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子背上小包,转身便要去开门,说道:“别拦我,咱俩吹了。”
胡喜跪着扑过去,赶紧拉祝糊求道:“我的姑奶奶——我的好夫人,我掌还不行吗?我掌,我这就掌给你看……”于是,他端端儿跪好,左一下,右一下,很有节奏地掴起了自己的耳光。
韩大妈端一盆青菜,走出自家门儿,来到水龙头前清洗,听见胡喜屋里“叭叭叭”地响个不停,驻足问道:“猴精,你们俩人在干什么?”
胡喜一惊,灵机一动,高声冲院里答道:“大妈,你洗菜吧?我和小朱子正打板唱京戏呢!”
小朱子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接着掌脸,不能停!”
胡喜“哦”了一声,又高声喊了一嗓子:“大妈,你听好吧!”掴脸的声音更是响亮,更有节奏。
韩大妈等了一会儿,说道:“哎,猴精,怎么只听见打板,不听你们唱呀?我耳朵背,近点听——你们也大点声儿呀!”
胡喜生怕韩大妈进屋,看见这一切,小声说道:“这如何是好?大妈要进来呀……”捋顺头发,就想起身。
小朱子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接着,接着,不许停下来!”
胡喜只好又老老实实跪下去。
院儿里,传来了韩大妈的声音:“猴精,你们唱的是哪出戏呀?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花为媒》?”
胡喜抻着脖子答道:“哦哦,唱的是——是《窦娥冤》呀!”
“这戏不错!”韩大妈似乎来到了窗前,她又说话了:“唱窦娥呀,大点声唱……”
胡喜只好咽了咽口水,放声唱道:
窦娥我年纪轻轻死了官人,
蔡婆婆却引来张驴儿这歹神!
小朱子见他唱得有板有眼,捂嘴笑笑,小声止祝蝴道:“别唱了!”
胡喜却继续打着脸唱道:
天也冤啊地也冤,
我比那窦娥还冤!
……
小朱子一跺脚,小声骂道:“唱的是什么?还学会自己编词了——好一个比窦娥还冤!”拿起盆儿,咣啷一声,扣在胡喜脑袋上。
“还有锣呐!”韩大妈洗好菜,乐呵呵端回家去,边走边说:“这猴精,真有两下子!”听了听又笑道:“唱得有板有眼……嘿嘿……”
屋里的胡喜,早已经撑不住了,苦苦求道:“好夫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坚持不了了,你饶了我吧,快给我个说法吧!”
“我叫你喊冤!”小朱子拿出那块玉佩,问道:“看看,说什么窦娥不窦娥,还冤吗?这是怎么回事?”
胡喜一看,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不行不行,”小朱子嚷道:“按咱俩婚约第六条,你必须在搓板上说清楚之后,才能起来。”
胡喜无奈,只好跪着解释道:“这是我在旧货摊上淘来的,那年我想讨文秀欢心,就说是古董,送给了她。”
“哪一年?”
“去年年初吧!”
小朱子一听,这才释然了,笑着上前,要扶他起来,柔声柔气说道:“快起来,你过去咋没说过?腿痛了?快起来……快……”
此时的胡喜,起了一半,屈着膝盖道:“哎哟——腿要断了……哎哟——这哪是我的脸呀,分明是个肿胀的猪尿泡……哎哟……”
小朱子愈加殷勤地扶持他,红着脸说道:“快上床躺一会儿,你不是说这康熙的床,只要躺上去,就能赛过活神仙吗?”
忽然,胡喜眼珠一转,又重新跪了下去,侧面冲墙,牛了起来,说道:“你犯了咱那婚约第三条,叫做‘无端猜忌,伤害感情’——也得跪着掌脸!”
“我……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是你最近送的呢!嘿嘿……”小朱子嚅嚅说道:“你快起来,咱轮流执政……我来跪,我来跪……”又拉了胡喜一把。
“别介别介……”胡喜嗖地一声从搓板上弹起来,扶住小朱子道:“你是金枝玉叶,哪能干这事?咱家的刑具,就是给我一人预备的呀,你要跪,我立马就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