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专访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晓曼心情也不错。虽然失恋之痛侵蚀五脏血液还有骨髓,不过经过昨晚的一醉,竟然治愈了大半。
看来酒精真是治疗失恋的良药,晓曼是个性格积极向上的阳光女孩,心里没有那么痛苦了就立刻恢复了生龙活虎的劲头。
就是嘛!中华儿女千千万,失恋其实很常见!虽然承认自己被男人甩很没面子也很伤自尊伤感情,不过日子还是要过的。现在她需要考虑的不是段逸枫的问题,而是严峻的生存问题。
包里的钱越来越少,假如她不尽快找一份工作,她跟妈妈很快就要面临无米下炊的窘境。
爸爸去世后,她跟妈妈从警察局里被保释出来,真的尝尽了人情冷暖。以前那些巴结奉承围绕着她们身边献殷勤的家伙们,现在都躲得不见踪影。除了方若蕊那只超级闺蜜大间谍,其他的朋友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往那些跟她交情不错的官家小姐,现在生怕她影响了她们名门闺秀的清誉和形象,对她避之不迭,她也不愿去讨人嫌,因此以前交的朋友现在基本都断绝了联系。
不过好在她天性乐观,相信凭着自己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学历,不愁找不到份养活自己和老妈的工作!买了份报纸在招聘专栏一瞅,还真巧了,今天市里竟然组织所有的用人单位在劳动局的大厅里召开招聘大会。
*
晌午时分,晓曼几进几出地杀入招聘大会,却次次都是无功而返。看着会场里黑鸦鸦的人头攒动,她才惊叹原来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大学生!
虽然她上的大学不错,但因为没有工作经验,面试时都被前辈帕斯掉了。而那些小企业的文秘工作她又不屑一顾,于是,她可悲得成为了高不成低不就待业大军中不起眼的一员。
满头大汗的她感觉口干舌燥,去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脖就灌了下去。咕咚咚一通痛饮,她恢复了点气力,抬起头见一位戴黑边眼镜的男子正在打量她。
“你是来找工作的吗?”眼镜男观察许久后,走上前问道。
晓曼顿时警惕起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骗子?接下来他要对她说想找工作就跟他来,什么什么好工作,月薪多少多少,总之条件极尽诱人,其实就是为了将她骗至无人角落劫财或者劫色。她正襟危坐,凌然警告道:“我男朋友马上过来了!”
眼镜男一怔,随即递上自己的名片,解释道:“我是《名流》期刊的卓副编,看你挺有吃苦耐劳精神的,应该适合记者的工作。现在能吃苦的年轻人不多了,假如你有兴趣,可以去那边报名面试一下!”
顺着他的指点,晓曼看到了《名流》招聘处,那里也是人满为患,不过有了卓副编的格外青睐,她便有了底气,再次不怕死地起身迎战。
果然,递上卓副编的名片,招聘处的考官脸色缓和许多,对她说:“你被聘用了。”
晓曼一阵激动,还不等她开口道谢,对方又补充道:“不过目前还是试用期,你必须完成社里交派的采访任务才能正式录用你。”
这个要求并不过份,晓曼信心倍增,她打起精神问道:“我需要去采访谁?”
“段氏地产的总裁!”考官递上一份资格和照片,“段逸枫是a市少数几位白手起家的大公司总裁之一,而且难得是他年轻英俊还未婚,是许多年轻女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晓曼顿时傻了,呆呆地望着考官递过来的照片,脑子有几秒钟的当机。
“现在他跟何副市长的女儿已经分手,又爆出新恋情,经过一轮炒作,他已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我们《名流》期刊如果可以得到他的独家专访一定会增加销量……”考官交待完毕,将这堆资料照片往她的手里一塞,吩咐道:“去吧!祝你马到成功!”
*
揣着考官给她的资料和照片,手里拿着用三百块押金换来的录音笔,晓曼乘公交车去了段氏办公大厦(包里的钱不多了,得省着用)。
知道段逸枫平时都很忙,没有提前预约一般人根本见不到他。晓曼在下面思忖了半晌,决定直接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轻车熟路地走向贵宾电梯,输入密码,她愤怒地发现原来贵宾电梯的密码已经换了。太过份了,晓曼不确定密码更换是不是跟她有关,但此时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种被拒之门外的悲凉和狼狈。
灰溜溜地走向普通电梯,她忿然地按下了十九的数字,不知道段逸枫的总裁办公室有没有搬迁。
到了十九楼,她深吸一口气,迈向段逸枫办公室的方向。走到门前,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因为段逸枫的办公室并没有搬迁。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熟悉的回应:“进来。”
她便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知道段逸枫看到她一定会很吃惊,而且也一定不会表现得很高兴,这些晓曼都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迎着段逸枫疑惑戒备的目光,她微微抬高下巴,坦白道:“我过来找你是为了工作的事情,作为《名流》杂志的实习记者,我需要找你做一篇专访!”
段逸枫怔了怔,神色好像有点意外,他健硕的身躯倾仰向宽阔的椅背,冷冷地睥睨着她。
晓曼拿出录音笔,还未及提问题就见有秘书过来阻止道:“对不起,这位记者小姐,没有预约我们段总不会接受任何形势的采访和专访!”
这些晓曼都知道,可她偏偏就是在段逸枫的对面坐下来了,好像完全没听到秘书的拒绝,直接对段逸枫说:“就耽误你二十分钟,行不?”
段逸枫扬了扬浓眉,不置可否,打量她的目光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不知为什么,晓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竟然又开始翻江倒海般的起伏,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高估了自己对于失恋情伤的免疫力。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想不到在面对段逸枫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眼前的男子,曾经跟她朝夕相伴耳鬓厮磨,无数花前月下他们情话绵绵难舍难分。如今,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却像横亘着千山万水般遥远。他,变得好陌生!
沉默良久,秘书发觉了他们之间的异样,显然段总裁是认识眼前这位记者小姐的,否则早就命令她赶人了。
偌大的办公室,静寂得骇人,秘书识趣地对段逸枫说:“段总,我还有份报表需要审核,先出去了。”
12.你现在很缺钱?
段逸枫轻轻颔首,尽管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他周身却散发着只有成功男人才有的威严和自信,让人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晓曼微微张睫,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凄冷而幽怨。当初她就是迷上了他出众的风度和气质才坠入情网。现在他倒越发成功迷人了,却已经厌弃了她。
鼻子酸酸的,喉咙又开始发堵,她暗知不妙,再这样下去她又会再次在他面前失控。连忙垂下头,不着痕迹地抽出纸巾揩去眼角的潮湿。以前的一切就算做了场梦吧!现在她只需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抬起头却不敢对视他的黑眸,她将目光对准了他的胸口。他的衬衫和领带都是armani的品牌,那是她陪方若蕊一起去买的。当时方若蕊只说准备送给她的男朋友,她虽然好奇她男朋友的身份,但她不肯说她也懒得深究。
是的,她一直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太过粗线条,所以她心爱的男人早就跟她的闺蜜陈仓暗渡,她竟然还蒙在鼓里,傻乎乎地陪着那只狐狸精去给她的男友买衣服。
何晓曼,你好傻哦!难怪段逸枫抛弃你,你既比不上方若蕊优雅柔弱,也比不上她的风情万种,更比不上她深沉缜密的心思。
对待爱情,你除了一腔热血,什么都不懂,这场战局你早就注定会一败涂地。
“说吧,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段逸枫冷冷地开口,俊面依然如罩寒霜,还有一份隐隐的不耐烦。
对于男子的这份恩赐她并没有觉得欣喜,只是更加的悲怆。他对待她就像绝大数男人对待被抛弃的女人一样,随手给点补偿,只是为了让她别再纠缠他而已。
如果她有骨气就应该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给他一个骄傲决绝的背影,让他明白,他对她的负心绝情是无法用任何形式补偿的。可是,她既然那么骄傲为什么又不请自来地跑到他的办公室里,告诉他作为实习记者的她需要这份专访的资料呢?
心情矛盾着,她茫然无措,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段逸枫显然并没有耐心等待她的思想挣扎,沉下俊脸,刚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再次被推开了,这次走进来一条婀娜多姿的娇美身影。
“逸枫,我等不到你下班了,人家好想你就过来找你了……”方若蕊娇嫩的嗓音含着薄嗔,走了几步好像才发现晓曼的存在,惊讶地问道:“晓曼,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句话晓曼差点冲口而出,可她随即省悟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立场说这句话。是啊,她已经跟段逸枫分手了,怎么能再随便出入他的办公室。可是倔犟的她当然不会示弱,冷哼一声站起,昂起头颅,对情敌说:“我来跟他说几句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不等两人出声,就转身大步地走向办公室的门口。她想走得从容些,无奈脚步太急促,令她看起来倒像是落荒而逃。
“晓曼,”方若蕊连忙喊住她,热情地挽留道:“别急着走,既然来了一起喝杯咖啡吧!”
这个女人除了假惺惺还很阴险,明知道她不喝咖啡的!晓曼连头都没回,冷冷地高声回敬:“谢了,不过我怕对着你喝会不小心吐到你脸上!”
方若蕊还要说什么,却听到段逸枫的声音冷冷地说:“别理她,让她走!”
*
逃出段氏大厦,晓曼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像只灰头土脸的流浪犬。
眸中的泪已经干了,灵动的清眸有些呆滞,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最后走累了,她便选了个僻静的路边,在一处干净的花坛沿边上坐下来。
这份工作已经砸了,而且还赔上了三百块钱的押金(录音笔)。主考官说过,如果采访失败她就不必再去杂志社。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等她坐够了想站起身回家的时候,发现一辆熟悉的银灰色迈巴赫驶到她的身边停下。车窗玻璃摇下,段逸枫拿出她遗忘在他那里的录音笔晃了晃,像丢垃圾般丢还给她。
晓曼接过后二话没说顺手就像丢垃圾般丢进了身旁的垃圾筒,她昂起头,目不斜视地准备走人。
“站住!”段逸枫下了车,喊住她。
“段总叫我有什么事吗?”晓曼回过头,一脸的倨傲地告诉他:“我已经不想采访你了!”
段逸枫沉默着打量她,冷漠的眼中没有什么情绪,良久才冷冷地问道:“你现在很缺钱?”
“……”晓曼一滞,是啊,她现在的确很缺钱。假如她不缺钱就不会在乎这份工作,假如她不在乎就不会厚着脸皮不顾自尊地跑到他的办公室里硬要采访他。假如不是方若蕊出现,也许她已经采访成功。
什么时候她已经沦落至此?就连她引以为傲的自尊也所剩无几。
“若蕊说让你去段氏上班,可我觉得不太合适!我们俩已经分手了,你再去那里只会惹出些不必要的闲话和麻烦!这样吧,我也不是完全无情的人,你需要钱只管跟我开口!”段逸枫说完就移开目光,似乎连一眼都不愿多看她。他拿出一张金卡,用两根手指捏着递给她。“里面有十万,先拿去用吧!”
一口气哽在胸口,她几乎气晕过去。他把她当什么?痴缠不休的牛皮糖还是寻死觅活的弃妇?丢给她十万块,就当弥补对她的亏欠?而且还是因为方若蕊给她说情才给她的施舍!
她要抓狂了,啊啊啊啊啊……竟然这样欺负她,她要活活被这对狗男女给气疯了!
“段逸枫,收起你的臭钱,我不会要的!就算饿死就算讨饭,我都不会要你一分钱!”晓曼将积郁胸口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她对着这个负心的男人高声斥骂:“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你!”
13.你懂的
面对晓曼的激动忿慨,段逸枫冷漠的神色始终未变。他只是转过头,对后排车窗口露出的娇颜说:“你看,这就是可怜她的结果!”
方若蕊探出脑袋,无辜而良善地劝道:“逸枫你不要生她的气,她是因为失去了你的爱才变得如此偏激。”
“我不欠她的!”段逸枫说完就回到车里,目视前方发动开引擎。不过方若蕊还是看到他似乎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
“逸枫,要不让她上车吧,她老是在街上哭也不好。”方若蕊小声地提议道。
“哼!”段逸枫冷哼一声,接下来的话果然不出她的意料:“管她做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
方若蕊故作柔顺地没敢再开口,美眸中却闪过一抹得意。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车,就疑惑地抬头,从后视镜里见段逸枫已经拧紧了剑眉。
她知道有事情发生,便连忙回过头,见何晓曼已经被一位身姿英挺的年轻男子拉住,那男子似乎在劝她什么,晓曼一直哭,男子拿纸巾温柔地帮她揩泪。
男子非常出色,外貌风度气质绝不逊于段逸枫,这样的男子只要见过一面无疑都会给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所以方若蕊马上就记起此人是谁。
上次,在段氏大厦前何晓曼跟段逸枫争吵,就是这个男子上前为何晓曼出头,而且还为她跟段逸枫动起了手。这人到底跟何晓曼到底是什么关系?看他也是有身份的人,却为了个女人不惜跟人当街打架。
方若蕊心里很不舒服,见那男子拉着晓曼的纤手,似乎终于说服了她,两人一起向着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走过去。
车门突然打开,方若蕊见段逸枫竟然下了车,美眸闪过诧异和微微的愠怒,不过随即无声压下,耐心地坐在车里等着段逸枫回来。
段逸枫快步走过去,拦住正准备上车的两个人,他没有看晓曼,犀利的黑眸直接盯住冷彬,口气不善地道:“你好像还欠我一拳!”
冷彬漠然地瞥过他,薄唇抿紧,半晌才冷冷地道:“我不想当着晓曼的面跟你打架,实在手痒可以约个时间改天见面!”
“哼,怕挨揍就实话承认,我可以放你一码!别跟我扯什么改天,改天我找谁去?把我当傻瓜?”段逸枫挑衅地望着他。
晓曼拦在冷彬的面前,对段逸枫斥责道:“你好歹也算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跟个泼皮无赖似的,随便拦着人就要当街打架?越活越退回去了!”
听着晓曼的话,段逸枫火冒三丈,目光含满鄙夷不屑扫向泪痕未干的她,见她护在冷彬的身前,便讥讽道:“这么快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晓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宣告崩溃,这个男人是不是前辈子跟她有仇?为什么不恶心她几句就不好过呢!她挺胸昂首,用喷火的眸子瞪向他,一字一句地说:“没错!怎么样?你吃醋了?”
“我吃醋?为你?”段逸枫的表情好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般,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冷笑问道:“你配吗?”
晓曼简直想冲上去在他那张欠扁的俊脸上抽两耳光,他为什么就看不得她好过?非要让她难堪痛苦他就开心了?只是现在她不想让冷彬跟他打架,上次的事情至今让她心有余悸,权衡再三强压下一口气,怒道:“好,我不配!你段大总裁能不能移驾下贵躯,往旁边闪闪,我们要上车!”
“你可以滚,他不行!”段逸枫说着就伸手去扯晓曼,想先将碍事的她丢到一边再去揍冷彬。但这次他还是没能沾到晓曼的边,因为冷彬再次准确无误地钳制住了他抓向晓曼的手腕。
一次可以当作巧合,第二次绝不能再自欺欺人,段逸枫心底一惊,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公子哥身手的确相当不凡。
“段总真要跟我当街打架?如果后果你能承担的起,我无所谓!”冷彬拧住段逸枫的手腕,淡漠地提醒道。
围观的人开始慢慢聚拢,这样出色的两个男子当街打架,本来就很吸引人的眼球,更何况他们衣着华贵开着豪车,一看都是有身份的人。
心念数转,段逸枫恨恨地冷哼一声甩开冷彬,理了理笔挺的西装,咬牙道:“这次便宜你,以后小心点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
“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这样吧,”冷彬举止优雅地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段逸枫:“夜色撩人会所,七楼,下周末上午九点钟见面!”
段逸枫瞳孔缩紧,瞄向名片,却是夜色撩人的贵宾卡,上面有冷彬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冷彬?这个名字为什么有些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过!
晓曼趁着段逸枫发怔的时候,赶紧拉着冷彬坐上他的车,却听后面传来段逸枫冷嗖嗖的声音:“好,下个周末我在夜色撩人七楼拳击馆等你!不分个高低绝不罢休!”
*
路上,车厢里飘扬着莫扎特的钢琴曲,流畅清泠的音符涤荡着浮躁的心情,令人的情绪慢慢地冷静平和。
沉默了许久,晓曼再次对冷彬道谢:“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是的,好像每次她倒霉或者狼狈的时候都是他在帮她,有时候她都奇怪他们之间竟然如此有缘,这是巧合吗?
面对女子的谢意,冷彬不置可否,只是蹙起眉峰问:“为什么又去找他?”
“我,”她垂下头,呐呐地答道:“我找了份记者的工作,需要找他做专访……”说到这里又省起自己曾当面拒绝冷彬帮她找的市府秘书工作,怕他多想,连忙解释道:“我不是矫情,而是……我爸爸刚去世,我暂时真的不想去市府工作,你懂得……”
14.大人物
天色慢慢地暗下来,冷彬没有开口问晓曼去哪儿,他随意地开着车沿着城区载她兜起风。
车厢里又是一阵静默,晓曼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让他生气了。可她是个喜欢较真的女子,认定的事情一般不会轻易改变。
好在冷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显然拥有良好的教养,从不会强迫别人按照他的意愿做事,而是留给对方足够的自由选择空间,这点跟段逸枫真的不同。
晓曼又是一阵窘然,她为什么突然拿他跟段逸枫比较呢?俏脸烧烫,她转过头面向车窗,装作欣赏外面不算风景的风景。
只是她故作风雅,可她的肚子却很不争气,这种时候竟然毫不客气地唱起了空城计。呃,好像中午就喝了一瓶矿泉水,现在天都快黑了,也不能怪它咕咕乱叫。
原本专注开车的男子转过头,看着尴尬的她,狭长的眼眸映着华灯初上的光亮,染上了几许暖暖的笑意,慢慢的,这笑意扩展到唇间,粉色的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呵呵轻笑出声。
这下子,晓曼的脸颊更红了,简直可以媲美煮熟的基尾虾,她嘟起小嘴,不悦地问:“你笑什么?”
冷彬见她颇有些老羞成怒的迹象,便忍住笑转回头,继续开他的车。
*
车子停在了老城区的一条窄窄的青石巷前,小巷很狭仄,什么车子都开不进去,冷彬和晓曼下了车,步行着往里走。
小巷很幽静,亮着仿古造型的路灯,路面铺着整齐的青石板,晓曼感觉时光好像一下子倒流回上世纪三十年代。
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些话晓曼还是忍住没有问出来,她知道冷彬不是个无聊的人,他带她来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
走了大约一百多步,前方出现了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院门口都挂着火红色的灯笼,有粥饭的香气飘溢出来,引得晓曼早就空空如也的肚子叫得更欢。
跟着冷彬走进其中一家亮着灯笼的四合院,里面庭院很宽敞也很干净,厨房的大灶烟囱灶烟袅袅,韵含着浓浓地农家气息。
老板是个很利索的中年人,微胖的身材,圆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他亲自走出来招呼冷彬:“冷少好久没来了,快请进!”
冷彬微笑着跟老板打了招呼,便带着晓曼进了里面。包厢不大,天花板镶嵌着满天星灯饰,原木桌椅朴拙扎实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也看不到属于饭店的油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一会儿功夫,有位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端上来两份**丝粥和两屉灌汤小笼包还有两碟清爽的小菜。
闻着诱人的香气,晓曼馋涎欲滴,接过冷彬递过来的勺子,迫不及待地喝了口**丝粥,浓郁的香鲜味道溢满唇齿,真的太好吃。
**丝熬得极烂,几乎跟粥融合一体,白色的糯米裹着金色的**丝,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灌汤小笼包口味也极正宗,不比她以前在五星级饭店里吃到得差。
这个地方真不错,晓曼在心里大大地称赞一番,只可惜位置太偏僻,以致于许多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一通风卷残云,晓曼消灭了一屉笼包外加两碗**丝粥,揩了揩嘴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抬起头发现男子一直在凝神专注地看着她,而他面前的**丝粥只喝了一半,一屉小笼包完全没动。
怔了怔,晓曼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不吃?胃口不好吗?”
冷彬笑起来,细长的眉眼在暖黄的灯光下更加生动惑人,好看的薄唇是粉色的,像四月初绽的蔷薇花瓣,令人忍不住想去轻轻地触碰,却又担心不小心碰坏了那份娇嫩的美丽。
完美精致的五官配搭起来就像雕像大师的巅峰之作,挑不出丝毫的瑕疵,衬着他清淡的气息和英挺的身躯,让他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晓曼叹息着,第一次发现原来男色也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
“午饭吃得晚,我现在不饿。”冷彬凝视着晓曼的清眸,女子漆黑如墨的瞳仁清楚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澄澈得像一汪清泉,毫不掩饰她的惊艳。凤目闪动,他勾唇对还在盯着他傻看的女子提醒道:“我们走吧!”
*
回到车上时晓曼还在暗暗懊恼,她怎么可以盯着冷彬呆看那么久呢?他一定误以为她是个色女!不知道自己在看他的时候有没有流口水,如果有那更丢人丢到老家了。
冷彬坐进车里,好像完全没有介意她方才在餐馆里的失礼,从驾驶座的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晓曼,说:“明天你可以去做他的专访,他叫裴天楚,是帝都建筑在a市分公司的总经理,比段逸枫年轻,可身份地位都远比他要高出许多。”
晓曼又惊又喜地接过名片,没想到事情还真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帝都建筑她是久闻大名,因为这是一家跨国际的建筑集团,也是个庞大的建筑商业王国,不止包揽了国内绝大多数的地产建设,而且还不停地向着国外拓展市场。
现在帝都已经在a市开设了分公司,引得a市大大小小的地产商纷纷趋之若鹜,巴结都来不及,可要见总经理一面却非常不容易。
没想到冷彬竟然为她介绍了这位众星捧月般的大人物,实在令她惊喜莫名的同时又感激涕零。有了裴天楚的专访,就算采访段逸枫失败,相信她也可以得到《名流》杂志社的工作了。
大恩不言谢,晓曼声调颤抖地问道:“裴总一定很忙吧,他……有时间见我这个小记者吗?”
“我会事先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然后你再跟他约好见面的具体时间。”冷彬见她大气不敢喘的样子不由好笑,睨她一眼,安慰道:“不用这么紧张,这位裴总你认识的。”
“?”晓曼更加吃惊了,她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位大人物,为啥她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今天早晨就是他给你送的包,忘了?”冷彬提醒道。
“!”
15.平胸的美女就是有智慧!
“哎呀,真要被你气死了!不是告诉你别急着回家多陪冷少玩几天嘛!”从晓曼回到家张兰就不停地埋怨她,简直恨不得再将她拎回到冷彬的身边去。
“妈,你怎么这样呢!我一天一夜没回家你也不知道担心我,回到家还不高兴,你是不是我亲妈?”晓曼直接无语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你跟冷彬在一起我担心什么?如果他真对你有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冷彬承诺过,如果真对晓曼有什么他会负责任,有这句话,张兰当然底气十足。打量着女儿,越看越高兴,赞道:“我的晓曼多漂亮,乌亮的大眼睛,红嘟嘟的小嘴巴,这么年轻可人,难怪冷少会对你中意……”
“天呐,你别再自作多情好不好?他对我只是看在爷爷的份上同情帮助罢了,哪里是看上我……漂亮女孩多了去,我又不是倾国倾城!”如果说倾国倾城,谁又能比得上冷彬?这样出色的男子怎么可能随便被一个女孩漂亮的外貌迷住?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他就喜欢你这个调调!”看孩子是自己的好,在张兰眼里自己的女儿当然无与伦比,段逸枫那个混蛋抛弃了她的宝贝女儿,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
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床上感觉清爽多了。晓曼拿出手机照着冷彬给她的名片上的号码拨了出去,很快就听到对方接通了电话,不过背景好像很嘈杂,应该是在酒店会所之类的公众地方。
“喂?哪位?”一本正经的声音,可在晓曼听来怎么都摆脱不了油腔滑调的印象。
“是我,何晓曼,冷少给你打过电话了吧!”晓曼原本对这类成功人士怀有几分敬意的,不过对裴天楚她实在难以尊敬得上来,语气一点都不客气:“裴总裁,可以赏光接受我这个小记者的采访吗?”
裴天楚倒是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原来是何小美女!”
晓曼暗暗翻了个白眼,美女就美女,为啥还要前面加个小字?她很小吗?没心情陪他胡扯,直奔主题:“明天有时间吗?我去帝都找你!”
裴天楚的语气倒是很爽快:“冷彬给我打过电话,当然他不打电话只要你找我,凭我们俩的交情我也不会不给你面子!”
“……”晓曼一阵汗颜,他们俩不过才见了几次面,能有什么交情?
“不过,”裴天楚语锋一转,道:“明天我有事,真没有时间,改天再约你……”
“行了吧!跟我打官腔?趁早省省!痛快点,明天再忙能不能抽出二十分钟?”晓曼有点不高兴地质问道。
听出晓曼语气不悦,裴天楚连忙打着哈哈改口道:“你别生气,虽然我很忙,不过为了你还是能挤出二十分钟!这样吧,明天你不必去帝都,我整天都不在那里,你直接去华凰!”
“华凰?”晓曼怔了怔,问道:“是刚在a市创建分公司的华凰国际大厦吧,明天好像是华凰庆贺开业大典,你去那里参加典礼?”
“ok,平胸的美女就是有智慧!”裴天楚赞了句,补充道:“明天上午九点钟,华凰大厦见面,具体楼层位置到那里你再给我打电话!好了,有人喊我了,先这样吧,拜拜!”
晓曼握着手机一阵郁闷,平胸的美女?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胸部,很不淡定地怒了:这厮什么眼神!
*
睡醒饱饱的一觉,晓曼感觉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妈妈给她做了丰盛的早餐,吃饱喝足后,看看时间还早,她决定再坐一会儿,反正见裴天楚那个家伙也不需太积极。
“先不用急着自己找工作,如果你实在不想去市府,可以再跟冷彬说说,让他帮你找个其他的工作。如果成了呢,你就可以借着这个理由请他吃饭答谢他!笨丫头,对待男人要懂得适当玩点手段,不然好男人都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张兰不停地对女儿灌输如何搞定男人的经验。
“妈,你不要再说这些,我还有正事要忙!”晓曼坐不住了,决定还是提前出门吧,就算散散步也好过在家里听这些没营养的话。
*
先去商店里买了只录音笔,然后晓曼就搭出租车去了华凰大厦。
华凰国际财团是绝不逊于帝都的跨国集团,不仅经营房地产而且在连锁酒店经营和电子产品方面也是独树一帜,分公司遍布全球。
总公司设在北京,早三年前华凰就开始在a市建设分公司大厦,历时三载终于尘埃落定。今天是华凰分公司在a市的开业大典,无疑惊动了整个a市的商界和政界,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露面了。
在华凰大厦前下了出租车,晓曼看着整座大厦的停车场停满了各类密密麻麻的豪车,简直可以媲美国际名车展,可见今天这里有多么藏龙卧虎的社会精英。
提前半个小时来这里,居然大家都比她要早哦!也不知道裴天楚到了没有。晓曼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出裴天楚的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竟然关机!晓曼直接无语,难不成此人还没起床吗?心里懊恼,她忿忿地将手机丢回包里,没注意到旁边有辆深黑色的兰博基尼正靠过来。
冷不防身边响起喇叭声,吓了她一跳,本能地往旁边躲去,可是车主好像非常缺乏素质,竟然不等她完全闪开就开过来,差点将她刮倒。
晓曼一个趔趄险险地站稳身子,幸好她不喜欢穿高跟鞋,不然非摔倒不可。饶是如此,她的左胯也被撞得有点疼。
捂着被撞疼的地方,晓曼怒目盯着那辆车,果然没多一会儿,车子停稳,肇事者下来了。
很出众的男子,拥有伟岸健硕足以媲美运动员的身躯,健康的小麦肤色,棱角分明的深刻五官轮廓,似乎有着混血儿的特征。
这人有点眼熟,晓曼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此人的印象,似乎好像……终于她记起了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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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倾国倾城
邵杰不耐烦地对着车后厢的窗玻璃嚷了句:“动作快点,难不成还等我给你开车门?”
晓曼更忿懑了,原因有二:一,此人果然嗓音跟段逸枫有几分相像;二,连他说话的口气都跟段逸枫很像,而且段逸枫也是从不肯给她开车门!
综合以上两条兼之那晚他对她的龉龊行为,足以令晓曼对他鄙夷加厌恶。
后排车厢门打开,走下来一位古典型的大美女,漂亮得简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穿着华贵,气质高雅,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
晓曼忍不住在心里惊叹,终于找到一位可以跟冷彬般配的倾国倾城了!
可惜,这位绝代美姬好像时运不济,竟然跟了这位自大好色兼恶心的沙文猪,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红颜薄命。
“别拉着张脸,给谁看?你以为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看见你就恶心倒胃口!”邵杰恶狠狠地瞪了大美人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身,命令道:“动作麻利点,爸已经在里面等着!”
晓曼直接震惊了,这是啥人呐!如此娇滴滴的仙女,搁别的男人手里娇宠还来不及呢,他这……是什么态度啊!
乔子爱好像早已经习惯了邵杰的语气和态度,并没有说什么,顺从地走过来,跟他并肩往大厦的门口方向走去。
这时晓曼很及时地拦住邵杰,刚才的帐连带那晚的帐一起清算吧!
邵杰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拦他的路,停下脚步略微惊讶地瞧了眼前的女孩一眼,语气不善地问道:“干什么?”
晓曼毫不示弱地瞪着他,说:“刚才你的车子碰到我,还没有跟我道歉呢!”
“道歉?”邵杰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走路不长眼睛怨得了谁?我还没让你道歉,碰疼了我的爱车!”
晓曼差点背过气去,天底下还真有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实是极品!她怒道:“你的眼睛都长在后脑勺上吗,可以看到后面的事情?再说你的车既然怕疼为什么还硬往我身上撞,随你少根筋还是脑积水后遗症?”
邵杰一怔,这小妞敢如此放肆地讥讽他,胆子实在够肥。眯起眼眸,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为什么要告诉你?”晓曼冲他做个鬼脸,故意气他:“大叔,上幼儿园的时候你老师忘了教你什么叫讲文明懂礼貌吧!”
要比胡搅蛮缠吗?她何晓曼可是不输人的!
邵杰反而气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八颗牙,面朝着早晨九点钟的太阳,倒显得十分阳光帅气。假如没有那晚的非礼和今天的无礼,晓曼倒不会对他如此的反感。
乔子爱淡淡地睨了邵杰一眼,语气平仄地道:“你如果想再陪着这位小女孩玩一会儿,那我先走了。”
这才省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邵杰黑眸锁住晓曼,阴晴不定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偏偏晓曼一副不怕事的样子,还冲他瞪眼睛掀眉毛,毫不示弱。
“臭丫头,走着瞧。”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跟乔子爱并肩往大厦的正门走去。
两人站在一起倒不失为一双璧人,但他们之间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冷漠和生疏,甚至都不如陌生人。因为陌生人起码没有他们俩之间隐约的敌视和厌恶。
“哼,走着瞧就走瞧,谁怕谁!”晓曼朝着邵杰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已经走远的男子竟突然折回身,黑眸犀利如刀般射向她。
晓曼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自己的话被他听到了。天,他都走远了,而且她的声音也不大怎么就被他听到了?而且这人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他、他想干嘛!
邵杰如一阵风般卷回来,伸出健臂一把将满眼警惕的晓曼扯进怀里,然后就在众目睦睦之下吻上她鲜润的菱唇。
脑子有几秒钟的当机,晓曼傻乎乎任由他长躯直入,待到反应过来想咬他的时候,他已狡猾地溜出来,同时俊脸上露出验证合格的阴笑:“果然是你!”
呃,原来他才认出她来!那又怎么样?那晚这只色狼趁着她醉得人事不省时对她强吻兼轻薄,要不是冷彬及时出现,她……很可能被这只色狼当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愠怒地狠狠一脚正好踩在他的脚面上,趁着他疼得跳脚的时候,晓曼赶紧溜之大吉。
*
从侧门走进大厦,晓曼再次拨打裴天楚的电话,总算开机了。彩铃响了两声,就听到男子的回答:“喂,我已经到了!”
“废话,我是问你现在在几楼!”被邵杰气得窝了一肚子火,忍不住朝裴天楚发泄了出来。
偏偏裴天楚好像根本不懂得生气,他笑嘻嘻地慢慢答道:“我在一楼大厅,就在你的身后面!”
“……”晓曼赶紧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裴天楚一手举着手机跟她通话,一手冲她摆了摆,俊脸上堆着纯良无害的微笑。
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求于人家呢!深呼吸平复下糟糕的心情,晓曼挂了电话向裴天楚走过去。
裴天楚今天穿着非常正式,一身笔挺的阿玛尼西装,将他颀长的身材衬得如玉树临风,虽然比不上冷彬的倾国倾城,倒也不愧为标准帅哥一枚。
不过还没等她走近裴天楚,就看到一位身穿礼服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亲昵地挽住裴天楚的胳膊,腻声道:“裴总,我等你好久了,打你电话也不开机,你都不知道人家多着急!”
“宝贝,才一夜不见就这么紧张?”裴天楚伸手拍了拍女子美艳的脸颊,勾唇笑了笑,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看着女子胸前的波澜壮阔,晓曼终于明白为啥裴天楚要叫她平胸美女!确实跟眼前这个大波霸比起来,她的小山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那位正忙着跟波霸美女甜言蜜语的裴天楚咳了声,提醒道:“裴总,能不能抽出二十分钟的时间做个专访?”
好像才省起晓曼的事情,裴天楚抬起手腕瞥了眼腕上的瑞士表,“九点半我就得上楼进贵宾室,马上开始吧!”
晓曼也没有多余的废话,跟着裴天楚走到一间休息室,坐在沙发里拿出录音笔开始采访。
那位波霸大美人紧粘着裴天楚,片刻不分地挂在他的手臂上,此时自然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刚要开始说话,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保镖模样的男子,低声对裴天楚说:“裴总,段氏地产的总裁段逸枫有要事见你,说只耽误你十分钟的时间,让不让他进来?”
17.幸灾乐祸
“段逸枫?”裴天楚沉吟了一下,说:“我知道,让他进来吧!”
晓曼顾不得责问他为何浪费她宝贵的采访时间,因为她听到段逸枫的名字时本能地想要再次落荒而逃。
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好像无论她走到哪儿都能随时遇到他。可恨的是她至今无法淡定,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房门打开,走进来段逸枫高大挺拔的身影,当然同时还有跟他形影不离的方若蕊。
见晓曼在里面,段逸枫明显也吃了一惊,瞥了眼她手里的录音笔,眼眸中露出鄙夷不屑,打鼻孔深处冷哼一声就转过头去跟裴天楚打招呼。
晓曼只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过气,他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她为生活奔波还是见到她就厌恶到不愿多看一眼?
心情郁闷透了,她冷冷地盯着这个打断自己专访的男人,而他却只跟裴天楚聊了些生意合作上的事情,好像完全忽略了室内还有她这个人。
方若蕊扮演着另一半的角色,静静地坐在段逸枫的身边,对晓曼含笑点头。
晓曼怒瞪她一眼,没理睬她。
男人们的生意总算谈完,看看表时间也已经到。裴天楚站起身,抱歉地对晓曼一笑,说:“时间到了,采访改晚上吧!今晚就算不吃饭我也会帮你完成专访任务!”
还不算晓曼表态,裴天楚就挽着波霸美女走出了休息室。
段逸枫的目光总算重新移回到晓曼的身上,却是更深的鄙夷,不屑冷哼:“你竟然跑来找裴天楚做专访?”
“是啊!”晓曼微微抬高下巴,每当她做出这个动作就是说明她在虚张声势。段逸枫抿紧唇,不再说话。见段逸枫不语,她又补充道:“他比你年轻有为,做专访效果当然比你好!”
段逸枫黑眸中闪过一抹怒色,咬牙道:“你是越来越出息!说吧,为了达成目的你付出多少代价?”面对晓曼诧异的清眸,他又加了句:“凭着裴天楚的身份岂是你这个实习小记者能采访得到?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他怎么可能应允你的采访?”
“……”晓曼气怔了,她当然听出了段逸枫的话外之音。没错,凭着裴天楚的身份假如不是有冷彬的关系,她根本就见不到他,可段逸枫看她的眼光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以为她……她嚯地站起身,怒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她根本不想再看他一眼,迈步就准备往门口走。
“晓曼!”方若蕊连忙拦下她,柔柔地劝道:“你别生气嘛!逸枫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被坏男人骗了!”
“滚开,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看见你就恶心!”晓曼伸手推了方若蕊一把,她只是想将她推到一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是方若蕊还真是纸糊的身子,被她一推竟然就倒下了,而且倒地的时候竟然摔到了茶几的钝角上。
红木质地的茶几非常坚硬,虽然是钝角,摔在上面也会很疼,更何况是方若蕊这样娇弱的身子。她尖叫一声捂住肚子,痛苦地申吟着:“逸枫,我的肚子好疼!”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段逸枫根本顾不上挽救什么,他发疯般地冲上前抱起方若蕊,喊道:“若蕊你怎么样?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的肚子好疼……呜呜……逸枫,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方若蕊小脸煞白如纸地扭曲着,令段逸枫看得心痛如绞。
什么?他们已经有孩子了?晓曼傻傻地站在那里,脚底好像打了桩,再也挪动不了半分。还没等她搞清状况,一记大大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抽在她的左脸颊上,将她打得歪倒在一边。
“贱人,若蕊她哪里对不住你?你竟然三番两次地谋害她,我不跟你计较你越发胆子大了!”段逸枫说着还是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一脚被他打倒在沙发扶手上的女子。
这一脚彻底踹火了晓曼,她尖叫着跳起身,伸出尖利的指甲狠狠抓向段逸枫的俊脸,对方躲闪不及竟然挨了个正着。大怒之下,他捂住被抓伤的俊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这还是他认识的何晓曼吗?竟然泼辣狠毒至此!最后一丝愧疚也被怒火焚烧怠尽,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晓曼咬牙切齿地说:“今天的事情你记住了,我要不为若蕊讨回公道绝不会善罢甘休!”
“逸枫,呜呜,我们的孩子……”方若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疼得满地打滚。
段逸枫又惊怒又疼惜,弯下高大的身躯抱起到处乱滚的方若蕊,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经过晓曼身边时,见她一手捂着被打的脸颊,一手捂着被踹的腰眼,还站在那里发愣也不知道让开道路,就狠狠地将她撞到一边去。
晓曼伏倒在柚木地板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溅落下来。
“我根本没有推她,是她没站稳……不对,明明就是她故意摔倒的……这个阴险的女人一肚子坏水,她故意这样做好挑唆段逸枫打我……”晓曼抽哽着揭露方若蕊的阴谋,可惜段逸枫已经走远了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相信她。
“小姐,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一位楼层的保安过来礼貌地问道。
“不用,我自己起。”晓曼抹一把涕泪,正准备爬起身的时候见眼前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一看牌子就绝不是保安能穿得起的,而且左鞋面上还有一点浅浅的印迹,那是别人用鞋跟给他踩上的。她迟疑着抬起头顺着此人穿着笔挺西裤的长腿慢慢往上移,果然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黑眸中含满讥讽。
怎么是他!晓曼忍着伤痛站起来,连忙拍了拍衣服,再揩干了眼中的泪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我正在心里盘算着如果逮到你怎么惩罚你,没想到有人替我报仇了!”邵杰哈哈一笑,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18.你还想干嘛?
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想做的事情没做成,不想见的人倒是扎堆地出现。摸着红肿火辣作疼的左脸和隐隐作疼的腰眼,晓曼又伤心起来。
从小到大,她是个在蜜水里泡大的孩子,爸妈对她娇宠如掌上明珠,周围的人也都对她笑脸相迎,跟段逸枫恋爱三年,他虽然说不上关心倍至至少从没有动过她一根头发。自从分手后,他却好像不止一次动手打她了,全是为了方若蕊那个贱人!
想到这里,她再次忍不住流下眼泪。这时,包里的手机彩铃轻快地响起来:“春风它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
停下脚步,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号码竟然是冷彬。连忙擦去腮边的泪,她接通电话,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冷少,有事吗?”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沉默,冷彬好听的男性低音从话筒里传来:“你哭了!”
肯定句。
原本还强撑着的,听了他这句话,她不可遏制地哭泣起来,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哭得一塌糊涂。
“晓曼,你在哪里?告诉我,我过去接你!”男子声音略略有些焦急,却依然柔和。
“我……我在大街上……呜呜……”她毫不顾及形象地用纸巾抹着眼泪揩着鼻涕,“段逸枫他……打我!”
“什么?”冷彬明显大吃一惊,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嘱咐道:“站在那里别动,也别挂电话,我马上过去!”
晓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听清楚了他的话没有。不过她真的没有挂电话,只是对着手机不停地哭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总算见到了可以为她撑腰说话的大人。
痛痛快快地哭了大约五分钟,就听到身旁响起汽车喇叭声,她转过身,看到冷彬已经停车走下来。
她举着手机满脸涕泪,浑身都间歇性的抽噎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冷彬拧起俊眉,走上前先伸手轻轻接过她仍然举着的手机,另只手牵过她,将她带上车。
打开音乐,让清泠如泉的钢琴声流淌在车厢里,他没有劝她,只是静静地陪伴她坐了一会儿,良久,等到她的哭声弱下去,才问道:“怎么又碰见他?”
“我怎么知道,他阴魂不散,我去找裴天楚做专访,他突然也好死不死地带着方若蕊赶过去,不但我的专访泡了汤,他为了方若蕊打我的脸还踢我的腰!”说着话,她又开始抽泣。
冷彬俊眉拧得更紧,凤目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怒色,抿紧薄唇,道:“下周末我约了他在会所较量,会帮你打回来!”
晓曼停止了哭泣,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他一眼,他竟然要为她报仇吗?太让她意外也太让她感动了。不过她看着冷彬温润儒雅的模样,担心他不是段逸枫的对手,要知道段逸枫可是特种兵出身,身手非常了得。
沉默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呐呐地说:“算了,就当被狗咬了,总不能再咬回去吧!以后我会记着,看到他的时候赶紧躲开。”
没想到她跟段逸枫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虽然心还是很疼,但她已经想开了。既然他已经不再爱她,她又何必独自伤心?就算哭死他也不会心疼她。
看着晓曼自怜自艾的模样,冷彬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开车向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
检查结果耳膜有些轻微穿孔,吃点药就没事了,腰部倒是有一大块的瘀青,连医生看了都忍不住皱眉,问道:“谁打的?怎么对个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是下这么重的脚!”晓曼纠正道。
“踢的?”医生狐疑的目光扫向旁边长身玉立的冷彬。
“不是他!”晓曼赶紧为冷美男澄清,“他那么有素质有风度有涵养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顿了顿,她又接道:“我在路上不小心遇到了一个武疯子,结果就被打了,没事的。吃过这次亏以后我会记得离那个疯子远一点!”
一次次的伤害已经让她心灰意冷,想起段逸枫的无情,她眼圈再次一红,这次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
*
回到家里,为了怕妈妈大惊小怪,晓曼又将对医生说的那番话对张兰重复了一遍。尽管如此张兰还是吓坏了,她的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哪里挨过一指头?
“这个该杀千刀滚油锅下地狱的武疯子,怎么对我的晓曼下这么重的手哇!”张兰抱着晓曼心疼得直掉眼泪。
晓曼连忙安慰她,说冷彬已经陪她去医院检查没有大碍,医生也给开了很多药,张兰这才稍稍放下心。目标也转移到另一个点上:“这两天你跟冷彬发展得怎么样?他对你很细心嘛,还亲自陪你去医院!乖女儿,学聪明了,知道受伤的时候向男人求助。看我女儿如此招人疼的俏模样,冷二少肯定心疼死了!”
“……”肉麻死了!
*
晚上,晓曼躺在床上对着小镜子往脸颊上涂药膏,每涂一次她就骂一句段逸枫混蛋。这次段逸枫真下了狠手,她的整个左颊都几乎红肿起来。
药膏功效不错,涂上后效果立竿见影,火辣辣的脸颊顿时清凉许多。
打了个哈欠,一阵睡意袭来。今天又是吵架又是挨揍又是哭泣又是去医院,折腾得很累,想早点睡觉。
刚躺下,手机就响起。她咕哝了一句,嘟起小嘴坐起身。拿过手机,往屏幕上一瞥顿时呆住——竟然是段逸枫!
睡意顿时被惊到爪畦国,她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按通了接听键,颤声问道:“你,你……还想干嘛?”
19.你是她养的狗吗?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才传出男子低沉浑厚的熟悉嗓音:“你出来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说什么?”脸颊和腰眼还在隐隐作疼,如今的晓曼已成惊弓之鸟,当然不会再傻乎乎地去见他。“我已经睡下了!”
“你卧室灯光一直亮着,哪里睡下了?”男子的声音隐忍着不耐烦,“快点下来!别唧唧歪歪!”
呃,原来他已经到了楼下,晓曼趿着拖鞋从卧室走到阳台,探身俯瞰,果然看到段逸枫那辆熟悉的银灰色迈巴赫停在下面。
车窗玻璃半落,男子正坐在里面打电话,此时好像本能感应般,他抬起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晓曼的身影。
“下来吧。”命令句。
晓曼怒了,同时还有隐隐的恐惧,他跑来找她干什么?白天的事情难道还没算完吗?或者说方若蕊肚子里的孩子出现了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处境更危险,想到白天段逸枫的威胁,也许今晚他揣着刀子专程来找她报仇也说不定。
段逸枫是特种兵出身,骨子里有种潜隐的匪气,有仇必报,吃过的亏非变本加利地讨回来不可。平时他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一般人都只把他当社会精英看待,根本看不出他的攻击性和阴暗面,但她知道,因为她对他太过熟悉了解。
“你到底想干什么?”晓曼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抖,可是很失败,她还是忍不住打颤,不止是恐惧还有伤心。毕竟倾心相爱了三年,竟然落得如今水火不溶的地步,这是为什么?
“我说让你下来,听到没有?嗯?下来!”他的语气改变了些,没有那么蛮横霸道倒多了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有点像以前她赌气不理他时,他对她片刻的纵容和诱哄。
晓曼微微失神,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他不是不爱了她吗?他不是很讨厌她吗?他不是要为方若蕊报仇吗?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口吻哄她下楼?是不是就为了把她骗下去再袭击她?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晓曼都绝不会下楼见他的!白天刚挨了他的揍,晚上他一个电话她又单独跑下楼见他,除非她脑子被他打傻了!
“我不下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晓曼冷冷地回答。
女为悦己者容,这里的容指的不止是容貌,也有修养和风度在内。在自己喜欢的男人或者倾慕自己的男人面前,女子都会情不自禁展示最美好的一面,所以恋爱中的男女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优点。等到感情破裂,反目成仇时,破口大骂,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那其实是很常见的行为,也就是俗话说的破罐子破摔。
既然段逸枫已经对她拳打脚踢,那么她对他破口大骂也算是一种礼尚往来了。
段逸枫似乎怔住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意外,他定定地仰望着俯身在阳台上的晓曼,她穿着单薄的睡衣,趿着拖鞋,柔亮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晚风拂过就扬起几缕,轻盈如絮的发丝跟暗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知道她的发质是最好的,那么柔亮美丽的深栗色,是任何一种染发剂都染不出的颜色,曾经他最喜欢掂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在指间缠绕……一个机凌,他醒过来,微微懊恼,他在想些什么?
一把推开车门,走下车,他阴沉的黑眸锁着楼上那抹倩影,咬着钢牙干脆直接对她喊:“你赶紧下来!”
“我偏不下去,气死你急死你,你要敢硬闯我就打电话报警告你私闯门宅欲行不轨!”晓曼可不是随便被人一吓就哭的小孩,她冲着楼下那个显然已经气急败坏的男人吐了吐舌头,存心激怒他。
反正已经这样了,再糟还能怎样?他不爱她,为了另一个女人打骂她践踏她,她已经被他伤透了心。可是,作为被抛弃的一方,她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给予的伤害,无力反击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自取其辱。
今晚被她逮到了机会,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对恃,无论她怎么气他,他也只是暴跳如雷而已,伤不到她。
小时候她最喜欢逗弄动物园里的野兽,看着被激怒的野兽在铁笼里上窜下跳却奈何不了她分毫她就特别的开心。
一定要要狠狠地气他一顿,恶心下他也好!谁让这个无情寡义的负心男人这么欺负她!
不过段逸枫毕竟不同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野兽,他从来都是个精明到接近狡猾的男人,短暂的情绪失控后他很快就平静下来。目光阴沉地盯着上面的女孩,良久,才将手机举到耳边冷冷地解释道:“我给你买了些药,治瘀青和跌打损伤,你下来拿吧!”
什么?给她送药?他会如此好心?晓曼本能地戒备,清眸中充满了警惕和怀疑,语调犀利地道:“谢了,我怕无福消受你的好意,吃了药明天醒不来怎么办?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何晓曼!”段逸枫终于怒了,他快步走到车旁探臂进车内取出一包药品狠狠地摔在地上,对着阳台上的人儿喊道:“如果不是若蕊让我买药过来看看你,我才懒得管你!”
“哦,”既然如此那说明方若蕊的肚子没事了,不然他还不撕了她,哪里会好心给她买药。冷哼一声,晓曼扬了扬眉毛,对他做个鬼脸,然后对着手机讽讽地道:“方若蕊让你给我送药你就跑来给我送药?你是她养的狗吗?那么听话!可惜,我一点也不感激她!你回去转告她,以后少来我面前演这些假惺惺的戏,没有必要,因为我已经不希罕你了!”
段逸枫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看着阳台上那个做着鬼脸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眸色变幻莫测。可是很奇怪,他竟然没有再发脾气,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阴恻恻地问:“你脸上涂药了,谁陪你去的医院?是那个冷彬吧!”
20.没出息!
晓曼心猛的一跳,她吃惊于段逸枫的眼力竟然如此厉害,特种兵部队里出来的果然非人类。怕他又要因此跑去找冷彬的麻烦,便否认道:“今天我没见到他!再说我自己就不知道去医院的路吗?”
段逸枫仰首冷睇着她,良久才道:“你只顾着哭哪里想得到去医院?”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晓曼的胸腔猛然炸开,猝不及防的,她刚刚建起的心理堤线差点再次崩蹋。他竟然如此的肯定,他明知道她被他那般伤害之后会哭得风云变色,可他还是狠心地伤害她,他就是故意的!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晓曼终于还是破功了,呆立在阳台上,她纤细的手指紧攥着铁栅栏,眼泪大颗颗地滚落,在她细腻如玉的脸颊上划下亮亮的泪痕。
看着她伤心地哭泣,段逸枫反倒平静下来,仰着冰冷的目光,他用一种近乎享受的姿态欣赏着她流泪的样子。
注视了一会儿,他这才冷冷地一勾嘴角,缓缓吐出三个字:“没出息!”说完他连一眼都懒得再看她,转身钻进车里,毫无停留地驱车离去。
楼下空地只留下那包摔得一地零乱的药品,证明刚才男子的无情和冷漠是那样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发生过。
*
晓曼感冒了!
昨晚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上哭了那么久,第二天睡醒后就头晕脑胀外加喉咙疼,躺在床上懒懒地不想起身。
妈妈让她咬着温度计,过五分钟来察看了下,才放下心,说:“不发烧,给你熬碗姜汤喝吧!”
小时候,每当晓曼感冒的时候奶奶就会为她做一碗姜汤,她也不怕辣,凉一凉能一口气灌下去。就因为这个药方很有效,所以妈妈也跟着效仿起来。
那时候爷爷还在世,她跟着爷爷奶奶住在华西苑,段逸枫也住在那里,他外公是退役的老红军,享有住华西苑的权利。
他比她大五岁,刚认识他的那一年她才只有十岁。
那是个初夏的傍晚,雷雨过后的晚霞异常的绚丽,她捏着一只素描笔在卡纸上画啊画的,她一直喜欢画夕阳,而且画得非常好,达到人见人夸的地步。就因为如此,妈妈才培养她的天赋,让她从小学习美术。
当然,这只是一份兴趣的培养而已,妈妈并没有指着她画画赚钱。就算画得再好,指着卖画赚钱也是要饿死的。
她画得很投入(每次画夕阳她都会格外投入),没注意到旁边的小纸船已经被喷泉打翻了。等她发觉的时候,纸船已经沉没。
从喷泉池里捞起被水浸泡透的纸船,她放声大哭起来,这时段逸枫走过来,问她为什么哭。
她不回答,就对着一只湿漉漉的纸船哭个不停。从小她就这个脾气,当真伤心的时候,会直接哭个天昏地暗。不过哭过后,她就会将这件伤心事放下,说到底她是个很皮实的孩子。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扯开她遮住眼睛的胳膊,她本能地睁开泪眼,见到一只崭新漂亮的小纸船出现在她的眼前。十五岁的男孩已经拥有颀长的身材,只是略显单薄,浓黑的剑眉晶钻般灿闪的星眸,虽然不同于冷彬的秀美,但他的笑容真的好阳光。
接过漂亮的纸船,她这才破泣为笑。
从此,她成了段逸枫的追屁虫,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房门响动,张兰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走进来,当着晓曼的面加了一大勺红糖,放在床头柜上,嘱咐她凉一凉要喝下去。
晓曼有气无力地嗯了声,暗暗懊恼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林黛玉,不但闲着没事悲春伤秋而且还变成了病秧子!
独自在屋里静躺了一会儿,约摸姜汤凉些了,她翻身坐起端过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很香很辣,胃里好像着火,浑身都暖和。
放下碗,想躺下渥汗,却听她的手机响。探身取过手机,看看屏幕显示的是裴天楚的号码。
这才省起他承诺的专访,昨天一通折腾,她早就这事丢到爪畦国去,不过貌似裴天楚也没给她打电话,怕他问她为何爽约,她干脆先下手为强:“裴总裁你又说话不算数,不是答应昨晚陪我做专访吗?为什么都没给我打电话?”
“咦?”裴天楚很惊讶地反问:“冷彬不是说你情绪不好吗?”
原来两人私下里早就联系过了,晓曼讪讪地,也不知道裴天楚知道不知道昨天她挨揍的事情。当下聪明地岔开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道:“一点儿小事而已!”
“呃,”裴天楚抹汗,“整座华凰大厦都知道了,事情好像并不小吧!”
“……”有这么夸张吗?晓曼垮下小脸,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时看到现场的就一个保安还有……那只该死的色狼兼沙文猪,该不会是他唯恐她不够狼狈,到处八婆她的事情才弄得整个大厦无人不晓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怒火熊熊燃烧,她咬牙暗忖,再让她碰到他,非在他的另只皮鞋上也踩一个印子不可!
“我今天有时间,你情绪好点了没有?要不要我过去接你?”裴天楚耐心又体贴地问道。
晓曼闷闷地道:“算了,改天吧!我感冒了,不想动!”
“感冒了?”裴天楚怔了怔,便安慰道:“你好好休息,等好起来再给我打电话。”
将手机丢在一边,晓曼顺手捞过一只大兔子抱着躺下。心情糟透了,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倒霉呢!
感冒病菌很猖獗,她心里难受不说,脑袋也晕,喉咙也疼,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半分力气。
迷迷糊糊的,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
段氏地产公司办公大厦,总裁办公室。
正在办公的段逸枫突然停下来,他蹙起剑眉指着新邮件里的一份被退回来的合同,对旁边的林秘书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刚发现的,我们的合作计划书突然被帝都退回来,理由是我们的公司不符合他们的合作要求!”林秘书忐忑地回答。
“不符合他们的合作要求?”段逸枫微微惊怒,这么粗糙的借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托词。“那天我跟裴天楚明明谈好的,他居然跟我玩这手!”
林秘书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揉了揉太阳穴,闭目调整了下情绪。这些年在兵不血刃的商界里游走,他早就学会控制暴躁的脾气,遇到状况先提醒自己要冷静。
喉节滚动,压下满腔怒火,他抓起旁边的话机,准备亲自给裴天楚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这时,“咚!”的一声响,办公室的房门被大力地推开,方若蕊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看着她如沐春风般的兴奋,段逸枫心里的郁闷和阴霾顿时都消散不少。丰满有型的唇瓣弯起,他轻笑着问道:“什么事情高兴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