继。
“我来是问你要一件东西的!”聂徵狐没有理会白烟卿,径自对郗玉冢说。
“何物?”郗玉冢迫不及待问到,眼底深情,丝毫不假隐瞒,一旁上官冷静旁观,深意异常。
“绝炎芙蓉!”聂徵狐趾高气昂说著,仿佛那便是他囊中之物,丝毫不会引人反感,相反为他睥睨桀骜的气度折服。
白烟卿脸色一变,执剑之手竟然颤抖起来。
“你可知绝炎芙蓉为何?”郗玉冢深深看他,反问一句。
“绝炎芙蓉,天下至阳至热之物,生长在罕见沸泉中,一甲子开花一次,其花呈粉紫色,花蕊鲜红,娇豔欲滴,花瓣共有九瓣,阔叶、须茎均为深红色,加以调治,於人大补,有起死回生之妙!”聂徵狐琅琅道来,丝毫不做伪藏私。
“你可知全天下有多少株绝炎芙蓉!”郗玉冢继续问道,森冷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百年前问难阎罗历尽周折,终在西域一处绝谷沸泉边找到一株绝炎芙蓉,又耗了四十年余生守著花开,并连同《渡毒经》交付给自己唯一的女儿辛昕娘,而这位辛昕娘,正是僵命城旧任城主郗烽的原配夫人,自然《渡毒经》和绝炎芙蓉,在你僵命城中!”聂徵狐自然知悉这些旧事,毕竟他有两位忘年交,愿意告知他百年以来杏林轶事,这一桩,自是无法遗漏。
“不错!先祖留下《渡毒经》、绝炎芙蓉连同羲合宝珠,共为我僵命城震城三宝,历代城主负责保管,不得赠予外人,小狐,我虽不知你有何用,但只要你留在僵命城中陪我一生,我不但将这三件宝物赠予你随意使用,并且还是倾全城之力助你夺取其余九颗宝珠,达成你所愿,是与不是,舍与不舍,终究在你一念之间,小狐,你不要让我失望!“郗玉冢深情款款,此番话一出,白烟卿长剑赫然落地,一脸颓丧瘫软在地上,女子无辜,女子可怜。
聂徵狐仿佛听到一个不甚好听的玩笑,淡淡摇头,“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要我许诺一生?你不过是我闲暇之余玩弄的宠物而已,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郗城主!”
“大胆!竟敢……”一旁穆少舫新仇旧恨加起来,早就对聂徵狐万分不满。
“你又是何人,怎麽?刚才中了桃花酿,此刻还没有清醒过来?!”聂徵狐轻蔑瞥他,更是不屑一顾。
“退下!”郗玉冢深吸一口气,厉声呵斥穆少舫。
“……”穆少舫向来忠心不二,此刻不敢违背,退出鬼殿,徒留眼神凌厉的瞪了聂徵狐一眼。
殿上如今只生郗玉冢夫妇,以及聂徵狐和上官四人。
“小狐,我知你性情高傲,我只问你,你要绝炎芙蓉有何用?”郗玉冢还带一丝奢望。
“为了救一个女人!”聂徵狐说的轻描淡写。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郗玉冢竟然将自己坐榻扶手硬生生握碎,他呼吸急促,双目赤红,仿佛随时可能爆发一般。
“那女人就对你如此重要?”郗玉冢咬牙切齿的问。
“这跟你有何干系!你愿意给就给我,不愿意给,我也自是抢定了!”聂徵狐根本没有把郗玉冢放在眼里,一派与其无关的派头。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旁的白烟卿忽然发难,甩手一道白绫,夹携著利刃,竟然朝旁观在外的上官刺去,在她看来,能与寻魔医一并相携前来,必与其有著匪浅瓜葛,女子在某些时候,竟然有著精准异常的直觉,可惜,他终究错看了上官。
上官可是连聂徵狐数番辗转都未能奈何之人,僵命城中武功仅此於郗玉冢的谢寝,都输他不止一招,更何况是她,但见上官甚至未出缱神剑,只身形一斜,便堪堪躲过。
聂徵狐下意识回头看他,那一瞬间表情耐人寻味,见他无妨,不由调笑,“上官你可是颇受红颜亲睐,怎麽,又怜香惜玉了?这可是朵有毒的曼陀罗!”
“是吗?”上官但笑,他存在感极低,以至於郗玉冢方才正眼看他,又见聂徵狐与他自然随性,不禁怒从心头生。
“聂公子既然称妾身有毒,妾身就施展一次给你看看!”白烟卿此刻已失常性,挥舞白绫迅速旋转起来,然後一阵白雾缭绕凝结,化为三缕迅捷的朝郗玉冢、上官和聂徵狐袭去。
“本命雾蛊?!白烟卿,你疯了!”郗玉冢认出这是何招,大声惊呼,无奈整个人已被那白雾绕住,虚弱的瘫软在地,聂徵狐、上官一同坐在地上,霎时三个男人矮了大半截,唯独白烟卿孤零零立在那里。
“正是妾身的本命蛊,聂徵狐,你自诩能解天下之毒,医术冠绝尘寰,可你能否解开妾身的本命雾蛊?这一次,妾身用性命与你相搏!如果你现在认输,只要将绝炎芙蓉给妾身,妾身自会给你解药!”白烟卿愈是癫狂,愈是冷静异常,此刻看来,更显霁晴仙子之名号。
“白烟卿,我警告你,如果小狐有什麽意外,我必让你白氏全族替他陪葬!”郗玉冢恶狠狠地说道,“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殿外竟无人应答。
“来人啊!都死到哪里去了!”郗玉冢怒气冲天,不料今日竟然被自己最亲近之人下了毒手,怒极交加,无奈白烟卿的本命蛊狠厉异常,饶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无奈何。
“夫君不必唤了,妾身刚才来之际,已在门外下了药,无人可以闯将进来!”白烟卿却哀伤的走向他,“夫君您放心,烟卿本就不打算苟活,烟卿舍不得夫君陪我,烟卿必定会救夫君一命,只要再等等,再等等……”白烟卿试图抚摸郗玉冢的脸颊,却被对方已掌刮倒在地,下腹处霎时血流不止,殷红慑人。
“也罢,这条性命由夫君赐予,夫君若是不怜惜,烟卿自当随之而去!”白烟卿痛苦的按住腹部,已经感觉到了孩子流逝的绝望,但却阴恻恻的盯著聂徵狐,“但烟卿必定要让他替我们母子陪葬!”说罢暗运内力,竟要催发蛊毒发作。
忽的她觉得浑身酥软疼痛起来,体内蛊虫竟然濒临失控,乱拱著要破体而出。
“不可能,怎麽会,你……”白烟卿眼睁睁看著聂徵狐安然无恙的站起来,一口血将息著喷了出来,白衣早已血迹斑驳,再也分不清因何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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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秦楼月
【第10章 秦楼月】
鬼殿之上,一时间诡谲的静,唯独血滴落的声音,仿佛催命符般慑人心魂。
聂徵狐冷冷看著白烟卿,“我有蛊王护身,你体内区区本命蛊,能奈我何!”
“蛊王!传说中苗王荼穹所饲的蛊王!?怪不得,怪不得……”白烟卿浑身已然成了血人,仿佛盛开的红莲般灼灼,“聂徵狐,我今日已败,不是我白烟卿败於你,而是我败於天命,但我将和夫君厮守地府,你还是输了!”说罢深情不已的看著郗玉冢,“夫君,妾身带著孩儿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著夫君!”说罢将体内蛊虫催发极致,气劫而亡。
只剩下郗玉冢痛苦的粗喘,蛊毒难耐。
“喂,死僵尸,你想不想死!”聂徵狐并未多看那个可悲可怜的女子一眼,只是好整以暇的盯著郗玉冢。
“小狐不要开玩笑了,白烟卿的本命蛊,是无药可解的!你有蛊王护身,幸运之极,我此生已无憾,唯独无法与你厮守,但愿……”郗玉冢痴心不已,连带上官也稍稍皱眉。
“喂,废话少说,看这个家夥,中了本命蛊照样无碍,我已经知道用什麽办法救你,看你愿不愿意让我救!”聂徵狐诡笑看著他,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上官静立一旁,殿外一阵嘈杂,那些笨蛋护卫们终究赶来,破解毒素,为首的正是沈缁雅、风重镰以及穆少舫三人,风花雪月霜雾露霁八位殿主,死的死,中毒的中毒,被封了穴道无力动弹的也有,也只剩下这三人撑著场面。
眼下三个男人鼎立之势,偏偏白烟卿香消玉殒了无声息,和刚才情势恰好逆转,所谓情之一字,果然太伤人。
“城主!”
“我等一定拿下这个混蛋替夫人报仇!”
“城主请恕我等来迟之罪!”
“统统给我闭嘴!”郗玉冢运功怒吼,交织一阵咳嗽,周遭属下噤若寒蝉,他转向聂徵狐,温柔问道,“可是还要诊金?”
“自然!我寻魔医从不白白替人诊治!念在旧识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扣,只要你一份诊金,便是那株绝炎芙蓉!”聂徵狐早就想好,此刻嚣张说出。
“小狐,就仅於此?你若是加一条让我放你自由或者从此不再见你,或许我也会答应!”郗玉冢莫测高深的说,眼底全是期待和精光。
聂徵狐无谓挥手,“区区一个僵命城,我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之余你……哼!你觉得你是那种信守承诺之人吗?废话少说!你决定吧!”与其许诺那些根本不可能达成之事,不如先把好处落在手里。
郗玉冢深深看他,“小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寻那绝炎芙蓉!”
“好啊!”聂徵狐也无推脱,径自跟在郗玉冢身後,然则上官竟也跟在他身後,寸步不移。
“等一下,小狐,我只要你一人,其他无关人者恕不相待!”郗玉冢不善的盯著上官,若然眼神可以伤人,上官此刻已经遍体鳞伤。
聂徵狐看了看上官,对方给他一个淡然的笑,他便开口,“让我一个人去?好被你使毒计困住?你当我傻子啊!这般伎俩第二次用还会有用吗?今日我便哪里也不去了,你若想要自己性命,速速去取绝炎芙蓉,如若不然,再拖延一阵,即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性命!”
“你……”郗玉冢不料聂徵狐竟然对这个上官如此在意,“好,小狐,你等我!”便咬牙切齿朝殿後走去。
“喂,看什麽看,你们主子都走了,还不快点奉茶端水,那个谁谁!“聂徵狐眼神扫过此刻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僵命城众人,笑得猖狂并且得意。
不过盏茶时间,鬼殿之上依旧暗潮汹涌,早有护卫殓下白烟卿的尸身,清扫殿上,风重镰、沈缁雅、穆少舫三人守在殿上,将聂徵狐和上官二人堪堪围住,其余小兵喽罗被派驻在殿外重重看守,即使一只飞鸟也无法放入。
“什麽茶嘛!陈年过季,早就该扔掉了!“聂徵狐嫌恶的吐出茶水,真是倒尽胃口。
“你应该庆幸里面没有下毒!“沈缁雅冷漠的说著,自从见了那人之後,他的神思一直有些恍惚生异。
“毒?你们家城主还要靠我来解毒呢!”聂徵狐笑得无辜并且惹人。
这时郗玉冢已经拿著一只锦盒前来,他神色苍白痛苦,显然饱受蛊毒折磨,看向小狐,目光胶著,却依旧情衷一字,不改前缘,“小狐,你要的绝炎芙蓉!”
“很好!”聂徵狐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用寒冰封住一株娇豔欲滴的芙蓉花,那形貌姿色,正是传说中的绝炎芙蓉,於是顺势递给上官,仿佛那人是他的小厮仆役一般。
上官一怔,但笑收下,这个小狐狸,可找了一个出类拔萃的保镖。
郗玉冢嗅得那二人之间有祟,不动声色,“小狐,现在可以帮我解毒了吧!”
“自然啊!”聂徵狐睥睨无谓说道,“寻魔医出道江湖也有十年,你可曾听过我收了诊金治不好病吗?你所中本命蛊毒非常好解,我本身对此蛊已克制,只要你服下我半杯体液,蛊毒不药而愈!”他此言一出,满座惊诧,尤其上官,仿佛想通期间某些重要却暧昧的关节,神色虽无变幻,心下却已百转千回。
“你还不放血救我们城主!”沈缁雅半途插话道,此间僵命城偌大城池竟被区区一个寻魔医玩弄鼓掌之间,若传将出去,在黑道上还如何执牛耳之尊。
“要我放血?死僵尸,你舍得吗?”聂徵狐魅惑的撇了郗玉冢一眼,万种风情,皆无法言喻。
“小狐,我知你怕痛,自然舍不得,若我所知无差,你的唾液也有药效吧!”郗玉冢欣喜的上前一步,正待重重吻上,好品尝这个男子摇惑终生、颠倾江湖的滋味。
聂徵狐微微侧身,嫌恶的说,“我还有事情,你要亲还要浪费多少时间,我们速战速决,你用嘴来替我吹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你这无耻放荡之徒,竟敢要我们城主……”风重镰难以承受,终於发作的低吼。
“废话少说,你当你们城主没有做过吗?”聂徵狐一句话将风重镰噎得半死,眼波浩淼,来到上官身上,“况且这不还有一个已经验证过此法绝对有效吗?”
上官接受旁边四道眼光如刀,苦笑摇头,纵然刚刚没有所受白烟卿本命蛊折磨,可他一点也没有幸免於难的快慰之心。
“我向来替人诊治,还无人敢质疑,怎麽,你们是不需要解毒了吗?”聂徵狐凉凉的煽动,僵命城越乱越好,他可是无所畏惧。
“你们都退下!”郗玉冢神情森冷,那双黯紫色的眼眸竟然氤氲城近乎深黑的色泽,他容颜本就姝丽,只是因为气势太冷以至於向来不敢有人冒犯,这一刻柔软须臾,竟然让人心生眩感,惊豔绝伦,可这份惊豔,普天之下也只为一人,“小狐,就在这里吗?”
“我可懒得再动,就在这里吧!”聂徵狐大喇喇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羞涩推诿之意。
那三人心中再有不甘,可是为了城主性命,也只得暂行退下,纷纷给聂徵狐一个个狠厉的眼神。
“此人……”郗玉冢不悦盯著上官。
上官却望向聂徵狐,他此刻方知,世间最无奈之事为何。
“若然没有观众,我可是兴奋不起来呢!快点!死僵尸!”聂徵狐挑眉,神情肆意轻佻。
郗玉冢屈膝跪下,径自撩开聂徵狐的下裳,望向那粗硬毛发间尚在沈眠的物事,一手轻轻托住囊部以某种特定的力度按摩著,另一只手抵在会阴穴处,缓缓渗入内息刺激,然後顺势含吮住那散发著嫩红色泽的,“上官并无恶意,只是这位迟媚姑娘对上官有些误会,既然误会解开,自然稍後便为她解穴,只是上官还有朋友在贵地,不知何时能见!”
谢寝听得明白,回头再看一眼郗迟媚,认真道,“谢某知道了,请稍等一下,谢某去去便回!”然後竟纵身掠远。
聂徵狐见上官如此轻描淡写竟解决掉这个棘手之人,惊愕之余,不禁晒然,“喂,你们两个人到底有何奸情!他竟对你言听计从!”
上官摇头,信步走入猎物,来到聂徵狐身边,俯身在他额上印一吻,他动作极快,又无预兆,聂徵狐一时恍惚,竟没有躲过,然後恼羞成怒的推开他,“喂!我问你话呢!”
上官纵容看他,“谢寝与我约战,他败了,我制住他徒儿穴位,他知道轻重,自然会听我的!再说,聂公子想要去震天堡挥霍一般,我们若不找到那位厉二公子,如何前往!”
“废话少说!”聂徵狐气呼呼的看他,右手执四寸铍针,左手执一寸六分的鍉针,对上官颐指气使,“过来帮我脱了她的肚兜!”
上官信步,闲适的单手撩开闻蕙泽衣襟,没有丝毫尴尬推诿之意,女子凝白肌肤映入二人眼帘,聂徵狐趁机取笑,“怎麽样,这女子质素颇佳,既然你已经验过,难道就不动心收下?”
上官反而凝望於他,“上官福薄,如此佳人不敢冒犯,况且,上官已与旁人有过同泄之缘,前前後後都一并验过彼此,怎麽敢轻易负心?”
聂徵狐被绕了有些晕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厚脸皮的男子所谓何事,一时间抬手便朝上官手掌刺去,竟堪堪刺出一个血孔,透针而出,他没料到上官竟不躲闪,一时怔然。
上官抬手,舔了舔渗出血迹,神情竟撩人至极,露出一抹嗜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