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纪瑶回家了,廖氏等人急忙也坐了马车回城,他们之前都在寻找纪瑶,不晓得她出了什么事情。
“听说是怀远侯送你的?”廖氏一到就来询问。
“对。”纪瑶道,“让娘担心了。”
“你这孩子,怎么会去清荫庭?”廖氏戳戳她的脑袋,“那是什么地方,皇族勋贵才能去的,幸好遇到侯爷,我刚才听玥儿说了,他曾经给你们解围。你是运气好,不然如此莽撞,不知会如何!”
纪瑶轻声道:“娘,我以后不会了,我只是担心姐姐。”
“有什么好担心的,玥儿不是好好的吗?”
廖氏自是不知的。
像姐姐的性格,她绝不会告诉家人,就像上次在庙里遇到谢鸣珂,她也没有说过一句,她很能隐藏秘密。
不过纪瑶现在也一样。
廖氏教育了女儿一通,才跟纪彰离开。
纪廷元看看纪瑶:“那怀远侯真那么好?他没做什么吧?”
揉了脚踝……
这件事情其实也是可大可小的,只不过在隐蔽处,谁也没看见,且纪瑶前世是他妻子,没那么在意,反而觉得杨绍太君子了。
换做别的姑娘,此时想起来,定是娇羞的很。
纪瑶摇摇头:“没做什么啊,哥哥,你想哪里去了!”
“没做就好。”纪廷元也走了。
纪玥还在。
“瑶瑶,难为你,下次不要那么傻,我年长你三岁,就算有事也是可以应付的,你没必要为了我涉险。”她摸摸妹妹的脑袋,“知道吗?万一你有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还不是因为前世的事情吗,如果她不去改变,姐姐就会像那书里写的一样,会再次入宫。
那是早就定好的结局。
可是纪瑶又不好告知,不过听杨绍说,谢鸣珂救了姐姐,他这样冷淡的性子,能一次两次的帮助姐姐,很难说不是有什么心思,再加上杨绍……足见姐姐的出色。
凭她的条件,要嫁个合意的夫婿不难,就是不知会看上谁。
姐妹俩说了会话,纪玥告辞离开。
最近天气有些热,出一趟门,身上不舒服,纪瑶清洗了下穿着里衣回卧房,叮嘱木香:“好好看一下,别让蚊子进蚊帐。”
可凶了。
木香答应一声,去赶蚊子。
此时的谢府。
谢鸣韶正跪在谢知敬面前,被木杖打得鬼哭狼嚎。
谢二夫人哭着护住儿子。
“老爷,你再打,可要把儿子打死了!我们就他一个,你是想断子绝孙不成?你怎么就信别人的话,万一是诬陷呢?”
“诬陷?”谢知敬拿着木杖戳地,砰砰响,“你做过多少次这种事情了?别以为你娘,明姝帮你遮丑,我就不知!如今胆子越发肥了,想去清荫庭胡闹!今日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公主等都在,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爹爹,不是我,是谢鸣珂……”
“你给我住嘴!徐禄已经交代了,他是你的狗腿子,难道也敢诬陷你?”谢知敬一脚把儿子踢在地上,“你给我好好反省,这阵子休想出门,连个贡士都考不上,也有脸?”
谢鸣韶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等谢知敬走了,二夫人才把他扶起来,心疼道:“你爹爹今日喝了酒,又在撒酒疯了,你莫怪他。”
谢鸣韶冷笑。
他的父亲一直被大伯压在下面,从出生就没有赢过大伯,所以从小就对很他严苛,想让他赢过谢鸣珂。
但是没有如愿,他就把气都撒在自己头上了!
他擦一擦嘴上的血:“娘,就是谢鸣珂诬陷我,我根本没有带什么迷药。是他看上那纪大姑娘,生怕我跟他抢,才会使出这种阴招,娘,您要信我啊!”
谢二夫人是文安伯之女,自从谢老爷子把大半家产给与谢鸣珂之后,她也极为恼恨。
只是那谢鸣珂命大,那日竟被他逃脱,不然他一死,谢知慎本就是个病体,听闻噩耗,想必也活不长,到时候,大房所有之物仍归于他们二房,绝不会落在那个卖花女之子手中。
不过儿子还是太傻,二夫人道:“老爷正在气头上,你莫要再生事,好好闭门思过。”
“娘一定要帮我求求爹,我总不能一直出不去,被人笑话。”
“哎呀,你现在伤成这样,出去就不被笑了吗?我会说你病了,你爹也绝不会让消息泄露。这么大的人还要打,你以为老爷愿意被人知道?”
谢鸣韶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夫人问她:“那什么纪大姑娘,不是明姝有次请来的吗?你说实话,真是谢鸣珂看上的?”
“当然,我敢以命担保,必是他喜欢的。”
他本来想诬陷纪玥,称她借来清荫庭的机会,私自离开亭子,勾引众位皇子,被他撞破。纪玥害怕事发,脱去衣物引诱他,想以此嫁入谢府做二少夫人,结果竟然被谢鸣珂捷足先登,警告了纪玥,甚至还把徐禄抓了。
谢鸣韶越想越是恼火。
“那纪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二夫人微微一笑,“他居然会……”
她本来以为谢鸣珂一直不娶,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好来撑一下大房的门面,没想到,竟是个小家碧玉。
这倒也是好事,二夫人没再问,只盯住儿子好好养伤,便离开了。
…………
在清荫庭,宋焱因为喝了杨绍一杯酒,就一直惦记着,这日邀请他去云和居喝茶。
这云和居乃是京都最受权贵喜爱的地方,不说各式各样的赌局,稀有的茶叶,出挑的美人儿,就是那内里景色,也极其怡人。若江南园林,婉约秀丽,当时修建这一处,足足花了五年之久,背后操持这笔生意的,乃是富可敌国的大富商许钦。
杨绍应约而来,坐在蔷薇苑。
竹屋雅致,外面一排篱笆上长满了蔷薇,开着娇丽的花。
宋焱给杨绍倒上一杯茶,笑道:“杨大人操练兵马,辛苦了。”
“不敢,”杨绍道,“怎能劳殿下动手。”
“我是主,你是客,客随主便。”宋焱叫杨绍不要客气。
整个人显得很随和。
太子比起宋昀,容貌其实更像皇上,修眉俊目,有种堂堂的英气,只不过屡遭打击,那种自信渐渐消失了,生出了颓靡,储君之相更是不复存在,也怪不得别人不信服。
杨绍晓得他什么目的,喝了口茶道:“不知殿下今日相请,为何要事?”
“只是觉得与你投缘,又听说云和居新进了一种茶,邀你品尝。”
“是好茶。”不过杨绍不喜欢拖泥带水,而且他要做的事情很明确,径直与宋焱说起朝堂之事,“殿下可知这两年赈灾粮被侵吞?”
他一直沉浸在个人恩怨中,不可自拔,宋焱愣了愣:“有这事吗?”
“过阵子,将由吏部尚书顾大人起头,请求皇上彻查……下官正好有相识之人,此事千真万确。”杨绍道,“殿下近日既然空闲,不如也出上几分力,事关百姓苍生,总是福德。”
他还没开口拉拢杨绍,他竟出了主意。
宋焱有点不知所措。
杨绍察言观色:“下官多嘴,殿下若觉得下官……”
“不不不,我没有此意。”宋焱身边很缺人才,难得杨绍主动,那是求之不得,因为印象里,这是个年轻英豪,很得父皇赏识,他怎么可能推开杨绍呢?不过,去做这件事,真的是对的吗?
“倘若殿下不愿意,这份功劳怕是要落入楚王殿下之手。”
宋焱心头咚的一声。
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宋昀!
若是真的,那他肯定不会让宋昀抢夺。
看样子,宋焱已经上钩了。
他一生都在被宋昀牵着鼻子走,一生都想打败那个人,所以听到这名字,很容易受到激励。
杨绍笑一笑:“祝殿下马到成功。”
果然,朝堂中很快就掀起风浪,顾大人率先弹劾户部左侍郎,乃至江浙一带的布政司,巡抚,知县等,随之就有十数名官员纷纷呼应,其中包括纪彰,也上呈了证据,皇上震怒,命令彻查。
前些年,外夷侵犯,大燕屡失城池,皇上为求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肃清边疆,方才打算整顿吏治。
他一早就有此决定,顾大人乃肱股之臣,洞悉之下,故而才会发起。
早朝之后,皇上回到明德殿批阅奏疏。
几十来封之后,突然发现了宋焱的字迹,他微微的愣了愣。
“什么时候送来的?”皇上问执笔太监林福。
林福道:“前日晚上递来的,皇上正当在歇息,太子殿下没有打搅,让奴婢放在这里,等皇上有空再看。”
皇上没有再问,但却看得很仔细。
宋焱是他的嫡长子,他的一手书法是自己亲自指点的,当初也曾对寄予厚望,只可惜,这儿子越来越没个储君的样子,既不爱护兄弟,也不能担当大任,整日不思进取。
但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关心赈灾粮一事,说在京都见到流民,方知天灾严重,百姓荡析离居,深觉惭愧,主动请命参与调查。
那是个烫手山芋,查这件事注定要得罪一些权贵望族,也只有顾延年这种老狐狸才敢做。
皇上心里还是欣慰的,这儿子始终记得曾经自己对他的教诲,没有全部丢弃。
他笑了笑,把奏疏放下:“明日叫太子过来同朕一起用膳。”
“是。”林福应声。
天气越发热了。
纪瑶怕老龟被太阳晒坏,这日让两个小厮移到阴凉的地方,又去同母亲说,想要几颗碗莲养在瓷缸里。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让周嬷嬷去买便是。”廖氏笑着看看女儿,“如今还喜欢上侍弄花草了?院里的海棠花也交给你可行?”
自然是开玩笑的,纪瑶道:“行啊,我马上就去给它浇水!”
已经开花了,也是家中唯一的花木。
她正待要去,岂料周嬷嬷突然跑进来,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说要请大姑娘,二姑娘过去呢。”
“什么?你说什么?”纪瑶大吃一惊,揪住周嬷嬷的衣袖,“你再说一遍。”
“是福嘉公主相请。”周嬷嬷看二姑娘脸都白了,连忙镇定下来,宽慰道,“二姑娘莫怕,肯定是公主喜欢你们呢。”
她还小,有什么好怕的,她是怕姐姐被皇帝看上啊!